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半仙 - 都市半仙之釘腳符 02

一個月前。

正在家裡睡得香甜的小奸被一陣急促電話鈴聲吵醒，由於今天是假日不用上課，小奸的父母也趁著好天氣出遊，丟下小奸自己一個人在家補眠。

前一天晚上小奸又熬夜玩線上遊戲了，這時候起床已經中午剛過，此時的電話鈴聲在空蕩安靜的房子裡顯得格外刺耳。

「吼。」小奸不耐煩的起床接起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陌生的聲音：「喂，請問你是林正業的家人嗎？」

「嗯，我是，請問……」小奸這時忽然有了不祥的預感。

「你好，這裡是嘉義市警察局，林先生跟他的太太出了車禍，現在已經送往嘉義基督教醫院急救當中，可以麻煩你配合調查嗎？」聽到這裡，小奸的腦袋開始一片空白，接下來電話那頭說的話，小奸即使聽到了，卻彷彿不知道在說什麼一樣：「首先我想請問你跟林先生的關係是……」

一切都好像是夢，彷彿是那麼的不真實。

當小奸趕到醫院的時候，醫護人員依然還在急救當中，他只能坐在手術室外頭無力的祈禱，周圍來去的醫護人員和病人們彷彿是不存在一樣，整個大宇宙只剩下小奸一人。

他從來沒這麼無助，也從來不曾這麼虔誠祈禱過。

往後的日子，彷彿就像是被快轉了的無聲影片一樣。

一切是那麼的忙碌卻又不可抗拒，想看清楚事情真相卻又無能為力，只能讓時間夾帶著殘酷的事實推著小奸不斷前進。

首先是車禍的責任鑑定與賠償事宜，在經過了警察局的現場責任鑑定，認定車禍雙方都有過錯，責任雙方各擔一半，不過小奸的父母最後都不治身亡，基於死者為大，對方也就不再要求賠償，反而給了小奸一筆慰問金。

保險公司方面，先前小奸的父母都有投保了健康險，雖然意外身亡也屬於理賠範圍之一，但是由於保險合約剛好在事發前陣子到期，為了是否該續約，小奸的父母還為此吵了一架，因此小奸確定是領不到保險。

再來是喪禮事宜，原本小奸家境就不怎麼寬裕，如今突然發生這種事情，小奸的父母也沒有留下太多的錢給小奸，反而還是因為肇事方給予了一筆慰問金，小奸才有足夠的現金去處理父母的身後事。

最後是遺產問題，當小奸好不容易安頓了一切，銀行方面派出了委任律師來與林正業的獨生子，唯一的繼承人——小奸見面，見面那天剛好是小奸父母火化的日期。

看著父母的棺木緩緩送進火爐裡，小奸的心慢慢麻木了起來，他不得不如此，因為早已流乾的眼淚再也流不出來，只剩下無止盡的心痛，但是自己始終只有一個人，不堅強起來的話，就沒有人可以送走他父母的最後一程了。

火爐燒得熱燙，太陽也不惶多讓。

這時，一個穿著短襯衫，手上提著皮製公事包，一臉疲憊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頭上是滿滿的汗珠，他看了在場所有人一眼，便往小奸走過來。

「你好，請問你是林正業的兒子嗎？」

小奸瞧了他一眼，便又轉回頭去看著棺木，說：「這裡只有我一個人披麻帶孝，不是我難道是你嗎？」

「哈、哈，」中年男子尷尬的乾笑兩聲，忽然想起這種場合連乾笑也是一種不敬，於是急忙收起笑聲，說：「是這樣的，我是銀行方面的委任律師，想來告知您令尊在敝銀行還有房貸一百零五萬四千元，關於你繼承方面……」

在這種哀傷難過的時候，這個銀行委任律師不識相的提起問題，讓小奸忍不住一肚子火。

小奸面無表情的轉頭過去看著律師，說：「你現在提這個會不會太早了？要不要我把棺材打開，讓你跟我爸自己去談？」

「這……這個，不用麻煩了。」律師忍不住冒出冷汗，心想：「這個小鬼真是瘋了，死了爸媽的人精神果然有些怪怪的。」

「好，你要談是不是，那我們就來談，當著我爸媽的面前來談，看看你想搞什麼鬼。」

律師本來就是無神論者，自然不會去想什麼死者會給不敬者懲罰之類的，不過礙於習俗，表面上還是要給予尊重，他堆起一個不符合場面的笑容，說：「是這樣的，敝銀行有計算過林正業先生生前所擁有的財產，發現林先生的負債大於本身現有的資產，也就是說如果您想要繼承令尊的遺產，充其量也只是給自己增加負債而已，因此敝銀行有一個不錯的建議，建議您可以選擇拋棄繼承，這樣就不用繼承令尊的負債，也不用像限定繼承一樣，要準備許多相關文件……」

「等等，你說拋棄繼承？」

「是的。」律師點頭說道。

「那麼我爸名下的房子怎麼辦？」

「是這樣的，由於辦理房貸是向本銀行借款，因此設定抵押上，這棟房子應該是屬於銀行所有，除非令尊已經完全繳完房貸。」

「那拋棄繼承房子就變你們銀行的？我去你的，這棟房子本身市值也有快三百萬，當初我爸繳了快兩百萬的房貸是繳假的啊？」

律師又再一次滴下冷汗來，說：「不是這樣的，敝銀行是考量到您一個學生資產有限，又沒有辦法從令尊那裡繼承足夠現金來繳交房貸，因此敝銀行好心想幫您將房子拍賣轉換成現金，好讓您不用每個月都被房貸繳納追得喘不過氣來。」

小奸當然也是懂一些法律皮毛，一聽律師這麼說，更是知道他在胡言亂語，銀行開出這個條件，無非是認為自己一個學生好騙，想把自己吃透透。

房子若透過房仲販售，成交價絕對不低於三百萬，即使要付一成服務費給房仲，自己實拿也可以得到兩百七十萬，扣掉房貸的一百零五萬，實際可得約一百六十五萬，當然這是在房貸繳納完後可以自行賣掉房子的前提下。但是若交於銀行拍賣，拍賣價格往往遠低於市價，也許拍賣的價格還不到兩百萬，若以兩百萬計算，扣掉房貸一百零五萬，自己實拿可能不到一百萬，運氣好點可能可以多個一二十萬，但是比起自己販售，實在是遠遠不值。

小奸不是不知道這個道理，當他還想發作時，忽然轉念一想，說：「這些吃人的銀行和律師實在過分，一定要給他們一點顏色瞧瞧。」想到這裡，小奸緊繃的神色便緩和了下來，說：「你的提議好像不錯，可是現在要我決定有點太趕了，明天你再來我家一趟，順便準備一下相關的文件和資料給我。」

律師從一進門開始就碰個硬釘子，本來以為這下子事情可能又要搞砸了，可是卻出現了這種轉機，心中忍不住大喜，連忙點頭說：「好好，我會把文件準備好的，明天這個時候我再到府上拜訪，今天打擾了真不好意思。」說完，幾個鞠躬拜謝後，便轉身離去。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小奸忍不住用鼻孔冷「哼」一聲，低喃：「你也知道打擾了？真是不會看場合。」

「叮咚」門鈴聲響，小奸急急忙忙將一本黃皮舊書塞到桌子抽屜裡面，並拿起一張早已經寫好的黃底黑字符令，將之一再對折，折成只剩名片一半大小，塞到了口袋後，這才跑去開門。

「您好。」來的人是昨天那名不長眼的律師

「您好，請進請進。」小奸將律師領到客廳沙發坐下，倒了杯冰開水給他。

「謝謝。」律師一接過手，忍不住馬上喝了一大口，在這種炎熱的天氣裡，能喝一口冰開水確實幸福。

律師放下手中的杯子後，便打開隨身帶進來的公事包，從裡面拿出一份文件，說：「這裡有聲明拋棄繼承的文件，以及關於令尊這棟房子的一些資料。」

小奸接過手後，說：「不好意思，我字看得有點慢，希望你不會介意。」說完，小奸從桌上拿起遙控器遞給律師，說：「你可以先看看電視解悶，我不會介意的。」

「好，謝謝謝謝。」律師接過手，不客氣的打開電視看著。

小奸將頭埋進了文件，忍不住竊笑著。

那杯水是加料的，小奸在律師抵達以前，早就準備了一杯加了瀉藥的冰開水給那名律師，為此他在購買瀉藥時，還特別強調要即效型的。果然看到沒多久，律師開始不安了起來，可見藥效已經開始發揮。

再一陣子，律師終於受不了，開口說：「不好意思，今天早上可能是吃壞了肚子，可不可以借一下廁所？」

「喔，可以啊！廁所在那邊過去左轉。」小奸指著一個方向說著。

「謝謝。」律師連忙起身，飛快的往廁所方向跑去。

趁著律師離開了座位，小奸打開律師的公事包，找了一個比較隱密的暗層後，便從口袋裡掏出剛剛折好的符令，將之塞了進去，說：「這麼黑心的律師，讓你嚐嚐看釘腳符的厲害。」隨後，小奸將公事包放回原位，假裝仍舊在看文件。

幾分鐘後，律師這才從廁所走了出來，一副虛脫樣。

小奸將文件往桌上一丟，說：「這樣不行，我決定我不拋棄繼承了。」

「什……什麼？」剛從廁所走出來的律師以為自己聽錯了，忍不住出口詢問。

「我已經有問過房仲業務，他說只要我能想辦法還掉這一百零五萬的貸款，我至少能比你們銀行開的條件還多賺五十萬以上，所以我決定我要繼承這棟房子。」

「是一百零五萬四千元。」律師提醒著小奸，說：「可是昨天……」

「昨天怎樣？難道我今天不能改變主意嗎？」小奸這時候露出一副兇臉，說：「早就聽別人都在說，銀行跟律師都是黑心的，還以為你們真的是為了我好，結果……哼哼，你自己知道。」

被小奸說中了心事，律師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不知該如何是好。

「如果沒有事，你可以走了。」

既然人家都下了逐客令，律師也不好再說什麼，他拿起桌上文件，收進公事包後，便要轉身離去，豈料卻在轉身的時候，右腳小拇指卻去踢到沙發，只痛的律師忍不住蹲下來揉著踢到的腳指，說：「痛、痛。」

小奸見狀，在一旁偷偷笑了笑，心想：「釘腳符未免太有效了吧？」

等腳指比較不痛的時候，律師起身道別離去，

小奸送律師到門口，看著他一跛一跛的走進車子，等車子一發動，小奸便轉身準備走進房子。

就在這個時候，車子離去才不到五公尺，忽然發出「碰」一聲巨響。

小奸急忙走出屋外查看，遠遠看到律師下了車，用力踹了輪胎一腳，咒罵著：「去你的，這時候給我爆什麼胎？」踹完又牽動了剛剛腳指的傷，於是又抱著腳跳了起來。

小奸這才笑著走進屋裡，看著新掛上的父母遺照，一時又傷感了起來，他看著照片嘆了一口氣，說：「其實不是釘腳符有效，而是你們幫我整他的對吧？」

回答小奸的，只有照片上淺淺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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