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風、歌 - 第四章之六、抽絲 — 5

春分這天，從東南方的無盡之海吹來的風本應挾帶著大量水氣，穿過名為海之堂的神殿、越過人口稠密的斯摩河流域，百折不撓地攀越高聳的大東山脈，然後化為初夏令農夫聞之色變的焚風，席捲山麓平原的東南部。2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iVIsQB2Yh

本應是這樣的。2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8FCxAUkac

但是這天，飛越了廣闊海洋好不容易才登陸的東南季風，才剛獵獵地吹起七襲雪白的長袍，便在轉瞬之間消逝無蹤，只剩下那衣角飄逸的擺動，證明它們確實曾經存在過。

這一切的異變，只是單純因為一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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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請傾聽無知的我唯一的祈求

能否能否

再次，陪我度過這漫漫黑夜？

因為沒有妳的噩夢

就像無盡的冬日裡

令人絕望的永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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雋永的女中音唱出歌曲的最後一段，劃下了餘音繚繞的休止符，可儘管歌聲十分優美，那位歌唱的少女似乎並不因此而感到滿意。

「為什麼……」

如此喃喃著，法萊雅無力地跌坐在地，她能感到全身的精力都彷彿隨著歌聲離她遠去，卻依舊沒有成功。法萊雅吃力地仰頭望向半空，東南風是停止了沒錯，她也的確感受到有一股十分龐大的力量正在鼓噪著，像是隨時有可能衝破那道門，出現在這邊的世界。

但也就僅止於此了。

門始終沒有打開，自然迪萊也未能出現。而且隨著歌聲淡去，那股躁動也愈來愈微弱，在不久後消於無形。

法萊雅咬了咬下唇，不甘心地問道：

「埃爾，為什麼？為什麼迪萊不願接受我的呼喚？」

埃爾嘆了口氣道：

「這問題應該問妳自己。吟唱剛才那首歌的時候，妳心中在想些什麼？」

法萊雅有些心虛地說道：

「我……當然是照你說的，在努力想像快樂的心情！」

聞言，埃爾揚眉道：

「哦？是嗎？那你要不要問問在場的所有人，看看有誰從妳的歌聲中聽出了那樣的感情？瑪格，妳有聽出來嗎？」

瑪格麗特搖了搖頭。

「完全沒有。」

「拓夫你呢？」

拓夫瞥了法萊雅一眼，嘆道：

「埃爾，你也不用刻意這樣打擊法萊雅的信心吧？」

埃爾提高音量道：

「我是在問你有沒有感覺到！回答我！」

眼見埃爾執意如此，拓夫只好答道：

「我也沒有。」

埃爾點了點頭，凌厲的目光直直射向法萊雅。

「如何，還要我繼續問下去嗎？還需要我說得更清楚嗎？法萊雅，只要妳心中還存有一絲半點的罪惡感，就絕不可能成功呼喚迪萊！這和一般的歌可不一樣，我們所要開啟的是通往異界的大門！要是一直懷著那種半調子的決心，妳還是趁現在趕緊放棄吧！」

法萊雅避開埃爾的視線，低聲道：

「也就是說，只要快樂的心情足夠強烈就行了吧？」

埃爾搖頭道：

「不只強烈，還要絕對的純粹。」

「……好，我知道了。」

法萊雅掙扎著站了起來，看著她搖搖晃晃的模樣，六名和者都有些於心不忍，對歌幾乎可說是最為了解的他們，很清楚歌者的負擔有多麼沉重。

葛蕾絲忍不住勸道：

「法萊雅，妳還年輕，用不著現在就這樣勉強自己。」

法萊雅搖了搖頭道：

「謝謝妳，葛蕾絲，但是我不能放棄這次機會。」

這時，埃爾也一改剛才嚴厲的語氣，加入了說服法萊雅的行列。

「為什麼？就算妳現在放棄，我們也大可明年重新再來一次啊？」

「那就太晚了。埃爾，你忘了我們來的路上聽到的那個傳言嗎？」

埃爾想了一想，難掩困惑道：

「你說有關兩個王子的傳言？這和那有什麼關係？」

法萊雅解釋道：

「當然有。現在合眾國王室即將因為王位爭奪戰陷入混亂，當王室不同派系的利益不一致，支持不同王子的權臣與領主也無法團結起來共同征討其他國家，自然，如果王室沒有出兵的打算，也就無需動用到歌的力量。」

「但假如其中一名王子要求我們使用歌對付另一方呢？」

法萊雅否決道：

「基本上沒有這種可能，既然王室一年只能要求我們使用一次歌，如果泰倫尼真想讓兩名王子憑實力爭奪繼承權，就不可能只讓其中一方借用歌這種壓倒性的強大力量。也就是說，在繼承權爭奪戰結束前，王室很可能不會行使約定賦予的權利。這麼一來，我們就能爭取到少則一年，多則三年的時間，這段時間就會是我們取回信物的最好機會。」

聽完，瑪格麗特驚嘆道：

「也就是說，這些妳都早就料想到了？」

「是的。」

聽完法萊雅這番話，在場除了埃爾以外的其他和者，都對這位美麗的少女更多了一層截然不同的認識，瑪格麗特半是讚佩、半是感慨地說道：

「現在我完全相信妳是克奈特大人的女兒了。」

法萊雅道：

「意思是您以前不相信？」

「不，絕對不是！我會這麼說，單純只是因為妳剛才那段話，直覺讓我聯想到克奈特大人罷了。」

法萊雅聞言有些勉強地笑了笑，儘管知道瑪格麗特是在讚美自己，但她還是怎麼都高興不起來，要是再讓對方知道王室會陷入如今這種情況，有一大半是出於她的計畫，恐怕瑪格麗特就會立刻把她和母親給劃上等號了吧。

母親是很聰明，可是，法萊雅一點都不希望變得像母親那樣。

「瑪格，別說了。」

也許是注意到法萊雅的表情不大對勁，埃爾制止了瑪格麗特，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