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平凡的魔法店》　　第一集：兩人的烏托邦

第4章　深夜的來客

 

　　王國曆1234年10月17日星期日，又是很平凡的一天。

 

　　休息日是魔法店補充貨品、研究下週推介的日子，不過傳送門仍處於莫名奇妙的搶修狀態，貨源斷絕中。結果早上確認了一個月前魔法學院的訂單，接著在城裡無聊地逛了逛，取些新商品靈感，轉眼間已是鴉叫的黃昏。

 

　　橙紅色的斜光映照著市集，小販們紛紛摺起鐵架收拾攤位，人們三五成群地擠擁在大道上，一片嘻鬧。

 

　　在這個現任勇者與魔王雙雙進入封印、沒有戰事的年代，只要安守本份，好好扮演自己的小角色，不多管閒事，不侵犯他人的領域，視野中的世界也可以很和平。

 

　　也許有點自欺欺人，不過想要活得安安穩穩，就得這樣子吧。

 

　　我不禁打了個呵欠，手腳變得更慵懶。

 

　　回到魔法店，躲到地下室繪畫新商品草圖，再爬回店面已是深夜。正當我準備煮點宵夜填肚時，正門傳來了白目的敲門聲。

 

　　我悄悄撩開窗簾的一角，只見玻璃的對面，一名容姿雅麗的金髮女子彷彿已經預知我的行動，端正地站在窗前，笑容可掬地與我四眼對望。那是自稱凱撒爾的姐姐，疑似是魔族的第二公主，琳亞。

 

　　我把窗戶開了一條小縫，學習她的笑法：「本店休息，明天請早。」接著立即關窗，把簾子拉得密不透風。

 

　　開玩笑，現在是幾點了？這個可疑的女子肯定有什麼可疑的目的。

 

　　我回到走廊，一下子看見了不起的畫面。

 

　　「勇者的後人，晚安呢。」

 

　　名為琳亞的女子關好了我家的後門，站在走廊，輕撥長髮，玫瑰色的魔法師長裙也波浪式起健。她動作上的流暢度，彷彿這兒正是她家，讓人非常不爽。

 

　　我儘量冷靜地警告：「這位小姐，擅闖民居是違法的。」

 

　　「呵呵，誰叫勇者的店子休息了，我只好冒昧打擾了。況且，後門也沒有鎖好，我用手指推一推就開了……」

 

　　嗯？怎麼可能沒鎖好？雖然心裡充滿了質疑，但我還是禮貌地跟這個意圖不明的女子談判：「請問你有什麼事？」

 

　　「托你的福，昨夜我已經跟舍弟凱撒爾聯絡上了。」琳亞無視我的眼神抗議，脫掉長靴便踏進我的店內，「可是今天又失蹤了，我猜他應該是對勇者的後人念念不忘，跑來找你呢。」

 

　　「他不在，我一整天沒看到他。」

 

　　琳亞以食指輕點著下巴，碧藍色目光像彎刀鋒芒般閃動，最終轉到地板。

 

　　「可是舍弟的黑靴子就在這兒呢？」

 

　　我忐忑不安地望向下方，一雙不屬於我的黑色男裝短靴，正歪歪斜斜地躺在地板。

 

　　我懷疑是琳亞剛剛放下的。

 

　　我說：「沒有人來過本店。要是我看見他的話會來通知你的，再見。」

 

　　「嗯？勇者的後人，原來你把凱撒爾偷偷藏了起來，自己觀賞，不想讓我發現嗎？真是過份呢。」她完全無視我的說話，瞇成線狀的眼睛曖昧得令人非常不滿：「請讓進去看一眼就好，只要確認舍弟　平安，我絕對不會打擾你們呢……」

 

　　柔聲說著的同時，琳亞的食指突然閃耀出銀環般的藍色火光。

 

　　可惡！難道在這個超魔法世代裡，大家完全沒有半點守法精神，只會使用武力欺負我這種平民百姓？真是夠了。我無奈地屈服在小百姓的宿命之下，嘆道：「好。希望小姐你看完後會回家，不要打擾我等小平民的休息時間。」

 

　　琳亞應了聲，那鮮豔的魔法師紅袍隨著步伐再次晃動。確認後門和正門都鎖上後，我便領著她快速查看整間店子。

 

　　一樓的情況我很清楚，店面、倉庫、小飯廳兼廚房和廁所都沒有人，連蚊子也沒看見半隻。她指著地下室的門說：「這裡呢？」我大大方方地開門給她，亮了燈，這裡是我的魔法商品調製室，地方空曠，材料、半製成品和書本都有，就是沒有人。

 

　　上到二樓，燈光照亮了地板，地板上有一塊奇怪的灰色布料，疑似是什麼人的衣服碎片。非常不妙的預感。

 

　　我把燈移到另一邊，讓灰色融入黑暗中。

 

　　琳亞自行放了個光球魔法，撿起地上的灰布，以極為造作的詫異口吻說：「咦……這個，是誰的衣服呢？很像是有勇者獸性大發，將毫無反抗能力的孩子的衣服撕掉呢。」

 

　　「小姐，你真懂得開玩笑。」

 

　　「抱歉，我猜錯了嗎。難道是勇者將自己的衫撕碎？」

 

　　這個女的腦子到底是裝什麼的？

 

　　我無言地領在前頭，來到走廊，順次序打開空房間，沒人、沒人、沒人。琳亞指著最後的睡房說：「那麼，這是勇者的睡房，對吧？希望開門之後不會看到令人驚訝的畫面呢。」

 

　　我難以壓抑胸腔的緊張感。我除了睡覺時間，從來不關房門的，現在怎麼會關上了？

 

　　我咬緊牙關，開門。

 

　　「啊，奧特你真慢！快過來睡啊。」

 

　　一個穿著灰色休閒服的黑髮男孩子正衣衫不整地斜躺在我的床上，食指高舉，朝著我勾啊勾。

 

　　……後腦隱隱作痛。啊啊，真是夠了。

 

　　就像是姐弟倆早已串通好的，琳亞側了側頭，雖然流露出極其清純無辜的氣質，但身後的狐狸尾巴卻不斷擺動。

 

　　「我家的凱撒爾怎麼會睡在你床上？」

 

　　「我也想知道。」

 

　　「剛才你還斬釘截鐵地說……你是絕對不會把我可愛的弟弟藏到房間呢？」

 

　　「我也想知道為什麼。」

 

　　「他的衣服……是怎麼回事呢？就像是被邪惡的勇者店主刺破蹂躪過一樣，到底……」

 

　　我無視琳亞的瘋話，把房燈開了，走前幾步，讓魔族公主殿下那張虛偽的臉脫離視線範圍，來到同樣擅闖民居的九王子殿下旁邊。

 

　　九王子以鮮蝦狀蜷曲在我的被子裡，身上穿著不稱身的灰色休閒服，鬆塌塌的，長袖子外只露出中間三根最長的手指，褲管則是長得連腳板都遮住了。

 

　　近看的話，就會發現他的長衫有五、六道裂口，疑似是被刀劃過，右頰更有道細微的血痕。

 

　　唉，發生什麼事了？本來還想把他罵走啊，話都卡到喉嚨下面了。

 

　　他撩高袖子，像個渴求父愛的小孩般向我伸出雙手，眼光熠熠地笑道：「奧特你這沒用的勇者，怎麼還不快躺過來幫我暖床？」

 

　　「給我滾！」

 

　　凱撒爾一臉無聊，後腦倒下，烏亮的短髮開始在我的枕頭上亂蹭起來：「喲，琳亞，你怎麼來了呢？」

 

　　「呵呵，因為擔心可愛的弟弟被邪惡的勇者生吞活剝，所以過來看看。」

 

　　「我跟奧特的關係很好，他才不會將我生吞活剝！而且他還把他的床讓給我睡！」

 

　　「是嗎？感情真好呢。」

 

　　「等等。誰讓床給你睡了？」如果我還不插話我就沒有明天了，我竄到他們視線之間，直接以身體腰斬他們的對話：「琳亞小姐，既然你已經找到令弟，麻煩你帶他離開。」

 

　　凱撒爾賴在我的床上掰手指，悶悶不樂地咕噥：「嘖，明明就是奧特把我害成這樣，現在卻不肯負責嗎？」

 

　　「……你想胡掰什麼？」

 

　　「哼，琳亞也知道的。捻影妖這種妖魔嘛，本來是永遠都傷不了我一分一毫的，要不是奧特對我使用邪術……」

 

　　琳亞傳來訝異的腔調：「嗯？勇者的後人為了對付你，所以使用邪術嗎？那是什麼邪術？」

 

　　「嘖，說來真讓人火大啊！我明明已經很努力去忘記他那副拿掃把快樂的掃地的傻瓜模樣，用寬大開明的態度迎接這位次代勇者，誠懇地握住他的手，想跟他做朋友……但他一直擺出對付魔王似的臭臉，按著忽然使用邪術！然後我就用不到魔法了！」

 

　　「等等，你哪來的寬大開明？你不是跟鄰家姐姐一起妄想我變成階下囚嗎？」

 

　　「失去魔法的我根本跑不動，醜陋的捻影妖眨眼間已將我包圍，哎呀呀，我最愛的黑色戰衣都沒了！換完衣服後，又給它們打傷……」

 

　　他完全無視我的說話，興奮地指著自己破爛的衣服，好像在炫耀什麼。

 

　　金髮輕搖，只見那邊的琳亞又把頭斜向一邊，發出「哦」的感嘆聲：「原來次代勇者有抗魔體質呢？」

 

　　「嗯，不過絕對沒有你們想像中那麼厲害。」

 

　　不錯，我生來就有抗魔體質，而且是100%抗魔，據爺爺的說法是幾百年也不會出現一個，我是個天生的奇才。可惜這並不會讓我變得有多強大，只不過是令我的魔法天賦也跟著變成負數，完全用不到魔法而已。

 

　　現在的人一聽到那種傳說中的抗魔體質就老以為很厲害、什麼魔法也不用怕，可是他們根本就忘記了，一個有抗魔體質的人也是需要穿衣服、穿鞋子的。

 

　　而在這個超魔法時代裡，居然沒有人去發明抗魔衣、抗魔鞋。

 

　　即是說，除非我裸體生存，否則一道小小的火焰魔法衝過來就會把我的衣服燒成一個大洞。試想想一個完全沒有受傷卻穿著破洞衣服的少年在大街上走動的畫面，唉，跟變態一樣。

 

　　琳亞好像沒有聽到我的說話，沉吟片刻，忽然呵呵燦笑：「我聽說……有抗魔體質的人接觸魔法師之後，魔法師會有大難吧？」

 

　　「是有那種傳說沒錯……」

 

　　的確，根據抗魔體質的研究和記載，抗魔體質者是魔法師的最強剋星。

 

　　很久很久以前，人族還不懂得魔法，總是受盡欺壓。某天，魔族侵略人族了。強大的魔族法師軍團集結了一個毀滅級魔法，橫掃人族古維尼西亞首都，首都在剎那間被夷為平地，什麼殘骸啊屍體啊都不剩。

 

　　然而，有個人族裸男站在瓦礫上，問：「搞啥鬼？」

 

　　當裸男知道這場浩劫是魔族法師所為，便噙著眼淚飛撲去那數百名魔法師身上，用他的雙拳赤腿攻擊：「把我的女兒還回來！還回來！」

 

　　數百名精英魔法師就此失去所有魔力，成了無用的廢兵。

 

　　後來裸男被魔族的戰士們處決了，那些與他接觸過的魔族戰士從此再無法使用魔法。

 

　　魔族自此沉寂了一段長時間。其他種族也震驚於人族的力量，不敢亂動。人族總算得以休養生息，漸漸壯大；其後四處旅遊的人族更把魔法知識帶回來，人族瞬即大力推廣魔法，終於進化成現今的一大族裔。

 

　　「不過，」我非常鄭重地解釋：「每個抗魔體質擁有者的狀況都不同。我的體質只會令人暫時無法使用魔法十分鐘左右，絕對不足以成為任何人的大敵。」

 

　　「可是我現在還是用不了魔法啊。奧特．卡巴拉，你說我該怎麼辦？」

 

　　那邊的凱撒爾在我的床上從容翻了個身，用不似是想睡覺的圓滾滾黑眼睛盯著我，雙腳亂晃的同時，嘴在笑。

 

　　我咬著牙說：「那當然是滾回家裡，大概明天就會好了。」

 

　　「喲，說得對。」剎那間，他用側睡的姿勢倒在枕頭上，「晚安。」

 

　　「我叫你滾回自己的家，不是我家！」

 

　　「你家就是我家！你有見過魔王跟勇者是分開住的嗎！」

 

　　「我從來沒見過魔王，更加從未聽過魔王跟勇者會住在一塊兒、一起生活！再說這跟你霸佔我的住所毫無關係！」

 

　　凱撒爾鼻孔噴氣，並且露出一臉不屑：「嘖嘖，真是孤陋寡聞啊！勇者就應當住在魔王城裡，永遠跟魔王待在一起直至死掉！我跟你的關係就是這樣了，次代勇者奧特！」

 

　　「我為什麼非得跟你待在一起直至死掉……唔、欸，你想當魔王？」

 

　　「這不是想不想的問題，而是我絕對會成為下任魔王。」

 

　　黑髮的男孩的眼珠沒有一絲偏移，那堅定的眼神就像在陳述一件事實，或是作出必會成真的預言。

 

　　我倒抽了一口涼氣。他要當下任魔王嗎？

 

　　「勇者的後人，你好像很驚訝呢？」

 

　　轉過頭，只見琳亞那雙碧藍色的眸子幽幽望向我，像是看穿了我的疑惑。她腳步盈盈地走前數步，以修長的手指挑起紅裙褶子，向我行了個簡單的禮：「還沒正式介紹吧？我是琳亞，魔族排行第二的公主。凱撒爾是我最小的弟弟，魔族排行第九的王子。」

 

　　她的手指悠然點向床上的男孩。眼眉勾彎，桃紅色的嘴唇帶著難以理解的甜蜜笑意。

 

　　「也是我所擁護的王子呢。」

 

　　世界突然變得複雜起來。

 

　　我沒有特地留意魔族的政治形勢，但還是知道魔王德克尼斯被封印的十年間，作為大王子的羅柏奪得了最大的權力。表面上，魔族現時由大公爵霍羅斯坦代為管治，但誰都知道他是為羅柏效力；每個行動，恐怕都是羅柏在背後操縱著。

 

　　除了大王子羅柏，三王子跟二公主琳亞的名字也經常出現在報紙中，似乎熱衷於這場政權爭奪中。

 

　　反觀那位數年前還被大王子所幽禁的九王子殿下，彷如從未存在過，當然沒有人脈或政治才幹。

 

　　那就枉論……他能成為下任魔王。

 

　　說起來，凱撒爾到底是怎樣離開紅花城堡，現在還大模大樣地出現在人族？

 

　　凱撒爾什麼都沒有，一直被視為犧牲品般被幽禁著。不過，他好歹仍頂著「魔族王子」的皇族光環，所以……？

 

　　當我茫然回過神來，房間已經產生了一段時間的空白。無論是凱撒爾還是琳亞，都相當配合地默不作聲，以截然不同的神色打量我，似乎在期待我會作出什麼反應。

 

　　我琢磨片刻，儘管有無數疑惑，但還是別參與魔族的政治話題比較妥當。我溫然笑道：「原來如此。可惜不管凱撒爾是王子還是下任魔王，本店是魔法店而不是旅館，煩請琳亞小姐與令弟一同離開。」

 

　　「不，我改變主意了。」

 

　　琳亞以優雅地以三指挑起裙尾：「既然舍弟決定要留在這裡，我這個當姐姐的只好順他的意了。」

 

　　「琳亞，說得好！我要跟勇者在一起！」

 

　　說完，凱撒爾擅自撲到我身上亂抱，像隻獅子狗似的，頭髮蹭得我的脖子好癢，真是夠了。

 

　　我使勁把凱撒爾推回去，喘了口氣，笑容不由得扭曲成冷笑：「……小姐，這家店、這棟屋子的主人是我。」

 

　　「呵呵，那勇者的後人想要多少錢呢？」

 

　　「不是錢的問題，而是我完全沒有收留令弟的打算。」

 

　　「如果是這個呢？」

 

　　琳亞喃喃唸了幾句咒語，手邊竟然憑空出現了一個小紅木盒，看起來很普通。她剔開蓋子，木蓋正好遮住了我的視線，手指在盒內左右飄移，傳來手飾碰撞般的清脆聲響。

 

　　不久，她拿出了一塊黑色的小東西……好像，是黑水晶戒指嗎？

 

　　琳亞晃到了我身前，一陣類似玫瑰的女性香水氣味隱約飄入鼻尖，並不嗆鼻，香氣卻魅人地一直迴盪在鼻腔深處，相當奇妙。她把戒指放到我手上，示意我接下。

 

　　反正我有抗魔體質，無論是魔法還是詛咒都不怕，便大大方方地拿起戒指來細看。

 

　　戒指的環很明顯是由便宜的鋁所製成，設計極簡單，連半點花紋都沒有。鑲在中央處的五角形黑色晶石卻剔透玲瓏，燭光照耀下，透射出一絲如水般透明的光。我試著輕撫，看似平滑，實際上卻有著磨砂般的質感，的確是黑水晶。

 

　　這種低級與高級的矛盾組合……我認得。

 

　　聽說爺爺年輕的時候是個很厲害的魔法師，他在四處探險時得到罕有的黑水晶，為奶奶做了項鍊後還有剩，便拿去做戒指了。

 

　　無論是母親、作為爺爺養子的父親和我都有這枚戒指，跟眼前這隻一模一樣。只是我不喜歡戴戒指，黑水晶的祝福、祈禱等的效力又從來不會在我身上奏效，所以一直被我塞進抽屜的最深處，久而久之也遺忘了。

 

　　奇怪。同樣設計的戒指，應該只有我家的人會擁有。

 

　　我看向戒指內側。跟我的戒指一樣，刻了擁有者的名字。

 

　　德克尼斯。

 

　　「琳亞小姐，這是……」

 

　　「這是我從家父的雜物房找出來的呢。」她忽然靠近我身旁，換上只有我和她才會聽到的呢喃聲量：「我記得，你的父母親也有同樣的戒指呢？」

 

　　「咦？你……」

 

　　「偶然發現的。十年前你父母踏入魔族境內時，恰巧讓我瞧到，借了來看一會兒。」

 

　　「……所以？」

 

　　「所以嘛，魔王和勇者有著相同的戒指，到底意味著什麼？」

 

　　我哪知道啊。

 

　　難道她想說魔王德克尼斯其實是爺爺的私生子，跟我一樣姓卡巴拉啊？或者她想說，這是我爺爺特地為魔王打造的定情戒指？都是笑話。依我看，這個巧合相當單純，只不過是同一位工匠打造出來……

 

　　「如果是同一位工匠所鑄造的，那會否太巧合呢？工匠先後來到人族和魔族，為勇者和魔王打造相同的戒指？」

 

　　……也對。一般工匠都愛安穩地待在城裡默默工作，不會四處旅行；而且十多年前，魔族跟人族的局勢也十分緊張。

 

　　戒指的話題就此中止。凱撒爾似乎是對我們的悄悄話不耐煩，問「你們講什麼了」，而拋出了謎題的琳亞也不打算多說，一下子來到了房門前。

 

　　「那麼，勇者的後人，凱撒爾就請你多加照顧了，我先走了。」

 

　　「別走！」我在她握著門柄準備將親弟遺棄在這裡的動叫喊停，「你要走就把那傢伙也帶走！」

 

　　「喂！什麼『那傢伙』！你才是蠢傢伙！」

 

　　「呵呵，勇者的後人，看了剛才的東西還不明白嗎？」琳亞竄身到門的後方，眼睛彎得像狡詐的貓兒：「戒指的主人們，曾經非常友好呢。」

 

　　……耶？

 

　　她在說，那位傳說中殘暴不仁的大魔王德克尼斯和我那出征討伐大魔王的父親母親是好朋友？所以爺爺把戒指送給大魔王嗎？

 

　　「你……證據呢？」

 

　　「如果你不想白白留凱撒爾在這兒，乾脆讓他幫你打理店舖吧？勇者和魔王一同在一間魔法店裡工作招呼客人，和平相處，這樣誰也不用受傷、也沒有誰一定要死……呵，這個主意，你覺得不好嗎？」

 

　　「咦？」

 

　　「和睦相處的魔王和勇者，這到底是怎樣的光景呢？」

 

　　琳亞沒有解釋話裡的意思，輕巧地把木門關上，踏步下樓。我本來想追趕上去問清楚，可是左腳才剛邁出去，凱撒爾又抓住我的披風，在我背後嘿嘿奸笑。

 

　　「琳亞可以走，你不可以！快來睡吧！」

 

　　「你呀……到底要怎樣才肯離開？你來人族到底是幹嘛的？」

 

　　「哎呀呀，我都被你害得用不了魔法還能去哪兒啦，你當然要對我負責！不過奧特你放心，有我在，你的魔法店一定會有傑出的業績！到時候你還要感謝我，哈哈哈！」

 

　　凱撒爾完全無視我的質問，毛筆似的眉彎成兩道彩虹，咧著嘴巴笑道。這麼看起來，有點像個調皮的天使。

 

　　……啊啊，罷了、罷了。看著窗外越來越深的夜空，我不由得用力嘆氣。

 

　　算是我欠他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