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文上傳~
狼
<一>
稍嫌稚嫩的狼嚎在夜裡響起,從睡眠中清醒的旅人則是坐起身傾聽,而後搖搖頭又再度睡下。
那是一聲聲遙遠的、淒厲而又帶著巨大哀傷的狼的啼哭。
族裡紛紛在謠傳,說是少主在野外養了隻幼獸。看,少主今天又是清早就出去了……
不理會旁人的言語,冰炎快速的走過村口的守衛,對著兩個向他致意的衛兵點頭,很快的消失在草原裡。
「出來。」來到石洞口,冰炎彎下腰,輕聲的哄著洞裡縮成一團、只露出一雙眼睛警戒的盯著他的生物。
過了良久,洞裡的『生物』才緩緩的挪動,一點一點的移到洞口。
「來,換藥了。」冰炎蹲了下來,攤開手中剛採來的草藥,一樣一樣的擺到『它』的前面,然後退了一步。
只見『它』用著狐疑的眼神飛快的掃過冰炎一眼,低下頭嗅了嗅草藥,很快的咬住其中幾株嚼了起來。
只看『它』專心的咬著草藥,放下對冰炎的防心,冰炎悄悄前進一步,想抓起『它』的腳,卻冷不防的卻被『它』抓了一爪。
「吼──」發出示威的聲音,很快的退了幾步進入洞口,只露出眼睛和牙齒盯著冰炎,連口中嚼到一半的草藥都吐掉。
「不要這樣,你的傷口發炎了,讓我敷藥……好,我離開就是了。」冰炎看著更退入洞口的『它』,嘆了一口氣。「我明天再過來,你要記得吃飯。」看了看洞口的盤子,讓冰炎比較安慰的是,前天放下的肉塊終於不見了。
冰炎將手邊帶來的食物掏出來放到盤子裡,再將清水拿出來,放下剛剛採到的所有草藥,緩緩的朝著下風處後退,然後等待。
一直到日中,才看到『它』又緩緩的探出洞口,朝著自己的方向狐疑的看了許久,又反覆的嗅聞盤中的肉,過了好一陣子才叼進洞裡。
冰炎也沒有因此而離開,只是繼續等了下去。
到了傍晚,冰炎看著『它』悄悄的出了洞口,一瘸一瘸的走向幾日前因暴雨氾濫的溪水邊,然後在離溪水一段距離的泥水坑邊上停下,對著泥水坑裡沾滿泥塊的狼屍低聲哀鳴,不時的用頭手去推牠們的身體。
隨著風傳到冰炎耳裡的叫聲聽起來很哀傷,再對比上眼前『它』不斷的推著那些早已冰冷不動的屍體,甚至窩在他們身邊……冰炎的心裡感到些許愧疚。
雖然前日是因為必要而不得不的措施,也早知道大雨會對下游帶來的災害,但在幾個部族事先的溝通之下,冰炎還以為已經將災害減到最低……前日晚間回來的時候聽到下面的人上報說只看到幾句動物屍體時,心裡還是感到有些許的哀傷。
顧不上當時還有點虛弱的身體,冰炎離開居處走向溪邊,原本只是想送些祝福給牠們的,沒想到在還沒接近時看到那一幕……
就著月光看著溪邊被沖刷出來的一小片空地,好幾個仍然積著泥水的淺坑裡躺臥著狼的身影,月光照耀下顯的清晰的景象對著眼前站立著的唯一生物作出最大的指控。
精靈不會隨意輕賤任何生命,對於獵者,獸王族也會抱持著相對的敬意。草原上的獵者種類不多,而領域在這條溪水邊的草原狼,就冰炎所知,只有這一群。
雖然不清楚這群狼的確切數目,但是看來,應該是狩獵的歸途中被爆漲的溪水沖走,草原狼的洞穴應該也在附近,否則不會有未成年的狼的屍體……是看到帶著獵物歸來的成年狼而出來迎接的幼狼吧?
歡欣的迎接卻遇上了無心的操弄……整個族群都在突然爆起的溪水中沉眠,草原上的霸主就這樣輕易的葬送在自己的一手策畫之下。冰炎黯然的垂下眼,輕輕的唱起精靈送別的歌曲。
一曲唱畢,靜靜的看了一會滿地泥濘,冰炎正想離開,卻在此時發現一個黑影悄悄的靠近。
樹叢摩擦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清晰,一隻有點烏黑的……前腳伸出來推了推離他最近的狼,似乎對於為什麼他們會冰冷的躺在地上這一點感到不解。
還有殘留的狼?詫異的看著眼前發生的景象,被雲掩去的月光讓樹影更黑暗,草叢裡剩下的…幼狼吧?徘徊在樹叢裡,不時傳來的聲音輕易的可以聽出『它』的不知所措。
如果還有殘留的幼狼,那就得把牠們帶回去了……接下來就要進入冬天,冰封的草原不是幼狼可以簡單尋找到食物的地方。冰炎退入樹影得更深處,看著『它』的動靜。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當月光從雲後探出時,樹叢裡的幼狼彷彿像是明白了什麼,嚎叫了起來。
和平常不太一樣的狼嚎,原本冰炎還以為是哀傷所致,但一看到那『幼狼』的身影還是愣了好一會兒。
不是幼狼!雖然已經沒有了月光,但一看就知道那不是草原狼會有的型體。偏偏從行為上看來,是幼小的狼在這種時候會有的行為……是讓草原狼撿回去養的嗎?
若是族群全部沉眠也就罷了,偏偏遺留了一隻幼狼……雖然可能不是狼,但牠的確是被當成族群裡幼小的狼照顧著的,繞著成狼的身體轉個不停,不時的頂著他們的身影……
一整夜,斷斷續續的叫聲從沒停過,巨大的愧疚讓冰炎只是站在原地,目不轉睛的看著『它』來回的走著,一直到天色微微的亮起,才看到牠窩在一具狼屍身邊,綣起身體休息。
沒有另外的幼狼……的確只剩下牠了。雖然從形體上看不太出來『它』到底是什麼動物,但會被草原狼撿回去養的,應該不會是食草類動物吧?冰炎想靠近點看清楚,卻因為久站加上疲勞,製造出了一點聲響。
冰炎立刻抬起頭,本以為牠會受到驚嚇而全身警戒或是離開這個地方,卻在牠抬起頭的同時瞪大了眼睛……是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