霍普希的祈禱 - Chapter 10. (第一集完)

　　黑暗再次籠罩大地。

　　海穆在佐洛的家裡，聽著他描述昨日前往監獄的情形。看到木桌上的那條裂口時，他還打趣地暗自猜想這屋子曾經發生過的事。

　　但是一聽到佐洛提及萊雅的姓氏，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了起來。

　　「斯普林？你說斯普林？」海穆感到十分不可思議。

　　那髮色……難道萊雅是烏爾達族長的……？

　　倘若真是如此，命運這玩意兒還真的讓人猜不透哪。

　　「不過，我很擔心麗莎，希望她沒事才好。」雖然麗莎當時很爽快地就答應了自己的請求，但海穆對她還是有愧疚感。

　　「那就去看看吧。」眼看夜色已經趕走了街上的人們，佐洛就忍不住要出去活動筋骨了。

　　於是，他們兩人來到了教堂，見麗莎獨自留在那裡，正準備離開、回房間休息。幾番問候，確定她沒被崔多姆那邊的人為難，海穆和佐洛心裡都放心多了。

　　「不過，有件事情很奇怪。」麗莎說，「稍早，族長派人來問我很多有關祭祀方面的事情，但是村中最近並沒有什麼祭典。」

　　「也許是幾天前的連日大雨，讓他們有意向女神祈求平安？」海穆猜測。

　　「依照慣例，有關祭文和程序方面的事宜可以直接交給我；奇怪的是，這次他們似乎打算自行處理。」女祭司很不解地回想當時的情形，總覺得對方刻意隱瞞了什麼。

　　眼下崔多姆應該是急於把萊雅的事處理完畢才對，然而他們卻在這種時候如此神祕地準備祭典？

　　兩個男人心裡都湧上不祥的預感，急忙轉往監獄的所在之處。

　　一見到站在外頭看守的人，海穆連忙上去問個清楚。

　　「那個烏爾達女孩還在裡面嗎？」

　　「呃……那個……您不能靠近這裡……」

　　「回答我的問題！」

　　見海穆如此嚴肅，那人更加緊張起來，「她……族長剛剛派人把她帶走了。」

　　「什麼？」原本躲在一旁的佐洛立即衝了上來，揪住那人的衣領：「帶去哪裡？他們去了哪裡？快說！」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那人害怕的樣子並不像是偽裝，因此海穆相信了他所說的話。

　　「走吧。」海穆拉著差點失控的佐洛離開。

　　他們火速趕至族長家一看，結果發現崔多姆也不在家中。

　　「可惡！」

　　「這下怎麼辦？」佐洛吼了起來。

　　「換個地方問問！」海穆抓緊腰間的長劍。

　　由於此時夜已深沉，住在村長家附近的一名幹部正在床上呼呼大睡，沒想到此時卻有強盜般的人破門而入，嚇得他和身旁的妻子直發抖。

　　因為現在不是敲門的時候──佐洛這樣說。

　　「抱歉，」海穆冷冷地說，像是在應付例行公事一般，「請問您是否知道，族長把那烏爾達女孩帶到了什麼地方？」

　　「你、你們！這是犯法的行為！我、我會叫人逮捕你們！」

　　「到底說不說！」佐洛正要過去揍他一拳，卻被海穆伸手攔下。

　　「請您老實說出來。」海穆直接抽劍抵在那人的脖子上。見這人心虛的樣子，肯定在隱瞞！

　　「……我、我說就是了！你、你的手小心點啊！」那人看著銳利劍刃發出幽冷的光芒，不禁冷汗直流。「其實……族長打算把那女孩帶到霍普希山……」

　　「帶去那種地方做什麼！」佐洛忍不住打岔。

　　「為、為了平息神的憤怒、不讓洪水再次發生，所、所以……有人提議，把那女孩丟進靈魂之口祭神、再放出已將她驅逐出境的消息。」

　　這消息無疑是給了兩人一大打擊，一時之間，他們都愣住了。

　　「他們什麼時候出發的？」海穆的表情變得更加恐怖。

　　「應、應該、沒多久！預、預、預計早上會到達山頂！是真的！別殺我！」

※※※

　　曙光破曉，奇蹟般的朝陽溫柔如絲綾，昭告著東方已晞。靈魂之口的池水湛藍，在微風的吹拂下輕漾不定，隱隱閃耀著光澤。

　　這是近日最美好的早晨。然而霍普希的山頂上，卻散發不協調的氣氛。

　　經過一夜的折騰，被綁住身子的萊雅已無力再掙扎，絕望地看著這美麗的水池。

　　在她的身後，除了一群武裝起來的人，還有一個沒受過專業訓練的傢伙生澀且斷斷續續地唸著祭詞。對萊雅而言，那人只是把「死刑」這個詞給拉長而已。

　　如果六十年前的那場悲劇，真的讓烏爾達對瑪諾有所虧欠，那麼今天就讓她用自己的生命償還吧。但是，那場洪水若真的只是巧合，那麼，在她死去之後，也將有機會證明烏爾達的清白──這是她現在唯一能為那個家鄉所做的事。

　　「等一下！」熟悉的聲音突兀地打斷儀式的進行。

　　佐洛和海穆及時趕到，令在場的群眾大吃一驚。萊雅和那兩個男人確認對方平安之後，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崔多姆冷峻的眼光望向海穆和他身旁的那個年輕人，「你……？」

　　「他就是佐洛‧瑟頓。」身後的人告訴族長。

　　「哦？還以為你已經死了呢。」老人的冷酷之中有些訝異。

　　佐洛跑到萊雅身前，以防任何人對她不利。對那人的話，他只不屑地回答：「真不好意思，我的命硬的很。」

　　「請您立即中止這種不利於瑪諾的行為！」海穆厲聲說道，「若是讓烏爾達發現……」

　　「他們怎麼會發現？更何況，這女孩是由瑪諾養大的，他們憑什麼干預？」

　　「您可知道？萊雅是……」海穆想把她的身世說出來，卻又擔心造成反效果、激怒了崔多姆。

　　「烏爾達當然會知道！」佐洛氣憤地搶話，「她的家人都在等她回去！」

　　「小子，」老人的臉上盡是不悅，「難道你早就發現她卑賤的身分？」

　　「知道又怎樣？哪像你們這些笨蛋、看也看不出來！」

　　此話讓崔多姆不由自主地抽動瘦弱的臉部肌肉，伸手指向那個無理的傢伙，怒喝：「把他給我抓起來！」

　　「族長！」海穆大喊。

　　「海穆‧凡夏爾！你已經沒有資格干涉這件事！」

　　同時，已有幾個人立即持劍圍在這對男女的身邊。佐洛身上根本沒有武器，情急之中也忘了準備，原想赤手空拳、奮力一搏，卻馬上被對方的武器所劃傷，隨即被壓制在地上。

　　「佐洛！」萊雅想衝過去查看他的傷勢，卻被身旁的瑪諾人給捉住。

　　海穆見狀再也沉不住氣，抽起腰間的寶劍指向那群人，「請你們不要逼我動手！」

　　老人冷笑一聲，甩頭示意身後的人全部圍上去。

　　「隊長，請不要為難我們……」

　　那些人全都是警備隊員，並不想和昔日的隊長劍刃相向，且也清楚自己是敵不過海穆的；但就算是這樣，他們還是不能違抗族長的命令！

　　「你們！」眼前並不是和自己毫無感情的人，海穆也不願意對這些人動手。

　　崔多姆見海穆陷入了為難，露出得意的神色，喝令道：「把那女孩丟下去！」

　　可話才說完，隨之傳來的並不是萊雅的尖叫聲。只見一股熱氣襲來，接著有好幾個人背部著火、在地上猛打滾。

　　這是……！這般熟悉的感覺，讓海穆連忙往森林的方向一看──

　　卡梅嘉牽著她的驢子，站在眾人的身後，怒視著這一切。「竟敢欺負我的海穆！活得不耐煩啦！」

　　「女人！來的真是時候！」佐洛開心得叫了起來。

　　「臭小子！我是你老師！」卡梅嘉瞪了他一眼。

　　不過崔多姆這邊也是有備而來，他立即下令身旁的魔法師去對付這個女人。

　　瑪諾的魔法師們念起咒語，靈魂之口的池面捲起幾道水柱，末端形成銳利的尖刺，衝著卡梅嘉飛去。

　　只見卡梅嘉不慌不忙，將手上的法杖一揮，那些水劍還來不及碰到她的衣服，就瞬間蒸發為陣陣的水氣。

　　她的臉上掛著笑容，就如小孩子惡作劇後的得意，似乎在等著那些人把所有的池水都捲過來。

　　佐洛趁眾人錯愕之際，推開那些礙眼的警備隊員，過去替萊雅解開了繩子。

　　「抱歉了。」海穆則趁機用劍鞘將身邊的人擊倒在地。「卡梅嘉！我們快離開這裡！」

　　「可是我還沒玩夠……」卡梅嘉還沒說完，腦海裡卻盪起了謎樣的聲音──

　　費爾碧……

　　「誰？是誰？」她東張西望，卻沒有任何發現。

　　突然間，她感到頭痛欲裂，不支倒地。

　　「卡梅嘉！」

　　「卡梅嘉小姐！」

　　那三人想過去幫忙，瑪諾的魔法師們卻搶先了一步。他們再次召喚水柱，對她展開攻擊！

　　卡梅嘉努力撐起沉重的身體，對身旁的驢子輕聲道：「去吧，夥伴。」

　　那驢子立即跑到卡梅嘉的身前，替她擋住了所有攻勢。正當所有人還對這一幕感到訝異時，卻見那動物眼睛發出紅光、仰天長嘯，同時身體不斷膨脹，形狀也隨之改變。最後牠的身體整個迸裂，散發強烈的橘紅色光芒，亮得幾乎讓每個人都不得不閉上眼睛。

　　萊雅突然想起老爺爺說過的話。

　　難道他所看見的是……？

　　當眾人再度睜開雙眼，一隻暗紅色皮膚的巨大飛龍已站在他們的面前，輕微的鼻息就讓旁邊的樹木燃燒了起來。

　　「怪、怪物！」那些瑪諾人嚇得四處逃竄，任崔多姆怎麼喊也靜不下來。最後，那老者見大勢已去，也只好跟著他們一起下山。

　　海穆立即過去將卡梅嘉扶起來。其餘兩人則望著火龍出了神。佐洛驚嘆著那女人的魔法境界，萊雅則覺得眼前的生物頗嚇人。

　　「妳還好嗎？」海穆輕聲問。

　　「沒事……走吧，離開這個地方。」卡梅嘉輕撫著龍的身體，讓牠伏下身子，「讓牠帶我們離開。」

　　四人爬上了火龍的背──除了那個皮膚有點燙之外，似乎沒什麼危險性。

　　頭一甩，雙翼一振，火龍載著他們飛上了高空；但是，當巨大的影子才剛映在靈魂之口的水面上，牠的身體卻開始劇烈地搖晃──因為卡梅嘉又突然發作，痛苦地抓緊了夥伴的鱗片。

　　費爾碧……費爾碧……

　　謎般的聲音再度侵擾著她。

　　那三人還來不及弄清楚狀況，火龍就騰空翻動了起來，萊雅一時沒抓穩，掉進了水池中。

　　「萊雅！」

　　佐洛想也沒想，立刻跟著跳了下去。海穆則緊抓著近乎昏厥的卡梅嘉，在滑落之前抓住了火龍的爪子，看著下方水面的漣漪逐漸消失。

　　萊雅發現身體不聽使喚，似乎受到一股莫名力量的拉扯，只能任由自己往深不見底的水下墜。

　　失去意識之前，她看見佐洛正往自己這裡游過來──

　　可惡！

　　佐洛無法開口說話，只好抱怨在心裡。他抓住了萊雅的手，然後將她緊緊抱住，打算再往上游，卻發現那女孩遠比他想像中還要重的多。此刻他們不僅動彈不得，還開始向下沉。

　　佐洛突然感覺到，這是個不尋常的現象！自己和萊雅是被拖下去的！

　　不管是什麼原因，佐洛腦袋隨之浮現的只有一個想法，就是他們死定了。他望著懷中的萊雅，不經意地發現她的脖子閃著耀眼的光芒。

　　隨即，一個藍寶石墜子漂了出來，中心透出一個光點，漸漸地，擴散成一個球狀的光暈，將兩人包圍了起來，同時，似乎還有像是人類喃喃自語的聲音，圍繞耳際，可是他完全聽不懂。

　　還沒搞清楚是怎麼回事，佐洛也昏過去了。

　　「費爾碧」──這是他最後聽到的字眼。

※※※

　　「佐洛，你快醒醒……佐洛！」

　　那聲音直呼喊著自己的名字，再加上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被粗魯的搖動和拍打，佐洛終於醒了過來。

　　睜眼一看，是喜出望外的萊雅。

　　可是剛剛明明……佐洛急忙起身看看四周。

　　他們兩人正在一棟老舊的建築裡，而且是在門口。外面依然是一片水色，然這棟建築物彷彿受到玻璃牆的保護般，只見水在他們眼前不斷流動，卻完全不會滲進來。

　　「這是哪裡？」

　　「我也不知道，醒來就在這了。」萊雅也是困惑的表情，「不如我們到裡面看看！」

　　不給對方考慮，萊雅就快速站起來、往裡面走去。

　　「真是的……」佐洛只得乖乖跟著走。

　　這棟建築物的內部十分寬廣，而且透著淡藍色的幽光，即使裡面沒有任何的燈火，也能看得一清二楚，尤其是四周佈滿了看起來頗危險的裂痕。

　　整個空間空空蕩蕩的，只剩建築物本身的各式構造和設計留在這。一尊尊雕像直立在兩旁，牆壁、柱子、甚至天花板都雕刻了精美的花紋，只可惜因為受到磨損侵蝕，而大多失了原貌。或許這地方在過去比想像中的還要更加富麗堂皇。

　　摸著身旁被染成淡藍色的圓柱，萊雅心想或許它本來應該是白色或灰色的。他們穿過長廊，直接來到了像是大廳的門前，輕輕一推，兩人瞬間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

　　兩座高大的金色人像，優雅且莊嚴，一左一右並排在廳堂的前方。萊雅走過去，以讚嘆的眼光看著這兩個完美的「人」。

　　一男一女，都不是以正面對著廳堂的大門，而是向著斜前方，隱約能感覺出他們互相注視著。

　　位於萊雅左手邊的，是一個相貌俊美的男子，看得出有幾分斯文，然他健壯的身軀直挺，一手叉腰，另一手則握著長劍，又散發英勇威嚴的氣勢。

　　而右手邊的雕像，是一個麗雅脫俗的女子，娟秀的臉龐側依著用左手臂抱的那一束花，右手則勾著輕飄的裙襬，纖細的身子洋溢著少女般的悠然和幸福。

　　栩栩如生的姿態，差點讓萊雅以為他們是活生生的人。

　　「這裡看起來像是神廟。」佐洛對這些雕像的材質比較有興趣。

　　「神廟？啊……」萊雅被這麼一提醒，連忙四處搜索，最後在這兩座雕像的後方發現一塊石碑。

　　佐洛跟過去一看，上面寫的全是他看不懂的文字。

　　「這是……」萊雅在碑文中快速搜索像是名字的字詞，卻忍不住驚呼起來：「這是歐克里和奧絲娜的雕像！」

　　「啊？」佐洛也感到十分訝異。

　　兩人沉默無語地彼此對望，又抬頭看看這兩位安然共處於此地的神明，思緒頓時在腦中複雜地糾結起來。

　　但願這只是個玩笑。

　　好長一段時間過去，佐洛決定不再想這個複雜的事。他環顧了一下四周，猜想著這座神廟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或許它原本位於霍普希的山頂，有一天卻突然沉沒了，地表上留下的缺口就形成了水池？

　　「不過，那個碑文到底寫些什麼？」

　　「我看看。」萊雅有些吃力地讀了起來，閱畢，她露出了喜悅的微笑，但隨即，神色又突然變得嚴肅，像是發現了什麼，她又從頭讀了一次，然後挑出其中幾個字詞。

　　「世界……恐懼……喪鐘……歐克里……」萊雅瞪大了眼睛。

　　這確實是足以震撼整個霍普希的力量，可是……一時之間，她不知道該不該笑出來。

　　突然，她想起了老爺爺和那個叫安娜的女孩。也許，他們才是最接近神的人……

　　「到底寫些什麼？」看那女孩無緣無故變成一副呆滯樣，佐洛沒耐心地催促著。

　　「這個……」她吞吞吐吐的。她有答應卡梅嘉不說出去的，可是事情演變成這樣，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吧？

　　只是卡梅嘉知道實情之後一定會很失望……

　　「還是等一下再說。」萊雅決定再考慮一會。「我們先想想怎麼離開這裡吧。」

　　「唔……」這確實是最麻煩的問題。佐洛在腦海中搜尋著自己模糊的記憶，緩緩說道：「那本書上，有一些關於水魔法的咒語，也許……」

　　「真的？那就快點試試看！」

　　「等等啦！我有點忘了，所以要想一下。」佐洛煩躁全寫在臉上。

　　他皺眉沉思了好一會兒，突然將表情放鬆下來。

　　「如果我們真的能夠離開這，妳……」

　　女孩明白了他的意思。雖然他們曾經說好要一起離開瑪諾，可是她還有家人在等自己回去呢，而佐洛也不可能和她一起到烏爾達……萊雅隨即陷入了兩難。

　　「萊雅，」佐洛靠了過來，鄭重其事問道：「妳……喜歡我嗎？不，應該問，妳愛我嗎？」

　　「怎、怎麼突然……」萊雅面對佐洛這麼反常的問題，當下以為他在開玩笑，但是看到那個嚴肅的表情後，還是認真想了想。

　　愛？愛應該是什麼樣子呢？老實說，她也不清楚。

　　佐洛看她回答不出來，只是苦笑了一下。「笨蛋，如果我們之間只有家人的感情，與其這樣生活一輩子，不如回去跟妳真正的家人在一起。那裡……才是真正屬於妳的地方。」

　　他別過身去，因為知道自己現在的表情一定很難看。

　　失去家人的痛苦，他了解。

　　這十年……也算夠了，人不能太貪心的。

　　他相信自己這個決定是對的。

　　望著這樣的背影，萊雅心裡很難過。

　　佐洛終究還是趕她走了，雖然她也明白他的用意。

　　「那麼……你會來看我嗎？我們還能再見面嗎？」

　　佐洛沒回答，只是點點頭。

　　「那就這麼說定囉，在神明面前，不可以說謊喔。」萊雅說：「我……我會成為一名賢者，改變瑪諾，改變烏爾達，讓霍普希不再有戰爭，到時候，我們一定可以……」

　　她的語氣中充滿堅定的信念。

※※※

　　一棟豪華的第宅中，當地領主巴布朗正在案前提筆直書，忙於處理公務，一陣敲門聲打斷了他。

　　「大人，凡夏爾先生已在門外等候。」

　　「喔，快請他進來！」

　　巴布朗立即放下了手邊的事務，起身歡迎客人的到來。

　　「好久不見了。閣下身體可安康？」海穆見了老朋友，語氣明顯開心。

　　「呵呵，要不是瑪諾村發生了那種事，你大概早就忘了我這個人囉。」

　　「抱歉，因為一直抽不出時間。」

　　「你看看你，何必把自己搞成這副模樣？當初就留在這裡替我做事多好，現在也不用受到這般對待。」

　　「我們只是用不同的方式保護那個村子罷了。」海穆和善的表情已完全沒有計較的意思。

　　聞言，巴布朗輕笑道：「我記得你根本不是瑪諾人，只是你父母在生下你之前就住在那，不是嗎？」

　　「哎呀，我還以為這是祕密呢。」海穆皺眉，多了幾分煩惱。

　　「在我的情報網下是沒有祕密的。而且就我猜測，你的母親……」

　　「閣下，」他即刻打斷對方的話，「我就是不喜歡您這點，人都該有祕密的。總之，我對瑪諾……您就當作是一個傻瓜的執著吧。」

　　「好吧。」這位領主感到有些掃興。「對了，我還知道一些有趣的事，想聽嗎？」

　　「請說。」

　　「瑪諾和烏爾達的停戰協定似乎延長了幾個月啊。」

　　「這是怎麼回事？」

　　看著海穆緊張的表情，巴布朗開懷笑道：「你啊，果然還是對那村子放心不下。就在你離開後沒幾天，瑪諾的族長就自殺了。」

　　「竟然有這種事……」不管怎麼說，崔多姆對瑪諾的付出仍是可敬的，海穆衷心地為他感到哀傷。「那麼烏爾達呢？又怎麼會同意這種協定？」

　　「這更有趣。烏爾達的族長某天突然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女兒，而且還從女兒那裡聽說，霍普希山上的水池底下，有一座歐克里和奧絲娜的神廟！所以囉，他們好像決定先花時間去調查這件事的樣子。」

　　海穆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稍後才回應道：「原來如此。」

　　敘舊一段時間後，他離開了巴布朗的書房。關上門，海穆突然感到心情豁然，不自覺露出了輕鬆的微笑。

　　他相信，大家總有一天會再見面的。

※※※

　　這一天，靈魂之口依然平靜。古老的神廟安詳地沉浸在水中，任時光流逝，也帶不走那對男女面容中不變的幸福。

　　那塊石碑，也依舊背負著那些字句，默默守在祂們身後……

　　分裂意即毀滅

　　奎努帝敲響世界的喪鐘　

　　貝利亞集結伊達薩斯之淚

　　黑暗已是恐懼之末　因光明將隨之而生　

　　生離死別　只謂無盡的思念

　　兩心長伴　亙古不渝　

　　愛是我們的神話　燃起之後永不熄滅

　　願眾人的雙手載滿祝福　蒼穹下的綠茵也將隨風傳頌幸福之歌

　　為費爾碧見證一切

　　　　　　　　　　　　　　　　　──歐克里與奧絲娜的誓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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