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嶺之巔 - 第六章

「你會不會用劍以外的兵器？」

「應該是槍……吧……」慕狼月用不確定地語氣回道，因為自己曾在軍中待過一段時間，雖然不是一線的戰鬥人員，但日常的操練還是有的，尤其是長槍和對付騎兵的斬馬刀則是每個人都要學的武器，只不過當時並沒有下過多少功夫，所以不敢說會。

「槍呀……」聽到慕狼月的回答，柳蘭馨用手支住下巴沉思了一陣後，便領著慕狼月來到外頭的廣告場挑了兩桿前端包有厚布的木桿拋了其中一把拋到慕狼月的手上後，接著說：「耍幾招來看看」

「喔……」在用手惦了惦木桿的重量，慕狼月努力回想當時在軍中所學的槍術，在整理了個大概後，端起木桿，雙腿微蹲，便將戰陣中長槍兵所常用的劈、挑、掃、刺的基本動作使得虎虎生風並配合殺聲還頗有點威嚇性，不過當柳蘭馨拿起另一條木桿沒兩下就把慕狼月給打回原型。

「你在軍隊待過吧？」在晚餐時分，柳蘭馨對著正對著桌上食物埋頭苦幹的慕狼月問，因為從他的出招方式判斷絕不是個人武鬥之用，而慕狼月也不隱瞞地點點頭承認，接著又在梁凝芝的追問下，緩緩說出自己的身世。

「生了！生了！是男孩！」臨近深秋的正午時分，焚雅首都外的某座土窯內，產婆將剛出生的男嬰交到滿臉倦容的母親手中。嬰兒清脆的啼哭聲擾亂了家中原本的寧靜，不過一想到終於有後，嬰兒母親臉上滿是笑意，此時她斜靠在床上，靜候著丈夫慕波回來。

慕家三代單傳，孤門孤戶，在焚雅是個被人瞧不上眼的小戶人家，家中雖有一方薄田但還是難以糊口，因此只好外出靠販賣雜物維持生計，臨盆之際，慕波還在城內販賣棉布一類的雜貨，為的就是要多賺些錢買些補品日用回家。

慕波這趟生意不錯，除了五十多個金幣入手外，還有幾隻雞鴨和一袋糧食，他在回程的路上盤算著，孩子應該就在這幾天出世，因此一收到貨款就急忙從百里外往回趕，一路上餐風宿露，辛苦至極，不過一想到慕家有後，馬上又有了精神，當到家時，已經是孩子出生三天後的事。

慕波見到剛出生不久的兒子，歡喜之情溢於言表，路途上的勞累頓時一掃而空，兩夫婦在商量過後，決定帶著嬰兒到附近的一所建在廟宇向神明表達感謝後，便來到位於廟宇後的一所學堂請為孩子代為命名。

「我看就叫慕星月吧」一家人走進學堂，已經在此服務四十年的老學究用手撫摸並用憐愛地眼神看著襁褓中的嬰兒，一面解釋道：「如月亮般耀眼卻沒有像太陽般灼人的熱度，希望以後能像高掛天上的星月般成為一個人上人」

有了兒子，慕波的幹勁更足了，他起早貪黑，忙裡忙外。農忙時在家種田收割，農閒時就外出販賣雜貨，一年四季，沒有稍停的日子，為的就是想多賺幾文錢讓獨子能入學堂內學習文字，有朝一日可以在朝為官，不要再像他這樣四處奔波，過著操勞費心還免不了貧窮的日子。

但這樣的日子沒過幾年，慕夫人也因操勞過度而過逝，一家的生計頓時全都落在慕波的身上，因為無法分身照料年紀尚小的慕星月，故將他託給老學究代為照顧並且暫住在學堂中學習，好讓慕波有時間外出賺錢好支付慕星月學習的費用。

兒時的慕星月雖是粗菜淡飯，除了節慶之外平時難得見到腥葷，但也長的十分健壯，除了在學堂學習，當慕波返鄉一回到家裡，也會將他做生意的所見所聞說給他聽，當然還有將在學堂中學不到如記帳、算帳一類的知識傳授給他，而這一年，慕星月剛好十歲。

「慕星月，你出來一下」此時學堂中，一位年輕的教師招手將正在練字的慕星月給叫了出來並拿了封信交到他手中說：「這是剛從玉碎關送來的信，你父親他……話說到這，年輕的教師喉嚨像是哽住，讓他輕咳了幾聲，然後才開口說道：「在兩個月前為了交易太過於深入狼居國境被防線外圍的狼居騎兵給殺了……」其實慕星月對此事也早有心理準備，因為一向準時繳交學費的父親突然連兩個月無消無息也沒送錢回來，但真的收到信卻又是另一回事。

這時他用顫抖的雙手攤開信紙，只見上面簡單寫著慕波兩個月前到玉碎關外販賣雜貨時，遭到狼居騎兵越貨劫殺，信末還有一個高級軍官的印信，雖然慕星月不願相信這是事實，但短短的幾行字來回看了幾遍卻還是相同的內容，此刻的他彷彿靈魂出竅般，腦中一片空白，因為對一個剛滿十二歲的孩童來說，打擊實在太大了點，直到年輕的教師喊了他數次才回過神來。

看到慕星月回過神後，本想繼續開口的年輕的教師彷彿有難言之隱，因為在失去唯一親人後提這件事實在太不通人性，但這是學堂最高的學堂長交待的話他又不能不轉答，因此在想了一陣後，開口說道：「因為你有兩個月沒交學費，因此不能繼續待在這兒學習，所以……」

「我知道了」慕星月在表示理解地點點頭便轉身離去，因為狼居和焚雅之間的戰爭已經打了很多年，不少在學堂的同學也發生過同樣的事，而他們的下場就是自己打包行李離開，此刻的慕星月雖然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但在沒選擇的情況下也只能如此。

現實生活就是如此無奈，在帶著自己隨身的幾件衣物漫步離開，回首學堂的日子裡，沒親人可以依靠的慕星月在心智上比起同樣年齡的孩童還要成熟許多，此刻的他望著遠方心下盤算著，現下除了回家一途外，似乎別無它法，好在以前生活的那座土窯還在，至少有個棲息之處，況且屋後還有點地可以種些東西自給自足，想到此處，也就釋然了。

人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用在十二歲的慕星月的身上一點也不為過，獨自一人住在土窯的日子倒也自在，每天日出而做，日落而息，在加上父親曾教過他記帳、收帳，所以在農閒時還可以到大戶人家抄抄寫寫記記帳多點收入，雖然沒辦法天天大魚大肉，但比起尋常人家也差不到哪去。

但是這樣的生活卻也不是永遠，因為與狼居國連年爭戰需要補充大量的兵員，國內適齡的年輕人能徵召的都徵召過了，所以為了維持前線的戰力，從玉碎關派回來徵兵的軍官開始在大街上拉伕強迫入伍，因此只要軍人一出現，大街上的年輕人全都跑得精光，而這天慕星月在幫一家雜貨店記完帳準備買點食物回家的同時，剛好與這些軍人不期而遇。

「喂，小子！」

「恩？」被叫住的慕星月不解地反問：「叫我嗎？」

「小子幾歲了？」

「十二」

「家裡有什麼人？」

「只剩我一個……」

「只剩你一個呀……」聽到慕星月的回答，帶隊的軍官先是賊笑了一下，然後轉頭對著後面招招手，士兵們馬上會意地拿出繩子走向前來，這讓慕星月馬上有了不好的預感，原來連續幾天都沒有拉到半個人回去交差讓軍官挨了不少罵，本以為今天又要空手而回，沒想到好死不死碰到這個孤兒，當下就把他綁了起來並蒙上頭套丟到用來拉伕用馬車內連同其他分隊抓到的人一起送到了前線。

玉碎關，位處焚雅與狼居的交界，狼居國是個以畜牧為主的國家，國內不管男女老幼皆能騎能挽強弓，因此每到了秋收之際總會派兵騷擾略奪邊境地帶，而因地界過長過寬的關係，焚雅雖有派兵駐守但總還是到處有縫子可鑽，再者焚雅國內以農業為主並不產馬，雖說就裝備上，擁有數個礦場以及大量工坊的焚雅比起狼居軍好上許多，但就移動速度來說卻是望塵莫及，每每收到消息某處受到攻擊，等到焚雅軍趕到，狼居騎兵早已搜括完畢不見蹤影，只留下滿目瘡痍的村落和大量的傷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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