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同人] 沉夢幻劑（德哈/跩哈） - 十三、不要溫和的走進那個良夜（完）

經過思考，哈利從上一層夢境的結果學到了教訓，決定改變策略。

他從來不是一個彎彎繞繞的人，或許就像德拉科以前嘲諷過的那樣，他確實是一個橫衝直撞的葛萊芬多。

等待衣服烘乾的時間夠他制定計畫了，總共三步：解釋現狀、把反對的德拉科打服，再給他一個承諾。

前兩者是他作為傲羅的日常工作內容，他已經熟能生巧了，而最後一步花了他最多時間思考。

回想到這幾天發生的種種，哈利發現了德拉科最渴望的東西根本不是家人健在或是和哈利成為愛人（或是想上他之類的，隨便啦），否則這裡是更深層的夢境，理論上來說更靠近一個人的潛意識，這些情節不應該反而消失了。

德拉科非常聰明，他能夠意識到這兩者都是現實中不可能發生的事，因此上一層夢境只是明晃晃的妄想，讓人一眼就能分明真偽，而這一層夢境才更靠近他真正所求，也更以假亂真。

他只是想要一個人去愛他的一切——

好的和壞的，高傲的和脆弱的。

以前的和現在的，還有未來的。

他也同時意識到這是不可能的，他如此聰明，也因此痛苦。

於是他心甘情願地沉溺在這裡，做著最後一個安詳的美夢。

——像死去的鯨靜靜停在最深的海底。

所謂同化讓哈利莫名能夠感知到德拉科已經是破罐子破摔的情況了，他其實隱約知道這裡還是夢境，但就是不願意離開。

因為現實沒有值得他留戀的東西了。

因此，哈利要給他一個承諾，他已經想好了說法，一邊騎車回去的路上一邊在心裡演練。

只可惜，計畫趕不上變化，哈利計畫第一步都還沒來得及執行就踢了鐵板。

德拉科失蹤了。

……

哈利在老房子裡找遍了人，連之前吐出幻形怪的那個衣櫥都找過了，就是沒有。

哈利當時就火大了。

德拉科找死就算了，還把自己一起拉下水是什麼意思？

要是哈利找到他，必定會往那張學生時期除恩不理居外最討厭的臉上招呼幾拳——但前提是要先能找到人。

所以這混蛋到底跑哪去了！

天空又開始下雪了，他在格里莫廣場的門前轉了兩圈，把手套脫下來感受寒風的洗涮，再把手貼到脖子上去，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人總是會在最低沉的時候想回到最有安全感的地方。因為自幼沒有家，對哈利來說，霍格沃茲和古里莫街十二號就是這樣的地方，但德拉科在霍格沃茲的生涯算不上美好，所以他只可能在一個地方。

馬爾福莊園。

他先回到房子裡試了飛路網，如他所預料的那樣失敗了。他被傳送到了某個壟罩著灰霧的的地方，哈利的直覺告訴他踏入那裡的後果非常危險，馬上返回了。

哈利決定試試現影術。

他很擅長現影術，在他多年前第一次使用現影術時就已經能做到幾乎橫跨整個英國——當時他還帶著虛弱的鄧不利多教授一起。而這麼多年以後，他已經能非常熟練地跨越整個國家消影了（只有在必要的時候，因為消影的感覺真的不怎麼好）。甚至有幾次，他為了測試自己的極限消影到亞洲和美洲過，並且成功了。

他毫不質疑自己的能力，並且之前在上一層夢境中已經進行過一次現影了，他並沒有被傳送到什麼奇怪的地方，或是發生分體的慘劇，於是他在心裡想像出馬爾福莊園的樣子，遁入了那個黑暗的空間。

隨之迎來的是來自四面八方擠壓的熟悉感覺，哈利專心想像著馬爾福莊園，誰料下一刻，某個清晰無比的陌生畫面突然擠進了他的腦袋，於是砰的一聲，他就被擠了出來，在一個陌生的地方落地。

該死！

哈利很清楚那是德拉科在影響他。這個地方他從沒有來過，剛剛的畫面就像一段生硬的剪接，或是破心術，強行插進了他的腦海。

這裡似乎是麻瓜界的某個交通樞紐，人們來去匆匆，現代科技的噪音不斷響起。刷卡機的滴滴聲、廣播聲和行李箱在地板上滾動的聲音交織成了一曲忙碌的日常。

哈利又進行了一次消影，然而又發生了同樣的事情，這個鮮明的畫面又一次擠進了他的腦袋，他再次回到了這個不知道是哪裡的車站中央。

而異變正在發生。

那些繁忙的人們突然停下了，他們轉向哈利的方向，然後一動不動地盯著他。

一時之間，整個大廳鴉雀無聲。

這詭異的一幕讓哈利警覺起來，他意識到自己被包圍了。

他面前的一個人開口了。

她說：「停下。」

另一個人附和道：「請回去吧。」

「不要再繼續找了。」拖著行李箱的情侶異口同聲說。

「你找不到的。」娃娃車裡的嬰兒說。

哈利轉頭就跑。

所有人不斷湧上來，他們嘴裡嗡嗡地重複著勸阻的話，不斷攔住他的去路。哈利起先嘗試用肩膀把他們擠開，隨著人越來越多，他漸漸感覺到吃力，轉念一想這些也不是真的人，於是反手扔了幾個咒語，終於破開了人群。

趕在那些源源不絕的呆滯人群追上來以前，他再一次進行了消影。

這次他有了防備，當那個畫面又一次擠進他的腦袋時，他強迫自己專注在馬爾福莊園的景象上。他能感覺到德拉科的思想在和他抗衡，那個畫面不斷與他的意志相互拉鋸，試圖把他拖回剛剛的地方。

哈利咬著牙，幾乎感覺自己頭腦要爆了，用上了最大的專注力想像著馬爾福莊園——終於，他頭暈目眩地被從那個黑暗的橡皮管子擠了出來，眼前是熟悉的高大鐵門和草坪。

他又進行了一次短距離的消影術，直接橫跨了整個庭園來到門前，用一個爆炸咒炸開了門（反正也不是真的），昏暗的光線中，一抹熟悉的金色在餘光的角落閃過。

哈利追上樓梯，德拉科越走越快，眼看就要消失在陰影裡了，哈利迅速甩了一串無聲的絆腿咒和禁錮類咒語過去，如願聽見了人體悶聲倒下的聲音。

哈利怒氣沖沖地朝那邊走過去，正打算給他來上兩拳，德拉科的聲音卻響起了。

「別過來。我能感知到你，如果你偷偷摸過來或是再對我施咒，我就自殺。」

哈利被迫停下了，在心裡暗罵德拉科這個混蛋。

一時之間，萬籟俱寂。

片刻後，德拉科輕聲開口。

「我會讓你出去，我保證你不會受到任何傷害，就……放過我吧。」

「我不想回去，就讓我待在這裡，我不會影響到任何人，我剩下的資產足夠支撐聖芒戈的醫藥費直到我死去。放過我吧。」

「……拜託。」

他從來沒有對任何人低過頭，這是他生平中第一次……

也會是最後一次。

可回答他的只有靜默。

黑暗中，時間的觀念似乎模糊了。

德拉科想，這應該是拒絕的意思。他尚來讀得懂空氣，但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他沒辦法再把哈利傳送走了。

他的精神已經十分虛弱了，營造出車站的場面，控制人群阻攔哈利，還有與哈利強大的意志抗衡，已經快把他這個人消耗殆盡了。

字面意義上的。

沉寂，無盡的沉寂。

久到他都懷疑對面的人是不是還存在，抑或是已經消失了。

就在這時。

「不要溫和地走進那個良夜。」

哈利一字一句地、平靜地說。

「落幕之時的歲月，應當燃燒並怒吼……」

「怒斥、怒斥那光明的消歇。」

哈利的魔杖在黑暗中亮起，明燦的光照亮了他整個人，那雙翠綠的眼睛隔著距離，不帶任何威脅地與德拉科對視了。

「即使哲人在臨終時知曉黑暗真確，」

「由於他們的言詞未能迸發出電火，」

「也沒有溫和地走進那個良夜。」

他慢慢地跨出了第一步。

「溫良的人，在最後的旅程，呼喊脆弱的行為，」

「在那綠色港灣中的舞台曾怎樣明媚；」

第二步，然後是第三步。

「怒斥、怒斥那光明的消歇。」

他慢慢地走近，沒有任何責怪與怒意，只輕聲吟著詩。

「澎湃的生命應追逐太陽並與之歡唱，」

「他們懂得，如果太晚，那一路便只徒剩悲歌……」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6tBKSqByg

「不要溫和地走進那個良夜。」

他終於走到德拉科面前，解除了所有的禁錮咒語，把他從地上拉起來，然後給了淚流滿面的他一個擁抱。

……

整件事情並沒有照著哈利的計畫走，畢竟計畫總是趕不上變化，好在他擅長於隨機應變，他最終用一個擁抱成功瓦解了德拉科的防線。

「不枉費我在你的腦神經迴路裡鑽了這麼久。」哈利曲起指節敲敲那顆金色的頭顱，「還有，你的鎖心術真的很厲害。」

德拉科沒有回答，哈利嘆了一口氣，只好繼續自言自語：「好了，再下去我們都要死了，所以我們先出去再說吧。」

還是沒有回答。

哈利戳他：「還是你怕了？」

德拉科立刻抬起頭，大概是想要還嘴，但還沒等他說出口，哈利就打斷了他：「我知道對你來說現實世界爛得跟梅林的內褲一樣，但我覺得，你都從佛地魔手中活下來了，現在再死似乎不太值得。」

「我以前真的非常討厭你，但是這件事讓我發現，要是我們兩個都不像以前幼稚的話，其實可以成為很好的朋友，無論你手臂上有沒有那個標記，或是你幾年前在佛地魔帶著他的食死人大軍侵入你家的期間做過什麼。」

「至於……呃，你對我的其他感情，你知道的，就是那種——算了，我不想說。我其實不太能接受，但你可以試著說服我，要是還是不行，我們可以只當很好的朋友。不是每一種愛都一定要發展成愛情的。」

哈利發現德拉科在打量他，似乎是在心裡懷疑這些是不是為了騙他出去而說的漂亮話。他回以一聲嘆息，說：「好了，再猶豫我們兩個都得死。說吧，你要不要出去？不過就算你說不要我也會把你拖出去，只是到時候我會把你是個膽小鬼這件事情昭告天下。」

德拉科用手肘拱了他一下，「你休想，做夢去吧。」

哈利伸手拿來魔杖，伸出手說：「抓緊吧膽小鬼。」

「嘿！」

哈利作了個鬼臉，不敢再繼續拖延，魔杖指著德拉科唸出咒語。

「醒醒夢。」

一瞬間，他感覺自己正在向上飛離，讓他想起了從儲思盆裡把臉抽出來的過程，下一瞬，他就在聖芒戈的病床上睜開了眼。

窗外正在下雪，監控魔咒被觸動，聖芒戈的治療師們很快趕來，開始檢查他們的身體情況。

有個治療師說：「馬爾福先生，你要是不醒過來就聽不到好消息了。」

德拉科：「什麼好消息？」

「你們科有一個姓林肯的被革職了，因為上面查出他冒名頂替你的成果。是個不錯的好消息吧？有讓你覺得醒來是一件高興的事嗎？」

隨即，治療師們第一次看見了他發自內心的笑容。

「確實如此。」

而另一邊，有人告訴哈利：「波特先生，沉夢幻劑的案子已經在昨天偵破了，犯人是一個混進魔法界的麻瓜，名叫科魯．切許。您接下來可以清閒一陣子了。」

哈利愣了一下，再一次感嘆巧合的神奇。

他開玩笑道：「這可不一定。要是沒案件還得整理卷宗，所以請各位務必幫我把病假開久一點，我還不想這麼快復工。」

治療師們哈哈大笑。

後來，赫敏、羅恩、泰迪和衛斯理家族的其他成員陸續來看望過他，當然看到另一張病床上的德拉科時不免有些尷尬，不過還是禮貌地致以問候。

今天是平安夜，聖芒戈醫院給病人們準備了裝著零食的聖誕襪作為禮物，哈利開了一包怪味豆，隨手扔了一顆進嘴裡，是奶油啤酒味的。

「作為一個治療師，在此提醒這位患者別吃太多甜食，待會還有晚餐。」

哈利只好悻悻放下那包怪味豆，轉而拿起魔杖，施了幾個不大不小的咒語解悶，同時作為復健練習。

在小推車變為的小山羊撞擊自己的病床時，德拉科問：「為什麼你在夢裡送我一把鑰匙？」

「那是古里莫街十二號的鑰匙。」哈利又把聖誕襪變成了一隻毛茸茸的兔子，任牠在自己的被窩裡鑽來鑽去。「我目前手上只有一把，改天再去找人打一把給你，歡迎隨時來作客。」

在哈利把書桌變為一隻河馬前，德拉科制止了他的更多變形術練習，並表示不如兩人來對練一下，以及鑒於他們都還在病房，不要使用太過份的惡咒。

他們用無聲的擴音咒、除垢咒、胳肢咒之類的無害咒語互相防禦和解咒。五分鐘過後，哈利因為胳肢的搔癢在床上笑得喘不過氣，而德拉科的一句悄聲念咒聲音大到像是一個低音號在耳邊被吹響，室內還下了一場五秒的雪，不過很快被解掉了。

再更晚的時候，泰迪還跑過來和哈利擠著睡了一晚，並且很大度的表示聖誕禮物可以過幾天再補上。

……

隔天清晨，哈利把泰迪用一個隨行現影術偷偷送回了洞穴屋。當他消影回到醫院並走進自己的病房時，他發現德拉科已經在刷牙了。

「早安，聖誕節快樂。」

「聖誕節快樂。」德拉科含著牙膏泡泡回答。「你床下有一堆貓頭鷹送來的禮物，記得去看。」

哈利依言去翻了，有來自赫敏和羅恩的、衛斯理太太的、海格的、魔法部幾個私交比較好的同事、花兒和比爾、衛氏巫師法寶店的幾種新產品，還有一個無名的信封。

出於好奇，他拆開來看了，裡面是一封有著優雅字跡的財產轉讓書，墨跡還稍稍印到了對折的地方，看來是剛寫的。

哈利從信上抬眼時，看見德拉科站在浴室門口觀察自己的反應。

哈利思考了一下，把那封信折了折還給了他。

「窮得只剩下錢的馬爾福少爺，提醒你一下，波特家族祖上也是有積蓄的。」他調侃道，「我古靈閣裡的存款夠我吃穿一輩子了。」

德拉科明顯不知所措了片刻，然後自以為懂了的說：「或者，馬爾福莊園的密室裡還有一些魔法文物，你可以挑些你想要的……」

哈利擺擺手：「不需要，給我一個承諾就行。」

「什麼承諾？」德拉科問。

「不要像以前這麼幼稚，也不要再覺得你不配什麼的。總之，我們好好地當最普通的那種朋友，找機會我也會和羅恩、赫敏他們說。」

德拉科說：「我答應你。需要立一個牢不可破誓言嗎？」

哈利說：「我認為要讓一段友誼不會破裂有更好的方式，比如假期一起吃飯或是去哪裡玩就是不錯的選擇。」

「那再進一步的呢？」德拉科試探道。

哈利挑眉道：「看你表現囉。」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德拉科非常精通鎖心術，基礎的鎖心術只是不去想從而不被閱讀思想，而更高級的鎖心術就則是給破心者營造假象，讓他們以為自己看到了真的事情（參照史拉轟營造的關於與佛地魔談話的虛假回憶），本章中哈利被傳送到車站就是這個原理（德拉科在用鎖心術反擊）。

這篇同人文中角色長大後的性格都是我自己揣摩的，也不知道準不準確。

另外詩歌是我按照網路上現有的譯本再加上自己的理解翻譯的，如果有不對的地方歡迎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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