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雪悲啼 - 第26章

從軍營來到將軍府，感覺又不一樣。陳國的天氣較暖，陽光明媚，讓人的心情也跟着放鬆了許多。現在是休戰期，宇文寒俊回來與屬下商討軍事，末迎雪也跟着他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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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裏，她總喜歡一個人坐在窗裏，一待就是一天。她很少說話，也不常出去走動，只是在發呆。明明是暖和的天氣，她穿上的卻比其他人都要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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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寒俊再沒有去找她，而她也不在意。不見也好，反正見了也不知要說什麼。既然他恨透了她，不見面對彼此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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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這個府上也有陳國的公主，只是將軍府這麼大，只要她不出去，就肯定遇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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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如今算什麼身份？啊，可能是個人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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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說起陳國，她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件舊事，如今想來也只是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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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有些人在搬東西，她有點好奇，便問一下身旁的婢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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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小姐，為了推行節儉樸素的風氣，每年的這個期間，每府會收拾一些不用的東西，有些東西會送贈給平民，有些則變賣出去來換錢，用於填充國庫。」婢女詳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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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末迎雪看到一個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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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等。」她伸手指一指那個剛搬起的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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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人把琴抬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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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想留下嗎？」婢女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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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迎雪看着它，手不自覺撫上它的每一條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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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很久沒有彈過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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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我要了，幫我放好在外面的亭下，我想要彈一彈。」她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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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女一陣歡喜，小姐終於願意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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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吹着柔和的暖風，柳樹隨着微風輕輕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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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淇毅剛經過院子，打算去找妹妹時，卻聽到一陣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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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首曲子明明是在說一個女子等待情人歸來的那種希望和期盼，可是為什麼現在的每一個音都像在哭泣一樣？那麼琴聲的主人又會處於怎樣的一個心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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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緩緩走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女子。明明素未謀面，卻帶有一絲熟悉。他站在一旁，靜靜聽完一整首曲子。琴聲停下，但久久不能平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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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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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淇毅走去，道：「姑娘的琴聲很特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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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迎雪看着這個男子的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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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打扮又可以在府上自由行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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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安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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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陳淇毅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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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姑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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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迎雪做夢也不曾想過自己會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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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女姓末，名迎雪。」她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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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淇毅瞪大眼睛，十分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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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怪我覺得你這麼熟悉？原來是我那個未過門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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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安王說笑了。」末迎雪有點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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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的那件舊事，不就是那個如鬧劇般的婚約。不過，如果末府沒事，她沒有離開，也許她真的就跟南安王成婚了。當年周國皇帝賜婚，要她嫁給陳國六皇子。因為此事，宇文寒俊更和她吵了一架。那是兩人吵得最厲害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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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琴聲很好，可是太憂傷了。」陳淇毅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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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迎雪微笑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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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你和宇文寒俊曾經是一對的吧！」他又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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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傳得沸沸揚揚的就是周國前任皇帝為了拆散他們，特意賜婚，為此才和父皇談了一筆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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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我妹妹已經嫁給他了，明媒正娶的妻子。我了解我妹妹，她可不喜歡跟別人分享。」他點明。他曾從畫中見到她，今日一見，她依舊美麗。「不過，我府上簡單得很，我的夫人們也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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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安王，你來了也不讓人通報一聲。」宇文寒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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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迎雪聽到他的聲音才知道他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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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日不見，他好像又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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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只是聽到美妙的琴聲又見到美人所以忘記了。」陳淇毅用著曖昧的語氣說，「今日一見，我才知道原來是迎雪小姐，我們可真有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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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寒俊依然禮貌道：「她是我的客人，不如我們到正廳坐，就不打擾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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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原來是怕我打擾你的舊情人。」陳淇毅大笑，「算了，我來是為了找我妹妹的，就不打擾你們了。」他說完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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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寒俊回復平日的冷漠，冷眼看着陳淇毅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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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南安王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府上的妻妾多到數都數不過來。一想到父皇當年把末迎雪賜給這種人，他就想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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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日怎麼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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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她天天不踏出門口半步，竟然今天一出便碰上南安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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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迎雪指一指琴，小聲道：「我彈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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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寒俊坐下，說：「你彈比我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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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迎雪抿嘴，猶豫了一會，還是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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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中想過無數首曲子，最終還是覺得有一首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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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琴聲，宇文寒俊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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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教她彈的第一首曲子。末迎雪從小不喜歡彈琴，但他喜歡。然後，偏偏是他成了她的老師，教會了她第一首曲子。而這一首曲子其實是他當年用來表白的，但她那時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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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口上隱隱作痛，他不想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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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他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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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迎雪的手指停下，不解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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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有沒有心？」他突然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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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為什麼？」他指住胸口又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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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一句「我恨你」打碎了一切。以前有多美好就代表我有多可笑。以前和你相依的每一秒鐘好像變着法子在嘲笑我的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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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迎雪想要如平日一樣微笑，她知道她的笑才是這世間上最傷人的武器，可是她卻笑不出來。她的手從琴上移下，藏在袖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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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要什麼答案？」她淡道，「還是因為那晚的風太大，你需要我再重復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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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寒俊大笑，他是笑自己居然還對她抱有一丁點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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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聽她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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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她愛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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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一切只不過是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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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腳踢斷兩人之間的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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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現在只是我的人質，誰當人質還能過得如此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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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離去時向站在不遠處的婢女說：「以後別讓她出門，關在殿裏，不死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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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不只是說給婢女聽，更是說給她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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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迎雪看着地上已斷的琴，這一斷好像也斬斷了他們往日所有的情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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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死就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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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不讓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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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她死了才可解他的恨？啊，不！死亡實在是太便宜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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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半死不活的狀態才更讓他解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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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他不會再來這個院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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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好，每次見面，他一定會生氣地離開，倒不如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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