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花落的日子 - 生根(1)

晚上我依照刺青男寫給我的地址，來到一家轉角的便利商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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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裡吧？那人也真是的，晚上的範圍那麼大，哪個時間也得告訴我啊……」我默默地走進便利商店，打算坐著等看能不能見到鄭珵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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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肚子咕嚕一聲。「哎呀。這折騰半天的，沒想到這地址離我家這麼遠。餓到我的肚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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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著一碗泡麵、一瓶水還有一個麵包去結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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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袋子嗎？」店員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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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吧，我買一個。」吃不完還能提著回家呢。我暗自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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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透明玻璃前大口吸著泡麵，扭開瓶口吸了幾口水。「啊！舒服！」吃著吃著，對面有一個人吸引了我的注意力。不，應該是那頭金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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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頭金髮少年像是跑累似的，氣喘吁吁地扶著電線杆看了看身後，他輕輕地笑了出來。隨意撥了撥他那髒亂的金髮，靠在電線杆上。微弱的燈光照亮了那單薄的身影，纖瘦的身體佈滿了傷痕，我仔細一看，看著炯炯的鮮血從他的額頭上緩緩流出，光著的腳上也佈滿了污垢和鮮血。那人像是感應到我的視線般，朝我看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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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趕緊別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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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員們討論的聲音不大不小的落入我的耳裡：「哎。這都幾年了。這孩子還在逃阿……妳說，這孩子怎麼就不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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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鄭珵彬！

即使他那如太陽般閃耀，漂亮又整齊的金髮，因為被染上了泥土而變得髒亂時，即使他滿身傷痕，被扯壞的內衣只留一邊在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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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耳骨上的黑色雙環，那輕輕一笑的模樣、那隨意撥弄頭髮的動作。

和我記憶中的鄭珵彬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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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員的聲音再次在這空蕩蕩的超商響起：「這小子聰明還會讀書，成天和他那不成材的老爸鬥智鬥勇。不逃還不是為了他那弟弟？那弟弟甚麼不會，跑步倒是快極了，說不准能做個田徑國手呢！要是他那弟弟出了甚麼閃失，就啥也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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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可置信的摀著嘴巴，消化著我剛剛聽見的、看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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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鬼使神差的抓起剛剛買的東西，也不顧泡麵還剩幾口，我衝出超商，朝著對面的街道大喊：「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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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珵彬扭過頭來，與我四目相交的那刻，他拔腿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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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四下無車，我便快速地衝過馬路：「喂！學長！鄭珵彬！」我跟著他左彎右拐的，終究還是跟丟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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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去哪了……怪恐怖的。」我抹了抹額上的汗，看了看四周的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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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近一點路燈都沒有，僅靠著沒有關電的商店招牌才得以看清身邊的東西。路上的行人也消失了，眼前出現了一幕我不熟悉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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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這是哪……」我摸摸口袋想掏出手機看看定位，不料是空的。「我該不會落在便利商店了？哎呀我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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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細碎的聲音傳進我耳裡。

像是拳頭在交織，也有重重的喘息聲，我憋著氣，躡手躡腳地尋找聲音的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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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找到來源，我看著地上的影子。有人！

那人一把把我嘴巴捂住，我掙扎著想要掙脫，鎖住我身軀的手臂卻絲毫不受影響，下一秒我雙腳騰空，被他扛著拖進另一條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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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把我放在地上後，放在我嘴上的手同時也離開。「你是……」我本想大聲詢問來者是何人，那男孩比了手勢示意我禁聲。「噓。」他把手撐在我身後，把我整個人護在他的身軀內：「不管你等一下看見甚麼都不能出聲。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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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聞著男子因為離我極近傳出的味道，血腥味和汗味交織著，與鄭珵彬相同味道的衣物柔軟精淡淡地飄了出來。熟悉的黝黑肌膚和這粗壯的手臂、寬闊的肩膀，俐落的下頜線還有那細長的單眼皮，他的薄唇依舊緊繃著。

在微弱燈光下依然閃耀著的十字架項鍊掛在他的脖子上，看著他鎖住我的身軀莫名令我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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