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風、歌 - 第四章之六、抽絲 — 4

隔天一大早，也就是春分當天清晨，法萊雅與六名和者便已在廣場上就定位，全神貫注地等待季風轉向的時刻到來。由於風向轉換的時機無法預測，所以臨界者這時能做的只有耐心等待。2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vYKW6nTsr

靜坐在神殿面海廣場的一角，葛蕾絲仔細觀察著法萊雅，她能看得出對方的表情明顯十分僵硬，於是向坐在另一角的埃爾送出只有對方才能聽見的嵐音。2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yRAItsudS

「喂，法萊雅真的沒問題嗎？」

不久，埃爾氣惱的聲音隨著輕風傳了回來。

「別管她了。」

葛蕾絲半是詫異、半是責備地說道：

「你怎能這麼說？這不像你。」

「她都不聽我的勸了，我又能有什麼辦法？」

「你就這樣輕易放棄了？就算這是她的選擇，你也應該幫她到最後吧？法萊雅不就像是你的妹妹嗎？」

「……」

見對方不回話，葛蕾絲再一次加重語氣。

「難道我說錯了？」

「好好，我知道了。」

埃爾有些無奈地回覆了一聲，接著開口說道：

「法萊雅，放輕鬆點，妳太緊張了。」

「我當然知道！但是」

說到這兒，法萊雅突然停了下來，有些不自在地瞄了其他幾位和者一眼。看著法萊雅有口難言的模樣，埃爾向她傳出風中的細語。

「小公主，我不會再要妳放棄了，要是有什麼困難或不方便在大家面前說的話，儘管向我開口吧。」

法萊雅半信半疑地看著埃爾，似乎是對他的態度與前一晚截然不同感到有些懷疑。但過了好一會兒，她還是放下心防，以嵐音向埃爾問道：

「要呼喚迪萊，我記得是要保持愉快的心情？」

「肯定的。妳必須將喜悅灌注到歌聲中，而且這喜悅要足夠真誠、足夠強烈，才有辦法打開春分點的門。」

短暫的緘默後，承載著話語的風又吹了過來。

「但是現在，我完全想不到有什麼方法能讓心情愉快。」

埃爾能感覺到風中夾帶著些許無助的味道，他想了一想，問道：

「因為緊張？」

「應該不是。」

「不是的話那就簡單了，妳只要回想那些能讓妳感到愉快的記憶就好。」

「記憶？」

「是啊，去尋找回憶中真心讓妳感到快樂的時光，然後想像此時此刻，妳就處在那個當下。」

法萊雅閉上雙眼思索許久，但卻怎麼也想不起上一次自己真心感到快樂是什麼時候，於是又問道：

「埃爾，怎麼樣才算是真正的快樂？」

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埃爾感到有些好笑，但是當他發現法萊雅的語氣不像在開玩笑，就再也笑不出來了。

「妳……這話是認真的？」

「我像是會在這種時候開玩笑的人？」

埃爾不禁啞然，這世上怎會有這年紀的女孩，說自己不知何謂快樂？但他隨即感到一陣心酸，這些年來，法萊雅心中的自責究竟有多麼沉重？

想到這兒，埃爾沉重無比地嘆了口氣，以嵐音說道：

「小公主，不會有人真的忘記何謂快樂。只要回想什麼時候妳覺得特別放鬆、特別自在，甚至會希望那段時光永遠不要結束，那就是快樂了。」

「這樣啊……」

說也奇怪，埃爾才說到一半，法萊雅就想到了。但與埃爾說的有些不同，她想起的並不是某段特定的時光，反倒是某個人。某個與已經放棄的她不同，依舊勇於挑戰命運的人。不知為何，法萊雅心中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期待，受這期待的心情驅使，她閉上雙眼，輕聲道出自己最鍾愛的魔法話語。

風啊，請來到我心房。

幾秒鐘之後，兩個預感，或者說是謎語更為恰當，自她心頭緩緩浮現。

第一個，是謊言之中永遠埋藏著真實。

「風向開始變了，法萊雅。」

忽然間，埃爾如此提醒道。

「沒問題，我準備好了。」

說完，不知是出於什麼的驅使，法萊雅忍不住回頭朝神殿入口的方向看了一眼。想當然爾，空蕩蕩的長廊上什麼人也沒有，於是她又回過頭來，面向前方藍寶石般的無垠汪洋。

她到底在期待什麼呢？

明明謎語也說了：微笑，必將伴隨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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