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上的蝸殼 - #34 魚 (2)

　　「嗯~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發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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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歌邊對天空伸展身體，邊向我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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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在我面前彈《Take Cover》……那時就有九成的的把握。雖然不是妳的慣用貝斯，但是技巧、音色，甚至是氛圍。簡直像蜂火本人在我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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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身材，但這項我還是別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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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真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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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歌吃驚地眨著雙眼，隨即咧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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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角微挑的荷歌，暗藏惡趣味的臉龐向我緩緩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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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響，原來是我的粉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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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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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荷歌盯得有些難為情，我把視線飄向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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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給你～蜂火的『粉絲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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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歌突然握起我的手。她纖細的手指擦著水藍色指甲油，點綴我蒼白的膚色。很意外，我竟然沒有感到太驚訝，感覺自己都快習慣她的身體接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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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眼前笑得彷彿征服全世界的女孩，我忽然有種無言的情緒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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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和當時在我面前彈《Take Cover》的人，真的是同一人嗎？但現實就是如此。我無奈地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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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蜂火可不像是會給粉絲服務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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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影片裡的她，可是自顧自地征服別人耳朵後，馬上結束拍攝。連在最後揮個手向觀眾道別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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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了我這麼說，荷歌緩緩放開我的手。然後，她面露宛如葉子落在湖面上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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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許頻道上的我比較真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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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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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對荷歌只能展現在頻道的另一面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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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爸爸是爵士樂隊的貝斯手。從小我就跟著他學貝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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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從這麼遠的地方開始說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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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響弟弟，有時候我會想捏你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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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不起。但妳已經捏了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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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沒有抵抗，任由鼓著臉的荷歌將我的臉皮反覆拉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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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是玩膩了，荷歌放開她的手。我揉著發疼的臉頰，聽她繼續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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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時候，我的個性不像現在這樣，其實很冷漠。尤其碰觸貝斯後，我在音樂上會變得更認真，說話也變得毫不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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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到這，荷歌像是在翻找回憶，抬頭仰望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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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爸爸都對我感到頭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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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歌的表情就像翻著相簿，意外看見令人懷念的好笑照片。那表情看起來很珍貴。彷彿一出聲就會跑走般，我只是安靜望著她的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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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學的時候，我曾經對參加兒童音樂營的小孩說，『像這樣玩音樂很有趣嗎？』這種諷刺人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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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意外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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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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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荷歌用輕鬆的語氣訴說，眼神還是掩蓋不了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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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這件事被同校生傳回學校。冷漠的我本來就沒朋友，這下更沒有人想跟我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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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妳看我總是一個人，才想跟我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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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我的話，荷歌拼命搖晃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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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雖然春響總是一個人看起來很可憐、很孤單。像離群的企鵝沒辦法取暖很快就會死掉！但我沒有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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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著急地向我解釋。我本來只是想自嘲，順便調侃她轉換氣氛……結果被她說一個，我的心情真的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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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開始我只是好奇，原來你也有在碰音樂，然後還是蝸殼粉絲，所以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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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歌咬著下唇，目光飄忽不定。快哭出來的模樣似乎真的怕我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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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我知道會面露這副表情的荷歌，並不會為了同情對方，或是為了提升自己的價值而去交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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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我盡力擠出一個會讓她安心的微笑。似乎起了作用，臉色放緩的荷歌輕拍胸口。她小小地吐出一口氣，繼續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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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時，只有剛轉學到班上的小音主動找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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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音，她不在乎妳的另一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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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根本不清楚我和其他人發生什麼事，她當時只說『我覺得妳很可愛，我想跟妳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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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歌的眼神飄向剛才的黃色小花，微微提起嘴角的表情像是看著珍惜的收藏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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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真是直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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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在網路上針對我這點不太直接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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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這麼單純直接的話，在那時拯救了我。小音雖然很任性，卻很受大家喜歡，就像是公主那樣。我很羨慕總是被圍繞的她，所以努力想變得和她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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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荷歌變成現在這樣的動機，我回想她平常在班上處處受人依賴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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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覺跟她還是有點不同，妳可是王子啊。被大家喜歡的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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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大家喜歡的確很好。但……我也怕再次傷害到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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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傷害大家……傷害喜歡的人。荷歌發出微弱的呢喃細語，她的臉漸漸被陰暗籠罩。不會看氣氛的雲開始聚集在我們頭上，待會似乎要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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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我一起抬頭望著雲朵的荷歌撓了撓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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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之後有表演，我都努力讓自己別再像以前那樣討人厭。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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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歌露出一抹彷彿在自嘲的狼狽笑容。我認為那張表情不像是屬於她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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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起那次聽見她的《Take Cover》時，她所說的「第一次在人面前盡情彈奏」。原來，這就是原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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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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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又為什麼能在我面前盡情彈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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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拋出剛才就有的不解與矛盾後，荷歌一下就變得慌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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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不是因為覺得隨便，還是怎樣都好……反、反倒是認為春響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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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到後面，荷歌紅著耳朵讓視線離開我，筆直地盯著前方。因為感覺自己在逼女孩子做什麼羞恥的事，我也不好意思看著她。只能將頭扭到一旁，看著栽種不知名花朵的盆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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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哪來的蟲鳴填補片刻的空白後，荷歌的話跑進我的耳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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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許是……你也很喜歡蝸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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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意思？我重新面對荷歌，看著她的眼神像是在如此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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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蝸殼的音樂總是有種陪伴人的感覺，好像一直在跟我說『我懂妳。』還有，因為在網路上才能用音樂盡情抒發真實的自己，這點我好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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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低垂眼眸的荷歌，將雙手握在胸口，彷彿在緊抓某種令人感到可愛又深刻的寶物。看到她溫和的側臉，我起了「如果那樣東西不幸溜走」就幫她抓回來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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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將寶物重新深埋在心裡，荷歌再次看向我的眼神中，有在海中綻放的波斯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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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我很憧憬蝸殼。為了變得像他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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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成為蜂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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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出這句話的荷歌，表情大概是今天最棒的。她的話語在我的內心暈開，慢慢能看見逐漸形成的圖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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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想著，和我一起喜歡且瞭解蝸殼的你，也許不在意我的另一面。所以就趁機……抱歉……因為這奇怪的理由，擅自認為你能理解……」

　　「……我不介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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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不如說，我很慶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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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總是會因為喜歡同樣的事物而聚在一起，然後產生共鳴。雖然這道理不一定正確。因為不同的經歷和情感，對於事物的感受或期待可能都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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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在我與荷歌之間，我並不想思考那麼複雜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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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荷歌又一副感到抱歉的臉色，我說道：「明明今天是打算跟妳道歉，妳卻道歉得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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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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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到底，那篇貼文也不是妳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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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班上的氣氛讓我的心蠻涼的。畢竟我只是想安穩過完校園生活的邊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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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要不是我草率地找你加入，你也不會被這樣對待。還讓你聽見我那令人失望的貝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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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搖頭，「其實，妳跟華音都沒有錯。錯的是我太偏執。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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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著荷歌那重新映照深海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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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並不打算改變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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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話說出口的瞬間，荷歌灰暗的表情有了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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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拿出手機，看了下時間，距離午休結束只剩十幾分鐘。我該回音樂教室吃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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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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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向荷歌說道，她似乎在思考什麼，只是愣愣地點頭回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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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自長椅起身。走到門口時，我突然想起件事，於是向荷歌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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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次合奏是什麼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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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禮拜六的下午一點……咦？春響還想跟我們繼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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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並沒有給荷歌答案。只是望了一眼天空中開了口的雲層，微微流瀉出的陽光灑落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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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打開安全門，踩下樓梯的腳步很輕，有種潛進深海的錯覺。經過走廊牆上的藍色彩繪玻璃，裡頭似乎倒映出一雙幽暗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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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直以為，只有自己才是獨自仰望海面的魚。沒想到她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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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我——蝸殼的關係，她成為蜂火。然後將在網路上「換氣」的行為，視之為避風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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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真的這樣就滿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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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要讓珍惜的人抱著對妳的無知過完一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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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成為蜂火。剛才這句話如同自由與生命的振翅聲，不斷在我胸口迴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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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深知此刻自己冒出的想法有多任性後，我果然還是不情願接受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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