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眼靈探事件簿--1.錯誤 - 【貳】

他眼睛所看到的，和他身體所處的世界不同。

自從那次意外後，他眼睛所接收到的「這裡」只剩一片黑暗，反而「那裡」的樣子看得一清二楚。

他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好像眼睛和身體分別存在兩個不同的地方。

或許，是作為活命的代價，他的眼睛被留在河的另一邊了吧。

在那樣恐怖的事故中存活下來，幾乎是奇蹟，被拿走什麼也不為過吧。

但是，為什麼不是全拿走，而是換給了他這樣的「視界」呢？

這樣半調子的盲、這樣子撕裂般橫跨兩界，反而讓人無所適從。

這樣子的他，到底，算是哪一邊的呢？

他不知應該往哪走。他不再邁步。

哪邊，才是他應當的方向？

哪邊，才是他的容身之處？

他，屬於哪邊？

這是不是告訴他，他該往父母存在的那一邊而去呢……

身體留在這邊，是不是才是一個錯誤呢……

他是不是應該……

最後，是枴杖和墨鏡，給了他一記當頭棒喝。

兩名友人忿忿地對他怒吼，要他跟上來。

他們說他還是「這邊」的，他還有他們在身旁。

所以，他選擇了「這邊」。

戴上墨鏡、閉上眼睛，成為一個完全的盲者。

不再停下步伐。

他決定去適應自己身處的黑暗，並從中尋找光芒。

＊＊＊

攸感覺到車上除了他們四個男人之外，還多了一位女性乘客。

他笑了笑，沒有告訴其他人。

不過第六感異常敏銳且準確的緒好像也發覺了，皺著眉將一個十字架塞進攸手中。

……這是對外國鬼用的吧？

如果現在拿下墨鏡，一定會看到攸的五官已組成一個標準的「囧」字。

但在「囧」退去後，攸驚訝地發現那名女性似乎真的稍微離他遠一點了。

拿下墨鏡睜開眼，攸在那清秀死白的面孔上發現了畏懼和崇敬。他訝異了。

她是一個虔誠的基督徒？

要知道，在現代社會已經很少有這種完全虔誠的信徒了，何況是在台灣這樣一個多元文化、多元宗教的環境，大部分的人都是跟著拜、跟著唱聖歌，卻很少有人打從心底真的信仰。特別是年輕的一代，可接觸的東西太多，導致心靈的混亂，更難以持久對某樣東西完全信任。

所以攸才會這麼驚訝。

這麼年輕的溫小姐竟然對信仰如此崇慕？

他仔細摸了摸十字架。而且還是在台灣較為冷門的天主教？

實在是對這個發現太過訝異，攸甚至忘了要閉上眼。於是緒終於忍不住劈頭將那墨鏡奪了過來，粗暴地掛回攸臉上。

「欸、好痛！」小小的抗議，攸回神。

「不准在睜開眼睛的時候恍神。」低聲用只有後座兩人聽的見的聲音警告，緒皺著眉，又一點無奈又有一點煩躁：「而且，不要忘記，你的墨鏡不可以拿下來太久。」

這是，攸對自己及兩位友人立下的約定。

「我知道啦。」苦笑了下，攸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麼，又加了句：「啊，對了。緒你再皺眉會老很快喔。」

「……」然後攸得到了額頭上一記作為「回禮」。「你又沒看到！」

「唔喔！」攸捂著額頭縮到車門角落去：「……好心沒好報。」

我去你的你只是在玩我吧？！

緒瞪了徒勞無功的一眼。

大概猜到緒會有什麼反應的攸面向窗外，偷笑。

＊＊＊

坐在副駕駛座的佑閔偷偷地觀察著在後座的兩人，搞不太清楚攸和緒之間的關係。

原本以為緒是攸僱來照處他生活起居的人，但看他們的互動又不太像……有哪個受雇的人會巴雇主額頭啊？但也不像是朋友啊，一般朋友會如此付出勞心勞力做牛做馬嗎？

突然，佑閔冒出了一個想法，驚恐了。

難不成他們是……

但這最後兩個字還沒想出來，就先被利泓一拳打掉了：「臭小子，你又在亂想什麼？！」

含著淚捂著頭，佑閔不敢繼續想下去。

他很確定，「情侶」兩個字一定會爆發他上司的高級怒火。

尤其是用在上官攸和歐陽緒身上……恐怕原子彈爆發都比上司將會有的行動好一點。

「還亂想？」見下屬被攻擊後良久沒有回話，利泓手握方向盤，危險地瞇起眼睛，用餘光朝佑閔投射殺氣。

「沒、沒有，沒有。」趕緊回話，佑閔看右看上看下就是不敢看左邊駕駛座上那對惡魔之眼。

……直接接招肯定死人的啊！

最後瞪一眼，並不相信菜鳥下屬所回答的利泓懶得繼續追問。他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上官先生、歐陽先生，有關案子的情形，你們知道嗎？」反正以後有的是時間教訓！

搖搖頭，攸溫和的笑容帶著些許哀傷：「不清楚。我從溫小姐那裡所能得知的目前就只是這件案子並不單純。」

語畢，他轉向很有可能都「猜」到的緒。

皺著眉，還是很不希望攸參與這事件的緒不甘願地說出他的「猜測」：「現場沒有他殺痕跡、目擊者也沒有看見可疑人物、屍體更沒有拉扯掙扎過的跡象，正常都會判斷是自殺。」頓了頓，在佑閔驚異的目光下，緒一字不差地「猜測」著，篤定地好像是他已經推演了許久的推理，又流暢地好似他完全沒有思考、純粹是反射：「但你們發現了行李箱的狀態不太自然、接著葉警官又拍到了那樣的照片，於是余警官你便急忙趕來確認了、連屍體都來不及看。」

攸笑了。緒果然在鬧彆扭……

很習慣緒的「語出驚人」，利泓沒有半點驚訝，只是苦笑著聳聳肩：「就像歐陽先生你所說的，我們其實根本算是一點進展也沒有……雖說行李箱的樣子不太像要自殺的人，但也不能當成證據，畢竟也有可能是某種怪癖也說不定。」

嘴巴張得不能再大的佑閔有些汗顏，突然發現這一車都坐著不得了的人，而自己是唯一的例外。

歐陽先生甚至講出了一些連自己都還不知道的細節！

「屍體。」在佑閔的驚嚇中，緒不明所以的吐出兩個字。「注意一下屍體，會找到什麼。」

「好，我會叫阿禹給我加倍努力陪被害人。」

攸笑開了：「那只會讓吳大哥更興奮吧。」

車子在談話中開進了幾輛警車之間，於車道邊停了下來。即使有人死於非命，火車站乘客仍往來不絕，大廳內人聲吵雜、談話和腳步聲不絕於耳，各人都還是在自己的軌道上進行著，一點也沒有因事件而受到干擾。就算是跳軌這麼大的事情，好奇心過後便也不會在其他人心中留下些什麼。

才剛進大廳、正要轉上手扶梯，一名員警便從後方警車旁追了上來，在利泓耳邊低語幾句。

「好，我知道了。」揮手示意該警員回到崗位，利泓朝自己帶來的兩人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我另一件案子突然有急事，麻煩兩位先去現場了。」

不論看幾次、多麼有心理準備，佑閔還是覺得長官的有禮和笑容很驚悚。

點點頭，緒表示理解：「我們明白。」既然都來了，再繼續不滿也沒有意義。緒的態度明顯好了許多。

「不麻煩。余警官你才辛苦了。」攸還是笑。

「葉佑閔，你帶上官先生和歐陽先生去現場。」如此命令完，利泓轉身告辭：「那麼，我先離開了。」

「慢走。」

然而待利泓一走，佑閔反而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呃……」

我要怎麼接話啊！

要先來聊天做個開場白嗎？！

「葉警官，要麻煩你帶路了。」搶先發話，攸像是看透了佑閔的窘迫。

「不、不會，應該的。」暗暗吐了口氣，佑閔帶領他們往電扶梯：「請這邊走。」

經過緒的提醒，攸和另兩人一起順利無誤地上了二樓。

在來時已了解到身為盲人的攸除了緒的幾句提點外並不需什麼幫忙、幾乎行走自如，因此佑閔其實也不需要做什麼，除了稍微放慢腳步，剩餘的就真的只是帶路。

所以，他覺得無聊了。「現場位於第四月台。我們是從前站過來，所以還必須再走一段。」對站務員出示證明、帶兩人通過票口後，佑閔覺得自己必須找話聊。

「了解。」

「明白。」

……

「……」

嗚……我討厭靜默……

「那個……」於是佑閔豁出去了：「上官先生、歐陽先生，你們兩位……呃……有異能嗎？」

「……噗！」從見面開始不是臭臉就是撲克臉的緒噴笑了。

佑閔發現這個冰人笑起來還蠻帥的，清秀斯文，又帶著不使他顯得柔弱的陽光氣質，是桃花頗好的那型。

……那幹麻一直擺臭臉啊？

超浪費。

接著，佑閔瞬間了然。

原來是為了上官……

那位佑閔還沒想完名字的人的出聲打斷了佑閔的思緒：「緒，你這樣很壞！」但攸笑容中的笑意明顯加深了。

「噗……對不起。」好不容易止住了笑，緒連眼淚都出來了：「其實……我們只是普通人。」

「騙鬼。」這是佑閔的一秒反應。

緒笑了，不是敷衍、不是客套、也不是剛才的噴笑：「這種話可不能亂說。這世上是真的有鬼的。」看到佑閔瞬間露出驚恐表情，緒的笑容更大：「沒想到你這麼怕鬼，卻擁有這種體質……你以後恐怕會很難熬喔，葉大哥。」緒同情地拍上佑閔的肩膀，裝熟：「我可以叫你葉大哥吧？我和攸都二十，你應該大我們幾歲。」

其實他從一開始就蠻欣賞佑閔這種沒心眼、心中所想都反映到臉上的性格。利泓也是因為直來直往的個性，緒才會勉強讓他來委託攸。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一直對佑閔有股淡淡的敵意而已。

大概是因為葉大哥是和余警官一起出現，所以才連帶對他有戒心吧？緒心想。

但緒忘了，之前他們和利泓剛認識時，他也有過這種感覺……

但他忘了。

「叫我佑閔就好，我沒大你們幾歲。」下意識地回答完問句，佑閔才猛然驚覺這個搭著他肩的人剛剛好像說了什麼有關自己的不得了的事：「喂，你剛剛說我有什麼體質是什麼意思？！」好像還有什麼會很難熬之類的！

還有提到鬼！

皮皮的笑了笑，緒勾上佑閔的肩膀繼續慢慢往前走，知道攸會循腳步聲跟上來：「那我叫你佑閔哥好了。老實告訴你，其實佑閔哥你啊……以後很有可能會繼續拍到靈異相片喔。」然後同情地拍拍他：「辛苦你了。」

「騙人！」其實立刻相信的佑閔一秒彈起來：「為什麼？！」他不要啊！

在後面的攸掩嘴，悶笑。

「這麼說好了，基本上，能當上職業軍人或警察的，不是八字重就是煞氣重，尤其官階越高就越重，這樣才能撐下累積下來的怨念和血腥。而佑閔哥你八成是八字重那型。」他的性格太游移易受影響了，不太像是煞氣重。「因此，鬼魂也不敢靠近。」

「既然如此……為、為什麼你說我會拍到……」

「你想想嘛，被殺害的被害人一定都希望警察趕快抓出兇手啊。可是冤魂也會怕警察的警徽啊、但他們又想提示你們……」緒露出了在佑閔看來很邪惡的笑容：「所以，他們就會選擇折衷囉。他們會找在他們可以接受範圍內——也可以說是『有親和力』——的警察，然後顯靈給『他』看——那個『他』就是你，佑閔哥，你會散發讓鬼親近的氣息。」

佑閔的臉色已經白到不能白了，幾乎可以和他害怕的東西媲美。

見狀，緒才繼續講比較安慰的事：「不過佑閔哥你不用擔心平常隨便拍都會拍到啦。應該只有辦案時案子有超乎尋常的問題才會有，平時不會。畢竟佑閔哥你是八字重得可以當警察的，平常鬼大概能閃多遠就閃多遠，但是放到警察之中就你會被找上了。就好像如果一堆老虎叫你一定要挑一隻來養的話，你一定會挑看起來最不兇的吧？」

比喻得超爛……攸傻眼了。

接著攸就聽到佑閔慎重點頭表示了解：「我懂了。」

……

攸無語。

「意思是我以後還是會有拍到……的機會？」不願把自己的害怕講出來，佑閔真正想做的是到角落為自己掬一把辛酸淚。

為什麼自己會這麼命苦啊？！

「佑閔哥，你不用擔心啦。畢竟他們只是想要伸冤而已，不會傷害你。」從後面拍上佑閔的背，攸笑著：「就當作做善事囉。」

「也對……」

「這種程度，還不至於需要『賭命』。」緒意有所指。

但是被「指」的當事人沒反應。

「……嗯？」不太理解為什麼緒突然提到了「賭命」一詞，佑閔還沒來得及問，就發現他們不知不覺已來到分隔第三和第四月台的封鎖線。

啊啊，聊天果然是最好的消磨時間法……

這裡的封鎖線是後來另外加設的，讓佑閔有些反應不及，正想著要怎麼解釋攸和緒的身分，站崗的警員居然毫不猶豫地直接放行，還向攸和緒點點頭。

……原來都認識了嗎？

他們才二十而已，事業就做已經這麼大……

真強。

……等等，那上官先生是幾歲時變成犯罪心理家的？！

在佑閔亂想的當兒，他們已經走到了往第四月台的梯口，佑閔這也才發現自己的肩不知什麼變輕了，一轉頭，便只見緒早已到攸身邊提醒他將自樓梯往下。

……動作真迅速。

這下子佑閔真的很想問他們是不是關係不單純。

不過另外一件事更令他好奇：「你說你們沒有異能……但是歐陽先生你為什麼有辦法百說百中？」而且超詳細的。

「猜的。」

身為明眼人的佑閔差點在盲人攸的面前先跌下樓梯：「……歐陽先生，我很認真在問你欸！」

「我沒有耍你啊，我真的是用猜的啦……」分了一點心注意攸，緒一邊回答佑閔的問題：「人不是都會有第六感嗎？可能是我的特別發達吧，從小就是這樣，我常常會突然冒出一些想法和推測、或是在猜測時特別準確，也不知道為什麼，真的就只是感覺。」他搔搔頭，不太好意思：「而且『感覺』也不是每次都有的啊。只是沒把握時我就不會說出口而已，也不是百發百中……不是什麼特異功能啦！」他攤手，無奈。

……基本上以你那「感覺」出現的次數頻率、準確率及敏感度來看，已經算是特異功能的範圍了啦！

佑閔難得地無言了。

同時，攸暗自對緒的爽快直言感到驚訝。

緒很少會對別人將自己的第六感一事解釋得如此詳盡誠實的，大部分都是以「我聰明啊！」這樣的玩笑話帶過，甚至連他父母都也以為自己兒子只是「比較有遠見」而已。

曉得他真正「感知」的，除了緒自己以外，這世上只有六人。

現在變成七個了。

所以……緒「感覺」到佑閔哥可以信任？

攸偷偷勾起笑。

其實緒有些「感覺」是他自己都沒察覺的……

「不過，這件事佑閔哥你不要去亂講喔，有些人會因為這樣來煩我們。」豎起食指警告了下，真的對佑閔很有好感的緒其實也不擔心他會去宣傳：「對了，佑閔哥你也叫我緒就好了啦，叫歐陽先生我自己聽了都怪。」

「也叫我攸就好。」墨鏡後是友善的彎眼：「『上官先生』太彆扭了。」

踏上構成月台的水泥地，佑閔往上看著還在樓梯上的他們，有點猶豫：「可是……」長官都「先生」、「先生」地叫了。

「沒有什麼好可是的啦。余警官那裡我們也都一直叫他直呼名字就好，是他一直死腦筋不肯改。」講了會讓佑閔冒冷汗的批評，緒不用「猜測」也知道他在考慮什麼：「反正我也叫你佑閔哥了啊，算兄弟了啦！」

「是啊，佑閔哥。」便宜弟弟追加一枚。

「呃……好吧。就叫攸和緒囉？」不知道為什麼，「兄弟」兩字讓佑閔突然有股熱血，莫名地就升起保護欲。

臉微熱，佑閔輕咳一聲，靜靜等另兩人踏上水泥地。

「在這邊。」他往前方一指。

其實不用佑閔指，緒也看到現場了。長長的封鎖線幾乎封住了整個月台、再延長將鐵軌截斷環在內，很顯然地這條鐵軌已暫時停止使用。

吵雜之源的記著們皆受到其他事件的吸引而散去，採證的警員也大半回工作室分析去了，只剩少數還在內不死心地走動拍照，期待另有新發現。

這樣應該就可以了。

「應該在這裡就可以了。」緒臉上看不出情緒，只有全然的確定和隱隱中不容反駁的魄力：「先不要進現場。」像是同時對另兩人說話，又好像只是自言自語，他目光定在封鎖線上。

「你說是就是囉。」笑著，攸停在緒身後，撥了下劉海，小心拿下墨鏡。

看著攸緩緩睜開那既失焦又炯然有神的雙眼，佑閔屏住氣息，總覺得好似有什麼神聖之物降臨，使人不敢妄動。

可能，只是錯覺。

幾乎即刻，攸露出疑惑的表情：「……溫小姐？」毫無預警地，他邁步往前走去，手上的柺杖揮得有些慌亂。

「攸？等等！」看他的樣子不太對，佑閔伸出手想抓住攸。

不過另一隻手抓住了佑閔的手腕。「噓，攸睜開眼睛之後聽力會變得很差，現在他聽不清楚你在說什麼。」手的主人、最是擔心攸的緒反而帶著佑閔從未看過的鎮定：「不要讓他分心，我們跟上去。」說著，拉著佑閔緩步緊跟在後。

攸的眼睛，所看到的是「鬼」的空間，而他的身體和其他知覺，所處的是「人」的世界。也就是說，當他睜開眼睛時，他的靈魂等於是同時位在兩個不同的世界、站在兩界的交會。

沒有重疊，切切實實地跨著兩邊。

正因如此，此時攸必須耗費非常大的精力來「感覺」，無論是對「這邊」還是「那邊」。就連「切換」都十分困難，更別提要同時專注在兩邊了，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務。

就好像要將靈魂剖一半那樣不可能，且危險。

此時的他，必須專注在一邊。

茫然的腳步不快，卻好像自己知道路似的，帶著攸經過已拉下鐵門的販賣部、繞過封鎖現場，速率單一毫無遲滯地前行。

最後，攸撞上垃圾桶：「嗚！」

「攸！」緒直接衝過去。

似乎因為撞擊而把思緒稍微拉回這個世界，攸微微擺手，阻止了緒的衝勢：「沒事，不用過來。」接著他閉上眼，摸了摸撞得他腰腹生疼的堅硬物品。

「……垃圾桶？」驚訝且疑惑，攸再度睜開眼，看著自己的前方偏下，滿臉疑問。

但看了一段時間之後，他的疑問沒有減少，反而好像增加了：「……那個是什麼？」

「對不起，我聽不見你說的話。」抱歉地搖搖頭。

「……是要去找這個瓶子嗎？」

「瓶子在哪裡？」

「……我聽不見……」

「……欸！你不要突然！……」

其實覺得看攸和……對話有某種娛樂效果的佑閔突然升起了「攸好可愛」這樣的想法。

甚至忘了要怕他在對話的……。

難怪緒會對攸……

這時，攸好像告一段落了。「……所以……瓶子丟在這個垃圾桶裡？」

停了一下，攸露出無奈的表情：「既然在這個垃圾桶裡，你一開始用指的就好了嘛，何必還用……」他有點埋怨。

「算了，沒關係。就只要找到那個瓶子嗎？」

攸看見溫良妤考慮了一下，突然表情害羞地指了指自己肚子。

而且有些悲傷。

「檢查你的肚子嗎？」

她點點頭。

「這樣嗎？我會告訴余警官的。」

溫良妤帶著幾乎要哭出來的笑，朝攸做了短短幾個口型。

「不用客氣。」攸笑了：「希望你能幸福。」

看見溫良妤笑彎了眼，攸才拿起墨鏡、閉上眼。

那瞬間，攸似乎用餘光看到一個微小的發光體從旁邊飛竄出來。

他頓了頓，沒有再睜開眼。

有時候只是路過，還是不要管那麼多比較好。

在他戴上眼鏡的同時，緒也丟下佑閔跑了過來。

「沒事吧？」其實緒自己也曉得的。

「我沒事啦！緒你擔心太多了。」拍了拍緒伸出的手，攸不是不無奈的。

總覺得自己失明之後這名友人就變得好歐巴桑……

「那個……呃……見到溫小姐了嗎？」就算看了攸和平地和……打交道的情形，佑閔討論這方面的話題還是有障礙。

回應他的是徐徐地點頭：「有。且她提供了我們一條線索。」接著歪頭：「不過我不太懂……她指示我們要找一個玻璃瓶，但是那瓶子樣子很特別，我從來沒看過呢……」

「是什麼樣的瓶子？」

攸抱歉地搖頭：「不好形容。而且真要說起來，比較像罐子……我再畫給你們看好了，也順便一起告訴余警官。」他指指垃圾桶：「這包垃圾還沒收過吧？可能需要帶回去分析。」

「好。」說著佑閔便動手把垃圾打包。

「溫小姐可能……自己也不知道兇手……」露出的哀傷的神情，攸自言自語給另兩個人聽：「她的樣子與其說是不甘，倒不如像是疑惑……只知道是有人殺了她，卻不確定是誰，就不明不白地死了……」

之所以一直沒走，就是為了尋找真相吧？

「那麼，找兇手就必須靠我們自己了。」緒拍上他的肩。

攸笑了：「這本來就是我的工作呀！」

「這麼說，案情在這方面根本沒進展嘛。」佑閔嘆了口氣，站起身：「還以為……溫小姐會直接告訴我們兇手是誰呢。」突然想到他們的被害人已不是人，他有瞬間當機。

既想早些破案，又不想接觸……，佑閔的心情很複雜。

「別這麼說，我們有小方向了啊。」竟然準確地指了指垃圾，攸知道佑閔沒有責怪的意思。

「而且，就算知道兇手是誰，證據還是要有，我還是得自己找。畢竟鬼魂不能做證。」緒皮皮的眨眨眼，對接下來會有的勞碌奔波很有心理準備：「到頭來還是一樣啊，佑閔哥。」

「唉。」身為菜鳥的佑閔想翻白眼了。

這時，手機鈴聲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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