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夢 - 01第二章夢饜

寧靜無人的道路上。

女孩走在孤獨之中。

以前走在這裡時她並不孤獨。

總會有一個忠實的夥伴陪伴在她的身邊，為她帶路、跟她一起走著。

現在……牠卻消失了…

人群和車子也消失了…

街上的聲音都消失了…

只留下女孩和一排枯萎凋零的行道樹。

女孩漫無目的的走著。

沒有牠，女孩失去了方向。

不知道該往哪去。

『汪！』

正當女孩孤獨的走在路上時，一個洪亮的叫聲使得女孩回過了頭。

一隻金黃色毛的狗狗坐臥在道路的遠端，伸著舌頭吐氣。

「阿汪？阿汪是你嗎？！阿汪！」

女孩朝著牠奔去，眼中不禁流出了淚水。

金黃色毛的狗也起了身，像以前一樣搖著尾巴像她奔來。

只是這次有點不一樣。

牠的體型隨著接近女孩而增大，顏色也越來越黑，甚至長出了兇狠的遼牙與長長的爪子。

等到了女孩面前，金黃色的狗狗已經變得如同怪物一般。

血盆的大口和赤紅色的眼珠子。

女孩停下腳步，驚恐的想要向後逃跑。

怪物張開大口，一口咬下。

「那麼這一題…我給各位同學帶回家去做，各位同學回去練習練習好了…」在台上，正準備下課的數學老師正悠悠的說著。

「不要！」突然一個尖叫打斷了他的談話。

全班的同學與老師都楞楞地看著站起來尖叫著的李風鈴，她的氣色不是很好，神情有些恐懼。

「呃…咳嗯！那麼…這題我下次在來講解好了…」

數學老師清了清嗓子，臉色有些泛青的說著，李風鈴這才意識到她似乎說了夢話，赤紅著臉看著老師還有大家，最後還是下課的鈴聲解救了這個尷尬的場面。

「小鈴…妳還好吧？」

一下了課，等老師走後，林春曉馬上湊過來問著。

「嗯，我沒事。」坐在位子上的李風鈴黯然的點點頭說著。

「小鈴…妳是不是有什麼事情，可以的話能跟我說嗎？」看遮一臉憂鬱的李風鈴，林春曉擔心的問著，但李風鈴依舊是搖搖頭，勉強給了林春曉一個笑容說著。

「不，我真的沒事…謝謝妳的關心。」

「小鈴…」

林春曉之後說什麼李風鈴已經聽不清楚了，她回想著剛剛所做的夢境，這個夢她已經做了三天了，自己走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然後遇到了阿汪…阿汪突然變成了好恐怖的黑色怪物。

李風鈴很害怕，阿汪那時的眼神看起來好恐怖、好哀怨，似乎是在像她抗議為什麼當初她為什麼沒有留下來陪牠，想到這裡，她的心不禁又糾結了起來。

下午放學回家後，李風鈴懷著鬱悶的心情回到了家門，她從書包裡掏出了鑰匙插入大門的鑰匙孔中旋轉著。

「汪！…汪！」

一個小小的吠叫聲從門的另一端傳來，李風鈴瞪大了眼，仔細確認自己沒聽錯後，迅速的扭開大門朝客廳衝去。

「汪汪！」

一隻乳白色的拉不拉多幼犬獨自在客廳的地板上玩著阿汪以前留下來的玩具球，玩具球的大小幾乎跟牠一樣大，那隻小狗仍張開牠的小嘴想咬住它，活潑好動的牠一見到李風鈴領走過來竟也毫不怕生的跑過去在她腳邊圍繞。

「這…這是？」

李風鈴看著不斷磨蹭著她的腳的小拉不拉多，看著牠純真可愛的模樣，李風鈴腦中一片空白。

「小鈴，妳很驚訝吧？這是爸爸的一位好朋友送的，他們家的狗媽媽剛好聲了一窩可愛的小狗，剛好知道了阿汪死掉的消息，知道妳很難過，所以就送了一隻過來給我們呦。」這時她的媽媽端著菜湯從廚房裡走了出來，臉上掛著笑容對她說著。

「妳怎麼可以這樣！」

李風鈴突然大吼，嚇了她媽媽一跳，同時也把腳邊的小拉不拉多嚇得跑到椅子底下躲起來。

「你們想要讓牠取代阿汪嗎？！怎可以這樣子做！阿汪牠在我的心中是沒辦法被取代掉的！」

李風鈴哭叫著，對於父母在阿汪死掉後重新找一隻狗來養的行為很不能諒解，她奔跑過呆滯的母親身邊，跑回了她的房間後將門反鎖，過了幾秒的李媽媽這時才反應過來，匆忙的將菜端到桌上後敲著李風鈴的房門。

「小鈴！不是這樣子的！媽媽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妳快點開門讓媽媽跟妳解釋呀！」

「不要、不要、不要！我不要聽！」

李風鈴抱著枕頭大喊著，淚水不斷的浸濕著她的枕頭，她好生氣、好難過，生氣他們竟然想要讓那隻狗取代阿汪，難過的是大人對陪伴了自己這麼多年的阿汪之間的感情竟然看得這麼淡薄。

「我回來囉！喔！你就是阿拓送來的那隻小狗嗎？從今天起我們就是家人了，以後請多指教囉！」

剛下班回來的爸爸在門口拖著鞋子，小拉不拉多狗聽到又有人回來，很高興的跑到門口迎接對方，爸爸看到牠也很高興的摸了摸牠的頭說著，小拉不拉多也彷彿聽的懂牠說的話似的吠叫了兩聲回答。

「老公，小鈴她…」這時他的老婆朝他走來，面色擔憂的說著，爸爸一見到她的表情，立即明白大概是什麼事情，因此點點頭，站了起來。

他來到李風鈴的房門前，輕敲著她的房門。

「小鈴，快開門…是爸爸呦。」

「我不要！爸爸你們怎麼可以想要拿牠代替阿汪呢！」

李風鈴在房裡叫著就是不可出來，李媽擔憂的看著李爸，李爸對她笑了笑，示意著將一切都交給他就行了。

李爸站在女兒的房門口，深吸了一口氣後說著。

「小鈴妳聽我說……我知道妳很難過阿汪死掉了的事情…」

「還有你們想取代阿汪！」

女兒在房裡強調著，李爸苦笑了一下繼續說著：「小鈴…妳聽我說喔，我以前…不只養過阿汪一隻狗喔。」

「欸？是、是真的嗎？」待在房裡的李風鈴震驚的抬起頭來，有些不敢置信的問著。

「是真的！」李爸在外面回答：「我養的第一隻狗叫做阿克、第二隻狗叫阿寶、第三隻狗才是阿汪喔！」

「另外，媽媽她也是！她以前有養過一隻叫俊傑的狗喔，雖然牠是母的…」

「我…我不相信！」女兒在房裡叫著。

李爸搔了搔頭：「先不管妳相不相信好了…阿寶他死的時候，我真很難過，因為狗的生命竟然都是如此的短暫，你總是會看到牠先離你而去，但是！若是你因為他的死亡因此就一直傷心難過下去是不行的！」

李爸在門外大喊著，希望他說的每一字每一句都能清楚的傳到女兒的耳裡。

「人生就是這樣，所有的一切都會不斷得成長，最後老去死亡，這樣的結果是令人無奈卻又無法避免的，時間也不會因為失去而停止，有的只是新的相遇，所以當我決定再養一隻狗時，在寵物店遇見了妳的媽媽，第一眼，我就被妳媽媽那對漂亮的眼睛迷的一踏糊塗，然後我就愛上了她。」

李爸說著，媽媽羞紅著臉，輕垂著她的肩膀，李爸將她拉近懷裡，輕輕的摟著，小拉不拉多看著他們兩個甜蜜的樣子，不解的歪著頭。

「那時她的俊傑也剛死掉，她也是過了很久才下定決心要在養一隻狗時就遇上了我，我們因為狗的事情非常聊得開，最後我們就交往了！我們那時一起養了阿汪，然後租了一棟可以養狗的小公寓，也就是這裡，然後…」

「………說重點啦！」

李風鈴在房裡紅著臉叫著，每當爸爸一講起他與媽媽那情史時總是要拖很久。

「啊…抱歉…總之呢！」李爸搔了搔頭說著，自己平時愛嘮叨毛病又犯了。

「雖然我們又養了一隻狗，但不表示他能取代我們心目中的阿汪啊！還有阿汪也沒辦法取代我之前養過的阿克還有阿寶甚至是媽媽的俊傑！我們都只是懷著一個…迎接新的一個家人的心情去養的！所以………妳跟狗是一樣的啊！」

碰！

「咕嗚喔！…」

李爸的腹部被李媽賞了一拳，李爸摀著肚子跪了下來，小拉不拉多以為他是要跟牠玩，因此很高興的搖著尾巴湊向前去。

媽媽擦著頭上緊張的汗水。

「那個…妳爸爸他不是這個意思的啦…他是想說，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阿汪在我們心中是永遠不變的，我們應該懷著嶄新的心情去接受迎接，這樣人生才能繼續前進，而不能老是處在原地不動呀。」

「………」

房裡頭沒有任何回應，李風鈴靠在門上沉默著，雖然爸媽的話很有道理，但身為還是孩子的她，實在很不想去接受她最愛的阿汪已經死去，爸媽認養了新的狗狗的事情。

「………是嗎？」門外的爸爸開了口：「既然妳這麼不喜歡這隻小狗…那我還是把牠丟掉好了喔。」

爸爸這麼說著，李風鈴摀住自己的耳朵，她知道這只是爸爸要騙她出來的藉口，而且那隻小狗怎麼樣都不關她的事情，可是…

「對不起囉，要把你丟到垃圾桶去了。」

「啊嗚！…」

小拉不拉多貌似唉叫了一聲。

「不要！」

李風鈴緊張的打開門，與小拉不拉多可愛的臉龐對在一起，小拉不拉多舔了一下李風鈴的鼻尖。

「看吧？很可愛對不對？」

李爸這麼說著，李風鈴搞不清楚是在說小拉不拉多還是在說因為這樣而傻傻開門的自己。

小拉不拉多被爸爸抱著，牠高興的搖著尾巴，李風鈴很清楚的感覺到牠嘴巴哈氣的氣息。

不知怎麼的，李風鈴的身體不自主的伸出手，從爸爸手中抱過了牠，牠的毛皮好柔軟，而且暖呼呼的，就跟阿汪一樣…

李風鈴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坐到了餐桌旁，她的視線一直盯著她手中的小拉不拉多，牠正津津有味的吃著碗裡的飯菜，樣子就跟以前好吃的阿汪一樣，每次吃飯時都幸福的大口咀嚼著。

「呃…小鈴，給狗狗吃我們人類的飯菜其實對牠的健康不好喔。」媽媽親切的提醒著。

「妳的晚餐快被牠吃光啦！」李爸笑笑的提醒著，李風鈴這才意識到小拉不拉多正在把她碗裡的飯菜吃掉，不過李風鈴並沒有因此而阻止，只是看著牠吃完後舔著嘴巴的樣子，樣子看起來好滿足。

媽媽重新添了一碗飯給女兒，李風鈴把小拉不拉多放在了地上讓牠自己去玩，這才吃了她第一口晚餐。

「小鈴呀…」李爸在小鈴吃完她手中的飯後再度開口說著：「這隻小狗我們還沒有想好要叫牠什麼名字喔…妳想不想，幫牠取個名字呀？」

「欸？！」李風鈴楞了楞，爸媽微笑的看著她，李風鈴從沒想過，她自己能為他們的新家人取名字，等等！…這樣想的話，不就等於是自己承認了讓那隻小狗替代家中阿汪的位置了嗎？

想到這裡，李風鈴猶豫了…

「這個…我…」李風鈴低著頭，她看著小拉不拉多在地上玩的好開心的模樣，心裡頭不禁又想起阿汪。

「嗯？怎麼樣？想好牠的名字了嗎？」李爸關心的問著。

「我……我可不可以再想一下？」李風鈴抬起頭來看著爸爸。

李爸楞了楞後抓了抓頭。

「嗯…可以呀，等小鈴妳想好牠的名字的時候，咱們再來舉行一個超盛大的命名派對，妳說好不好？」

「哎呀，這個主意不錯！就等小鈴妳想好小狗要叫什麼名字囉。」媽媽輕輕的拍著女兒的肩膀，並且悄悄的在她耳邊說著：「不用緊張…只要想妳想要叫的名字就好了喔。」

李風鈴點著頭，事實上她的心中充滿了不安與對阿汪的罪惡感。

因為這樣，李風鈴當天晚上又做了個惡夢…

嗚……

在黑暗之中，李風鈴逗弄著小拉不拉多，牠很開心的跟李風鈴的手玩著，可愛的模樣令李風鈴疼惜。

但在這時她聽到了阿汪的低鳴聲，那聲音就像阿汪死前一樣，聽起來好寂寞。

接著阿汪出現了，出現在李風鈴的面前，用滿是哀怨的神情看著她與小拉不拉多。

「阿…阿汪…」

李風鈴楞住了，就像做壞事的小孩被當場逮到般，既無法逃走也說不出藉口。

『吼噜噜…』

阿汪生氣的發出低吼，露出了遼牙，看著背叛牠的李風鈴。

「等…等一下！阿汪，這不是…」李風鈴緊張的想要抱起小拉不拉多，卻發現手中的牠變得好僵硬，低頭一看，發現小拉不拉多張著眼睛，舌頭向外吐露著，灰濛的眼神像是阿汪死掉的那個時候，嘴巴還不時流下濃稠的黑血。

「啊！」

李風鈴驚恐的拋下手中小拉不拉多的屍體，驚恐的後退著，接著就像以前一樣，阿汪變成了黑色巨獸，張開了牠滿是尖牙的血盆大口，一口將她給咬掉，接著滿身大汗的李風鈴同時也從床上醒了過來。

「呼…呼…嗚…阿汪…」

從驚恐中中稍稍回復的李風鈴緊緊抓著手中的抱枕，眼淚不禁又從眼眶裡滑落。

那一晚，李風鈴並沒有繼續回到床上，她坐在在房間的角落不敢再繼續睡，擔心自己一睡著的話又會做那個惡夢。

「嗚嗚…阿汪…我並沒有拋棄你…你已經死了…不要再回來…阿汪…」

李風鈴在黑暗之中害怕的叫著，她不敢出去找爸爸或媽媽，她害怕黑暗、更害怕會在黑暗之中遇到阿汪的身影。

可惜李風鈴終究敵不過睡魔的侵蝕，還是小孩子的她，經過了三十分鐘的苦撐後還是忍不住閉上了沈重的眼皮，以縮瑟的姿勢在房間的角落裡睡著。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無聲的黑影出現在李風鈴的窗戶外頭，迷霧狀的黑色魅影在窗戶旁停頓了一陣子，接著像鬼魂般通過了窗戶的玻璃。

詭異的黑影先是在房間裡頭徘徊了一陣子，像是在確認這裡除了李風鈴外並沒有其他人的存在。

最後黑色的霧狀影子在熟睡的李風鈴面前停了下來，形狀開始產生變化。

咯咯…兩隻穿著黑色皮鞋的腳踩在了李風鈴房間的地板上，發出了微小又清脆的聲響，一個白髮的男人從黑霧中顯現了出來，他穿著一身黑色的大衣，領口及袖口的地方有一些黑色的羽絨裝飾。

「真香呀…」他看著捲曲在角落地上熟睡的李風鈴一會兒後這麼說著。

男人抹了抹嘴邊抑制不了流出的口水，雙腳凌空的飛起，緩緩的飄向了她。

他伸出手來，蒼白又細長的手指來到李風鈴的額頭面前，大概是因為太過勞累或者男子下手輕盈，李風鈴並沒有注意到有人正撫摸著她的額頭，並且將手指插進了她的腦中。

李風鈴並沒有感到疼痛或流血，男子的手指像是屬於不同空間的東西般在她的腦中遊走著，不一會兒便從她的腦中拉出了一團黑色的物質。

黑色的物質像泡泡般圓滑柔軟，還有一部分與李風鈴的頭腦藕斷絲連，黑暗的裡頭發出著點點零星的光芒，男子露出了笑容，這在他要尋找的目標中可是屬於上好的品質。

他用力的一扯，黑色的球體霎時脫離了李風鈴的頭部，而她卻只是悶哼了一聲。

「我要…開動了…」

男子張開嘴，他的嘴巴像蛇般擴大到令人驚訝的地步，眼看就要張開到能一口吞下他手中的黑暗物質，男子的胃部突然傳來了一股疼痛感。

「嗚！呃…！」男子揉著胃，頭上冒出了豆大的汗水，他單腳跪在地上，一不小心便放開了黑暗的物質。

黑色的物質一脫離男子的手便像是破掉般，裡面的東西像煙霧一樣迅速的消失在空氣之中。

「糟…糟糕了…嗚！」

男子摀著嘴，彷彿像是要嘔吐般想擋住衝胃部衝上來的東西。

過了好一會兒，男子的疼痛及嘔吐感終於消退，他可惜的望著剛剛黑暗物質消失的地方，樣子像是失去了好吃的食物般難過的嘆了口氣，重新站了起來往窗戶的方向走去。

但是他走到一半突然停了下來，轉頭看著趟在冰冷地板上的李風鈴，再次的朝向她走去，順手將床上的被子拉下來，輕而溫柔的為她蓋上，像是照顧小孩般，這位陌生的男子露出了一抹微笑後再度化成了黑影，輕輕飄出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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