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雲煙--貳 - 秋年意麵(三)(霹靂，劍痞師徒一般向)

　　竹影搖曳，林葉婆娑。

　　沙－－沙－－－

　　穿過枝葉與高聳林立的竹叢間隙，捲風撲簌簌地帶起了飄落的細長竹葉隨著從腳邊掠過的沙塵翻飛滾動。時而輕旋慢舞，忽爾風響林動，一陣一陣，停停歇歇；越是向著竹林深處行去，越是可以感受得到從略顯紊亂的風中透出的不安與危險氣息。

　　突然，一陣狂風如濤浪掀海般挾帶著沙塵石礫與滿地的褐黃枯色和方落青綠迎面撲襲而來，眼神一閃，憶秋年一個滑步後退閃身避過，卻在旋身的霎那間，揚起的髮讓幾乎要刮過頰邊的狹長翠葉削斷了一縷青絲，隨塵埃落定在沙土之上。

　　這在擁有堪稱武林頂峰實力的劍痞憶秋年身上、至少在他闖出劍界翹楚的名聲後便幾乎不曾發生。

　　無法控制、張狂的殺意與氣流充滿了整座竹林。

　　看著那就在不遠處的林道出口，難得遇上對手的憶秋年臉上不見訝異與倉惶之色，竟是狀似有些無奈的抓抓後腦杓後又大嘆了口氣，便再度慎重的邁出了步伐。

　　一步踏，又是一道銳利的劍氣疾射而來，抬手凝元，揮勁擋下。

　　二步出，只見第二道阻擋來人的紛紛劍氣還來不及到達憶秋年的跟前，人便已是如箭離弦的身形化光而去。

　　來到幽篁盡頭，一入眼，便是一間就地取材用竹竿搭建起來的雅緻小屋；往小屋的後頭望去不遠處又是另一片蒼翠青竹深徑，於是形成了狀似一圈環繞著竹屋的林中密境。

　　可惜這般令人心神嚮往的遺世景色憶秋年還來不及欣賞，一踏進小屋主人的領地範圍，便被迎面紛紛襲刺而來如針銳利的尖葉給逼退了三步，再度提聚真元揚袖一揮，頓時釋出的內力便將逼近眼前的葉劍群打偏了軌道，一個個都往憶秋年身旁的竹子上硬生刺入。

　　接著，穩當的步伐再度踏出，卻難得的未見竹屋主人絲毫不客氣的警告，而是一抬眼望去便見小屋的竹籬庭苑邊有個人半跪在地，佇劍的手明顯顫抖不已，像是在極力克制著自己的行動與意志般困難的說道：

　　「……不管、是…誰，都、請……請你、離開！」

　　憶秋年聞言，先是暗自舒緩了一口氣。

　　好理加在人還有一點自我意識，尚未完全走火入魔，這樣，就還有救。憶秋年心想。稍稍放了心，輕淺一笑：

　　「紅塵飄搖，一笑薄雲煙；白浪茫茫，一揮淡九霄；自性逍遙，一任遠江河。」無懼那人全身散發而出的紊亂氣勁中狹帶著的明顯敵意，憶秋年仍是踏步走近同時朗聲言道。

　　「烽火紅塵、忘棄紅塵，而後穿越紅塵不擾關、迴旋天地去復還，乃至紅塵輪迴；創造這一部至絕劍法的初衷，你已經忘了嗎？傲笑紅塵。」

　　「……憶秋年…前輩！？」只見那人疲累強撐的嚴峻面容上寫滿驚異，卻在放鬆戒心的一瞬間，壓抑不下的狂亂意念竟再也不受控制的從他四肢百骸傾洩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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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村人道了謝接過藥碗後，皺著眉仰頭緩緩喝下，年少的洛子商的心神卻是飄遠了去，想著方才憶秋年在尚未離開前，背對著自己獨自沉思的模樣。

　　他知道那個憶老頭在聽見村人對事發經過的描述時，就該是已然知道這夕月村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只因那憶老頭在傾聽村人的描述間逐漸變得沉默不語的模樣和凝重的神情，即便是與他朝夕相處的洛子商都不常見。

　　老頭向來就算遇到困難，也總是咧著那張笑臉、彷彿把困難當成一種有趣的挑戰和遊戲似的樂在其中；而今卻這般一語不發思索著的反應，讓洛子商直覺到這次事件的不單純與……危險性。

　　話…是這麼說啦……

　　好吧，當他對著自己內心承認了。雖然剛才還很懂事很乖巧的答應了不會跑去湊熱鬧，不過，可以一見那個老是顧左右而言他、隨便揮揮手就想唬爛人的憶老頭其心神專注認真與人過招的場面，這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他這做徒弟的怎麼可以錯過呢？

　　……好吧好吧，他就認了，好歹他跟老頭學劍那也算是他師父吧；雖然他覺得是自個兒自立自強得堅強長大的比較多，但好歹老頭也是很努力的想把他養大養胖的嘛。

　　好歹…如果沒了憶老頭，他還真不知道去哪兒找個家來回的呀……就算插不上手，那他站一邊遠遠的關心一下總可以吧。

　　思及此，便打定了主意。雖然這已經是不下第一千零一次的、會讓自家師父暴跳如雷的餿主意。問題是，老頭他會上哪去了呢？習慣性的摸了摸鼻翼，洛子商又想。

　　啊、對了。驀地輕拍一掌，想起了方才來到夕月村之前和那憶老頭說過的話……

　　“欸，蒿棘居還要多久才到啊？”他記得，憶老頭是這麼回答他的……

　　“就快了，過了這林道有個挺熱鬧的村子，叫夕月村，過了夕月村後再走個幾里路就到了。”

　　這麼說來，那個傲笑紅塵說不定也知道夕月村出事了？就算還不知道，那麼他現在去通知一聲多拖個人來幫忙不是很好嗎？

　　順利的話，讓自己見識一下紅塵劍法的事說不定連開口都不用就能達成了呢！

　　嗯～嗯嗯，就這麼辦！

　　「吶～大叔啊，」伸手接過了村人遞回的藥碗的同時，洛子商問了：「你知道武林名人傲笑紅塵的住所怎麼走嗎？」

　　「啊？不知道耶，江湖那些個打打殺殺的事情咱這些平常老百姓可不清楚。」說著，又不禁難過的嘆道：「唉，說不定啊～夕月村會變成這樣也是被那些江湖人的恩恩怨怨給害慘的……」

　　唔，居然連傲笑紅塵就住在不遠處也不知道，這武林名人的行事作風還真低調。

　　「不過，武林中也有很多行俠仗義的正義之士不是嗎？」雖然他自己好像還沒有胸懷那麼偉大的情操啦……

　　「唉，大概啦，能遇到像你們這麼好心的人，說起來大叔我也算是幸運了對吧？」就見村人好不容易平復了心情微微笑了下。

　　「就是啊。」於是洛子商也回報一個以他現在這個半大不小的年紀看上去，實謂是明朗與可愛兼具的陽光笑容。而後緊接著又問：「那麼，過了夕月村後，有沒有聽說哪邊可能住著隱世高人什麼的嗎？」

　　「啊…這麼說來…倒是聽說村後的那一大片竹林中，有時會傳出很好聽的琴聲，只是不知道是誰在那裡頭彈琴，也從沒有村民找到人過就是。」

　　琴聲…那一定就是傲笑紅塵了，聽人說他不只是劍法高深莫測，就連琴藝也是造詣頗深的呢！至於林中…說不定是設了什麼迷陣之類的所以村人們才會找不到吧。

　　「哪…藥都喝完了，大叔您就先好好休息一下吧，我呀～想去找個人，順便關心一下那老頭的查探進度。」說著，執起為了方便照顧人而暫時擱置於桌上的木劍。

　　「嗄？等、等等小兄弟！這件事應該很危險的不是嗎！？」

　　「放心吧大叔！」攬劍於懷，好似他擁有的不是什麼平凡無奇的木劍而是一把足以震動天下的絕世寶劍般。

　　「這天下武道，劍術非常厲害、厲害非常的人啊～簡直多得不勝枚舉！可我洛子商唯一想學的，就只有我家憶老頭那個亂七八糟到連招式都喊沒幾個了、卻還能賺到一個“劍痞”名號的劍法喔～！」離開夕月村邊境小屋前，那個在偌大的武林中卻只把自己身邊最熟悉的一個人、也是讓自己該要喊他一聲師父的人將之視為目標與超越的志向的少年揚聲說道。

　　那時的他，一雙明眸如炬，笑得燦爛明亮。

　　＊　　＊　　＊

　　幽篁林中，青色的竹葉紛紛蕭蕭墜落。尤以攬竹而居的蒿棘居周圍更是為最。就好像感應到了什麼般，整座竹林籠罩著緊張不安的氣氛。

　　年少的洛子商行走於其中，即便功力尚不足以如師父憶秋年般藉此便能測知其不安的氣息來源為何，但憑著天賦和人類與生俱來的避險感知，也明白未到昏黃便無故離枝的片片翠葉必是隱含著某種訊息。

　　比如說，危險。

　　只不過有道是出生之犢不畏虎，危險，反而是初出茅廬年少輕狂的習武者最刺激的誘因。

　　嗯～嗯嗯，好像有事出蹊翹的況味哪！於是少年劍客一手攬劍，一手習慣性的輕撫著下頷搖頭晃腦的心忖道。

　　思罷，便耳聞遠處林道盡頭方向傳來了一聲破空鳴響，緊接著雙腳便感應到地面驀然略微震動了起來，少年連忙穩住身形，又聞似有林木倒塌的墜地鏗響，欲再前進，迎面竟見一陣挾帶著如濤塵沙碎礫的風壓朝自己撲捲而來。

　　抬臂欲擋，仍是被迫滑退了數十步遠。待到風平，少年已是滿身塵埃的灰頭土臉。

　　怎麼搞的？疑惑的拍拍身上灰塵，忽地想起了什麼似的手上動作一頓，原本聰穎自信帶笑卻仍略顯天真稚氣的臉龐也凝重了起來。

　　他記得，這樣類似的情況以前也有過幾次。

　　有一回，他好不容易三催四請連褒帶誇的才讓那憶老頭從躺著的屋頂上爬下來活動活動筋骨、演練了番憶老頭教過自己的劍法。

　　其實那劍法在當時的洛子商已學會了，要憶老頭演練一次不過是想親眼看看同樣的劍法在其師的揮袖比劃下又會呈現出怎樣的境地罷了。

　　於是就見憶老頭隨手撿了個枯枝，長身立於步雲崖的屋苑前，忽然回頭衝著徒兒一笑，清明透徹的眼神彷彿在告訴他：

　　商兒，你可要看清楚囉！

　　當下，洛子商有種奇妙的感覺，彷彿天上緩緩移動的白雲、微微吹拂的清風、輕輕搖曳的楓林紅葉，都在等著眼前那個自家師父起式揚袖的那一瞬間似的，氛圍靜謐得叫人窒息、卻又令人不由自主的滿心期待。

　　看著眼前的褐衣身影時而勁風揮掃，劍光如星芒迸射，勢比秋風掃落葉，勁力所經之處帶起一襲塵霧瀰漫。時而衣袂隨身輕旋，劍氣如行雲流水，看似隨心所欲實則化萬物之息為勁、順自然之氣而行，巧勁迂迴，竟是穿梭於繁枝片葉間而不傷一絲一毫。

　　半晌，旁觀的少年不禁也揚起了笑。這一刻，他方才體認到眼前那個平時與自己笑笑鬧鬧嘻嘻哈哈慣了的憶老頭當真不愧劍痞之名號。

　　不過嘛…難得這麼好的機會，就這樣只做壁上觀而不親自領教一下就未免太不符合他洛子商凡事勇於嘗試的個性了！

　　就見少年眼神一閃，抓準了時機縱身一躍至庭苑裡，同時將懷裡木劍執在手中，腳踏乾坤、手拈劍訣，除了那一大略小的身形外，一左一右一招一式間，竟是像場令人屏息目不暇給的雙人劍舞般與身邊的師父憶秋年如出一轍。

　　旋身間，可見師父憶秋年些微的訝異之色，亦可見徒兒洛子商眉間輕挑的自信神采。

　　於是憶秋年咧嘴一笑。噯呀，看來有時認真點多盡一下當師父的義務也是不錯的嘛！思罷，就在兩人一來一往合招對擊之時，憶秋年忽然劍路一轉，輕點了下徒兒洛子商的手腕：

　　「要再下沉二吋。」語畢，隨即又恢復了看上去兩人皆是一模一樣的劍式揮灑。

　　片刻，劍勢進逼相接的霎那間，憶秋年驀然輕鬆化勁一擋又道：「下盤還不夠沉穩欸～」

　　到了最終一式，兩人同時揮出了如虹般的劍氣，當然，為師的憶秋年自是保留了實力的；可氣勁互擊本該化消的當下仍是有餘波央及了步雲崖上周圍的楓木使之瞬間頹倒了不少，於是就見身為徒兒的洛子商，也被這股渾厚精實的內勁餘波給揮退了數十步遠。

　　「不能光只顧著練習招式，真元內力的調息充實也很重要喔！」抬臂擋下的同時，在漫天掀起的塵埃中，就聽見師父憶秋年朗聲笑道。

　　當時的情景，歷歷在目。

　　他總想著，如果憶老頭每回要自己習劍時都能這麼稱職，說不定他早就可以出來這武林見見世面、跟人切磋對招戰個昏天暗地三百回合了。

　　不過，這倒不是為人徒弟的洛子商如今最在乎的問題，因為這般親身體會到自身與師父憶秋年之間的差距感覺，他太熟悉。

　　離林道出口尚有段距離，可這氣勁的力道卻仍是這般壓迫得逼使人抬臂都阻擋不及。那麼，倘若身在這股力量的中心，那又會是怎樣一個驚人的情景？又是什麼樣的對手，才能讓雙方彼此的進招退守都激盪出那樣無懈可擊的境地？

　　唉，最重要的是，看來蒿棘居也出代誌了，他那個就會到處亂亂蛇的無責任師父是蛇到哪裡去了啦……不…說不定…難不成…撫額陰晦無奈的抱怨後，隨之而來的是連自己都不敢妄加揣測的念頭瞬間一閃而過。

　　難不成…剛才那股內力化成的氣勁跟憶老頭有關？他人就在蒿棘居？這是…怎麼一回事？

　　想到這裡，只見少年牙一咬、懷裡拽著的木劍緊了緊，接著便一個抬足跨步轉身疾奔了去。

　　臭老頭，天底下有你這麼讓徒弟不放心的師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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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到底有多久沒有這般專注精神的認真與人過招了？啊、不對，他記得上次過端午時才在韻妹的四海第一家為了搶食大廚和商兒剛包好的、熱騰騰帶著竹葉香氣的粽子和欲蒼穹、舒石公以及舒老的水某珠婆婆翻桌大打出手……

　　再上一次是為了元宵湯圓和春節年菜…然後上上一次是正逢冷冬大寒，韻妹邀請大家聚聚圍個爐吃火鍋時，為了最後一顆商兒順便跟大廚學著做的水晶餃……還有上上上一次的冬至湯圓，因為做了素的，居然連一向窩邊裡靜靜挑著素菜吃的禿桃子逃禪這應該要戒貪的出家人都抄起赤龍杵加入戰局、跟著為了吃的怨念不顧兄弟情誼你一掌劈來我一棒打去……

　　咳、總之，這般認認真真、只要有一絲閃神就準備丟了性命的場面他憶秋年還真是有許久不曾再遇上。

　　直至今日。

　　那種千鈞一髮、不得不飽提內元來迎戰對手的危機感。明明他憶秋年絕非好戰之人，卻也在這一刻，清楚從戰慄的刺激中產生了期待。

　　當那股從傲笑紅塵身上爆衝而出的強大真氣像要毀滅周遭一切事物似的朝著自己襲擊而來時，憶秋年在堪堪閃身避過並同時聚元揚袖、也以自身真氣形成屏障一擋危機的霎那間，驀地輕輕一笑。平時溫和帶笑的眼神也在轉瞬間閃爍著精銳如芒的光采。

　　只不過自己到底不是年輕氣盛的歲數了，念頭一轉，還是要以阻止眼前之人幾近無法自制的入魔之態為先哪。

　　否則，怕是會再有下一個夕月村；而傲笑紅塵本就是正直耿介嫉惡如仇之人，自己也絕不希望就此必須斷送一個向來肯為江湖和平貢獻一己之力的正義之士的武道生命。

　　思罷，依著真氣爆衝捲起的強風旋身退離傲笑紅塵身前十呎處站定，風未停，霎時揚振了憶秋年一身的秋色衣袍與深灰中參雜了歲月斑白痕跡的青絲隨朔風擺盪。他卻未再移動分毫，只是沉著鎮靜的看著塵沙漫天、周邊的竹林在轉瞬間承受不住風壓而頹倒大半。

　　待到風靜塵息，就見著心識已混亂不清、神智陷入瘋狂的傲笑紅塵佇著劍緩緩站了起來，嘴裡喃喃念著：

　　「為什麼…為什麼……」而後直了身，提劍一轉，竟指向了憶秋年又道：「為什麼…奪吾劍譜的人偏偏是你？為什麼…你要騙吾？君、楓、白！」

　　憶秋年聞言，也不回話，只是一邊思索著關於事情來龍去脈、一邊靜等著對方接下來的動作。

　　雖說他與君楓白算不上熟識但也照過幾次面，明白他與傲笑紅塵是感情深厚的摯交，從互動上看來，他也相信君楓白並非是為了利益而刻意與傲笑紅塵結識。更甚者，或許他還比任何人都瞭解、關心傲笑紅塵，就算當事人不說，至少在憶秋年眼裡看來是這樣。

　　唉，因為能包容傲笑紅塵那個固執脾氣、又能讓老是皺著眉頭板著張臉的他露出笑容的人在這世上簡直比大海撈針還難找了……

　　看樣子這件事的背後似乎不太單純哪……不過如果他猜想得沒錯的話，君楓白奪走傲笑紅塵之劍譜的動機應該不會複雜到哪去就是了。

　　想到這裡，憶秋年突然有種很想仰天長嘆的衝動－－－

　　只是君楓白要是不肯坦白，傲笑這個想事情腦筋都不會轉個彎的直木頭怕是永遠也想不明白為什麼人家要這麼做就是了……

　　「為什麼不回答！？回話啊！君楓白！」語畢，便見傲笑紅塵斜劍一揮，洩出的紅色氣勁又是震得蒿棘居周遭一陣動搖，隨即大步一跨，人便已如箭離弦迅疾如風的朝著憶秋年攻擊而去。

　　見狀，憶秋年跟著滑步向後再退，然而面對無情利劍進逼，他卻只是負手在背靠著絕妙的身法不斷移位閃避那每每只差一吋就要讓自己見血的寒鋒利芒。

　　可對方畢竟是武林上堪稱頂尖的劍界高人，眼見封喉一劍直刺而來，憶秋年連忙偏頭一閃同時凝氣於指抬臂阻擋，肉身指尖與寶劍利刃短兵相接的當下，頓時竟敲擊出了金戈鏗然般的鳴響。

　　一切的動作，都只在眨眼之間。

　　「傲笑紅塵，冷靜下來、穩住神識。」身前之人雙眼佈滿血絲，神色痛苦而壓抑，憶秋年一手阻止對方劍勢再進，蹙眉勸道。

　　然而就在這時候，憶秋年背後的林道方向驀然傳出了熟悉的聲音：「憶老頭？你還真的在這裡啊！？」憶秋年不由得心驚的回頭一望，就見著徒兒向自己奔來：「這裡不是傲笑紅塵的住所嗎？這是怎麼回事啊？」

　　「等等…商兒！別過來！！」再觀眼前傲笑紅塵因腦識紊亂而抬手撫著額際、顛簸著退離數步後，似是意識恢復了些，就聽見他微顫著聲說道：

　　「前、前輩…快走…嗚！」然而話未完，便赫見對方許是無法抑制體內翻騰的血氣致使嘴角溢出了鮮紅血液……

　　不妙！憶秋年見狀，立即閃身至洛子商的身前，抬手發勁，便見一大小恰好可握在手中的竹幹忽地飛至憶秋年掌中，再發勁，竹幹發出“啪－－－”一聲迸裂後附生於竹節端的小枝片葉竟紛紛削落在地。

　　削竹成劍…這對劍術臻至頂峰的武林高手來說本不稀奇，然而執在向來手中無劍的劍痞憶秋年的手中，那便是連朝夕相處的徒兒洛子商都大感訝異的事。

　　「商兒，千萬別離開為師的身後，明白嗎？」

　　「……唉、好吧，這陣看樣子我是應付不來，聽你的就是。」低嘆語畢，就聽見對方笑了聲後頭頂便忽然遭到師父憶秋年的一陣揉搓。

　　抬頭正想抗議個什麼，卻見自家師父已然背過身去直視著前方。於是跟著抬眼望去，就見著不遠處的那人神色越趨痛苦，而後驀地一聲悲鳴長嘯伴隨著那人身上急沖入天雲、挾帶著強烈風旋的紅色劍氣，頓時竟使蒿棘居上空乍現風捲雲湧之勢。

　　略顯紊亂的劍舞急促，卻仍是指天貫地的呈現出了極招之境－－－

　　「這…此生無道，來世有情。這是……」

　　紅塵輪迴。

－　待　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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