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央市集沒有逛太久的時間,我就已經買了一堆大包小包的東西,要不是雙手已經不能再抱著其他東西了,又不能隨便在別人面前展現次元空間,我只能選擇先回到旅店去。
金色麥子的店員好像已經聽到風聲,知道我是高等舊人類,和我對話時語氣明顯變得不一樣,我也不想惹到太多麻煩,只好什麼都不管的回到自己房間。
先把所有買來的東西都收進次元空間之後,我先在房間裡設下一層結界,以必免有任何人會想來偷窺還是攻擊什麼的,然後再召出一個魔像,把它偽裝成我的模樣好假裝我完全沒有離開過房間之後,就使用轉移回到森林裡的家去。
啊啊——!還是回到家裡的感覺好,什麼都不用小心也不用在意,不用害怕任何人看我的眼神。
我把面具拿下,從庭院的地方往莊園走去。
不過,還沒走到建築物裡,我就聽到不遠出有小跑步的腳步聲。
轉過頭,我看見朵菈從田的另一端往我跑過來。
「艾利法!」
小孩的速度也是挺快的,沒一會她就跑到我面前,直接飛撲過來,我趕緊伸手接住她。
「你回來了!」
「嗯,我回來了,你們在外面散步嗎?」
順手就把她抱起來,我站在原地問她。
「卡姆說一直在家裡沒事做很無聊,所以出來外面練習。」
朵菈一邊回答,我一邊抱著她往田的另一端前進,走向卡姆和魔像所在的地方。
「練習?」
「嗯,我們很久沒有練習了,只要是獸人種,從五歲開始都要練習的。」
雖然我想問的是練習什麼,不過好像也沒法要求朵菈來解釋,反正看到卡姆之後應該就能了解了,不急著問這麼多。
當我走到小農田之後,我已經能夠看到卡姆和魔像站在原地等我,卡姆的身旁立著一個木樁,看起來有些殘破,嗯……練習指的是練武嗎?
「艾利法、歡迎回來。」
你剛才想叫我大人對不對?
看在你即時忍住,我就不跟你計較了。
「我回來了。」
這樣說著,我看向立在地上的木樁,殘破的木樁上有著許多爪痕,又看向卡姆的手,拳頭上沒有毆打硬物的紅腫,這樣來看他是只用爪子來攻擊木樁啊。
「這樣練習下來,身體有哪裡覺得不舒服嗎?」
理論上我想卡姆應該是完全恢復了,不過我沒有想到他會跑出來練武,安全起見還是問一下比較好,如果有需要,調製一點藥物來幫助他成長應該也不錯。
聽到我的問題之後,卡姆搖搖頭。
「沒有,只是最近休息的太久了,覺得身體很沉重。」
「嗯……那應該沒什麼影響,再練習一會試試好了,我能看著你練習嗎?」
本來以為這孩子可能會想一下才答應,但是他這次居然沒有任何猶豫,二話不說就點頭了,害我有點嚇到。
「艾利法,你要站到那裡比較安全。」
卡姆指著他身後的位置,我依言抱著朵菈走過去。
確定我站好後,卡姆身子微蹲,雙手在身子兩旁張開,我看見那雙手的肌肉撐了起來,連骨骼都有些清晰可見,感覺就像變形了一樣。
彷彿是讓我知道我的猜測沒有錯誤般,男孩的那雙手開始長出了灰色、應該說是灰、白、黑參雜的獸毛,他的手掌在這變化的過程中長大了一倍,指骨粗壯、尖爪銳利,我目測這雙爪子的破壞力,最少都可以把人類的大腿給拆了,面對普通的人類,卡姆已經是威脅性十足。
男孩發出了吼聲,那是人聲夾雜了野獸的吼聲,就算聽起來只是個孩子的聲音,也夠讓人膽怯。
然後,小獸人飛撲出去,開始瘋狂地攻擊那個木樁。
能夠看出來卡姆已經用上最大的力氣去破壞木樁,但是那個木樁可是使用內含金屬成分的樹木製成,絕對不是用那種小爪子可以拆掉的樹幹,小獸人不停嘶吼、持續揮舞他的爪子,也只不過是一直拆掉木樁的外皮罷了。
一開始我沒有多想,直到兩分鐘過去,我才逐漸發覺,小獸人的吼聲並非是為了使力而發出的嘶吼。
他的聲音中充滿了憎恨,簡直把木樁當初了憎恨對象,我感覺到他的每一次爪擊都是怨恨,卡姆不是在練習,他是在發洩。
發洩心中所有的不滿、憤怒、無助、痛苦,但是不論他花費多久的時間攻擊木樁,那些情緒都沒有被消耗掉,反而是越積越多,持續影響他的心靈。
問我為什麼知道?
因為我看到他的姿勢變得雜亂,喘息也失去節奏,卡姆的吼聲沒有攻擊般深厚的咆哮,只剩下沒有任何意義嘶吼。
看著卡姆的動作,我為他感到心疼,但是,我不知道該怎麼幫助他。
治療身上的任何傷口對我而言非常簡單,不過我完全沒有能力治療他心靈上的傷,那不是學習基本的知識和技術就能夠醫治的,一個處理不好,甚至只會讓他傷的更重。
我把朵菈放下,女孩看著男孩的眼中滿是擔心,她望著我,也許是希望我能夠對他做點什麼。
我也很想做點什麼,卡姆的嘶吼聲每一下都狠狠刺進我的心臟,我不能放任他這樣下去。
「卡姆。」
我走進歇斯底里的男孩,他並沒有發現我已經靠近。
「卡姆。」
我加大音量,小獸人猛然轉過身,我看見他露出尖銳的犬齒,藍色雙眼中的情緒逐漸轉變成瘋狂。
他發出野獸兇狠的咕嚕聲,我在他面前單膝跪下,一把將他拉入懷中緊緊抱住。
「嘎……啊……」
卡姆聲音中的野獸吼聲退去,只剩下男孩的聲音。
我一句話都沒說,只是緊緊地把他抱在懷裡,卡姆一開始想要掙脫,但並沒有表現的非常努力,我感受到他的指甲試圖抓住我把我推開,不過那力道僅僅只維持了幾秒便消失。
隨後,我感覺到他開始發抖,男孩也伸出雙手緊緊將我抱住,把臉埋到我的衣服裡。
「嗚……」
男孩哭了起來,他的哭泣完全沒有聲音,只是縮在我懷中無聲的哭著,那真的讓我非常心痛,我知道他經歷了什麼,但卻連一句『沒事了』都說不出口。
我無法向他保證他以後再也不會遇上任何傷害,而他就連找上傷害他的人報仇也做不到,那種無助是最難受的疼痛。
「抱歉……卡姆。」
我慢慢地說道。
「你身上所有的傷口,唯獨這個傷我無能為力,我很抱歉我無法讓你好受,哪怕只有治療萬分之一傷。」
卡姆仍然在哭泣,他的聲音也沒有任何停頓。
「我能夠做的,只有接納你的傷痛,所以……你可以盡情哭泣,我知道你失去了很多、我也明白你遭遇了多少痛苦,我可以體會你的憤怒和怨恨,我理解,所以,釋放吧,我會全部接受的。」
卡姆聽見我說的話,於是,男孩哭出了聲音。
「啊……啊啊……!」
他開始在我懷裡放聲哭吼,撕扯著自己的喉嚨,像是要把自己的全部都給吐出來般哭吼著。
時間過的很快,從我在豔陽城登記成冒險者之後已經過去了三個月,這中間不少事情都在計畫中慢慢進行著。
首先是冒險者任務,我一直都有固定回去公會裡接下一些採集任務,從草藥到野獸素材,到礦物收集都做過了。
中間當然也有一些冒險者來找我組隊,只不過全部都被我拒絕了,目前我還沒打算多和其他人接觸,只要做點不會被取消資格的任務就好了。
莫拉瓦那邊的事情也處理的很順利,他們在中央區比較熱鬧的地方找到一間有三層樓又有地下室的房子,把原本迷幻泡沫的東西全部搬過去。
搬到新的地方之後也不用原本的店名了,所以我就絞盡腦汁的想了一個名字,改叫『萬藥釀造』,真的是花了我好多時間才想到一個好點的名字。
聽莫拉瓦說,我和他們接觸後的那天就遇上麻煩,但是我給的護身戒和魔像都好好的保護了他們,不是什麼大問題,叫我不需要擔心。
考慮到今後開店進貨和整理的問題,我後來又找時間過去一趟,多交付了五個魔像給他們使用,然後也順便把我自己寫的藥水配方交給莫拉瓦,他老人家可高興了,當天就叫了幾批草藥,躲進製藥房不出來。
喬奇後來也聯繫我,希望我可以教導他一點藥水知識,因為莫拉瓦一埋頭研究就不會理他,但那少年自己也想要學習製藥,同時也想要一間自己的研究室。
我的目的目前還沒達成,所以要他首先照顧好莫拉瓦,直到一切妥當之後再來討論這些事。
至於卡姆和朵菈,在那一次男孩大哭一場之後,他終於開始會拜託我一些事情,首先就是想要可以在庭院裡自行練習武術,我當然不會拒絕。
不過自從有一次他看見我在揮舞剛做好的匕首之後,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他好像發現了不知名的希望,直接問我能不能教導他戰鬥技巧。
雖然不明究理,不過我本來就會他所使用的技巧,教一下也沒影響,所以當然是答應他。
結果就變成連朵菈也加入教學之中。
為了正確教學,我再一次對他們使用鑑定,確定他們真正的種族。
卡姆是影狼族,朵菈則是霜貓族。
聽起來是很威的種族,不過實際上真正威的也只是他們的祖先,現在的影狼和霜貓族已經沒有過去的威能,這反倒讓我有點興趣,現在就先不說,等時機成熟了在和他們提起吧!
這三個月裡,我的生活重心都放在這兩個孩子身上,透過基礎飲食還有訓練,加上用藥物調整他們的身體機能,感覺就像武俠小說裡面,主角吃下各種仙丹改善體質一樣。
當然我做的藥沒有小說裡面那麼粗暴迅速,我也沒有打算做出什麼改造神兵,讓他自然成長就好了。
說起來在這些時間裡最讓我意外的,大概就是這兩個孩子的成長速了,好像是在營養充足的情況下,孩子們會成長的飛快,明明兩個人都沒有超過十歲,身體卻已經成長的和青少年一樣大了,雖然不是隔一天就長成這樣,但是看到他們迅速長高時,還是讓我嚇了很大一跳,感覺這兩個獸人種就像是吹氣球一樣長大。
相較之下,獸人種非常會吃這一點,就沒有讓我這麼吃驚了,儘管他們還是在三個月內把我存下半年份的肉給吃完,不過我早有打算,也把這個計劃加入訓練之中。
「艾利法,為什麼只是去打獵,我們還需要穿裝備?」
兩個孩子跟著我來到存放裝備的房間,卡姆在進來之後才這麼對我問著。
「首先,你必須有一個概念,不論要做什麼事情,都不能掉以輕心,就算你只是出去採集草藥也不能放鬆警惕。」
我邊說邊打開櫃子,從裡面取出樹皮與金屬製作的護甲。
「更何況我們打獵的地方在這個森林裡,也許你們還不知道,但這個森林內部,可是被人們稱為地獄深坑的危險區域喔。」
當然這個名詞是我在冒險者公會裡聽到的,根據我在佈告欄上看到的任務顯示,在這個森林附近的任務全都是A級以上的任務,而且基本上都沒有真的深入森林內部,只是在外部討伐的任務,如果真的要發出進入森林內部的任務,我看都會是S級起跳的。
「這麼危險,我們在這裡打獵沒有問題嗎?」
和卡姆比起來,朵菈就謹慎的多,這女孩其實打從醒來的那天開始,就莫名的順從我所說的任何事情,我不太理解為什麼,但也無從對她提起,所幸目前為止並沒什麼問題發生,我也就沒什麼好計較的。
「我們不需要真的深入森林裡,只需要在附近尋找可以狩獵的生物就可以了,而且我會跟在你們身邊,真要有危險出現時,我會保護你們的。」
這句話一說完,朵菈就在這時撲上來抱住我,撒嬌似地在我懷裡摩蹭,我能說什麼呢?別看她像個十四歲的少女,她實際上也不過就五歲多而已,就算比一般五歲的孩子要聰明一點,也不可能就有著十幾歲的心智。
「朵菈,別這樣黏著艾利法!」
卡姆看不下去了,在後面出聲阻止朵菈,不過她當然沒有要理會男孩的意思,仍然黏著我不放。
「好了,放手吧,來試穿這些裝備。」
當我這麼說完,女孩就乖乖的放開手,說實在她表現的這麼乖,我真的是很難不疼她,但是不行,我要學會不偏袒任何一邊,不然小孩的心理會不平衡的。
要讓他們解開心防已經夠困難了,我一點也不想做錯了什麼事,然後讓兩個孩子跟我的距離越來越遠,我只能祈求上天保祐我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