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五十樓高空眺望夜景是女王平日最喜歡的一件事,看夜景可以平定紛亂的心緒,讓她知道下一步該如何行動,身上肩負著十幾條人命,出任何岔子她都承擔不起,唯有這一點兒能讓她忙裡偷閒的時光不想錯過。
她認為自己已經盡全力在捍衛她的家,沒想到還是有不長眼睛的小毛孩敢說她「自私」,那小毛孩身分特殊,或者該說他體內的方糖令他變得特別。
這些年來,她努力去蒐羅含有純色方糖的暴食者,金與銀、白與黑、紅黃藍綠甚至透明,這些暴食者能力比其他顏色都還要特別或是強悍,身為金她的擁有「服從」,而銀則恰好相反──擁有「背叛」,一切從此起始。
最先被派發的兩顆方糖,便是金與銀,她是最早出現的能力者之一,曼特寧狡獪的讓這兩種能力方糖當領頭,以便讓他的遊戲更加精彩,這段往事她沒有向任何人說過,是她與銀共同的秘密。
他們曾經企圖從曼特寧的棋盤上逃脫,想辦法和平共處,最終還是失敗了,身為銀的他選擇跟著「背叛」走,從此兩人再也沒見過面,只有暗中調查彼此,相互較勁與對抗,並努力爭奪剩下的暴食者以及方糖。
對曼特寧來說,金與銀是特別的存在,樂於給他們暗示追逐他的步伐前進,好比說一百顆方糖剩下幾顆沒被抽到,或者是剛抽到方糖的人出現在哪個地點,他喜歡看他們競爭,從戰鬥、爭奪與種種悲劇中得到他要的樂趣。
方糖已經被全部抽光了,剛才曼特寧來了秘密訊息,表示全部方糖通通加入咖啡裡。曼特寧的遊戲進行到此已經過了六年,她靠著團員們幫忙,十二個團員的方糖以及他們另外搜集來的二十顆,其餘分散的暴食者也漸漸聚攏,各自擁有勢力,甚至友的方糖比美食團的還多。
那又如何?她不怕那群成天胡作非為的野蠻人,她相信自己的團員實力一流、腦袋也一流,能以一顆方糖打贏擁有多數方糖的暴食者,況且現在有了透明方糖幫她,曼特寧那賊子的爛遊戲肯定很快就能結束。
為了天下蒼生、為了彼此能回家擁抱真正的家人,大家都在拚命。
「嘟嚕嚕、都嚕嚕、都嚕嚕……」
擱在桌上充電的手機響起,女王把唇上的菸捻熄,見到來電顯示的名字,抑鬱的心情一掃而空,她盼這通電話好久、好久,光見名字、沒聽見聲音,就已經讓她激動得紅了眼眶。
「織郎……你要回來了嗎?」手微微地顫著,女王聲音有些哽咽,沒辦法,她太想話筒另一端的人了。
「寶貝,我現在正在飛機上,預估天一亮就會到達。」性感低沉的嗓音從話筒傳來,漾著無限溫柔,這個消息讓女王開心的當場又叫又跳,只差沒掀了天花板。
「別開心得太早……寶貝,妳應該很清楚我是為什麼能回來,對不起、我們失手了,最後幾個方糖通通讓人拿走,一個都沒攔截到。」織郎為此感到無比愧疚,光聽說話聲音女王就知道,因為織郎一直以來都相當盡責,況且方糖本來就不是那麼好得。
「沒關係,回來就好……反正重要的都得手了,其他遲早也能落入我們口袋裡,為我在外奔波這麼長的時間,偶爾也回來歇息吧。」只要織郎回來,心愛的織郎一定會給她滿滿的愛,一想到此,她的態度不由得變的像小女人。
「嗯!不過這次只能待一週,而且我要跟妳借一個人,妳上次不是跟我說多了一個新團員,而且變身後長得頗好看?把那個人借我一陣子吧,我想要用他當誘餌,捕獲上次我們漏抓到的那一位。」
要借田聰?女王偏頭深思一會兒,而後揚起一抹詭異的微笑,爽快地回答:「當然沒問題!愛借多久、就借多久,儘管『使用』他沒關係!」
「哈哈,謝啦!我會記得帶禮物回去,夜姥都跟我連絡好了,再稍等我一下,等天一亮我就會出現在妳面前,晚安。」想到要回家,織郎的聲音頓時變得輕快,他的話再次讓女王精神為之振奮,看來今天晚上是無法睡覺了。
為了給心愛的人一份盛大的歡迎禮,她決定要趁這短短不到三小時的時間,用最快的速度完成,織郎、她心愛的織郎,雖然每次織郎回來就會鬧得天翻地覆,但她不在乎……
──因為她值得。
「喔喔喔~~啊啊~~我愛的人哪~~將要歸鄉~~」
農曆七月已經過很久了,鬼不怕冷,儘管到了冬天,仍不讓人好好安生、睡覺,何況還是住在高樓上最恐怖的五層,連一般生物都難以進駐的五層,就是有鬼擾人清夢……
太陽公公沒出來,天線寶寶還在睡覺。我看了一下時鐘,在床上摀著耳朵,痛苦的左翻右翻,現在是半夜四點,為什麼我一直聽到廣播器有女鬼在唱歌?到底是誰啊?那種歌劇唱腔好煩吶!
看一下隔壁,原本躺在我旁邊睡的跟豬一樣的狂風不見了,莫非是去收妖?天不怕、地不怕的虐待狂,單槍匹馬對付冥界生物也是有可能的。
我用棉被蓋住耳朵隔音,想繼續睡回籠覺,忽然一隻手冷不防地探進我的棉被裡,襲向我的腳底,嚇得我當場尖叫……嗚嗚嗚,早知道就不要把燈全部關掉睡覺,該不會是廣播器女鬼纏身了吧?
「哇啊!拜、拜託妳別找我!我沒殺妳,我、我們陰間不犯陽間好不好?」我從床上跳起來,根本不敢看女鬼的臉,馬上跪在床上對著女鬼磕頭求饒……嗚嗚嗚,我這輩子連部鬼片都沒看過,居然會莫名撞鬼,一定是狂風殺太多人,導致怨靈來索命。
「別叫!白癡啊?都長這麼大還會怕鬼,丟不丟臉?」伸手拎起我的後領,狂風拍拍我的臉,表情相當無奈,可惡的傢伙!沒事裝鬼摸我腳底,差點就心臟病發了!
「誰叫你要摸我的腳!我都還沒睡飽,都被你嚇醒了!」我惱羞成怒的吼著,現在可是大半夜啊!最好有人腳突然被摸不會被嚇到,想好好睡覺都不行,真可惡。
「全部的人都醒了,只有你臉皮厚,聽到女王唱歌還不醒,快去洗把臉,等等要在頂樓開歡迎會,你要幫我準備食材,我先去廚房準備,五分鐘內若沒見到人,你就死定了。」見到我驚恐的模樣,虐待狂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不忘在話中帶點威脅。
我看見狂風圍著小碎花圍裙,手上還拿著鍋子與杓子,腦子一片混亂,現在到底是什麼情形?整棟大樓就只有我們這群瘋子半夜醒來開歡迎會,樓下那些公司都還沒開始上班啊!
若是女王的吩咐,完全沒有拒絕的餘地,我要顧及我家寶貝兒的安全,連用都還沒用過怎麼可以就這樣被閹掉!不管要求有多麼不合理,照做才是明哲保身之道。
「你說歡迎會是指歡迎誰啊?」渾渾噩噩的起身換衣服,我轉頭詢問正在整理廚具的狂風,鬼門都已經關了,到底是想歡迎誰?
「哼,一個討人厭的死人妖。」想到極度厭惡的對象,狂風沉下臉,咬牙切齒的罵著:「那個拿錢擦屁股的男人婆,要胸部沒胸部、要屁股沒屁股,吃了麥類食物會從女人變成男人,每次回來都沒好事,怎麼不乾脆死在國外算了!」
「所有人就只有她賺爽錢等著回來惹事,而且都我在替她善後,上回拆了別人的電視台,這次不知道又想幹嘛?若不是看在女王面子,我早在她喜歡吃的巧克力加料毒死她,何必忍氣吞聲?女王愛的也不過是她的錢而已,連豬都比她好生養、伺候!」氣呼呼的抱怨完,狂風大力甩上門去廚房做菜了。
看來是很不愉快的記憶,我看見狂風扭曲的表情,感覺到他一點都不想參加歡迎會,半夜被叫醒只為歡迎自己討厭的對象,換作是我,心情也會很糟,而且會很想揍人,我最好還是趕快梳洗上樓,不能讓他找到痛毆我的藉口。
大家都知道女王很愛錢,聽狂風這麼一說,這位團員我似乎還沒見過,據我所知目前團內好像沒有人錢多到拿鈔票擦屁股……發揮愛烏及屋的精神,愛錢的女王肯定也很愛那位團員,大概可以理解為什麼她要把我們叫醒了。
去到四十八樓的廚房,我看見飛飛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在狂風的威脅下料理食材,除了女王與夜姥,幾乎所有人都到了,負責掌廚的狂風、金不理,一人負責做點心、另一人準備烤肉食材,銅牆窩在垃圾桶旁努力削著馬鈴薯。
人力似乎相當充足,感覺好像不太需要我去幫忙,我果然適合回去睡覺,趁還沒有人發現之前……
「你想死嗎?」一把菜刀從我耳邊飛過,深深插進門板,生死一瞬間。
僵硬的回過頭,狂風面帶和善的微笑,晃著六把刀朝我走過來,我驚恐的貼在門板上,想逃也逃不了,因為已經腿軟了。
「我、我、我剛剛可、可沒有要逃、逃……」我拚命搖頭否認,以防萬一,同時緊急的拔下插在門上的菜刀,做為防身武器。
狂風流氓的抓住我前領,另一隻手指向飛飛旁邊兩大籃水果,恐怖的笑著威脅:「最好是這樣,萬一讓你偷偷跑回去睡覺,身為主人的我會很沒面子,難得有讓你表現的機會,若是敢輸給飛飛,我就連續讓你做兩個禮拜的惡夢!」
「你……你是要我切水果拼盤嗎?」我看著那兩大籃水果,臉色立刻發青分量根本超過我們全部團員的食量,不過是歡迎一個人而已,會不會太誇張?
「沒錯,而且全部的水果都要切成動物外型,一籃是水果拼盤、一籃要用來做特調果汁,作法都在書上,材料也通通給你們,我交代的事情,你們兩個人裡面弄最糟的,百分之百會做兩週的惡夢!」拗著指節,狂風把手中的水果刀插到我後方的門板,轉頭繼續回去做點心,濃濃的巧克力香味,瀰漫整個廚房。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做巧克力做到那麼不甘願,也是頭一次看見有人削水果削到痛哭流涕,銅牆大叔表情也很難看,他被人驅趕到幾乎容不下龐大身軀的小角落,黯然的縮著削馬鈴薯。
啞未因為被金不理揀去處裡烤肉食材,幸免於難;不僅女人愛記仇,男人也會,尤其是不懂憐香惜玉的狂風,肯定會欺負啞未……光聽狂風偏激的言論不算數,應該要向其他人打聽一下素未謀面的團員是什麼樣的人,做好心理準備,才不會被嚇死。
我走到飛飛旁邊坐下,裝作沒看見一大盤被削得亂七八糟的水果,從籃子裡拿一顆蘋果,一面削、一面小心翼翼的問:「飛飛……妳知道是誰要來嗎?」
「嗚嗚嗚……就、就織郎啊!只有織郎回來,女王才會開心,我也很喜歡織郎回來,只要有她在,團裡就會變得很熱鬧,而且她每次都會帶好多禮物回來,每個人都有,大家的衣服也有一、兩件出自織郎,她真好厲害,幾乎什麼都會,又聰明、又大方……只有那個人不喜歡她。」
飛飛提起織郎,淚水立刻止住,原本恐懼的神色也變得神采奕奕。兩人敘述上共通點叫做「有錢」,其他都講的不一樣,人在對另一人恨之入骨時果然會口不擇言啊!與其信虐待狂,還不如信飛飛,或者……看在大家都有禮物的份上,相信織郎是好人。
「是啊!織郎回來,美食團會變得很熱鬧喔,但是她每次都待不久,過沒幾天就飛回國外,一整個很忙呢。」金不理認真醃肉,頭也不回的說,啞未聽見他跟飛飛的說詞,一直在偷笑,她的笑容讓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金不理的話讓狂風徹底抓狂,氣得揮舞手中被他捏到扭曲的長柄杓,在廚房大吼大叫:「最好是很熱鬧,那女人根本有病!回來發糖果讓你們這些蒼蠅嚐甜頭,就全部跟她跑了,她喜歡跟那些外國佬打交道,有種永遠不要回來!」
……我還是乖乖削水果好了,以免等等被捲入戰局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況且我現在也自身難保,飛飛削水果技術雖然糟,進度卻比我超前,再不快點削就要做半個月的惡夢了。
我與飛飛開始進入戰鬥模式,狂風一句話燃燒起我們的生存鬥志開始拚命削水果,不知為何主要負責掌廚的狂風與金不理也開始大打出手,只有狂削馬鈴薯的銅牆大叔與啞未相安無事,整個廚房開始天翻地覆。
過了約一個半小時,一名七、八歲的小女孩來到廚房探班,女孩的頭髮梳到後頭,紮成老氣的包包頭,手上拿著被吸乾的血包,儘管外貌差距極大,光憑血包,我也能認出女孩就是夜姥。
夜姥一推開門,險些被迎面飛來的叉子擊中,食材散落一地,只有我們水果切盤組順利完成任務,狂風的甜點則是一樣都沒完成,那一大鍋巧克力甚至煮到焦掉,銅牆大叔削馬鈴薯削到打瞌睡,啞未正在努力幫金不理趕工處理烤肉食材……
「哎呀……居然還沒弄完,女王叫你們把東西送上去了,有多少算多少吧。」瞧一眼廚房亂七八糟的景象,夜姥淡定的傳達聖旨,然後走過來提了兩桶特製果汁,從容不迫的離開。
她的一句話平定廚房激烈的戰爭,扭打在一起的狂風與金不理,沉默的互望十秒,接著裝做剛才什麼事都沒發生,回去處理自己鍋內的東西。我跟飛飛決定無視這兩位幼稚的成年人,趕緊把手邊東西端到樓頂,免得女王發脾氣。
「夜姥,給樓下那群垃圾十分鐘!時間一過若來沒上來,等等大刑伺候!」
樓頂已經放好烤肉架以及餐桌椅,獨缺食材還沒弄好,見到女王大發雷霆,我冒著冷汗趕緊把水果拼盤放好,加總共有十盤,一共運了三趟。當我跑最後一趟的時候,樓頂響起歡快的音樂,所以有人在不知不覺中通通到齊了。
不要問我為什麼,我也不知道桌上豐富的點心與烤肉食材是打哪來的……應該說我根本不想知道他的來源,剛才在混戰中掉到地板上壯烈掉的食材,應、應該沒有在內,我們要相信家人的良心,相信吃了絕對不會有……
狂風忽然疾步走過來,揚起黑暗的笑容,附到我耳邊小聲的說「爆竹,等一下東西通通都不要吃,巧克力有我吐過的口水,醃肉全都是從地上踩過撿起來的,絕對不能讓那個死人妖太好過。」
要相信家人的良、良心……
看著「曾經」很美味的醃肉、「曾經」很好吃的巧克力,我突然飽到快吐了。良心一顆值幾金?我考慮存錢買一顆放在狂風身上,免得日後不小心招惹到他,讓他用同樣的方式對付我……
站在五十層樓高的樓頂上看曙光,別有一番風味,大夥兒已經提前生火烤肉了,一架小型私人飛機從雲霧中穿出,朝我們的方向前進,女王一瞧見,立刻端著一盤剛烤好的肉,大力朝小型飛機招手。
從我所在的距離目測,那架飛機應該不會停在五十樓頂,因為我看見它的飛行高度不斷的在下降,雖然還是朝我的們方向前進,而且似乎不想轉換方向……不對啊!再過來就要到撞大樓啦!
「狂風,那台飛機在『墜機』,等等就要撞過來了,我們趕快去避難吧。」我臉色丕變,佯裝鎮定的拉著狂風,而狂風也轉過頭來,手上還拿著一隻剛烤好的奶油玉米……
人命關天,誰跟你吃烤肉啊!
狂風大口、大口的啃玉米,以看好戲的心態望向私人飛機,回答得理所當然:「反正這個距離看起來也躲不掉了,就讓它撞吧。」開什麼玩笑!我才不要英年早逝!
飛飛看見我焦急的神色,忽然拿著一支超復古竹馬,走過來拍拍我的肩膀,燦爛的笑著說:「爆竹,別緊張,我有把我家的小馬帶出來,這件事情就交給我,絕──對不會有問題!」
「呃……好吧,妳、妳快點去,靠、靠妳了。」我看著腦袋搖搖欲墜的竹馬,不願傷飛飛的心,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回應。
看到竹馬的那一刻,我的信心就蕩然無存,以為飛飛可能會想要騎光輪兩千之類造型帥氣的掃把,結果發現東、西方的魔女喜好相差甚遠,就連飛行技術也差很多。
罐下一大杯蜜茶,飛飛再度變為綠髮綠眼的少女,跨上竹馬發動能力,開始在空中橫衝直撞,她的能力跟飛行有極大落差,能控制氣流不代表技術好到很會飛……在空中騎竹馬亂飛一陣後,飛飛終於接近私人飛機,而飛機上的人也已經準備接受救援。
「上啊!飛飛──快把織郎平安救出來,別忘了連飛機上的東西也一起帶走!」女王朝著迎向曙光的飛飛大叫,她的臉蛋微紅,氣色看起來像情竇初開的少女,只有眼睛不是愛心狀,而是金幣狀。
飛飛也不負眾望,她在機艙口使用吸附術,把裡頭的人以及大量行李一口氣吸到自己身上,又在空中兜了幾圈,才像個醉魔女似的,重心不穩的騎著竹馬回來。
我們在爆炸聲與大團的光火中,迎接織郎回台灣後的第一個早晨……大夥高興地一齊奔向織郎的「禮物」,只有我與狂風神情凝重的望著大樓飄出來的黑煙,我們的心情也如同黑煙一般,完全笑不出來。
「各位!真是不好意思!我忘了幫小型飛機加油,差點以為要死掉了,還好有你們在,哈哈哈……」織郎幸運獲救後,在眾人挑禮物的尖叫聲中,說出她驚死人不償命的生還感言,使我跟狂風的表情變得更難看。
「……這下你明白了嗎?」狂風拿了一支新的烤玉米給我,他的臉現在看起來很恐怖,浮現一堆青筋在臉上,勉強上揚的嘴角正不斷抽搐,隱忍的怒氣似乎隨時都會爆發出來。
「唉,完全明白……」
我看著擁有超樂天性格的織郎搖頭嘆氣。棕色長髮紮成馬尾、穿著中性的織郎,身上的確散發一種特別的魅力,光看見她的笑容心底就會覺得很舒服,在加上她有鈔票護體,會讓人遺忘她樂天個性中的致命缺點──脫線。
「織郎每次惹事就得要我替她善後,女王一定會叫我去幫那死人妖擺平麻煩,我討厭笨蛋、尤其是天生的笨蛋!都罵過無數遍,她的作風依然我行我素,而且全部的人都看在她有錢的份上,睜隻眼、閉隻眼!」狂風的拳頭如同力量張滿的弓,隨時準備衝上去痛宰織郎,但他只是咬牙切齒的罵著,默默忍下來。
我們住的高樓擁有一道隱形屏障,樓下全都都分租或賣給各個企業辦公,上班族們平日也都非常忙碌,根本不會有人留心頂樓末五樓住了什麼樣的人。幸好現在是清晨,還沒有到上班時間,否則小型飛機那一撞,恐怕要出人命。
不管有沒有人,撞大樓爆炸的小型飛機已經造成災害,搞不好人家會來懷疑是不是我們幹的,一想到狂風心情不好會四處遷怒,為了我的人身安全著想,我決定試著把事情丟回織郎身上,個人造業各人擔、她撞的飛機他要負責!
打斷大夥兒選禮物時間,我大搖大擺的走到織郎面前,不客氣的喝斥:「喂!你的私人飛機已經撞到人家的大樓,你要負責!」
「嗯?沒看過的面孔?寶貝,他就是新團員『爆竹』嗎?」
織郎疑惑的看了我一眼,轉頭詢問忙著數錢的女王,數錢數到神智不清,居然出現驚人的回答:「對呀,狂風的同居人兼愛人,反正他們成天都在一起,把這個屁小孩分給我那能幹的團員真是太可惜了,早知道他那麼沒出息還會拐騙男人,當初見到還不如直接掐死!」
「說同居也就算了!誰是他的愛人啊?我們的關係很正常好嗎?妳是哪隻眼睛出問題,最好我跟他有一腿啦!」我暴跳如雷的大吼,差點就卯起勁來掐女王,要挑也不是挑狂風那種個性差勁的傢伙,像啞未那樣安靜又溫柔的女生多好。
女王掏掏耳朵,清點大把鈔票的她心情極好,不慍不火的回答:「可不是嗎?啞未跟我說,她看到你哭著跟狂風抱在一起,而且還打算生死相許……」
「啞未!」察覺我憤怒的目光,啞未心虛的別過臉,裝做什麼事都沒發生。
想起一開始我救到她,認為她是個內心正常的人,結果不會說話的她,特愛講八卦,加上用有方便的能力,搖身變為美食團內的超級放送頭,所有人的秘密,只要讓她摸一下就不再是秘密……真是太可怕了。
「哈哈哈……不好意思,飛機居然弄壞了人家的大樓,沒關係啦!我會賠錢的,只要有錢他們就不好再說什麼了,錢真方便!啊哈哈哈!」織郎一手插著腰,不好意思的搔著頭大笑,雖然錢很好用是事實,但直接講出來也太……
一想到自己心愛的鈔票要飛,女王臉色發青,指著遠處吃烤玉米洩憤的狂風大叫:「不行!一毛都不能花!狂風,這次的事情叫交給你處理了,讓那些人通通閉嘴!」
安慰似地拍拍女王肩膀,織郎誇張的笑著,曖昧地看了我一眼,爽朗的說道:「哎呀,寶貝!沒關係啦!反正我有很多錢,錢再賺就有啦!老是麻煩狂風這樣也不好,萬一打擾到爆竹跟他約會那就糟了,哈哈哈!」
「才不是!我們兩個根本一點關係都……唔唔唔!」聞言,我氣極敗壞的否認,沒想到狂風突然跑到我旁邊,深手摀住我的嘴巴,虛偽的笑著說:「沒錯!所以日後不管妳發生什麼事都不要找我,一直干擾我跟爆竹的甜蜜時光,我會很困擾。」
甜蜜你妹!我還想交女朋友,饒了我吧!狂風居然利用我來避開麻煩,為了能輕鬆過日子,不要臉的推我入火坑,反正對他那種面子、裡子皆可拋的人來說,日後被當成同性戀根本不痛不癢,可是對我這種守舊派的純爺兒來說,殺傷力可大了……
女王鄙夷的挑著眉,這件事情關乎到她的荷包,絕對要謹慎處理:「啊、啊?是這樣嗎?你們真的有一腿?我以為啞未只是隨便說說……真的那麼喜歡,嘴對嘴親給我看啊!你若親的下去,以後我有事情就盡量不找你,免得被說我專壞人家好事。」
一聽到這句話,我開始奮力掙扎,瞪著眼神游移不定的狂風,拚命搖頭。開什麼玩笑,親下去還得了!救命!不要真的親,拜託你……
「說話要算話!從今天起不准再找我麻煩!馬的!」狂風心不甘、情不願的瞪了女王一眼,飛快的托起我的臉龐,憤怒地用他的門牙大力撞上我的門牙……然後我的嘴巴開始流血了,狂風的吻卻一直停留在我的門牙上,好痛。
呵呵……我的清白、未來的田家媳婦兒……呵呵。
四周好似傳出團員們拍手祝賀的聲音,精神受到極大打擊與傷害的我,兩眼一黑,直接昏過去,不願清醒繼續面對殘酷黑暗的事實……
發現田聰昏過去,所有人立刻停下的掌聲,再也不開玩笑,認真的湊上前關心田聰的狀況。
狂風無奈地扶著昏迷的夥伴,心裡暗嘆自己為何會跟這種內心素質薄弱的白癡住一起,若不是為了長久利益著想,他才懶得去吻一隻蒼蠅。
外貌還停留在小女孩狀態的夜姥,讓啞未抱在懷裡,瞧見田聰滿口都是血,情不自金的舔舔嘴角訕笑:「呵呵呵……年輕人就是血氣方剛,你親太大力,把他的門牙撞斷了。」
「嘖!我還以為你死都不願親他,既然你們已經進展這步田地,身為大家長的我也不好再阻擾……哼呵,事情照約定來,我答應你未來有事我不會再找你幫忙,但是我會找他。」沒了一位助手,還有另一位,女王笑的極為奸詐,反正這兩個傢伙是搭檔,田聰若出事,狂風不可能坐視不管。
「豈有此理……妳暗算我!」狂風憤憤不平的瞪著女魔頭,一物降一物,正義美食團能至他的人也就只有她,老奸巨滑的女王,原來從一開始就打好如意算盤等著看好戲,她太了解他個性及弱點。
「何來的暗算?我只答應過不找你幫忙啊!而且我已經答應過織郎,要讓她把田聰帶去國外處理一點事情,又不是找你去,這麼激動做什麼?」女王把雙手環在一對傲人的渾圓下,話說的一點都不心虛,畢竟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她有信心這回狂風輸定了。
「妳就是咬定我會跟著去,因為我會不放心他,所以會陪著他去國外,但妳最好別指望有下次,人的忍耐度有極限,萬一哪天我翻臉誰也別想有好日子過。」
狂風的笑容透出令人膽寒的冰冷,他從來沒有頂撞過女王,唯有這一次玩笑開過頭,讓他覺得自己深受其辱。把話說完,立即帶著門牙撞斷的田聰憤而走人。
以前願意乖乖聽她的話,只因為心裡沒有特別在意的人,但遇見田聰,不禁想起過去已死的白予丹,那個正直、善良,以救人為本的自己已在無數次戰鬥中消失,所以不希望田聰也變得跟他一樣,偏偏他的心情沒有人明白。
「啊哈、啊哈哈……寶貝,妳這樣做真的好嗎?我是不介意再多帶一個人,不過狂風看起來好像生氣咧!雖然不知道他在氣什麼……哈哈哈。」
完全搞不清楚狀況的織郎,搔著臉尷尬的笑著。她那充滿渲染力的笑聲,立刻化解現場尷尬的氣氛,其他人很快的恢復心情,抱著戰利品回去繼續烤肉。
女王目送狂風離去,鬧劇結束後,立刻打了大呵欠,一夜沒睡使她精神有點不濟,但好心情卻完全沒有受到狂風的影響,朝織郎眨著眼,慵懶的笑著說道:「放心吧,我相信他最後會明白我的用意,妳不也曉得,情況已經開始要失控了。」
「一百顆方糖全數出現,遊戲才剛要開始,但對有些小家子氣的參賽者來說,未免也太殘酷,讓他們在悠哉一段時間磨一磨性子吧……還有擦屁股的錢記得匯到我的存摺裡,我已經沒錢了。」
「遵命,女王。」
曙光映在織郎燦爛的笑臉上,女王望著織郎別過臉哼了一聲,這樣就夠了,只要團員任何一個笑臉,都能夠讓她恢復精神、重新振作。
──天塌下來干她屁事,只要她所愛的人沒事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