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殿第一集 - 十殿I 新厝07

新厝07

「怎麼了？」

看著虛掩的門，感覺上小六好像瞞了什麼事情，怪怪的。

而且他們所謂的「巡」，幾乎都是在防備那些東西，甚至還去拜一下「碼頭」。

雖然大致上他們去搞什麼鬼，但拜什麼「碼頭」我就不知道了。

我只知道每搬一個地方，他們就會出去巡邏一次，在他們回來前天氣都有點怪怪的。

像現在，明明前一秒陽光普照沒有一朵烏雲，後一秒太陽就被厚厚的烏雲遮住，天空還響著悶雷，似乎有下大雨的跡象。

我抹一下結出霧的玻璃窗，冰冷的水氣帶了點陰氣，我立刻將手上沾著的水氣抹掉。

好重的陰氣。

忍住想要打噴嚏的衝動，我打開虛掩的門，想看看走廊，卻差點撞上阿飄。

靠！

看到眼睛上吊到幾乎全是眼白，不知站在我門前多久的阿飄，我嚇到拿手上的防蚊液朝它的臉猛噴。

我大概噴了四次，成功嚇到我的阿飄發出啵一聲，只留下淡淡的黑煙，就消失不見了。

那樣子又像是被拍死的蚊子，死得徹底。

我左手摀著鼻子，邊打噴嚏邊看躺在右手掌心小小一罐的防蚊液。

什麼防蚊液！分明就是殺蟲劑。

不過哪來的殺蟲劑這麼好用？居然可以滅掉阿飄？

就在我研究著手上的防蚊液時，乒乒乓乓的聲音從二樓傳了上來。

那聲音很大聲。

就像是用指甲刮著黑板，感覺很噁心。

我用力的按壓著耳朵，決定去二樓看一下。

雖然，二樓是遇見地基主的地方，也是老媽他們睡覺的地方。

不過老實說，老媽他們有個怪癖。

也許是因為他們的體質很陰，所以他們會找風水比較不好、陰氣凝聚很快的地方睡覺，而且還是躺在地上，不像我跟小六睡在溫暖的床舖上。

我輕手輕腳下到二樓，第一、二間是七、八的，照慣例他們的房間都是打通的，就連東西都是成雙成對，就跟他們堅持對稱的個性一樣。

不過小時候我很愛鬧他們，經常溜進他們的房間，把成對的東西亂藏，還把好不容易用對稱的家具移個亂七八糟。

對於惡作劇的我他們一直不敢發作，畢竟我身後還有只要用眼神就可以把人給凍住的林陸祿，敢欺負我下場絕對不是臉上掛著黑輪就可以了事。所以每次我在他們撒野完後，他們也只能吞下淚水把像是被炸彈轟過的房間給整理一遍。但見到他們可憐兮兮又不敢對我發作的樣子，心生惡膽的我幾乎是照三餐去他們的房間報到。

嘿嘿的笑了一下，那時候玩的滿開心的，可是現在大了覺得這些小動作很幼稚，便不玩了。

我關上七、八的房門，走到隔壁，那噁心的聲音又變得更大聲，可是看著隔壁的門，我直覺聲音不是從裡面發出來的。

隔壁是四哥的房間，依照七、八的的個性，應該是把他的東西全部丟在裡面，等他回來整理吧？但就算這樣，他們也會先把四哥堅持要搬走的門給安上去。

眼前，與其他房間不一樣，看起來有點歷史的門板是每次搬家必帶的木製門板。

上面全部都是符籙，這些都是四哥親手刻的。

上百種符籙，就有上百種的啟動法，這可是專門驅鬼避邪的法寶。

每年鬼月，鬼的活動力最佳的時候，他們都會要我躲到四哥的房裡，直到鬼月結束。所以四哥的房裡有一張刻滿符籙的木床，那是他特地留給我的，因為我不喜歡睡地板。

我跳過四哥的房間，看著最裡面虛掩的門，還有四哥隔壁的房間。

貼在四哥隔壁的房間是老媽的，因為老媽房間的門大開，見到房內凌亂的擺設就知道一定是她的。

但是我對面的房間就不一樣了，門縫透不出一絲光芒，就算現在是陰天下著大雷雨，也不可能暗到看不見裡面，而且門縫裡透出的風不只讓我背脊發毛，就連鼻子也癢到想打噴嚏。

阿啾！

來不及了。

我連打了好幾十個噴嚏，最後是屏住氣息才止住。

真討厭，過敏反應這麼大，那噁心的聲音就是從裡面傳出來的吧？

當我的手要伸向門時，有人忽然用兩手環住我的腰，瞬間我人往後彈不說，還一頭栽進老媽的房間。

門應聲關上。

「搞屁喔！」我的背狠狠的撞到地板，陰涼的氣息直竄入我身體，讓我發起抖來。

冷、好冷。

就算有開冷氣也沒這麼冷吧！

我立刻從地板上跳起來，正想問是哪個白目把我丟進來時，卻見到鼻青臉腫看起來很狼狽的地基主倒在地上。

「地基主爺爺？」

我發現地基主的脖子上勒出了一條血痕，不、那不是血痕，是林陸祿給的「鑰匙」。

想起他們一直說的合約，難不成違約就會死？

「別想太多！」地基主爺爺著急的問我：「那些小煞星沒跟你說不能來這裡嗎？」

沒啊，我只知道小六剛剛急忙的不知道跑到那去了，剛剛還有隻鬼站在門外嚇我，二樓又一直發出噁心的聲音……

我還沒「想」完，地基主便瞪著我，老實說那顆眼睛小小地，像豆子一樣，只會讓人覺得好笑。欸，真可愛。

「你還有時間想這個？」地基主的眼神雖透著鄙視，但也是一樣好可愛，害我只能東望西望就是不敢不對視祂的眼。

就在我看著關上的大門，門發出砰砰的聲音，看來是有人在撞門。

門縫下，黑色的陰氣透了進來，我比著飄進來的陰氣，疑惑的問：「有蚊子在外面？」

「你哪隻眼睛看到外面有蚊子了！明明就是隻厲鬼！」

門是關上的耶，我哪看得到啊。

就算是這樣，地基主還是不開心的說：「現在外面有很多隻厲鬼在飄盪，像你這種看起來呆呆的人類，對他們來說可是上等的糧食呢！」

可是……我不好吃啊，就算只咬一口也會拉肚子的。

「沒有厲鬼會拉肚子！」

欸，就有啊，而且還很多勒。

想起以前誤會我是個美食而追著我的阿飄們，它們只咬一口就像吃到什麼噁心的東西，黑色的陰氣從嘴裡吐了出來，到最後還像陣煙一樣消失不見了。

雖然我曾想過要把這當作保命符，但是小時候我的身體很虛弱，只是沾到一點陰氣就會送進醫院，如果再多個被厲鬼咬的傷口（那可是凍傷啊），那可是雙重的痛苦，我也只能把這想法給拋掉了。

「……孩子，就算真的會拉肚子，也是吃了之後才知道吧？」

「啊，也對吼。」我恍然大悟，「那我也得注意一點才行。」

就算現在對陰氣也只會打點噴嚏，但要是被厲鬼咬……很痛、超級痛的。

我緊抓著小六給我的防蚊液，「那……就用這個逃出去？」

待在這裡也只有被抓的份吧？

地基主瞅著瓶子，眼睛瞪大：「我付的租金他們就這麼阿莎力的全給你？這東西、這東西可不是說變就變出來的耶！」

有多珍貴？我只知道這是小六跑出去前丟給我的，應該……

想起阿飄被這東西秒殺的瞬間，我立刻把話吞回去。

喵的，這東西也許真的很貴……

我們家那幾隻要殺鬼也是要動用符籙的。

「是吧，所以你應該……」

地基主短短的手環在胸前，正當祂還想說什麼時，老媽的門被甩了開來。

一名身穿白色長袍，全身溼透的女鬼用一隻眼睛看著我。

見到這隻阿飄，我忽然想到以前曾在電影裡看過的貞子。

很像啊。

尤其是沒有眼睫毛的眼睛，感覺超級像。

就在我品頭論足的時候，地基主忽然擋在我前面。

「老頭祢想幹嘛。」厲鬼發出刮玻璃的聲音，很噁心。

「住在這裡的人類都是我罩的，你們不能動手。」

「哈！就憑祢？」就算地基主是神，也不見女鬼有一絲害怕，反而像是看到什麼好吃的糧食：「祢哪次成功護住誤闖進來的人類？這，可是我們的地盤，不是祢的。別以為成了神就了不起，只不過是有著微小神格的小小仙人，鬥得過我們這些吃了許多靈魂道行比祢高上許多階的厲鬼嗎？」

地基主瞪著女鬼不發一語，彷彿它說的話都是對的，自己根本沒能力對付它們。

沒錯，其實神跟鬼差不了多少。

忽然我想起林陸祿的話。

他說，留在人間的神與鬼是平等的，沒有所謂神可以剋鬼的說法，就算是帶著金光的神，也會有墮落的一天。

而現在地基主就處於這尷尬的局面吧？

身上雖有著燦爛金光，但是卻比不過比祂凶狠數百倍的厲鬼。

「祂是你們的了，隨你們處置。」

女鬼打了一個手勢，那些蒼白的手從地板伸了出來，還把地基主推出門外。

「至於人類……你是我的。」

女鬼舔了一下嘴角，看那樣子似乎是被餓了很久。

「呼……已經有好幾十年沒看到人類了。」

這一聲補充更讓我確定，眼前的女鬼百分之百餓壞了。

握緊防蚊液，就在女鬼要靠近我時，決定要先下手為強。

我猛力跳起直接撞上女鬼，同時右手的防蚊液朝女鬼的臉猛噴。

嘶……

就算用力按壓好幾下，防蚊液卻沒有東西噴出來。

不會吧，我也不過用這東西對付一隻阿飄，噴個兩三下而已耶。

該死！

我改變戰術，將防蚊液往女鬼臉上砸，就算沒辦法噴，但瓶罐碎掉殘留在裡面的防蚊液多少會影響女鬼的行動。

果不其然，就算女鬼沒有滅掉，至少還能讓她定住，無法動彈。

於是我忍住對陰氣排斥反應，朝門外衝去，但就在要逃出去時，腳忽然踩到結冰的水漬。

碰！

我狼狽的跌在地上。

同時，女鬼的脖子忽然發出喀喀的聲音，「人類，別耍小聰明，這東西不只對我沒用，還會讓我更生氣喔。」

嘖！作戰失敗。

我試圖爬起但卻爬不起來，腳就像是固定在地板上，怎麼樣也使不上力。看著腳，卻發現兩腳腳踝不知何時被女鬼凍住了。

「呵，別以為你可以逃出我的手掌心。」女鬼見我掙扎，只是舔著嘴，「這屋子可是我們的內臟、我們的世界，既然闖入就認份點給我吃了吧。」

她長長的舌頭滴著口水，口水滴到地面就化成一顆顆的冰珠。

好噁心……

當女鬼靠近我，要準備要享用我這難吃的食物時，一隻紅色的高跟鞋竄入眼底。

只見十五公分高的高跟鞋朝女鬼的臉招呼去，我則被人拖出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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