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不是,能夠毀壞城的從來不是因為他的美麗,雖然他們要做的從來不是毀壞而是保護一座城。那座城敗落而輝煌,城裡的人在他們的身後與敵人簽下了屈辱的協議,而他們仍然孤伶伶地戰著。
為了什麼而戰。
在坂田銀時的印象裡童年是一陣帶有櫻花香氣的風。
大概是因為他的座位在教室裡的邊邊角角太靠近窗,而前方飄來的聲音太柔和輕緩地就像陣風,他總在風裡睡去在風裡醒來,劍把偶爾磕得下巴生疼不過那是因為他睡熟到把腦袋也給點了下去的緣故,醒來時他看見課桌上攤開的書頁間夾了滿滿兩面花瓣。
但童年不可能永遠都是春天。
我看永遠都是春天的是你的腦袋吧土方君,怎麼在這年紀就老是發春呢莫非是中二病也給一起發作了吧。他推推在自己腿間黑髮直順到很討人厭的腦袋,那人湊上來抵著他的嘴唇低聲說有空說這個不如叫兩聲好聽的來聽聽吧,你當我們現在是在幹嘛啊促膝長談麼。
神氣什麼,下回我把兩腿給夾緊了看不把你那裡也給夾斷洗乾淨了給我等著吧你。齒舌乾燥他往唇上舔了一圈,什麼東西從下用力推入腹中,額頭汗濕了的亂髮被輕輕吻過。
灼熱的霧氣升騰上來感覺視線一片朦朧。
每回完事後他總會點起一根菸。
大概也是習慣了,他趴在床尾袒著一大片白似月光的背脊,歪過毛茸茸的腦袋說喂土方君你知道麼,通常會在這種時候抽煙的男人不是以為自己很帥就是把自己給當作了八點檔裡的男主角了,你是哪種。
我只是因為某個糖分控的嘴巴太甜有點受不了了而已。男人光光的臂膀和腰背顏色較他稍深了一點,夾在兩指間的菸管白霧冉冉上升,據說吸二手煙得肺癌的機率會比本身吸煙的人還高啊。土方君,你這算是慢性謀殺噢,他翻過身被單淩亂地纏在下肢,土方從上頭俯視他的臉慢慢地說。
我抽煙的時間比你吸二手煙的時間還久吧,所以,他撥開他額前的一撮亂髮。會跟你一起死的喔。
……原來你是八點檔的男主角啊土方君這種事就別不好意思承認了。銀時撐起身子近距離看著男人的眼睛。
既然嫌太甜那下次就來次不接吻的做怎樣,我是都沒差的喔。他笑彎了眼眉語氣愉快,下一秒就被對方湊過來的嘴唇堵住。
苦澀的氣味湧進口腔,這時他會想也許自己是真有點自虐或者M傾向的,人們總說愛吃甜食的人最討厭的就是苦味。坂田銀時閉起了眼睛,虹膜上一片散亂模糊的光。
天空是暗沉沉的有如鐵銹一般的顏色。
過膝的草叢是個好的掩蔽處但說要順便當作躲藏處的話卻不然,被鋸齒狀的邊緣割破了的血口還在麻癢地疼著,銀時把手掌在衣服上用力地抹了一下,換了隻手握緊劍把。
拿劍的手心汗淋淋的,蹲伏得太久膝蓋以下的部分已經快要沒有知覺,一旁的桂束髮的帶子被削斷了連著幾絲長長的黑發落在不知什麼地方,他壓低了聲說假髮你那頂假髮有沒有考慮過換個短的啊那麼長我看了都覺著礙事,對方睨了他一眼重新束綁起頭髮說了之後曾被票選入排行榜的臺詞,不是假髮是桂。巨大的飛行器在頭頂轟聲隆隆吵耳地越過,高杉看著灰沉色的天際線,頭上的白色布條早已染滿了血。
再過不了多久就會被發現了。銀時,你等等跟我突擊出去,假髮殿后。
遠方傳來陣陣雜亂步聲,枯黃的長草被一排排地壓彎,看上去就像海浪一般。
喂喂,每次都要我跟你去衝鋒陷陣啊。先說好了我以後要領退休金的啊要三倍喔三倍。他用衣袖揩了揩流到眼瞼的血,微伸了伸因姿勢不當而酸麻的腿。
還是兩眼完好的人笑了,那時他就想啊怎麼就這麼不公平呢為什麼就是有這種不笑則已一笑就能驚天地的人,高衫晉助輕輕按了按刀柄嚓的一聲將刀出鞘。
先活下來再說吧。他率先拔身沖出,刀刃揮出一片血色。
喂喂怎麼這麼出風頭啊到底誰才是主角啊,旁邊的桂對他點頭,他嘴角彎起抹笑。
欸假髮,如果我們今天也能活下來回去給你做頂新的啊。短點也好行動。
沒給對方機會再次說出那句經典臺詞,銀時唰地甩刀砍倒面前妨礙行動的一排枯草,跨了大步上前。
坂田銀時抹了抹汗濕的額頭,撐著牆的手一時間沒扶穩差點就要很沒有主角風範的摔倒。
早知道就不要接這什麼鳥差事了……眼前黑壓壓的小巷隱約有什麼跳上堆疊著的紙箱消失在另一側,他拉開嗓門對著外頭大叫喂神樂新八快繞到另一頭去包夾我在這裡守著不能讓他跑了我們這個月的飯錢就靠他了啊。眼鏡男和大胃女應了一聲後分別竄出,他按了按酸痛的腿歎了口氣,阿銀我年紀大了啊禁不起這樣折騰啊讓我安心過個退休生活吧當初也算跑得夠累了啊。就是這麼微一恍神對面神樂大喊著啊阿銀跑你那去了快攔住阿魯他沒聽見,猛地一個黑影跳上他的頭被當作施力點的銀時手一滑就這麼摔了個四腳朝天,啊啊啊阿銀我今天是招誰惹誰啦好歹我也是個主角欸這樣子整我對嗎,被亮晃晃的陽光刺得有點睜不開眼皮他抬起一手擋在眼前,指縫間看見一個穿著黑色制服黑色頭髮的男人正低下了頭看著自己。
臉背著光看不太清楚,倒是那頭順直而服貼的頭髮讓他瞧了有那麼點兒不爽,可惡個個都欺負我是天然卷啊混帳東西早晚要你們好看,男人倒是沒被他已經有點不太好看的臉色給影響,指了一指在懷中毛茸茸的東西說喂,這貓,是你的?
可惡頭髮直就算了連聲音都這麼好聽怎麼搞的這世道是反了不成,舒舒服服窩在男人懷裡的黑貓朝他喵了一聲,是怎樣連你也在嘲笑我嗎告訴你你的出場時日也不多了啦好好看清楚片尾曲時演員列表上永遠排第一的是誰好嗎,隨意拍了拍衣襬重新站起儘管是在這男人面前出了糗但坂田銀時關心的向來不是這個,他朝對方伸出手一臉的不耐跟懶散。
沒想到男人對還沒得到答案的問題倒很執著。
你還沒回答我問題,我說,這貓是你的?
對啦對啦是又怎樣啦,不過不是喔我是幫人家找貓的所以快把牠給我這可是我們一個月的飯錢了啊。他定了焦點才發現眼前的男人迎著光看來五官端正身材挺拔,要不是那瞳孔老實說實在有點太擴散……嗯嗯放在街上不管男人女人都會不由自主多看幾眼,大概是那種類型的吧。
不過那又關我什麼事了啊。他維持著手心向上的姿勢一邊表示催促地甩了甩手,對方仔細地看了他幾眼。
這時他才覺得那人身上的制服看起來跟員警不太一樣,卻也不像任何其他會穿制服的行業。啊說起來之前不是有那個什麼什麼的嗎,腦子在該運作的時候總是不太管用,男人嘴上咬著的菸逸出淡淡白霧,但口齒倒是意外清晰。
低沉沙啞的嗓音與這人的形象的確很般配。意識到自己似乎太過注意起這個男人時對方又說了話。
剛才說你在幫人找貓……你是做什麼行業的?
是不是管太多了啊這傢伙好奇心也不是用在這種地方的,銀時挑起赭紅色的眼眸。
在問別人之前是不是該先做一下自我介紹啊,看你衣冠楚楚的怎麼連這點基本禮儀都不懂?男人聽了卻笑了起來,也是這時坂田銀時再度感受到世界不公。
怎麼這種人在他人生中會出現兩個啊啊啊知道自己笑起來是什麼樣子就乾脆別笑了吧好不別在這閃阿銀的眼啊我禁不起兩次這種打擊的啊。也只有在笑的時候才能看出這男人其實年紀不大,至少是比他小上幾歲的,他說武裝員警真選組聽過沒有?我是裡頭的副長,土方十四郎。大概是以為他會訝異的吧但對方只是淡淡說了聲是喔邊往前踏一步主動從他手上接過貓,土方有些愣住的同時察覺手上遺留下了什麼,低下頭一看是張名片。
他說喂多串君,真不知道你瞳孔擴散成那樣怎麼能通過公務員考試的,這社會真是反了啊反了。在陽光下那男人半瞇著看起來很沒有精神的眼睛是血一般的紅色,就連聲音也是懶懶散散無精打采的,被那稱呼整個雷到土方正想揮拳大吼自己不叫那什麼鳥名字之類的話對方已經朝他揮了揮手隨便說了句謝啦後轉身離去,白色的卷髮淩亂而醒目。
從背後猛的一看那身影真像是缺乏了應有的色素一般,不是黑就是白。
直到再也看不見了他才低頭再去看自己手上的那張名片,上頭很明顯就是手寫的字體短短兩行。
萬事屋,坂田銀時。
所以說那不是命運的邂逅喔絕對不是土方君就是連續劇看太多了什麼時候才會實際點啊你。銀時坐在真選組的走廊上衣襟敞得大大的在吹風,黑色的上衣拉鍊幾乎要拉到了底,要不是今天只有他留守屯所,土方決計不會放任這個有事沒事就愛招惹別人的傢伙穿得這麼招搖坐在外頭,要被看到那還得了。他把嘴上的菸給摘下來撚熄了再重新點上一根,旁邊的菸灰缸裡菸蒂早已堆成一座小山。
喂我說你啊,穿這麼少又吹風可是會感冒的。
怎麼可能會感冒啊阿銀我可是一向身強體健,再說感冒是要流汗又吹風才會感冒的我又沒流汗。天空散著絲絲的白雲藍得相當透明,真是好天氣啊,他想。下秒就被身後接近過來的男人一把捉住手臂扯倒,銀時有些不滿的想要掙扎起來卻感覺一隻手摸進衣裡覆上胸口,他從仰望的角度看見男人垂著眼瞼嘴角帶笑。
那就來做點讓你流汗的事情吧,省得你坐在那裡招搖。
喂喂喂誰招搖了啊說話也該有憑有據,阿銀我只是因為天氣很熱……辯駁的話還沒說完對方就將頭低了下來,風繼續從廊外吹入屋內,刮過他敞開的襟裡,手掌跟肌膚間貼得幾乎沒有一點空隙。
所以說這傢伙笑起來怎麼就這麼像犯罪啊。他抬起雙手纏上土方的頸子。
人生像一場做了太久的夢。
他想也許真的是這樣,沒有人會和別人有著完全一樣的夢,就如同沒有人會和別人有著完全相同的人生。他想自己的人生大概和某些還存在在這世上的人是有部分雷同的,比如說桂小太郎和高杉晉助。他們一起經歷過求學與戰爭,生命中曾經重要的那人如今已經逝去,存有記憶的那裡也殘破得不成樣子。他躺在星空下這麼想著,衣服儘管簡單洗過了還是帶有濃重的血腥氣味,大概是永遠洗不掉的了吧,他想。當要拿起武器的時候高杉就曾問過他,他說銀時,你真想清楚了嗎。打仗不比打架,死了就是真的死了,你真想清楚了嗎。
這話你拿去問假髮吧他看起來不是比我脆弱嗎一碰就碎似的。他低著頭在擦劍,那把他始終帶在身上卻始終沒出過鞘的劍。
雪白雪白的劍身映出他的臉,還是一樣有點漫不經心的表情。
高杉看了他幾眼後轉身走開。他聽見他低聲說銀時,你不是脆弱,但你的心更容易一碰就碎。
大概吧。大概真的是這樣子呢。他低低的笑了起來,一旁假寐的坂本翻了個身迷迷糊糊地問他在笑什麼,他笑著回了句沒有還沒輪到你換班呢繼續睡吧。劍就放在伸手可及的地方。
如果是這傢伙看起來才真是無憂無慮的呢。那麼想去宇宙的他心胸大概也跟宇宙一樣開闊吧。
風裡傳來鹹鹹潮水的氣味。啊,說起來這裡離海似乎是滿近的呢。
他朝著風吹來的方向瞇起了眼睛,好像這樣就可以看到海。
真想去次海邊呢。如果戰爭可以結束的話。
如果他們都能活下來的話。他伸手撥弄著劍柄,臉頰抵在包著護具的膝頭上。
一起活下來的話,那該有多好呢。
土方第二次看見那個男人是在某個下雨天。
那時他撐著傘正要結束一天的例行巡邏走回屯所去,習慣性的隨意掃視過街道兩旁時某處屋簷下一抹顯眼的白色讓他稍微將眼光多停駐了那麼一秒兩秒,接著他就看見了那頭同樣醒目的白髮。
……啊,那個不是……記憶裡的什麼被勾了起來,他想起懷裡那張始終沒被丟掉過的粗製濫造的名片。
上頭簡簡單單幾個字,坂田銀時。
倒是跟人滿相稱的呢,他的名字。他止步在那人的面前,對方依舊很沒精打采的抬頭看他一眼,又將頭給低了下去。他的懷中抱著一個紙袋,卻沒看見有任何類似雨傘的東西存在。
原來是這樣才會站在屋簷下躲雨的嗎。被種不知為何的情緒控制他開了口,喂,上次在抓貓,這次你又在幹嘛了。
像是沒想到他會開口問話,對方又看了他一眼,這次稍微仔細了一點。大約是認出他是誰了,他語氣很慢很慢有點不耐煩的說,當然是在躲雨啊多串君,你那瞳孔擴散不會嚴重到連在這麼近的距離都看不清楚別人在幹嘛吧。就跟你說我不叫多串還有你這死魚眼怎麼有臉說我啊喂,他咬緊了嘴上的香煙濾嘴,應該叫坂田銀時的白髮男人騰出一手挖起鼻孔,一臉的漫不經心。什麼死魚眼啊他們在有需要的時候可是會閃閃發亮的喔我說,還有啊多串君想當初我們小時候還一起養過金魚的啊難不成你都忘了嗎真是太傷我心了啊。儘管嘴上說著傷心語氣還是懶懶散散的,土方感覺額邊的青筋突突直冒。
到底是怎樣啊這傢伙,怎麼會這麼令人不爽啊喂。他嘖了一聲吐掉菸,又重新掏出一根含進嘴裡點燃。再抬起頭他看見那人正盯著在他腳邊逐漸被淋濕抽到一半的菸,臉上的表情似乎是……惋惜?
他說哎果然稅金小偷就是稅金小偷啊,連浪費都能做得這麼乾淨俐落毫無羞愧之感,就是因為有這種公務人員在我們的國家才會……剩下的話他沒讓他說完土方就沖上前一把揪住他的領子大吼你是什麼意思喂你這是什麼意思,銀時看著他八風不動處變不驚的說了句土方君虧你一開始出場的時候還挺人模人樣的就別再做這種會讓形象扣分的事情了吧這樣在阿銀心裡的分數也會越來越低的喔千萬三思啊你,土方被這句話驚得動作一頓於是對方就從容自在的把自己衣領從他手上解救下來順便拍了一拍,剛才還很無神的眼睛閃出了微微一點帶有狡詐的光。
土方就想自己是小看他了吧果然是小看他了吧這傢伙讓人不爽的程度是世界級的啊絕對是。他退後一步沉默地瞪著他,白色的髮紅色的眸沒什麼血色的肌膚,黑色的上衣襟口開得讓他幾乎能瞧見鎖骨的全貌,白色的和服袖口和底部點綴著水色花紋,被他以很隨便的方式半搭在身上,但除了欠扁之外還有一種很莫名的感覺,土方不知道為什麼在那男人有點邪惡的彎起眼角的一瞬間自己居然會覺得他美麗。
什麼鬼啊這種形容詞怎麼想都知道不適合他。他看著對方掛在腰間看起來髒兮兮的木刀,突然就很想知道這人揮起刀來會是種什麼樣子。
銀時倒是不曉得他心裡在想的是什麼,他只是在心裡暗自埋怨著就知道小孩子最不能信任了不是叫神樂回家去幫他拿傘的嗎怎麼這麼久都還沒來啊不會是忘記了吧,土方這時也想我在幹嘛啊我到底站在這裡是想幹嘛啊瑪麗隔壁的不會是想送他回家吧不可能吧開什麼玩笑我跟他才見了不過兩次面,抓著傘柄的手不自覺握緊,他張開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就這麼僵持了幾分鐘,遠方傳來一聲呼喚讓兩人同一時間轉過頭去,坂田銀時的樣子很明顯的松了一口氣,摸了摸一手撐著傘另一手拿著另一把跑過來的中國服女孩的頭半是責備半是放心的說喂神樂叫你回去拿個傘而已怎麼去這麼久萬事屋離這多遠啊你給我說說。女孩沒有回答只是歪頭看土方問阿銀這個人是誰好像沒看過阿魯。土方一僵,聽見銀時用哄騙小孩的散漫語氣說喔小神樂我跟你說啊這傢伙就是傳說中的稅金小偷喔這個國家會變這麼不好都是因為他們喔所以離他們遠一點知道嗎,女孩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看著土方的眼神多了幾分厭惡,土方差點又想甩掉菸大罵瑪麗隔壁的誰是稅金小偷啊喂上回不是才幫你找過貓了嗎怎麼這會就翻臉不認人了之類的話,那人已經一手撐起了女孩拿來的另一把傘。
喂多串君那就這樣了,他說,有空還是學著阿銀我節省一點比較好喔不然遲早會被人民給嫌棄的。是說剛才不是才叫對了我一次名字嗎你明明就知道我名字的吧喂不要再亂叫了啊,想說的話卻說不出口,土方只能怔怔地站在那裡看著那人走入散亂迷離的雨中。
視線內的背影逐漸一片朦朧。
其實土方從來就不明白所謂愛情的真正定義是什麼。
而事實是他也從未真正體驗過,所謂的愛情這種東西。儘管他因為各式各樣的理由經常被上頭的愛拈花惹草的花心上司和迷上酒店小姐的無腦老大拉去聲色場所花天酒地之類的……當然逢場作戲這種事情他也不是不會,畢竟男人總有這方面的生理需求,但除此之外那些女人在他眼中的臉孔都是模糊的,反正也只是各取所需,不能算是每次但也是幾乎了,那些女人在簇擁著他坐下稱讚完他的外貌之後就開始旁敲側擊地問他的收入有多少,而如果是和近藤一起去的土方會低下頭慢慢點上一根新的香菸然後說,這個問題妳們應該去問近藤老大,他賺的錢比我還多上好幾倍。個個笑得花枝亂顫說著土方先生好討厭的女人們不管是長相還表情都無法讓他真正記住,下次再見也會忘記自己上次見過。甚至男人也是如此,不重要的人就不會特別去記憶。所以說這就是種寡情的表現喔土方君,來來老實跟阿銀哥說說你該不會還是個處男吧事實上?那人搭上自己的肩膀近在咫尺的眼睛帶點狡猾笑意,說笑吧你我是不是處男你不是最清楚了?土方只是吐掉嘴上的菸,然後翻身將他一把撲倒。
曾經他也想過,究竟什麼是愛情?那些情情愛愛的在電視和現實生活中就能看見一大堆,甚至在自己身邊就有一個天天跟蹤別人還自以為那就是愛的表現的傢伙,可是究竟什麼才算是真正的愛情?儘管有點不情不願,但比起成天就想著幹掉他坐上副長位子的超S部下沖田總悟和成分有百分之九十五都是羽毛球的小弟山崎退,這個算是他在真選組內唯一的長輩在某些方面看起來還是可靠許多……應該吧。雖然他表達愛的方式實在有點奇怪,雖然他的大腦比起動物園裡的大猩猩實在強不上多少。可是至少他還有個心心念念……或者該說是執意騷擾的物件,那女人土方其實看過,長相的確是挺出色的,但個性這方面他可就不想多表示什麼。不是有句話說愛情總是盲目的嗎?土方依舊無法理解,自家老大示愛的方法只讓他覺得丟臉。但他還是問了,在某天某個兩人一起去喝酒的時刻問了這個問題,對方聽了放下剛喝了一口的酒杯,相當難得的一臉認真地看著他。
他說十四,聽你這麼問,該不會是心裡也有了女人吧?也是,你也該為自己的未來著想一下了,人總不能就這樣孤單過一輩子啊。土方只是沉穩的輕輕吐出口煙,灰白的霧氣冉冉上升,說什麼呢近藤老大,我們這種行業的能成家立業麼,哪一天就這麼被暗殺在道上了也不知道呢。問那個問題也只是好奇罷了。是這樣啊,說得也是呢。近藤樣子有點惋惜似的笑了,關於這個其實他們每個人都懂。
那,該怎麼說呢。那人不太好意思地搔了搔臉頰,稍微想了幾秒鐘,然後才又重新開口。這樣說吧,十四,想像你的心裡有一座城,有一天這座城突然間倒了,崩塌了,淪陷了,毀掉了,那種感覺,大概就是愛情吧。
那裡有一座城。
乘著巨大飛行器來臨的奇形怪樣的天人們挾帶著強大的武力迫使城裡的人臣服,曾經他們試圖抵抗,甚至喚起了全國的人民為之奮鬥,但後來城裡的人卻較城外的人先投降了,為了某種可說不可說的理由放下了武器卸載了防備,打開城門跪伏著歡迎天人們進入殘破分裂他們的國家,提筆在協議書上簽下名字的同時另一手摸著塞著鼓鼓鈔票的口袋,連同在城外戰鬥著的人們的尊嚴也都一同拋棄了,丟入茫茫的江戶的河水中不知所蹤。
他們不是,應該是說某些人從來就不懂得放棄。與其乖乖地放下刀刃臣服,他們寧可用其來砍下天人們的腦袋。他們在戰場上奮戰,流血,倒下,死亡,有人加入有人退出,而在這期間始終有個傳說存在。
那時的戰場上正好出現一股全新的勢力,有如一股活血注入已然逐漸疲弱的戰況,那幾人的年紀都還很輕,但名字早廣被眾人所知曉與敬仰。坂田銀時,高杉晉助,桂小太郎,坂本辰馬。他們有著能與理想相搭配的活力以及戰鬥力,逐漸吸引了更多人的加入與追隨,當然傳說也就隨之而生。高杉晉助和其帶領的鬼兵隊所向披靡,所到之處即殺出一片血海,人稱狂亂貴公子的桂小太郎實力與看似柔弱的外表幾乎是成反比的狀態,坂本辰馬總是啊哈哈哈的笑,然而在這之中的之中,最讓人們難忘並廣為流傳的還是那個身影。
白夜叉。說起來這個稱號的起源應該是從桂開始的,總是穿著一身白衣雪一樣的白髮隨風飄揚,月白的刀刃每一回揮起總有敵人倒下,在戰場上馳騁踩著血路前進的模樣,宛若地獄而來的夜叉。
當時幾乎所有人都相信,只要擁有他就等於是擁有了勝利。他的強大與勇悍連同伴都會畏懼,只有高杉等數人能若無其事地直呼他的名諱同他講話。
但卻是美麗的。當人們看到他揮刀時會這樣想,白色的發白色的衣白色近乎透明的皮膚,紅色的血紅色的血紅色的血,那樣的組合是多麼殘酷,卻也是多麼的耀眼呢。
像是什麼呢,大概就像假髮說的,有如夜叉一般吧。高杉以劍支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左大腿的創口汩汩地流著血,說那什麼比喻好像我很凶一樣,坂田銀時不滿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伴隨著刀鋒切破血肉的撕裂聲,他低低一笑,這是稱讚你啊銀時,難道你聽不出來麼。怎麼可能,你這樣一說大家不就更怕我了嗎,明明我一直很努力想要製造親和的形象欸不要讓我前功盡棄好不好啊拜託你了,大約後頭的來襲都解決了他上前來抓起他的手臂繞過自己的肩,別管我銀時,假髮那邊還需要你支援呢。
你以為我會丟下你?他歪頭看他。少開玩笑了,別忘記你答應要付我三倍的退休金啊三倍,死人怎麼付我錢?啊?給我好好睜著眼睛啊混帳東西。我不會那麼容易死的,銀時,至少給老師報仇以前不會。他喘了口氣,傷口並不只一處,高杉開始感到失血過多的危險暈眩。
給我好好睜著眼睛啊。
誰的聲音在逐漸遠去,終至再也什麼都聽不見。
喂,還活著沒有啊你這稅金小偷。朦朧的意識漸轉清晰,他聽見有人在喚他。
土方睜開眼睛,視野一開始是晃動的模糊不清的,他用力眨了眨眼,什麼逐漸鮮明的感覺開始從神經末梢傳遞上來。
那是疼痛。最強烈最熾熱的部位來自腹側和肩頸,他想起自己在那兩個地方受了傷。
是了,他是被一群攘夷浪人在巡邏的期間偷襲,那些人大概跟蹤了他一陣子,特別挑在他孤身一人的時候下手。這麼說來自己是輸了?不,這怎麼可能,不曉得傷得多深的兩處持續傳來火辣辣的疼,他掙扎著想坐起來,聽見上方那聲音懶散中帶有冷靜地說,現在最好別亂動喔,你那兩刀被砍得很重一動就有可能會噴血的,想活命的話還是乖乖躺著吧你。嘖嘖,看來他們真想置你於死地呢,平時到底跟多少人結怨啊你,夜晚特別是自己一個人的時候要小心被偷襲喔。雖然話裡頭的意思好像是關心啦可是那語氣怎麼那麼欠扁啊,不,除了欠扁以外還有點耳熟……視線終於能聚了焦,於是土方第三度看見了那頭那樣醒目的白髮。
說起來這個人有什麼重要的?大概是那頭白髮讓他不斷不斷地在加深自己的記憶,土方立刻就認出來這是那個名叫坂田銀時的男人。
……你怎麼會在這裡?他這樣問,立馬就遭到了對方一記白眼。我才想問你呢,怎麼出來倒個垃圾就看見有個人倒在我家樓下,要昏倒也走遠一點再昏吧混帳東西,本來阿銀我是打算待在家裡看JUMP就這麼開開心心的度過一天的啊。切,要看也是看MAGAZINE好不好,誰要看JUMP那種鬼東西啊。約莫是被他的話語激怒了那人把臉湊近他紅色的眼睛從半開轉成正常的大小,開什麼玩笑啊喂你這混蛋員警,不准你污辱JUMP!信不信我就這樣把你丟在這裡不管讓你自生自滅啊?做得到的喔,要做的話我也是絕對做得到的喔不要小看阿銀的行動力!儘管這麼說了他還是蹲在他身邊動也不動,土方注意到自己已經被做過了簡單的止血,並也轉成了靠在牆上較為舒適的姿勢,看來這個人還挺口是心非的嘛,土方突然間有點想笑。
怎麼感覺有點可愛啊,這個傢伙。過了一晌的沉默後他說,你叫坂田銀時對吧?你那個名片上寫的萬事屋,是做什麼的。喂喂員警的職業病嗎?你現在是怎樣,是在探查身世背景嗎我說。對方回答得很沒好氣,土方笑了,如果說我只是好奇呢?你感覺日子過得很悠閒。當然啦因為我是自由業,就是有人上門委託才會有工作做的那種喔。對方豎起一根手指搖了搖,他的皮膚很白,在陽光下看起來幾近透明。那應該叫做沒有血色吧,土方想。這傢伙平時一定淨吃些沒營養的東西。那種行業聽起來收入就很不穩定,不像他。
不過那沒關係吧,有什麼關係。他看著那個人從上頭俯視他的臉,五官如果分開來看都沒什麼特別,但全部放在一起卻會莫名地讓人不由自主注目。大概真是職業病吧,他想,這人身上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氣質。
卻很吸引人。吸引誰呢,土方不知道,對方的眼神還是一樣沒什麼焦距,很怪,明明是那樣銳利的顏色。他看見他張開嘴巴,嘴唇看起來倒是不錯啊,他暗道,形狀很好。儘管他實在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在意這個。
多串君,我想你還是叫人來比較好喔,反正你傷成這樣,要移動也很難吧。我也不能就這樣扛著你回去啊,你也知道,我不認得路。他懶懶地抬起一手揮了揮,好像要替這句話加重語氣又好像不是。可是看情況那些人還會再來喔,因為你還沒死。嗯,你身上應該有帶電話什麼的吧?還能用吧?上次你不是說你是那個什麼長的,部下這種東西不可能沒有吧?叫他快來把你這個麻煩得要死的傷患拎走啊拜託我累了。
說完還很應景的打了個大大的呵欠。土方感覺額邊的青筋突突直冒,十字路口呼之欲出。
剛才會覺得這傢伙可愛一定是錯覺吧,沒錯,百分之三百絕對是。正準備掏出手機之時他聽見後方傳來雜亂的腳步聲。
啊,看吧看吧,想幹掉你的傢伙這麼快就來了。那人,坂田銀時的聲音聽起來有那麼一點不耐煩。喂你賺的錢應該不少吧記得付我勞動費啊先說好我要三倍喔三倍。土方看見他站了起來,慢慢抽出腰間的木刀,動作超乎他想像的優雅。
快打電話啊我很想睡覺啊要回家去看JUMP的啊喂。他壓低身子,眼神忽然間有了生氣,像一柄勃發著亟欲出鞘的刀。
土方想自己也許一輩子都很難忘記那種眼神,甚至忘記他揮刀的樣子。
因為那是如此的美麗。在後來的後來這人也經常展現出這種不合時宜的美麗,土方想那可能是因為坂田銀時這個人本來就有點不合時宜。
不,光是這個形容詞就有點不合時宜了吧。但土方實在說不出任何更恰當的詞彙了,至少在這個當下不行。
他知道自己以後大概也不行。
其實坂田銀時也明白自己是一個很容易心軟的人。
當初桂就很認真地跟他說過,銀時,為什麼你年紀這麼輕就有一種很小老頭的個性。所以說那是什麼意思啊我說,小老頭是什麼意思。他擰乾一條毛巾往高杉晉助額頭上放,他發著低燒渾身虛汗,整體情況來說並不妙。桂在一旁輕輕收了擦好的刀入鞘,轉過頭看著他。
你很容易心軟,銀時。他說。只要是見過幾次面知道名字的人你就沒辦法丟下他不管,即使自己可能也自身難保。那跟小老頭有什麼關係啊,為什麼要講小老頭。他撐著下巴用另一隻手驅趕蚊蠅,這種東西只要一入夜就會越來越多,尤其他們身上都還有很濃重的血的氣味。桂看起來並不太在意蚊蟲的多寡,側過身來查看高杉的傷勢。
像我們這種認識很久的人更是如此,銀時。他的語氣很平靜。你甚至可以為了我們而死。
我不管那什麼啦反正你把小老頭給我說清楚。他知道對方只會表情嚴肅地又想了一想然後告訴自己他也忘記為什麼要這麼說了,可是銀時怕會無法控制住喉頭的騷動。
那你們呢。問了又有什麼意義。
大家一起活下來又有什麼不好。
藥品都用完了,銀時,你想高杉能撐得過這回麼。桂的聲音低下去,銀時想他不會在自己面前哭。
他們都不會在別人面前哭。
可以的,在他付我退休金之前我不會讓他死的。他聽見自己這麼說。你真的很好笑呢,銀時,老是說什麼退休不退休的。又不是工作。桂笑了起來,只是表情看起來並不像是在笑。
光這點坂本就做得比他好多了,他想。只是那傢伙除了笑有過其他別的表情嗎,坂田銀時不知道。
有很多事情他都不知道。
像是他現在為什麼會拿著木刀站在這裡周圍躺了一堆人,像是他為什麼會幫助一個穿著真選組制服的男人……明明他們也不過見了兩次面這是第三次,然後,很不巧地都知道彼此的名字。
所以這很糟糕了吧,完全被假髮說中了啊。知道了名字見過了面說過了話就無法丟下對方不管,這根本就是很婆媽兼愛多管閒事的個性了啊喂,這樣會累死的人是他吧,最先死掉的人就是他吧怎麼可以這樣啊太不公平了吧喂。他在心裡默默吶喊。
這男人笑起來就像什麼一樣。他忽然間想起來。
就在剛才,幾分鐘以前他又笑了一次。他知道那是一種和高杉普助截然不同的感覺,唯一的共通點就是他們都有一張太好看的臉。
好看到幾近於罪孽。
是罪孽啊,跟他在一起不會有好事情的啊喂。他看得出這個男人很正直,以他這個年紀的歷練完全可以看出來……所以說既然如此可不可以不要再笑了啊喂知道自己笑起來是什麼樣子麼那就不要再笑了至少不要在我面前笑啊喂。當然這不可能說出口,他只是把刀隨手插回腰間,然後伸了個懶腰。
那個男人看著他。遠看是黑色近看卻會隱隱閃現出一點蒼灰色的眼睛,那其實是雙很漂亮的眼睛。
所以我才說世道不公啊。坂田銀時歎了口氣。
什麼意思?直到一個低啞的嗓音說出這四個字他才意識到自己剛才不小心把內心話也給說出來了,銀時的肩膀抖了一下,有些不甘願的轉過頭來。
這個傢伙是孽障。再靠近他就會發生很不妙的事情啊很邪惡很糟糕很毀滅性的事情啊,為什麼銀時不知道,只是打從心底如此覺得。而且越來越明顯。
啊……嗯,沒什麼特別的意思啊哈哈。欸,那個,我好像聽到了警笛的聲音喔,稅金小偷的同伴要來了吧?太好了,真正太好了,那我就回去看我的JUMP瞳孔放大的稅金小偷慢走不送啦……他正想跨出腳步卻又聽見一聲喂,不要再叫住我了吧什麼事情啊又有什麼事情啊,坂田銀時二度不太甘願的回過了頭,看見男人二度微微彎起了嘴角。
然後朝他招了招手。
咦?一時無法理解那個動作所代表的意思,銀時維持著原本的姿勢與那人對望了兩秒,三秒,直到那人有點不耐煩但又貌似非常有耐心的再做了一次相同的動作。
做……做什麼啊?
稍微過來一下。
為什麼啊,為什麼我要聽你的話啊,你是我的誰啊。他挖了挖鼻孔,站得離那男人越遠他越覺得安全。
我可是傷患啊,體諒我一下吧。男人的笑中帶上了點無奈,可惡,是看准我的弱點了吧,絕對是被掌握住弱點了啊喂。銀時的臉抽搐了一下,比起先前兩次更加心不甘情不願的走過去,在那男人身邊蹲下了身。
所以有什麼話不能直接講啊,先聲明喔,想跟阿銀我交朋友可是要遵循正常的管道喔按照標準程式慢慢來的喔,話還沒說完後腦勺就被突如其來的一隻手按住,嘴唇感覺到了一個突如其來的觸感,與一股淡淡的菸草氣味。
……
……
……啊?
只是短短幾秒的時間那個觸感就退了開,銀時睜開剛才下意識閉上的眼睛,男人嘴角的弧度拉得更開了,似乎對他的反應很是滿意。
還是對什麼其他的東西滿意呢?銀時暫時不想知道,他只是看了他幾秒然後說,那個,不好意思我想問一下,剛剛那個是……
勞動費啊,你不是說要的嗎。土方從懷裡掏出一根菸叼住點燃。剩下的兩個下次再付給你。
來不及了。坂田銀時聽見腦中轟的一聲。
現在想想,那像是什麼東西倒塌的聲音。
有的時候土方會想,其實自己並不是一定需要女人這種東西。而這個想法大概是從坂田銀時出現以後才開始的。
可是倒也不是說他是什麼替代品之類的東西,土方知道他這個人從來都無法歸類。
只是會有這樣的感覺。從一次到偶爾到有時到經常,後來他根本去那種場所的次數也越來越少。
大約不是因為他吧,怎麼可能是因為他。如此想著的土方其實自己也不知道。
不知道的事情有很多。
像是那時自己為什麼要吻他,到後來的後來土方發現坂田銀時在接吻時都會下意識閉上眼睛,我怎麼知道為什麼啊,大概是習慣吧。對方還是那樣一副懶洋洋的躺在萬事屋的沙發上翻著漫畫週刊,好像對什麼都不在乎都不在意。可是那沒關係吧,又有什麼關係。土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想著想著就會笑起來。
喂,我說你啊,平時都擺一副臭臉怎麼又總是在很奇怪的時候笑啊。不會有什麼毛病吧。他把書從臉上拿下來斜眼看著他,有什麼關係,你才是給我多笑一點不會臉皮也鬆弛了吧整天懶洋洋的,他湊前臉去吻他。
怎麼可能啊家裡草莓牛奶快沒了你給我錢去買我就笑得出來了啊,他仰躺著挑起眼角看他,那你要付我什麼當代價啊這樣的話,土方輕輕把手鑽進白色和服的下襬。
趁孩子們都不在爸爸想對媽媽做奇怪的事情了嗎。笑意牽帶眼角的彎起,一隻腳溜下沙發踩在他兩腿中間,土方半支起身子,手指開始不規矩的動作起來。
……喂,說好的不接吻的做呢。什麼時候要實行啊。
我可不記得答應過這種事情。更何況喜歡接吻的不是你自己嗎。他在他裸露的鎖骨上不輕不重的咬了一口。
誰說的當初明明自己受傷還藉此先趁人之危的是誰啊。要不要臉啊真選組的副長大人。說什麼傻話。那個勞動費我可是付了不下一百倍。土方在他胸口低聲地笑。
那種鳥勞動費誰要啊。他別過臉去。
不要的話幹嘛拿。他挨上來靠近他,他的眼睛只有在揮刀和高潮時候顏色才會變得鮮豔,彷佛剛盛放開的花,或者剛流出來的血。
……我才沒拿。那你幹嘛把嘴巴張開。我才沒張開。
他看著他的眼睛。
我只有閉上眼睛而已。
從頭到尾都只有閉上眼睛而已。
……不是說叫你好好的睜著眼睛的嗎。高杉晉助終於醒來時聽見一旁有個聲音這麼說。
銀時。他嗓子有些乾啞,我們贏了嗎。
還沒。你昏了這麼久我們戰力損失很多啊。他拿掉他額頭上的布,用手背試了試溫度。
沒發燒了,喂高杉,你感覺怎樣。半天沒有得到回答,銀時抬起頭來才發現對方只是看著臨時搭建的棚子上頭覆蓋的骯髒油布。
過了很久之後他才說。
銀時,如果說我是為了替老師復仇才打這場仗,那你呢。你又是為了什麼。
銀時也看著他。看著那雙慢慢轉過來的墨綠色眼睛。
他站在那裡,白色的衣服上沾染著血,胸腹的護甲上滿是刀劍砍劈過的刮痕。
其實我從來都不在乎那個什麼稱號的。又過了更久更久,銀時才很慢很慢的說。你也知道的吧,高杉。
他拍了拍他包著繃帶的手臂。
你總得跟我們一起活下去,才能付我們退休金啊你說是不。銀時彎起紅色的眼睛笑。
如此美麗。
……說得也是呢,先活著再說吧。高杉半晌也笑起來。
曾經他們總那樣笑。
後來高杉晉助摀著冒血的右眼坐倒在地時只對他說,銀時,我可能沒辦法好好地睜著眼睛了。
我不需要看不到老師的世界。
那說好的一起活下去呢。坂田銀時想問他,但終究沒有說出口。
於是再也沒有了這樣說的機會。
他聽見城在身後轟然倒塌的聲音。
銀時想起了那句話。
先活著再說吧。難得沒有制服筆挺的男人站在他身旁說,一邊往那一根根的木橫條間投下幾枚硬幣。
喲沒想到多串君你某些部份很中二某些部分卻這麼踏實啊,這麼消極真的好嗎。他跟著拍了拍手閉目祈禱,頭上傳來清脆的鈴響。
誰中二了啊我說,何況你才是說那什麼願望,什麼叫希望土方君今年的錢包也能歸我所有啊我的錢包什麼時候變成你的了啊喂。
土方轉頭想瞪他,卻正好對上白髮男人一臉欠扁又可愛的笑,眼睛彎彎像只狡猾的狐狸。
欸土方君,等等下山後一起去吃團子吧,嗯,你想當然爾會付錢的吧阿銀我可是身無分文了啊。他把手搭上他的肩膀。
你今天該不會只帶了要拜拜的錢出門吧。他斜眼看著他,對啊,銀時的臉上毫無羞赧之色。
切,還真的。他把菸管拿開輕輕吐出一口濁白的煙霧。樹葉在他的臉上篩下零落光影。
都說摧毀比保護還要容易太多。他想,這句話也許真有那麼一點道理。
他和高杉晉助都是那樣毀滅性十足的人物。
可是卻不同,完全不同。
土方把手摸上他的臉輕輕說。
喂,我的城塌了,那你的呢。
銀時只是笑,然後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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