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上的蝸殼 - #31 合奏 (2)

　　將合成器接上設備、稍作調整後，一切已準備就緒。我終於能和荷歌——蜂火，一同演奏我的歌曲《蠍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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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著荷歌的側臉，不知為何，總覺得她表情有些僵硬。還來不及在意，就傳出吉他的反饋噪音，接著是預錄鼓軌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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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敲打琴鍵後，華音的歌聲加入。再來就是蜂火，那個緊壓我心臟的樂音、那個我愛戀的樂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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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這過程中一直沒有出現。我們平淡地結束第一次合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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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不錯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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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音笑道，喝了口水壺的水。荷歌也笑著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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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認真的嗎？雖然有很多疑問在腦海盤旋，但我還是與她們繼續配合。直到一個小時後，槿回到錄音室通知華音臨時有工作需提前離開，我們才結束練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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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外面等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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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槿向華音說道，將手機又貼在耳邊後走出錄音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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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校慶就照這樣吧～到時候把表演上傳到TikTok或Instagram會很受歡迎呢~對了，荷歌可以幫我收一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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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音發出甜膩的聲音，將吉他交給荷歌收拾，荷歌一臉「真拿妳沒辦法」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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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剛才就有股「不對勁」的感覺，此刻淹到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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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這樣就可以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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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誠實地發出提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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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這樣很好啊～春響剛才彈得很好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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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音邊回答我，邊拿著隨身鏡替自己補上一點唇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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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歌，妳覺得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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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荷歌收拾樂器時，我向她尋求答案。聽到我說的話，她的背影僵住片刻後，又繼續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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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覺得……沒什麼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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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響覺得哪裡有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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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補完妝的華音又甜美了幾分。面對那看似天真的笑容，我緩緩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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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我要先從妳的唱法還是吉他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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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話剛說出口，華音的眉頭抽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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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倏地降臨。背對著我的荷歌又停下動作。莫名尷尬的空氣在我們之間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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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說錯什麼嗎？像是要求救般，我看向甄鳴，但她把頭扭向一旁，不讓人看見表情。雙肩不停顫抖的她似乎在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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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槿打開錄音室的門，外頭的空氣沖散了壓抑的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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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沒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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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槿疲憊的聲音加重了催促的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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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音向她說聲「馬上～」後，又對我說：「有什麼問題，下次再說吧？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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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許是華音沒了笑意的眼神吧，明明語氣很柔和，卻給人不能反駁的意思。感覺我似乎窺見到真實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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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僵硬地點頭後，華音跟隨槿離開錄音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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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留下的我們，不發一語地將錄音室整理好。走出DIAMONDS時，街燈已亮起，天空被灰藍所覆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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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甄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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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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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鳴嘴上雖這麼說，但她的眼神卻有種戲弄的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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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被甄鳴直接批評，荷歌也沒有反抗的意思，她只是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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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校慶表演只是這種程度，有意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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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鳴打了呵欠後，在路邊隨意攔下計程車。上車前，她還帶著挑釁的笑意對我耳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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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來吧，她們這種程度根本不能滿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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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能看著地面，什麼話都說不出口。不甘心的情緒像是木樁把我定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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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鳴說得沒錯，這一小時的合奏只能用無聊形容。就像讓水龍頭流水、關上，不斷重複。我從中途就沒什麼記憶，手指就像開了自動導航敲著琴鍵。抓到的感覺也只是沉悶，讓我都懷疑是不是自己的歌寫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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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音的部分沒什麼特殊。撇除失誤的部分，吉他的表現也平凡無奇，歌聲也吸引不了我。而且，總覺得她僅僅是為了「想上台」而去演奏。她並不在乎《蠍之火》將被如何詮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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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荷歌……也沒有突出的地方。但這並不是指她貝斯彈得不好，反倒很完美。完美到要是不特別注意，會差點忘了她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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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歌高明地融入演奏中，變成襯托華音的工具，所以我才感到不甘心。因為我認識的蜂火並不是會服務他人的背景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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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載著甄鳴的計程車消失在道路盡頭後，荷歌先向我搭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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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今天就先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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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歌尷尬地撓了撓臉。看到她的表情，我強行把哽在喉嚨的話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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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是為了配合華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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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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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歌的眼神閃爍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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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給荷歌閃避的空間，我繼續說道：「別說沒有啊，妳不會想說我聽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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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是這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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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認識的妳才不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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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發出連自己都感到意外的音量，甚至還吸引不少路人的目光。但這些都不重要，我只想知道荷歌的真實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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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又知道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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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歌沉下臉。我第一次聽到她的話語如此冰冷，簡直像被她推得遠遠的，但我也有不能退讓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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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是為了強壓這情感，我深呼吸一口氣後，說道——蜂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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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這名字說出口的瞬間，荷歌的眼珠一下就睜大。然後，她像是逃離般快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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