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熱廚房 - 第一章　突然而至的豔遇（５）

聽見集集喊：「你們也會接吻啊，難道她的嘴巴會比牙刷衛生？」我也覺得此話有理，忍不住會心微笑。

我拿著碟子站在廁所門外，吃著她做的煎蛋吐司，告訴她我女友陸悅是跟我一起修讀廚藝課程時認識的，我通過廚藝考試後去了當廚師，陸悅則在課程的最後一個學期輟學了，走到一家飲食雜誌社寫美食評論文章。

一邊聽一邊用風筒吹頭的集集，在廁所內大聲喊：「你女友寫食評，一定食得嘴刁，豈不是會經常批評你嗎？」

「偶然吧，她會指出我有甚麼可改善的地方。」風筒聲很吵鬧，我提高了聲音：「當然，她在雜誌內也因利成便幫我不少，譬如替『熱廚房』做了一個連跨四版的專訪啦、又在她自己的飲食專欄內盛讚我啦、每隔幾期也會在雜誌裡稍稍提及我的名字，再加上適量的宣傳，大家總算也知道香港有我這個私房菜廚師了。」

「你這樣說，好像自己毫無實力哦。我倒覺得，每個客人吃過你煮的東西，都會迷上你的啊。」集集用黃色大毛巾裹著身體，探出頭來，「喂，給我一件衣服，我不要你女友穿過的！」

我取了一件男裝白色襯衫給她，她穿上後步出客廳，我忍不住凝望了她三秒鐘，一件簡簡單單的衣服擺在她身上，就像掛到一個人形活動衣架上，她把鈕扣到胸前第三顆，稍稍露出一邊鎖骨，一切都恰到好處。我不得不承認她真是一位天生的模特兒。

集集拉過了一張椅子，坐在我面前，有興趣地問：「好吃嗎？」

我瞄了她一眼，「妳第一次煮早餐？」

「對啊。」她興奮地說：「真奇怪啊！我煮了第一份早餐，居然是煮給一個廚師！」

我想說甚麼，但總不能對初次下廚的人有太苛刻的要求。或者，我更應該為了她肯替我煮早餐而添加幾分感動。我感謝說：「很美味，看不出是新手啊。」

她靜靜托著頭，用深情的目光看著我，「我也把自己的第一次給了一個廚師！」

我差點把吃著的雞蛋噴出來，咳嗽兩聲說：「我知道了，妳不用強調了。」

「我痛死了，到現在還在痛呢。」她嗦了一下鼻子，「我行Catwalk時，可能要一拐一拐的呢。」

「我已經儘量溫柔的啦。」我不知該不該為此事致歉，假如說我是她的第一個男人，她也是我人生中的第一個處女。這樣說或許很奇怪，但整件事本身就是怪怪的啦。

「我的朋友們都說上床會上癮，我倒也不覺得啊。」集集見我停下手來，她瞪大眼的問：「為何你吃不下去？我煮得很難吃嗎？」

我據實說：「我只是不習慣早上談上床會否上癮這類話題，一想到這些，我會食不知味。」

「我好奇嘛。」她嘻嘻笑了，「我求知慾強嘛。」

「對啊。」我問她：「妳有甚麼打算？」

「我啊？我打算把你從你女友手中搶過來囉！」

我揚起眉，用求證的目光看她。

「講笑的啦，我現在才不想做任何人的女朋友呢。」集集從擺在桌上的花瓶中取出一枝紅玫瑰，然後把花瓣一片一片的摘下，「我剛被男友甩掉了啊，應該要傷心好一陣子的啊。」

「為甚麼？」

「這才像失戀啊。」她注視著滿桌的花瓣說。

我再次無話可說，努力堆起笑容對她說：「那就度個愛情短假，然後，去找個好男人吧。」

集集看看我，「像你這樣的好男人？」

「我可沒甚麼好。」我把最後的一口多士吃完，然後對她說：「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廚師吧，除了煮東西以外，幾乎甚麼也不懂。」

「可是，女人都會愛上肯為她下廚的男人啊。」

我聽得貼服，微笑著說：「這麼說，我是搶手貨了？」

「所以，我才打算把你從你女友手中搶過來啊，但你看來卻是那麼喜歡她。」集集的聲音愈說愈低，見我吃光了早餐，她滿意地站起來替我收拾了碟子，她瞪著我說：「開玩笑的啦，不要露出像見到大白鯊嚇壞了的樣子嘛！我打爆你個頭！」說罷，她便捧著碟子走到廚房去，我聽見開水龍頭的聲音和碗碟的碰撞聲，聽得驚心動魄，但又不敢去阻止。

我想，她除了是第一次煮早餐，大概也是第一次洗碗了吧。

洗完碗，集集進房把牛仔褲套進自己修長的腿中，然後把自己昨天穿過的衣服一股腦塞進手袋裡，對我說：「我要走了囉。恤衫送我，ＯＫ？」

「OK。」

我看著集集高䠷的背影，不知自己該作何感想。我確實應該把昨晚當成一場豔遇看待的──不，當成豔遇也太沉重了。我和集集會上床的原因，正面的想法該是：我和她也希望找一個異性的軀體，驅除一晚的寂寞。

只要我懂得這麼想，又或許，假如我能把昨晚想成一對男女之間的純粹的互相取暖，我便可以毫無難度的放下一切了。

集集披起了紅黑相間的外套，我送她出門口，她在門外轉身看著我。她用一種即將出國移民的人的那種惘然若失的神情看我，我彷彿竟也有送別自己某個深愛的人的感受，我倆一下子也說不出話來。

集集首先對我說：「拜拜囉。」

「拜拜。」我努力向她微笑。

「拜拜。」集集側側頭笑，像要將某些記憶篩走似的。

「要多扣上一顆嗎？」我指指自己的領口部分，她這樣一個大Ｖ領走出街，男人都可隱約見到她胸前淺藍色的胸圍。

集集哦了一聲，垂低頭把胸前的鈕扣多扣一顆，然後抬起眼問我，「還要多扣一顆嗎？」

我審視著她，她已經沒問題了，但我心頭有一種好可怕的感覺，總覺得一走出我視線範圍之外，她就會被其他男人欺負和傷害。

有問題的人應該是我吧？

我對她搖搖頭，「ＯＫ了，拜拜。」

「拜拜。」她忽然會心微笑了起來，然後又收斂了笑容。

「甚麼啊？」我問她。

「沒甚麼。」她搖頭笑起來。

「說啊。」我就像給她玩弄在股掌裡，我的臉忽然熱燙起來。

「我真的以為，在臨走前，你一定會對我說：『昨晚，真對不起啊！』我也預了要回答：『不要緊的啦，你也服侍得我很舒服啊！』然後，我倆便可以永遠不見了。」

「你想我這樣說嗎？」我有點吃力地回應。

集集看著我，用力搖搖頭。

「我不會這樣說。」

「那才像話嘛！如果你這樣說，我打爆你個頭！」

我的心情忽爾放鬆下來，我老實地問：「我們還會繼續嗎？」我根本不想放走她。

「你指哪個方面啊？」集集問。

我瞪大眼，差點叫了出來：「甚麼哪個方面啊？就是在任何方面啊！」她在想甚麼，她以為我只想跟她繼續上床，把她當成炮友嗎？

她遞了手機給我，愉快地笑，「那麼，我要抄你牌！」我留下自己的手機號碼給她，她取回手機看一看那組電話號碼，問：「對啊，你叫甚麼名字啊？」

我苦笑了，嗯對，我跟她相處大半晚，但她只一聲一聲叫我廚師，連我姓甚名誰也不知道，我真像個無恥的炮友。

我正式告訴她，我的姓名是黃貫一，她想了一會，就在手機按下甚麼，然後倒轉機面給我看看，「這個滿意嗎？」

看到自己的名稱是「No.1」，我滿意笑了。

她將我收進通訊錄內，抬起眼睛，對我正式的說：「拜拜。」

「拜拜。」

「不捨得你哦。」她神情有些落寞。

「那怎麼辦？」我苦笑地問。

她湊過頭來，閉起了雙目，用力吻了我的嘴唇一下，然後露出了燦爛的笑容，「這樣好得多了。」

關上門後，我在客廳默默地打掃著，等待陸悅回香港。

我感覺自己好像剛從另一個星球重返地球那樣……是的，就是那些被外星人拐到UFO做實驗的地球人，被釋放後渾渾噩噩的，真要將整個過程說出來嗎？恐怕無人相信之餘，更會把我當作精神病人看待啊。

這時候，我的手機響起，是一個我不認識的來電顯示，我接聽，是集集的聲音：「我只是打來確定一下。」

「確定甚麼？」

「我們還會繼續。」

「妳以為我會給妳假號碼？」

「不是啦，我只希望讓你也知道我的號碼。」

「我會記住的。」

我聽到話筒傳來「啜」的一聲，她問：「聽到嗎？」

「那是甚麼啊？」我明知故問。

「一個吻。」

「妳剛剛才吻完我啊。」

「你管得我，你說謝謝就可以了！」

「謝謝啦！」我偷笑說。

我和她又糾纏了好一會，好不容易才掛線，我心裡卻踏實得多了。我就像收到外星人送我一個感謝我接受實驗的榮譽紀念章，我突然覺得豁然開朗，一切的確有發生過。

而且，我知道我和集集仍會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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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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