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亭別序(未公開) - 16曲水流觴醉彩霞

　父女倆仍然爭辯不休，蕭清婉敢怒敢言，像極了蕭瑀直言不諱，心口直快的性子，唯獨不像的就屬倫理剛常的觀念。眼看著蕭瑀抬起了手正要往蕭清婉臉上招呼，蕭世翼與鄯問趕緊上前將兩人拉開。

　　蕭瑀先是看見了鄯問，正當鄯問有禮貌想打個招呼之時，他看清抓住他的人正是罪魁禍首——蕭世翼，馬上就把鄯問拋到一邊了。

　　「是你！」想起他精心布局的三思會審就被他給逃了，本來想諫言聖人下通緝令，哪知房玄齡給聖人灌了甚麼湯藥，竟然任其逍遙。如今人送上門，天助他也。

　　他正盤算著該給蕭世翼死幾回，反到蕭世翼先開口了，「聽聞蕭御史對詩書頗有研究，不知蕭御史最服千字文哪句？」

　　蕭世翼為甚麼選了千字文呢？因為他知道千字文內容引用的多為儒家經典，從方才與蕭清婉的對話裡他得知蕭瑀很正視三綱五常，與儒家經典不謀而合，又為梁武帝集王右軍千字，命周興嗣編撰，梁武帝與蕭瑀事甚麼干係？乃蕭瑀高祖，讀過自家先祖極力推行的韻文再正常不過了。

　　蕭瑀面色猶豫，聽到千字文興致勃勃，幸會一人可暢言，那可是他喜歡的經典之一。礙於此人是蕭世翼，他此刻想著報復他呢！但報復也得往死裡報，知己知彼好往痛點打，他只是在試探敵情而已。蕭瑀心不甘，但情所願答了一句：「知過必改，得能莫忘。罔談彼短，靡恃己長。」

　　蕭世翼說道：「不貳過、廣學新知如顏回。如此好的德性，大抵只有蕭御史能與之齊名，形端表正。」

　　投其所好，蕭瑀的臉色顯然舒緩許多。再依其對兒女的重視，判斷親緣干係也是蕭瑀所重視的，「不瞞蕭御史，蕭某乃梁元帝曾孫。」

　　「你也出自蘭陵蕭氏？」蕭瑀懊惱，他怎麼就忽略了蕭世翼也性蕭。

　　「正是！」

　　這下蕭瑀笑得更開了，「原來是同族啊！難怪如此知書達禮。」攀親帶故這招對蕭瑀來說非常的有用。

　　幾句話就把蕭瑀哄得服貼，蕭世翼說道：「這還要多虧先祖做為榜樣。」

　　看他們聊的這麼開心，為了兩人更加和睦，了解蕭瑀的鄯問當然可讓其陷的更深，更好讓蕭瑀不記前嫌，「蕭公如此喜愛千字文不知有沒有見過千字文的原拓？」蕭公可喜歡書法呢！

　　「只看過智永真草千字文，如果有幸當然想見見當年的拓本。」

　　「蕭郎君對王右軍的墨寶頗有研究，說不成有見過拓本。」鄯問對蕭世翼擠眉弄眼。

　　蕭世翼當即會意，感謝鄯問給他們找了一個話題，有沒有見過不重要，「是沒見過，不過……」蕭世翼從前襟翻出一幅卷軸，有備而來，「後輩未料及能結識蕭御史，沒法預先準備厚禮，僅一副王右軍《快雪時晴帖》請蕭御史笑納。」

　　蕭瑀喜出望外，要得一副王右軍真跡可要費好大的功夫，沒想到竟然有人如此慷慨，「那蕭某就不客氣了！」哪還想著如何報復蕭世翼。

　　收了禮自然要回贈，蕭瑀說道：「蕭郎君吃酒？」

　　「吃。」

　　「正好，我可帶了好酒！」

　　蕭世翼哭笑不得，沒想到蕭瑀真的打算長住，東西都往宅邸搬了，只差沒把妻小都帶來，目前也只能順著他，「宅內二進有引一條小溪，不知蕭御史對曲水流觴有無興致？」

　　「有！當然有！」

　　「那請蕭御史稍後片刻，蕭某順便請人備晚膳。」

　　「行！那我先去拿酒到後院等著！」蕭瑀匆匆忙忙的回到客房拿酒去。

　　敢情這是連他家宅院都摸的熟透了，蕭世翼更覺無奈。

　　驀然，他感到芒刺在背，回眸，冷不防對上鄯問瞪圓的雙眸，「那我呢？」她不在意書畫，只是想到蕭世翼給第一次見面的蕭瑀送禮，而自己甚麼沒有，有點不是滋味。

　　蕭世翼隨即想到了赤玉山丹步搖，俯瞰鄯問姣好的顏容，若簪上，赤紅盤雪，雪照山丹，相襯相宜，定然好看……

　　思緒過腦，蕭世翼驚駭，他到底在想甚麼，趕緊找一句話填塞，「快雪時晴帖算甚麼，等我給妳找著臨河序。」他還是沒送出赤玉山丹步搖。

　　聽到蕭世翼這麼說，鄯問才舒心了。

　　「對了，怎麼沒看見蕭娘子？」方才與蕭瑀談的太盡興，毫未注意到蕭清婉不見人影。

　　司南月說道：「蕭娘子偷溜回房了。」

　　鄯問問道：「我去請蕭娘子。」她一溜煙的跑往內院，敲響蕭清婉的房門，興奮的問道：「蕭娘子！要不一同用膳？」不知不覺，她將眼前的蕭清婉與曲江宴上的蕭清婉視作一人，給她摘蒲桃時爽朗的笑容烙印在腦海，她還想再見一次那笑容。

　　門開出一縫，狹縫裡蕭清婉冷冷的說道：「我不餓。」而後將門關起，繼續專研女紅。

　　「等等……」蕭清婉根本沒給鄯問攀談的機會，碰了一鼻子灰，難掩失落，才驚覺倆人不一樣，她喜歡的不是冷著一張臉的蕭清婉，曲江宴上的蕭清婉很體貼，還給她說了許多江南的見聞……

　　思及至此，鄯問陡然清醒，羞赧的蹲在門前，抱頭亂了分寸，抓柔幾縷輾弄，久久才緩了過來，若把蕭清婉換成蕭世翼，不就等同她喜歡蕭世翼？

　　不！不是！她喜歡的人是鄯於聲，她不是三心二意的娘子。鄯問在心中不斷說服自己，好在，此事只有她一人知道，況且蕭世翼也說了，是朋友，果然是她想多了。

　　善問整理好情緒，才漫步到二進。

　　院落有一條淺溪服匍連貫東西，粼光掬水薸，順水左右流之；靡岸青草垂條，低撫霞光瀲灩；河清如許，青苔濃綠附溪石，魚苗點點，淘沙翻泥。中央有一座一人之高的石橋連通兩岸，列作其次。

　　蕭瑀在對岸看見鄯問，朝她招手，兩罈酒放在身側。藤黃槿也在，有酒吃，他豈能放過？

　　鄯問走過石橋坐在蕭瑀身旁。

　　群賢畢至，少長咸集，酒宴伊始，蕭世翼走上石橋，說道：「今日有幸識得蕭御史，故擺酒設宴為御史接風洗塵。」眼神瞟見蕭瑀的兩罈酒，「醽淥與翠濤？」

　　蕭瑀開罈，「蕭郎君慧眼，沒錯，正是魏玄成所釀的。」

　　蕭世翼說道：「聽聞魏秘書監釀酒技藝登峰造極，今日有幸一飲，是我等榮幸。」

　　蕭瑀將兩罈酒推上石橋，「這兩罈就送給諸位了！」

　　酒宴在一片叫好聲下伊始，酒宴執事蕭世翼欽定，請蕭瑀做「明府」，監察整場宴會；自為「律事錄」，主宣令等活動；令司南月為「觥錄事」，主罰酒等事。

　　蕭世翼宣令：「開場，先小試身手，抽燭令，不過令籤請由在坐的各位書寫。」他一人發一隻竹片，而後回到石橋，「寫完投入我身旁的詩筒。」

　　大夥紛紛提筆寫下詩籤投入詩筒，不出一會功夫填滿詩筒。蕭世翼抽出第一隻籤，唸做：「此地有崇山峻嶺，茂林脩竹——山竹衣者五分。」眼神掃過兩岸，眼神落在藤黃槿身上，「槿郎君罰酒。」

　　藤黃槿身著緗色常服，竹紋山林間，乃藤黃隊制服。

　　司南月到半杯，遞到藤黃槿面前。

　　藤黃槿一飲而下，走上石橋抽出第二支籤，唸做：「三子之知幾乎——穎者十分。」又言：「諸位我先飲一杯。」

　　「觥錄事我也要！」

　　「我算數可厲害著呢！」

　　「我會背四書五經，記性可好。」

　　寫此詩籤的人想往臉上貼金，卻未料得在座盡是顏無恥之輩，不勸自飲，跑得司南月氣喘吁吁。

　　自飲者不知凡幾，故誰抽籤以骰子決定，落到了鄯問頭上，她抽出一支籤，唸作：「吾待蛇蚹蜩翼邪——逸然罰四十分。」呦！還能這麼寫，學到了。

　　竹籤一出，蕭世翼笑臉盈盈，「誰寫的？出來！我保證不打死你。」

　　最終他還是飲了司南月遞來的四杯酒，燭令又接續兩三局，吆喝聲不絕於耳，推杯換盞，醽淥見底，趁此，蕭世翼換了律令，也是大夥最為期待的鬥文競武。規則淺易，酒杯停在誰那，便可邀一人切磋，可文可武，輸者罰酒。

　　他將一盞酒杯投入溪河，酒杯依隨幽咽泉流徐行，劃破映霞，波紋迤邐，載浮載沉，悠悠空轉，沾了一身冷冱寒涼，才冒然停岸。

　　一隻手拾起酒杯，冰瓷涼了指尖。郎君說道：「蘇某名延敬，字向尊，乃蕭家帳房先生，先敬蕭御史一杯。」

　　蕭瑀頷首。

　　蕭世翼問道：「請問是要弄墨還是比武？與誰？」

　　蘇延敬放下酒杯，施輕功上小橋，「比武。」

　　蕭世翼連忙起身，道：「老規矩，落橋者輸。」

　　蘇延敬說道：「阿郎請賜教。」蘇延敬拔劍，下面叫喊聲四起，「蘇兄！可別再輸了呀！」

　　「沒想到他仍不放棄，勇氣可嘉！」

　　蕭世翼沉思半晌，「此次讓你，只用一隻手應戰，可好？」

　　蘇延敬咬牙，這擺明是在瞧不起他，但也只有這個時候能贏過他，即使有多少不光彩，「好！」

　　蕭世翼接過司南月遞過來的長劍，左手背在身後，右手橫在胸，「請。」

　　蘇延敬陡然一劍破空，快如遠方疾箭，白芒乍春光。

　　蕭世翼眼眸暗沉，身子矯健一沉，大手一揮，劍抹蘇延敬下盤。蘇延敬聞聲，翻腕反握長劍，箭芒疾俯而下對薄刃，雙刃交鋒，嗡聲大震穿滿座，氣勁並駕，互不相讓。

　　蘇延敬抬手，撩起蕭世翼的劍，乍看略勝一籌，雙劍對青天，然而蕭世翼陡然放開劍柄，長劍劃出一道長痕，蘇延敬看著飛遠的長劍竊喜。

　　同一瞬，蕭世翼促前，一掌打在蘇延敬胸口上，力量通體，蘇延敬渾身一震，連退好幾步，曲膝跪地。但連忙又站起，只是腦袋些微昏沉。他可沒想過在比劍中蕭世翼會丟棄武器。

　　蕭世翼見他的醜態，起了玩心，他早知蘇延敬無論如何都贏不了自己，便道：「如今無劍，算再讓你。」

　　此舉激起橋下議論，「阿郎別玩太大！」

　　「蘇兄，這是好機會，好好保握。」

　　蘇延敬當然知道，更不能再輸了，否則為人恥笑。他從新御劍霍霍，刀光暴雪，紛亂森寒。

　　蕭世翼身輕如燕，矯若游龍，穿梭寒鋒似遊戲。蘇延敬與前些日子相比的確有長進，劍速快了一截，但還是一樣的路術，招招相連不留白，但銜接不俐落，而出了破綻。

　　蘇延敬又結束一套招，趁此白駒過隙，蕭世翼由下而上一個旋踢，擊中蘇延敬手握劍柄處。

　　蘇延敬吃痛鬆手，劍隨著力道上衝，劃出一道弧線，墜落時劍端破湖，鶴立溪河。

「原來你算得是這一步。」蘇延敬道。

「無劍，勝負已定。」語末，未給蘇延敬說話的機會，估算蘇延敬反擊套路，陡然閃過蘇延敬運掌推在腰際。

　　蘇延敬穩住下盤，背身，反抓蕭世翼的手，欲過肩一摔。

　　蕭世翼順著他的招式藤空，翻過蘇延敬的身子，而落下之處是溪河。果然如他所想一般，落下處除了溪河，還有鶴立的長劍。他死死抓著蘇延敬的手，蘇延敬猝不及防被他扯下橋，在此蕭世翼放開手，算準落點，矗立湖面的劍柄上，而蘇延敬落水。

　　蕭世翼運起輕功，輕巧的飛回橋上，優雅的坐在欄杆，俯看狼狽地蘇延敬，哂笑：「蘇帳房，罰酒！」

　　蘇延敬噯氣，他如此讓步自己還輸得那麼淒慘，真是丟盡顏面。他無奈起身對橋上的蕭世翼說道：「延敬認輸，領罰！」語罷接過司南月遞來的酒，一飲四十分，以表誠意。回坐後，欣然接受眾人的調侃。

　　「蘇兄又輸了，這次還更慘。」

　　「果然還是阿郎略勝一籌。」

　　「是顯勝多籌吧！呵呵……」此話一出，大夥笑聲不已。

　　「蘇兄，你不如拜阿郎為師算了。」

　　「來！叫聲師父聽聽。」蕭世翼也忍不住起鬨說個兩三句。

　　蘇延敬欲哭無淚，終而惱羞成怒，「不然你們也去挑戰呀！保證輸慘。」此話效果顯著，眾人連忙止話，因為他說的是事實。

　　此況讓蕭世翼笑出聲來，「只有蘇兄敢與蕭某比劃。」

　　「是啊！也只有蘇兄有這個膽量。」奚落轉為讚賞，「蘇兄下次再來挑戰。」

　　「不了……」蘇延敬下次真得不敢了。

　　蕭世翼又將酒杯投入溪河，這次停留在另一名郎君那，他捧起酒杯，說道：「我姓斐，單名令。競文。」

　　蕭世翼說道：「與誰？」

　　「斐某想請蕭御史出題。」

　　蕭瑀說道：「好啊！」凝思了一會兒，「對聯可好？」

　　「有勞蕭御史了。」

　　蕭瑀說道：「春來柳盼黃鶯伴。」

　　斐令未經思索接了下一句：「夏去蓮藏白鶴歸。」

　　蕭瑀拈弄鬍鬚，半頃，「完美工對，我罰酒！」接過司南月的酒杯一飲而下。

　　接下未有人比武，一首又一首雅致的詩詞吟唱。也有人不論輸贏隨興而飲，當如蕭世翼，泉釀乾爽清甜，潤喉潤玉面，酡顏更濃。

　　他人又吟詞三兩首，酒杯復倚岸，鄯問捧起酒杯說出驚殺眾人的話：「比武。」

　　「小娘子妳確定？」蘇延敬疑惑地問著：「蘇某都贏不了，妳一個弱女子行嗎？」

　　鄯問說道：「勝負不單單看實力，還得看時機。」

　　蕭世翼笑睨，「可！」他倒要看看這個小妮子又耍什麼花樣。

　　她抱著兩罈酒走上小橋，挽手唱喏，學著蘇延敬請武，「請賜教。」

　　蕭世翼站起，步履幢幢，面色紅潤，酒氣薰染暗啞：「蕭某想看看昭昭如何贏？」又看向繡鞋邊的酒罈，挑眉，「藉酒壯膽？」

　　「不是！」鄯問一開二罈，「誰先乾完一罈酒，誰先攻。」

　　話出，橋下眾人起鬨吆喝。

　　蕭世翼說道：「來！」他抱起酒罈開喝。

　　鄯問也不落人後，眾目睽睽之下，蕭世翼才飲半罈，鄯問已好整以暇抱著空罈看著他，不做提醒，而大夥驚訝不已，小娘子喝得又急又快，卻不見一星半點醉意，是女中豪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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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蕭世翼快喝完一罈，鄯問才出聲，「是我贏了，我先攻。」她抬眸，對上他迷離的眸子，「蕭郎君似乎醉的不輕呢！」彎眼倩笑，一開曇花，蕭世翼更醉了。

　　此話一出，眾人瞭然她安的是什麼心，無疑是看準蕭世翼醉的半夢半醒！早知，應這時請教。

　　「沒有醉……」他昏呼呼地說著。

　　「那在飲一罈可好？」不知從何處拾來一罈酒，香氣四溢，「一罈酒而已，難不倒蕭郎君。」

　　聽到有酒吃他哪管那麼多？接下酒罈，喉結隨著吞嚥蠢動，一流涓涓酒泉順著他誘人的嘴角滑下，勾勒出他完美的側臉。

　　鄯問滿意的笑著，走上前，趁著蕭世翼大啖長歠，推了蕭世翼一把。

　　蕭世翼喝得興頭上，未料娘子暗算，身子歪斜又不勝酒力，連人帶酒跌入溪裡。

　　綠釀入溪香滿，飄然流轉涓涓，令人神醉，望永不歸。

　　鄯問翻身坐在欄杆上，晃著雙足，對著坐在溪裡的蕭世翼神氣地說道：「酒好喝嗎？」

　　蕭世翼坐溪底，溪水及其腰部，輕靠劍身，低頭玄絲遮面容，黑髮在水面逶迤，隨波飄動。

　　眾人一陣歡笑，不給蕭世翼面子，「阿郎，你怎麼連一個小娘子都贏不過？」

　　其中蘇延敬笑得最猖狂：「逸然，你也有今天！」

　　在眾聲奚落裡，鄯問也忍不住笑出聲來，但哪知，蕭世翼忽然伸手，抓住眼前白晃晃的小腿，往水中一帶。她不仁；他不義。

　　「呀！」鄯問驚呼之際，跌在蕭世翼面前。

　　鄯問抬眸，對上蕭世翼的頸肩，曹衣出水，勾畫纖碩得衷的身段，衿領大敞，春色洩風流，酡紅薰晚霞，醉玉傀俄傾，勾人遐思飛，神遠馳萬里。

　　她頓感氣血盈沛，熱浪翻湧經脈，別過頭，心思才得以清明；而蕭世翼不打算就此放過，前傾，醉人的輕笑近在耳邊：「這下可沒輸贏了。」

　　詭辯讓鄯問如夢初醒，嗔道：「你先落水，自然是我贏。莫死不認賬！」

　　蕭世翼抬頭，看向蕭瑀，語調婉轉，柔聲討好，作長揖：「請明府明鑑。」

　　蕭瑀說道：「自然是鄯娘子贏了，蕭郎君罰酒！」

　　底下一片起哄，「阿郎罰酒。」

　　「耍賴該多十分吧？」

　　「明府明鑑——」

　　明鑑聲此起彼落，蕭瑀大手一揮，「四十分。」語出，大夥拍手叫手。

　　蕭瑀的判斷，蕭世翼不惱，「明府有言，不得不從，我這就……」話未落，陡然軟了身子，無筋無骨向前倒去，鄯問眼明手快，掌住他的臉，掌中俊逸的顏容渾然天成，聳落有序，端正不紊，絕美無暇，讓人捨不得撒手，唯獨很沉，鄯問雙手顫抖，「撐不住了。」

　　蘇延敬噯氣，每次蕭世翼惹的禍，不是司南月就是他來善後。他下水扛起蕭世翼：「讓蕭御史以及鄯住持見笑了，蘇某先送阿郎回房。」

　　為了讓酒宴進行，司南月補了律事錄之位，命斐令為觥錄事，宴會又熱鬧起來，但已然與蕭世翼無干，他伏在蘇延敬背上，跟著他來到正房。

　　蘇延敬讓人打理床鋪，自己擇為蕭世翼倒了柑橘水緩酒，還不忘嘮叨幾句：「很少見你醉得如此厲害。」

　　蕭世翼卻站起，神色清明，輕拍蘇延敬的背，字正腔圓的說道：「蘇兄，府裡的事暫時由你打點，我要離開一陣子。」

　　蘇延敬糊塗了，搞不清楚蕭世翼為何要裝醉，但很顯然的蕭世翼並不想告訴他原因，那他也只能聽令行事，「諾。」

　　「還有，今日之事切勿告與任何人。」

　　「延敬領命。」

　　「蕭御史就讓他們繼續住吧……」蕭世翼陸續交代事情，完畢之後悄然離開蕭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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