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雪悲啼 - 第28章

「聽他們說，你這些天都沒有出去。」宇文寒俊把菜夾到末迎雪的碗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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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迎雪低頭，慢慢地夾起菜吃，但胃疼到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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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習慣了，但疼痛感並不會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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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筷子，她淡道：「你不恨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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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前，在陳國你都不願多見我一面。現在回來了，你怎麼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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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說。」他的聲音低沉，握緊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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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指着床榻又道：「這張榻上，躺過的人多得去，你並不是唯一。只是他們不是死了，就是被關起來了。下場之慘難以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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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你會變得這樣？」宇文寒俊實在不能把現在的她和二人年少時的那個她重疊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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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理他，緩緩走到他的身後，手放到他的胸膛上，繼續道：「那晚的箭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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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聽得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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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迎雪在他耳邊低語：「傷癒了，就忘了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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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寒俊抓緊她的手，抬起她，把她丟到床上，「你一直以來都沒有給過我任何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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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迎雪一笑卻依然沒有回答，「陛下，你現在恨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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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果然知道怎樣能激怒我！」他低吼，「我恨你，這輩子我都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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撫上他的背，她很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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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我就對了，永遠恨着我，不要原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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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亂的被子，散落一地的衣服，她看着他熟睡的臉。再看一次這副她最愛的臉，她低下頭輕輕吻上他的唇。她穿好衣服，拿起封塵已久的紫霞，從正門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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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最後一次站在樓頂上看着這繁華的風景，這是他所嚮往的繁華盛世。她看向天空，明明已是嚴冬，但今年她還沒有看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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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她是看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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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過重重守衛，她偷偷走到地牢，打暈看守的士兵們。她去了司徒翰和司徒宇的囚室，並打開了門。他們早已被折磨得體無完膚，生不如死。司徒翰滿臉是血，看到末迎雪時，只是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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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來了？」他的語氣非常輕鬆，像是跟一個很久未見的朋友打招呼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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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解下禁錮他們的鐵鏈，他們一下子倒下，幸好有末迎雪扶着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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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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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宇搖頭，他的雙睛已經看不見了，只由末迎雪扶住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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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她冷淡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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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過一個又一個熟悉的地方，太多的回憶，一切像是昨天的事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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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迎雪帶着他們逃離。只是到了半路，三人被圍住，只有末迎雪苦苦支撐，與眾人交手。侍衛抓住他們三人。司徒宇目無表情地待着，他本來就看不見，又被人挑了手筋，如今與廢人無異。司徒翰也一話不說，只是靜靜地盯着末迎雪，只不過，從他的方向，他只看見他的背影，卻看不見她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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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前來，卻不言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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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侍衛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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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迎雪看到站在她身前的雙腳，但沒有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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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陣腳步聲，幾個守獄人跪在地上：「陛下，是在下辦事不力，請陛下降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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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侍衛向宇文寒俊說明情況，宇文寒俊的臉色瞬間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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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獄？哈哈哈！」他大笑，「難怪你今夜這麼想留住我，連迷藥都用上了。只可惜呀，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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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凝視着她，表情變得凝重，「你看着我，我只問你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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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迎雪終於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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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愛過我嗎？」他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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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向他的雙目，堅定卻無情，「從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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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燈火的照亮下，她看似很遙遠，觸不可及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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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翰冷冷一笑，他掙脫守衛的束縛，換起地上的紫霞，向宇文寒俊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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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光火石間，一個身影擋在前面，劍身深深插入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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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衛圍上一刀割在司徒翰身上，他倒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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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寒俊瞪大雙眼，看着眼前的人無力地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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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雪！迎雪！雪……」他抱住她，只感覺她的體溫漸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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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嘴角流下鮮血，他慌忙想要替她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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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迎雪撫上他的臉道：「現在我們兩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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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握住她的手，止不住地發抖：「不！你欠我的，還多得去，我們永遠不會兩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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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忘了我吧！放過你自己。」她的手無力地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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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天空，雪緩緩漂下，是今年的初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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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以為她不會再看到雪了，誰知卻是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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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那年冬天，他摟着她，和她在湖邊靜靜地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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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什麼都還沒有發生，一切都那麼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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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揚起微笑，心中道：如果世上真的有神明的話，祢可否保他一生平安喜樂。小女自知罪業深重，但只盼我們永生永生，不復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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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最後，她真希望他能聽見，只是他永遠不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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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他的雙眼，只想把他的臉刻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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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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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迎雪永遠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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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是一個傻子。」司徒翰看着發生的一切，只是冷冷的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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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不再睜眼的迎雪，眼中只剩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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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終究不愛我。」說完後，便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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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宇即使看不見，也能聽見。他渾身的血液冰冷，軟軟跪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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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慢慢變冷的的身體，宇文寒俊再也感受不了她的呼吸和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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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緊緊地抱住末迎雪：「我們回家，我帶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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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落在地上，一層層堆起，遮蓋地上的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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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看不見了，就可以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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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祢告訴我，是的，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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