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世師 - 瘋狂的誕生

一個小時前，玉米田。

維特與傑森躲在不遠不近的草叢裡，觀察田中央的一舉一動。

這個景象，簡直就像是世界級的實驗發表會。

高的像一隻長頸龍的機器怪手左右晃動著；張牙舞爪的八隻機械怪手組裝著某種東西；甚至還有不知名的生物在現場走動。

而那個眾人口中的瘋子失敗者，就位在中間，讀著手中的一本手冊。

「喂，這些東西你都見過嗎？」傑森小小聲地問著一旁的維特。

從開始監視到剛剛，不停地有東西在附近移動，兩人大氣不敢喘一聲。直到現在，那些東西才全部集中到瘋子身邊，兩人也開始說話。

「我看過那個長長的怪手，好像是專門焊接還有釋放能量之類的。那個機械章魚是組裝大型儀器的工具，其他的實在太多了，就算有看過我也記不住。」

「這倒也是，我覺得鎮上傳的好像不合實際，如果他是一個失敗者，哪來那麼多錢買這些東西？」

「確實，光是研究費可能就要上千萬了吧！」

「所以馬修推斷的應該沒錯，他是因為某種原因才來這裡的，目的是要秘密地進行研究。」

其實在瘋子搬來鎮上沒多久，馬修就開始注意他了。

一方面是因為這裏地處偏遠，外來客實在很稀少，尤其是選擇來此定居的人。雖然現在第三次世界大戰還在沒打完，但大局早已訂定，躲到哪都於事無補，跑來這種鬼地方更是不明智的選擇。

另一方面，馬修從小就有與眾不同的第六感，大家都稱之為雷達。

怎麼說呢？第一次是發生在馬修兩歲大的時候，那時村裡的雞蛋常常不見，大家都懷疑有偷蛋賊。有一天半夜，馬修的爸媽發現兒子不再家裡，於是緊張地四處尋找，同時也驚動了其他人。

大家找了半天，最後被一個哭聲吸引過去，最後發現馬修居然在馬廄後頭的草叢中，而那裡還有一隻長達三公尺的蛇。

正巧，蛇正在消化當晚偷來的蛋。

至此之後，馬修的一生就充滿解開謎團的生活。

抓小偷、電視機壞掉、修電線，馬修樂在其中，同時也自覺身負使命感。

在紛亂可怕的時代，在自己的生活圈找到定位，無非是一件多麽快樂的事。

直到小孩失蹤。

一開始，大人們都認為孩子可能因為貪玩跌入深谷或是急流，於是設立了保護區以及分隔線，日夜都有人巡守。

然而，事情並沒有改善。

失蹤案越來越多，也越來越頻繁，彷彿依循著某個週期或是計畫。

大人開始抓狂，小孩們也惶恐不安。

如同戰爭已經波及至此，各家封門封路，除了工作幾乎足不出戶，原本安靜的城鎮一下子變得更淒涼了。

人在面對未知的威脅或是恐懼時，總是會幻想各種情形。

魔笛傳說不脛而走，月下狼人滿街紛飛，甚至連鎮上小孩受到詛咒的流言都有。

這種時刻，馬修認為根本不能靠那些大人們，唯有靠自己找出謎團，找出那些失蹤的小孩們。

「你看，他開始動作了。」傑森指著那個瘋子，他放下手冊，走向逐漸成形的巨大機器。

那是一個半月型的鋼鐵巨架，分成好幾截，每一截上頭都有一個洞口，下方則豎起數根柱子。

八爪機器人將一個棺材般的巨大長盒放上巨架，此時瘋子的神情已經不只是瘋癲，他流露出一種渴望，亟欲想要得到什麼的慾望。

他走進棺材，蓋上蓋子後，巨架的上下端發射出一道能量線，同時長形機器手張開四道鐵片，蓄勢待發。

黑雲散開，月光照射。

滿月的光灑在田地，地上的鐵道反射回空中，照映出一個十字架的形狀。

霎時，棺材上的紋路發亮，聚集了碩大的能量，在密閉的空間不停激盪。

整個地面都在晃動，就連樹木都感覺要倒下來了。

能量之龐大，宛如在進行核分裂反應。

維特與傑森盡其所能地壓低身體，同時抓住地面，不被颶風給吹走。

這場風暴持續了幾十分鐘，直到兩人都以為要爆炸了，激盪才逐漸停止。

「結束了嗎？」維特與傑森小心翼翼地抬起頭，竟然發現整遍實驗機具全部消失，剩下空蕩蕩的土地。

兩人慢慢走到空地，只看見地面上留下燒痕，燒痕上寫著不知名的文字。

「我的天啊，究竟發生什麼事？」

「該不會是實驗失敗了吧？」

以那種程度的實驗，就算是外行人也知道挾帶的能量有多可觀，那瘋子還硬生生地走進去，簡直是自殺行為。

「先回去找馬修，說不定他用了某種方法將自己傳回去了。」

維特正要開始說話，一道身影出現在兩人身後。

他們抬頭，看見一張瘋癲的臉正對著他們。

「你們好啊，免費的表演好看嗎？」

率先被抓的維特與傑森，被不知名的生物襲擊的瑪麗、奈佛、哈利以及喬森，還有被困在房子裡的馬修、傑哥、伊莉莎白、潔西卡和連恩，全部被綁到一處明亮的房間裡。

被他們稱為瘋子失敗者的男人，坐在椅子上面對著他們。

他愜意地喝著咖啡，聽著優雅的古典樂，享受著一天中最放鬆的時光。

插翅難飛，大概就是指現在這個狀況。

「怎麼辦，我們無路可逃了。」連恩小小聲地說。

「早知道就不要答應你們了，每次出任務都沒好事。」奈佛不改其討人厭的嘴巴，依舊落井下石。

「你可不可以閉嘴啊，真想一拳往你臉上揍！」瑪麗強壓住快要潰堤的眼淚，哽咽地說。

伊莉莎白倒是很乾脆地大哭起來。

馬修冷靜地盯著眼前的人，想從他身上看出一絲想法或意圖。

「對於超越常理的瘋子，率先認錯或許能降低他的戒心。」馬修內心算定，開口說道：「不好意思，先生。我們沒有惡意，只是好奇跑了進來，能不能放了我們。」

瘋子沒有回應，不知道是沒聽見，還是故意不理馬修。

馬修不死心，想要再問一次，但他卻瞥見連恩的神色有異。

只見連恩瞪大雙眼，一副驚訝地快要流下淚的樣子。

「你幹嘛？」潔西卡用手肘推了連恩一下，但連恩只是自言自語著：「不會吧，真的是他？天啊！」

等到喝完咖啡，瘋子才起身慢慢地走向他們，用異常溫柔的語氣說：「放心，我不會傷害你們。願意的話，我帶你們參觀我最新的實驗結果？」

「抱歉，您的好意我們心領了，但再不回去......。」

「好，好，我願意！」連恩打斷馬修，語出驚人。

「你發什麼瘋？」奈佛瞪大雙眼，就連一向最冷靜的傑森也嚇了一跳。

大家能理解連恩的心情，畢竟他是重度科技迷，但在這種極度危險的狀況下，他還這麼忠於自我，令人百思不解。

「好答案，你們不會後悔的。」

瘋子一邊拍手，一邊走出房間，房間的牆壁也開始有了動靜。

牆壁緩緩陷入一片黑色，像影子一般的延長，接著從影子中冒出一隻隻半身大的生物。

「是我們在田裡看到的！」傑森驚呼。

當時情況一片雜亂，而且維特與傑森要不停壓低身子，不被發現，因此他們直到現在才看清這些生物的長相。

那是一群頭上長滿尖刺、紅色皮膚、大嘴尖牙的怪物，有著不合比例的粗壯長手，還有四隻後腳和蠍子般的尾巴。

小孩們都驚呆了，他們從未見過如此詭異的生物，而且還不時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彷彿有自己的思想。

這群紅色生物身形矮小，但卻輕易地抬起比他們大一倍的馬修等人，跟隨瘋子的步伐。

紅色生物將他們抬到一樓的大廳，但卻和先前看到的完全不一樣。

原本擺滿機器的大廳一片乾淨，牆壁、地板、佈景變成了白色，中間擺著一副鐵棺。

「饜蟲族，我可愛的助手們。」瘋子從口袋拿出一條條肉色的東西，扔了出去，紅色生物立刻蜂擁而至，將肉條一掃而空。

瘋子一個彈指，綁住馬修眾人的繩子立刻鬆開。小孩們訝異之餘，瘋子指著鐵棺，露出了興奮的神情。

「其實，你們根本不用擔心，因為我從未想過要殺死你們。對我來說，你們可是無與倫比的寶藏，是足以讓世界邁入全新階段的契機。」瘋子自顧自地說著莫名的話，在馬修他們耳裡聽起來就像是瘋言瘋語。

但語中，卻透露某種未知的含義。

「你們是來找失蹤的孩子們吧？看著，他們就在眼前。」

鐵棺緩滿地開啟，從裡頭走出來的，竟然是鎮裡一個個消失的小孩，就連傑哥與伊莉莎白在箱子裡看見的安娜也在其中。

「到底......？」

馬修瞠目結舌地看著一切，他完全不明白到底發生什麼事。

難道，這瘋子根本沒有殺人？

「我剛才說過，要讓你們看看我最新的實驗結果。」

失蹤的十五名小孩，全都出現在眼前，排排站在一起。

雖然完好如初，看起來沒有受過傷害的痕跡，但每個人的神情像是雕像，看不出任何情緒。

「39752乘以558247等於？」瘋子突然拋出一句話，在馬修一夥人還沒反應過來，被抓走的小孩已經有了動作。

「22191434744。」第一名小孩以不到一秒的時間回答。

「現在美國最強大的武器是？它的原理是什麼？」

「現今美國最強大的武器是電能脈衝磁場，是以連結城市中所有電力設備，切斷訊號、光線、能源，接著將電能引導至充滿電氣的空氣中，在吸入空氣的人體中引爆。既不傷及任何城市建設，又能毫不費力地將敵人剿滅，堪稱沒有副作用的死亡兵器。」第二名小孩行雲流水地回答出答案，完全不像是背出來的。

雖然不知道為何突然進行問與答，但一股不安感在馬修心中產生。

「在宇宙中的所有世界，最根本的元素是什麼？」

「靈子。」

連恩顫抖地站了起來，欲言又止。

瘋子饒有興趣地看著他，似乎對他的反應頗為期待。

「你，你實現了那項理論？」連恩艱辛地說完了幾個字，彷彿被某項事實衝擊到。

「沒錯。」瘋子對於一個十二歲的小孩說出這番話，覺得感動，卻也不意外。

畢竟這個鎮可是他精挑細選過的地點。

「什麼理論？」奈佛一頭霧水地問，他還是頭一次看到連恩如此不正常。

「西元2025年，一名年輕的天才科學家在世界科學期刊，發表了一篇震驚世界的論文，名為靈子能量學說。他主張現有的所有科學理論，都不足以解釋大自然的一切，因為有一種渺小至等同於零，卻也巨大如宇宙般存在著。靈子，即為靈波分子，每種物體、元素、能量、變化都涵蓋其中，既可相互連結交換，也能憑藉著本身來觸發與控制。」

「喂，連恩！你可不可以講點人話？」奈佛不耐煩地說，這些鬼理論在場根本沒有人懂。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身為四大古文明的埃及，擁有三千多年的歷史，其最令人注目的就是金字塔。就算現在，大多數人還是主張是外星人來地球建造的。」

連恩的眼神開始變異，神情變得僵硬陰暗，給人不寒而慄的感覺。

「答案，卻很簡單。三千多年前，還未『退化』的人類，利用靈波輕易地造了出來。金字塔真正的功能，是用來訓練出最強的戰士，名為......。」

連恩還沒說完，瘋子瞬間從位子上跳起來，瘋狂地拍手大笑。

此時，連恩突然又變了回來，痛苦地摀住頭，跪倒在地。

「就是這樣，就是這樣！」

見到瘋子可怕的狀態，馬修等人全部圍到連恩身旁，警戒地看著他。

瘋子笑了將近十分鐘之久，爾後才緩緩喘著氣停下。

他張開雙手，微微抬起下巴，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

他的瘋狂，穿透了在場的每顆心臟。

時間停止，空氣凝結。

「歡迎進入，我哈佛維克多．莫斯克斯萊茵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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