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67 - 八、「早安！」

八、「早安！」

當陽光從寢室窗戶的玻璃外透入房裡時，凌玖就醒了。

凌玖的睡眠一直都是處在相當淺層的位置，半夜裡就算只是室友出去上個廁所開關門的聲音都可以讓他脫離夢鄉。不過他的室友是個相當我行我素的傢伙，從來不會因為他的需要而刻意放輕動作。

這個晚上，凌玖就被他親愛的室友半夜翻身撞到床框的聲音驚醒兩次。

而現在窗外的陽光已經讓他無法繼續入睡了，凌玖翻身坐起來。對面床位上的室友陸戚還熟睡著，凌玖瞇起眼睛看了一下錶。是早晨的五點五分。

凌玖稍微整理過散亂的頭髮之後從床頭邊的梯子爬下來。

在頭髮留到某個長度卻又懶得去剪掉的後果就是，如果不把它好好綁起來就會看上去很邋遢。而現在凌玖的髮絲長度已經超過肩膀，他只好每天早上起來用髮圈將它們束成馬尾。

凌玖一面站在自己的書桌前處理自己的髮型、一面打著呵欠環視房間一圈。

房間裡唯一的光源就是窗子，感覺起來非常溫暖的光線讓房間呈現一種柔軟的氣氛。

要是這個時間還可以睡著的話就好了。凌玖苦笑地看向房間另外一側的上鋪、幸運地享受這份舒適的陸戚。

在凌玖小心翼翼地打開衣櫃拿出衣服的時候，陸戚只是輕輕地翻了一下身子。一直到凌玖換裝完畢準備離開寢室，陸戚都仍然維持著沉睡的狀態。

凌玖微微張嘴唸了一句什麼、然後緩緩扭開房門的喇叭鎖，再以極輕的動作將門板闔上。

＊

宿舍外面的走道和草坪上都沒有人。凌玖已經很習慣在這種時間點看見空無一人的宿舍庭院，輕鬆地往通往街道的小徑走去。

離開宿舍之後往右一直直走就會到達商店林立的市區，凌玖喜歡在幾乎還沒有什麼行人的時候一個人慢慢地走過種植著很多路樹的人行道。

在還沒有來這所寄宿學校唸書之前，凌玖在家裡的工作就是負責在大家起床前將全家人的早餐通通準備好，所以他常常一大早到附近的早餐店去，然後提著一大袋豆漿與蛋餅蘿蔔糕歸來。

而自從住進宿舍之後，他就很自動地把陸戚的早餐當作自己的責任了。

回想起陸戚的生活習慣，凌玖就不禁覺得相當苦惱。

如果凌玖不叫他去睡覺、陸戚就會一邊念書一邊發呆地搞到半夜兩三點才就寢；如果凌玖不叫他去吃飯、陸戚就會看似廢寢忘食地繼續做他正在做的事情；如果凌玖不幫他準備早餐、他就會一路餓到中午學校的午餐時間。

簡單的來說，陸戚根本就是任性過頭了。但是在家中身為長子的凌玖早已習慣對他人照料到無微不至的地步，因此就算一肩扛起督促陸戚維持正常生活機能的工作，他也義無反顧。

凌玖走過一棵樹枝從人行道上方橫進別人家的圍牆裡面的大榕樹，在最粗的那根枝椏上蹲著一隻虎斑小貓，一雙大眼睛盯著凌玖的馬尾看。在視線與小貓交會的瞬間，凌玖露出微笑。

他喜歡這種不刻意去發現什麼、卻總是會有意外的小小驚喜的感覺。

隨著人行道向前延伸，充滿活力的早晨的人聲便逐漸放大起來。

轉過人行道的邊角之後，凌玖走到平時去慣了的市場。

他知道市場裡有一家紅茶特別好喝的早餐店。自從他某一天不小心發現陸戚對於紅茶有莫名其妙的熱衷之後，他就常常到那裡光顧。

凌玖是在非常非常偶然的狀況下發現，在陸戚將紅茶喝下肚的時候，看起來一直很冷漠的面孔居然出現了近似於愉快的表情。對凌玖來說這是一件重要的事、不過不知道陸戚本人知不知道。

總之，能讓室友稍微感到開心或是美好的話，凌玖覺得做什麼都相當值得。

凌玖走過正在進貨的花店、剛把新鮮的水果擺設整齊的水果攤、散發出誘人香味的滷味小販，然後進入會使陸戚心情愉悅的早餐店內。

＊

房間的門剛關上的那個瞬間，陸戚就睜開了眼睛。

早上的被窩實在太舒服、他不想離開。或者換一種說法，他還想要繼續停留在那個溫暖而靜謐的夢裡。

他不懂為什麼凌玖每天都可以這麼自動自發的醒來，然後以看似永遠都耗不盡的活力去面對接下來整整一天的各種事情。他就完全做不到。凌玖的性格跟他天差地遠，他不能了解、也沒有那個心思去試圖了解。

不過他知道凌玖現在人應該去了哪裡。

陸戚就這麼靜靜地躺在床上盯著一片空白的天花板、讓自己的思緒也呈現一片空白。

一直到房門那裡再度傳來動靜，陸戚才緩緩坐起身子往下方看去。

「──哎？陸戚你已經醒啦？」

凌玖的人還沒有進入房內、聲音就先進了陸戚的耳朵。陸戚瞇起雙眼看見凌玖一手提著塑膠袋、一邊反手將門關上的模樣。

「嗯。」

「那就跟你說一聲遲來的早安啦，下來吃早餐吧。」

凌玖將塑膠袋放在自己的書桌上，轉頭對陸戚露出笑容。

「……我早就聽到了。」

「啊，什麼？」

「沒事。」

陸戚冷冷地回應道，接著用還有一點僵硬的四肢爬下床頭邊的木梯。

他早就聽到了，凌玖的那一聲早安。

早在凌玖走出房門之前輕聲說道的「早安」兩個字，他就已經聽見了。

ns3.139.86.128da2

Reading Theme:

Font Size:

Line Spacing:

Paragraph Spacing:

Load the next issue automatical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