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的床邊故事 - 第二晚－一個媽寶的故事

車子的速度慢了下來，停在離紅綠燈幾尺的距離，旁邊的機車騎士不耐煩地趁著燈號變換前，叼了一支菸，一縷一縷地連同燃料排放的廢氣，闖進了半開的車窗裡。

紅色的燈號在散光的視野中緩緩暈開，那些被綠燈放行的車潮像是過江的鯽魚在眼前一隻接一隻的，從光點連成了星河，男人嘴裡喃喃地唸了一句，坐在副駕駛的母親沒有聽見，問了一聲，男人沒有應答。

人的一生就像是那些畫了重點的參考書，沒被劃記的部分，往往占了絕大多數，如果只有三十秒的複習時間，你會想起甚麼呢？

「藍色，穿藍色的好！沉穩又大方！」母親說了一遍，但他癟了癟嘴，拿了一件白色的短袖，母親說，白色的容易髒，穿沒幾次就會變黃。

所以白色的衣服又被掛回了架上，他撈起一件粉色的襯衫，母親搖了搖頭說：「男孩子，不該選這種顏色的衣服，要嘛選黑色或藍色才像男孩子。」

所以男孩拿起了黑色，但衣服還沒從衣架取下來，母親又說了：「多晦氣！大過年穿黑色，不吉利！」

最後男孩只能拿起那件藍色的衣服，母親笑得很開心，母親說了：「你還是喜歡藍色的對嗎？」

男孩僵硬地點了點頭，把藍色的短袖套在了身上，他看著鏡子裡的自己，覺得其實藍色也沒那麼糟，還沒來得及消化，母親又說了：「藍色，是你自己選的顏色對嗎？」

私立還是公立？文組還是理組？數學系還是電機系？國營還是民營？外租還是住家裡？突然好多好多被劃記的重點，變成了一個又一個的節點，在一瞬間被全部連成了一線，男人突然發現，他的未來一直以來都不是沒有答案的懸問，而是答案在反面的激問，一切井井有條，循規蹈矩。

「… …紅燈還是綠燈？」這次男人提高了音量，母親聽得清楚了，回了一句：「傻了嗎？當然是紅燈！」

男人冷笑了一聲，然後狠狠地採下了油門，說了一句：「猜錯了，是綠燈。」

車子像離了懸的箭，伴隨著巨大的聲響，飛進了川流不息的車陣裡。

ns18.118.24.69da2

男孩想養貓，可母親從沒同意過。

2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uoJuPE5yQ

她總拿過敏來搪塞，可男孩卻從來沒見過她因為毛屑，打過任何一次噴嚏。有時候她會改變論調，說因為不喜歡貓，說看起來不吉利，男孩說，那不然養條狗吧？她總說男孩還學不會對生命負責，十一歲的孩子，連自己都照顧不好，還怎麼照顧別人呢？

2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pLlwuFLrE

十八歲，男孩揹著行囊，告訴母親，自己是個大人了。

2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5HnK71SaA

於是，買了張車票，跟其他剛離開家的孩子一樣，揣著不安的心情，坐上了開往四年外地生活的列車，認識了朋友、認識了酒精、認識了尼古丁。偶爾男孩會回趟家裡，大概是在生活費見底的時候，蹭了頓飯、蹭了個落腳的地方，有時候男孩會分不清哪邊更像家，是那個自由的蝸居，還是這個住了十八年的老宅，男孩偶爾還是會嚷著要養貓，可母親的答案依舊，男孩無法照顧好自己。

2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LXryuu1Bm

畢了業，服了兵役，最後半推半就地走向了社會，在一張又一張的履歷石沉大海後，他飄洋到了國外。母親給了男孩一張卡，說讓他應急，可男孩始終不怎麼花裡面的錢，男孩告訴自己，他長大了，遠比母親想得要更堅強獨立；母親沒說話，仍舊把卡塞進了他的皮夾。

2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zPIfLiiZi

興許是飄不動了，男孩又回到了這片土地上，待業的時候，他認識了一個女孩，女孩陪他找到了一份北漂的工作，當男孩以為能給她白紗、能許諾她未來的時候，她卻把他留在了北方，悄然無聲。

2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5slatWJ0Q

男孩沒有回家，仍留在了北方，母親問他甚麼時候結婚，男孩沒回答，只淡淡說了一句：「我想養貓。」，男孩以為母親會攔阻，可她只問他，想要甚麼花色的？

2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2Olqv1qsS

男孩去了趟寵物店，看著櫥窗裡的小貓，當揣在懷裡的時候，他突然覺得自己還是那個長不大的孩子，他不知道是因為真的需要一隻貓，還是想要完成孩提時代未完成的執念，而母親，只是希望男孩在北漂的陋居裡，有個誰能陪陪他，僅此而已。

2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BdSCI8NDn

於是，男孩把貓放下了，買了車票，回了趟老家... ...。

ns18.118.24.69da2

介面主題:

字體大小:

行距:

段距:

自動加載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