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若無情 - 第六章　凌晨守護者（１）

就算講了一萬次我想放棄，

還是敵不過自己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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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像個守衛似的，

死守著我對妳當初的盼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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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賀領我走進佐敦區一間藏在地庫的24小時營業麥當勞，在店內恍如視察環境的繞了一圈，覺得滿意了，就點了兩個套餐，找了一張靠在角落的沙發卡座坐下，「我今晚在這裡睡。」

我訝異地說：「睡這裡？」不敢想像一個女子會如此豪氣。

時間接近凌晨，餐廳內顧客疏落，有兩檯坐了一班約出來打機的毒男。幾張舒服的卡位，被拖著行李箱的遊客霸佔了，各人睡得東歪西倒，看來打算在這裡投宿一宵，省下住酒店的錢。

「妳一個女孩做麥難民，不怕危險嗎？」我替她擔心。

「這裡燈光火猛，遇上麻煩的機會也不多。當然，財物一定要跟身，被偷去是我活該。」她指一下天花板，「你看這裡有多少個閉路電視？有什麼事發生，店家比我還要緊張，警察很快便趕到。」

我抬眼看天花板，頂頭上就有一個監視器，相隔幾個位子又有一個，總算給人多了幾分被監視的安全感。

「話雖如此，在這裡度宿，不會睡得舒服的吧？」

「偶然一晚而已。睡得太差，大不了去網吧、卡拉OK、球場看台、酒店大堂、甚至機場躺躺。」她咬著兩條薯條，語氣非常輕鬆，「當然，大多數時間，我會去藍雁家裡睡。」

我聽出了弦外之音：「除了，不要回家？」

賈賀看定了我，眼神認真地問：「你試過離家出走沒有？」

和紀文去那一趟台北旅行，算不算離家出走？應該不算吧！那麼，廿年來，我沒試過有一天不回家，所以我搖頭苦笑。

賈賀看看對她完全不理解的我，彷彿嘗試說明什麼：「好吧，我來一個假設就好了：假設你有一個家，感覺卻像關進一個冰冷的監倉，每秒鐘也有可能發生不可預期的恐怖事，譬如忽然有獄警拿警棍揍你，又譬如會走進幾名囚犯把你的頭塞進馬桶……那麼，請問你是否多累也不願回去？」

她形容到好像三級恐怖片的劇情，我發覺自己無法反駁，但也不想被她輕易說服，只能不置可否：「雖然妳說得很恐怖，但我會努力改變它！」

她冷笑一下，冷笑中又有種苦味：「我可沒有你這般熱血，我選擇放棄。」她頓一下，用斷然的聲音說：「所以，別勸我回家了，我倆還可以互粉。」

「互粉？」我一下聽不明白。

「互粉，即是互相關照，成為對方的粉絲。」賈賀用看史前猿人的眼光看我，皺著眉說：「我們年紀相差五年，但已有非常嚴重的代溝吧？」

「不會啊，我只是忽然忘記了這潮語。」我也知道，相差幾年，也可以是相隔幾代，但我不想給她這負面的印象，希望更接近她。我學那些rapper般舉起大拇指、食指及尾指，擺出了和平手勢，死撐著說：「Hey man！我們互粉吧！Yo！」我把MTV裡見過的都秀出來，向她伸出了拳頭。

賈賀一臉駭然地看我，過半响才伸出拳頭，跟我的拳頭撞一撞，繼而失笑了起來。

接下來的一個多小時，我跟她說了有關賈慧的事。

我把她姐姐發生的一切告訴了她，當中也包括賈慧和我之間的對話，她去世前的病況。賈賀靜靜聽着，沒發問半句，只是非常沉默的聽著我的話，直至我的話告一段落。

她紅着雙眼說：「我很疲倦，想睡了。」她把雙腿擱到卡位上，蹺著二郎腿，將身子蜷縮在長椅的角落，翻起外套的衣領保暖，把雙手抱在胸前，我看得出她心情很低落。

「睡吧。」我說。

「毒男，你要回家了吧？」

我苦笑一下，我從何時起升級成毒男了？但這是好現象，起碼她沒再尊稱我做「仆街」。

我看看手表，地鐵尾班車剛剛開駛，通宵的N車大概要四十五分鐘才來一班，車程又要大半小時，我搭過一次受不了。當然，我也不想花錢在計程車上。

我剛才已打電話回家，告訴媽媽我跟朋友們會通宵唱K，不用等門。所以，我盡量把話說得不那麼煞有介事，暗暗鼓起勇氣問她，「不回家也可以啊！我可以留下嗎？」

「隨便。」她用半眼看我，「受得了的，你便留下。」

「謝謝妳。」我放心下來。

「只不過－－」

「嗯？」

「先向我道歉。」

「道歉？」

「你罵我是垃圾。」

嗯，我記得了，我用憎厭仇恨的語氣，對她咬牙切齒的說：「妳姐姐不該死，該死的是妳！垃圾！」是的，我罵了她垃圾。

我溫和地致歉：「對不起，我的話太重了。」

她笑一下，「那麼，我也願意向你道歉，我不該叫你仆街。」

「事實勝於雄辯，我從未試過『不小心在大街上跌一跤』啊！」

「那麼，你要更小心啊！否則－－」

「喂！」

「好了，不說，不說了。」她笑笑，一雙倦眼，「我太累了，不談了，先睡。」

我點點頭。

更重要的是，我死賴著，只希望陪著她。

就算她表現得自得其樂和滿不在乎，但我就是知道，這裡絕對不是好好休息的環境，她只是堅拒回家而已。

我也學着賈賀，雖然怪不自然的，還是很沒公德的把雙腳擱在卡位上，再望望閉上雙眼的她，一臉憔悴，我知道她真的累透了，我也極累極累。

說起賈慧的事，我倆各自承擔了一些悲傷，我心裡恍如被挖空。

我叫她：「Mizuki……」

「嗯。」賈賀張開一隻眼應我。

「晚安。」我放心了，確定自己和她『互粉』了，我不會被她趁睡施襲，估計她也不會不辭而別，我便安靜地閉上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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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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