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戰聖誕Ｃ25取3》 - 神的禮物（驚悚、黑暗、鏡子）

有位日本詩人，最果夕日的詩《朝》寫道：

私の好きなものは夜のうちに滅んでおいて。

寂しがり屋はちゃんと死んで。

黒い瞳の中に、ぜんまいのような昨日が見える。

今日の私は、昨日の私を、無視できるから美しい。

（那些我鍾愛的事物，就讓它們消亡在黑夜。

總感到寂寞的人，請好好去死。

黑色的瞳仁中，可窺見發條一樣的昨日。

今天的我，因做出了無視昨天的我而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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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初次瀏覽到這首詩時，就疑惑起它想傳達的含義。思考過程中，牽連出一段過往。

我以前有兩次進隧道的經驗。我不清楚準確的次數，兩次只是我最初始的經歷，也是印象最深刻的兩次。那是一趟旅遊，去程和回程都要經過同一條隧道，這個整趟路途感覺最強烈的地方，甚至勝過旅遊的目的地。

隧道沒有燈。白天通過那條隧道，總是會被突然的光線轉變嚇一跳，而晚上出隧道口，只是覺得有一張黑色的色紙向前延伸而已，我們經過的則是被剪裁掉一長條的部分。我更偏好白天的明亮感受，不喜歡長條色紙被拋棄，在我的童年裡，認為這就像表示「這裡的黑夜沒有價值」一樣。

我試著撿起落在地上的廢紙，但我不敢伸手觸碰，才知道自己也害怕黑夜。我嚮往有光的地方，因為就連照到黑色的色紙上也能產生光澤。懼怕所以不了解黑夜，只好循序遠離，因此從那次後我再也不靠近夜晚的那條隧道。

只要注入光明，什麼都能變得鮮艷。聖誕節就是如此。它送來的光明照耀地球上幾乎每個角落，但到了我身邊就戛然而止，排斥我的腳邊，形成一圈陰影。無法同理消亡、黑夜、寂寞、「無視昨日」的我以為有了光就能為任何低落的情緒渲染歡愉，實際上，我在聖誕節尋求不到光。

我不想無視往事。禁不住閱讀回憶，尋求光，我正在找尋過去那種「光」的感覺，那並不是聖誕節帶來的希望、和平與愛。

到了現在，我已經不強求，就算是別種的光也沒關係。找到的時候，我就能寫出讚揚聖誕節的詩了吧。

以人的平均壽命計算，八十歲之後，我可能很難有機會再次度過聖誕節。在我渾渾噩噩蹉跎已五分之一的人生時，如此美好的節日已悄然到來。它像是在一到十二月的空中徘徊，最後將近十二月底降落，滯空盤旋的大量快樂也一次性落下，成為許願過的流星，進入地球大氣層。大多都被燒毀，剩下的少數尚未完全燃盡的流星，才算真正來到地表。

不管是哪一種，只要進入人們的視野，美麗就會留存在孩子的期盼、匆忙趕車的人的隨心一瞥、恩愛情侶的注視等各式各樣的形式之中。

窺探他們的內心，能看到一張有明確目的地的人生地圖。我沒有夢想，就連找光的想法，也只是快要熄滅的火苗。從幾十年前的過去，小學同學說著成為太空人天真爛漫的夢想，到十個月前聽著大家談論未來志向，我都默默聽著。「願望」對我而言是空談，我能解釋它本身的定義，卻不能寫出它對我的意義。

流星和聖誕節，這是我當時聽著那位「想成為太空人」同學的話時，腦中自然連結的美好場面。流星的生命有兩種下場，一個是磨滅殆盡，一個是墜落大地，兩個下場的流星最終都毀在某個地方，大氣層或隕石坑，後者甚至留下了存在世上的證明。

那我自己呢？我究竟想要做什麼？我看著大家興高采烈地把許願卡掛上聖誕樹，苦惱了起來。黑板前的聖誕樹，掛滿了五彩鮮豔的小卡，在那眾多的顏色中，唯獨缺少我的一張。

到了今年，小卡早已淹沒在家裡雜亂的某處，紙上依然空白。

腦中浮現的場面萌芽，僅止於想像。

今年的聖誕節也沒有出現流星。今年的我也沒有寫下一篇歌頌聖誕節的詩。今年的我仍然不理解最果夕日的《朝》，我不想迎接明日的清晨，只想回首昨日。

所以，我討厭聖誕節。

在今天的黎明還沒升起前，一直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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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曾看過一本黑暗童話。內容是一名宗教狂熱分子因嚴重傷害他人，死後被神打入地獄，過著生不如死的生活，但是他每天仍向神祈禱，虔誠的程度到了讓人認為他對神沒有絲毫的恨意。

一天，主宰地獄的閻羅王好奇地傳喚這個人過來，問他說：「你不想知道你為什麼會來到地獄，而不是天堂嗎？你甘於神的安排？」

他回答：「我沒有什麼不滿，反而很開心。因為神對我親自下達了指令，我親眼目睹了神的容貌，我已經沒有遺憾。」

閻羅王噤而不語。祂驚訝於一個人的信仰能到如此深植的地步，祂們本來的目的是要矯正他過多的瘋狂行為，結果反而堅定了他的意志。

「天堂有吃不盡的美食、取之不竭的泉水，還有永遠不會衰敗的風景。在那裡，你可以做你喜歡的事，只要你現在改過……」

「不，我不需要。神將祂最初的意願送給了我，我有義務守護。這就是神的禮物啊！」

這本書叫做《災厄的神罰》。內容在那個人的靈魂徹底破碎後結束，由於其中過激的描寫，讓這本書上架三天就被迫下架，眾多網友砲火指向「完全不是面向兒童的作品！」的方向。

「這本書破壞了兒童對世界的想像，真的很糟糕，充滿了惡意。」

一名網友的留言讓我印象深刻，的確，想像是孩子認識環境的重要能力，想得越美麗，將有越積極的人生觀。長大成人後，想像也是一種轉移苦悶的最佳手段。

獲得想像的方法可以透過閱讀小說、漫畫、電影等娛樂媒介。它就像甜蜜的糖果，不會甜到膩又苦到想吐，更不會噁心。

這就是我不去學校的原因吧，我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感嘆道。學校被稱作良藥苦口的地方，使我本能感到作嘔。

除去所有的苦澀，抵達的就是這棟租金便宜的公寓。打工的錢還足夠應付房租，使我由衷感到慶幸。

有人討論過《災厄的神罰》究竟想表達什麼。一部分人說這是想表示求神拜佛的荒謬，努力奉承過後，還是得不到好的結果，另一部分人說作者是無神論者，他因為討厭宗教而寫了這本書。在我看來，作者就是想諷刺：「一個人的認知不同於其他人，其他人對他的認知才正確，那人卻渾然不知，沉浸在錯誤之中。」

神想給他的禮物是「悔改過錯」，他卻曲解了神的意思，將禮物解釋成「地獄的生活」，內心還對自己和他人去的天堂不同，為這「獨特」沾沾自喜。

我用手捧起冷水，潑向自己的臉，水珠四散，逃到皮膚各處。拍了一下自己的臉頰，鏡子裡的睡眼惺忪的臉看起來更清楚一些。

下午3點半，我才剛剛起床。拖著疲憊的身體，來到玄關處。我想我的朋友差不多要來了，我站著保持清醒。

大概過了幾分鐘，很快地，門鈴響起，我立馬開門歡迎。

他叫做山崎，是我唯一的朋友。

山崎一進門就調侃我睡亂的頭髮，我則回擊他那穿到破爛的帆布鞋。他笑著把鞋子放進鞋櫃，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他走的比我快一步，我跟在後方。最後，他打開我的房門。

「你的房間……還是很乾淨啊，不考慮多放點東西嗎？」

山崎似乎感受到了不同於外面的悶熱。我想將他話語停頓理解成「不舒服的悶熱」而不是「像網拍屋般的簡陋」。可能是太過溫暖，他推開窗戶通風，刺耳的嘰嘰聲滑行一小段後，便轉而消失。冷風灌進房間，牆上的月曆耐不住性子，從十一月欲翻往十二月，隨後作罷。

房東只放了最低限度的傢俱供人使用，我沒放上其他個人愛好的物品，導致整間房間跟出租前的樣子幾乎一樣，雖有人生活的痕跡，但不明顯。

「你也知道，我沒什麼錢。」

小桌上放著一大堆講義和筆記本，封面的色彩為單調的褐色桌面增色不少。這些都是山崎的，為了避免我課業落後，在我不去學校的日子裡，他總是會在放學後過來幫我複習。

我們席地而坐，埋首於書卷。途中，因為天氣實在太冷，窗關小了一些，只留下必要能讓空氣流動的小縫隙。直到夜晚，太陽西沉，原本佔據多數的冷空氣被我們熱騰騰的呼吸填滿。

山崎沒少說學校的事情，中場休息時間，他提到學校最近知名的傳聞──在特定時間點造訪，女廁所洗手台的鏡子裡將會出現恐怖的景象。據說鏡子反射的場景，會變得血跡斑斑，每一個隔間破爛又塗滿黑色的痕跡，而靠窗的那個隔間裡，傳來陣陣敲門聲……

「聽起來摻雜很多為嚇人而嚇人的東西。」

「哈哈，是的呢。會相信的人，只有此事件的愛好者和靈異社的那些傢伙了吧。」

「雖然是假的，不過這樣也不錯。你看啊，我們學校沒有什麼特點，在當地也不算有名的高中，如果能靠這個傳說紅起來的話，報章雜誌記者可能會來採訪，學校也願意多辦點大活動。」

「採訪就會有大活動？」

「嗯……我的意思是指，這個傳說能讓我們學校不再那麼冷清，還有多出能讓我們自豪的點。明明連棒球比賽都沒有喔？」

「一堆學校也沒有吧？」

山崎閉眼，看起來正在思考。作業早就被我們收到一旁。

「這個傳說能讓我們滿足自身的期望，你喜歡讀破爛的學校嗎？」

「不喜歡。」

「那就對了，這就是我們的期望。我們想能對高二生活感到驕傲，至少回憶起來是開心的，例如和大家一起討論傳說的過程，總是會很快樂。目前傳說越傳越廣，熱度持續延燒，多虧靈異社那些傢伙努力不懈地發傳單，連高一的學弟妹都知道哦！照這樣發展下去，非常有可能在最近傳到校外。我有空真想跟他們道個謝。」

「等等，你剛說的『我們』是指你和其他同學吧？」

山崎的臉陰沉了下來。

「說到這個，你真的不來上學嗎？今天老師叫我催你，那個未來志向調查單，是很久以前的東西吧，你猶豫了非常久。」

「你擅自將『我們』和你區隔，就是因為你覺得我們的期待很愚蠢。我可以想到你會這麼說。那你的期望又是如何？畢竟未來志向這種東西，可不能填上詩人，總覺得太過於難想像未來進路，我覺得這是個愚蠢的願望。可是我又想到既然有人成為作家可以，即便成為詩人的人很稀少，那也沒什麼不行吧。所以，我沒資格對你的選擇說三道四。」

「我們都希望你能回來。下學期就要換班了喔？班上那些人至少想跟你好好道別。或許你不理解我們的心情，因此，我想到了一個好方法。」

「我希望你能去傳聞的地方看看。」

山崎按起手機，過一會，換我的手機發出訊息通知聲。完後，他將手機收進包裡。

「你想要害我啊。」

「哈哈，當然不是。我覺得到了那邊，你可能就會理解我們的想法，還有，你的志願一直不敢寫上，我不知道原因，可能是因為怕其他人的眼光，也可能是其他因素，反正，當你看了我們的期望，你可能會找到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山崎收起東西，站了起來，背上書包。

「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囉。記得要去看啊！」

山崎打開房門，一股溫度差便迎面襲來。我隨著他走向玄關，最後，他像是想起什麼似地轉頭問我。

「下個月的12月25日，我們要在班長家舉辦聖誕派對……那天你打算怎麼度過？」

我想了一下，咧嘴一笑。

「你不會對我的選擇說三道四，對吧？」

我背靠在牆邊，等他穿好鞋子。然後，他打開玄關的門，斜前方的馬路擴展開來。

他瞇起眼睛。盤據玄關的溫暖被驅散，與冷風一起進來的，還有偶爾機車快速行駛的引擎聲。吵雜的聲音呼嘯而過，混雜著廢氣的微小煙灰被路燈照亮了軌跡，但一下就不見了。身體偏轉側向外頭，他維持手握門把的姿勢，盯著我。

「你這傢伙，根本就沒有回答啊。」

你明明早就知道了嘛。我心裡這麼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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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我從另一個朋友聽來的故事。

Y君是個熱愛娃娃的男生。

因為興趣較女性化的緣故，在學校沒什麼好過。

常常被同學嘲笑、毆打。

不過有一件事很奇怪。

被打的傷痕隔天就會消失。

有人詢問傷痕的恢復狀況，他只是露出潔白的牙齒說了一句。

「祕密。」

霸凌他的三人組脖子上則會出現一個小腫包。

大概像是被蚊子叮咬的痕跡。

那些人不斷搔抓腫包，不過卻消不下來。

這讓他們很不爽，Y君被霸凌的情況也越來越嚴重。

從高一到高二，他都沒有還手，變得笑嘻嘻的。

三人組的腫包擴散脖子一圈，導致他們都圍著圍巾。

Y君被打時也只是抱著小熊玩偶。

三人組每次打他，臉都很紅，我想有一部分原因是生氣，一部分是圍巾太熱。

那個泰迪熊，怎麼說呢，嘴巴的幅度有點太高了。

我記得一開始是淺淺的微笑。

自從Y君開朗起來後，感覺泰迪熊的嘴慢慢往上翹。

應該只是錯覺吧。

總之，全班開始害怕那個娃娃，剩三人組還看它不順眼。

某天晚上，我為了去更便宜的超市採買，經過了學校。

門竟然沒關，好奇心旺盛的我決定去學校裡面看看。

當然是沒有人。

難得都來了，想說去教室瞄一下。

依舊黑漆漆的，卻聞到一股酸臭的味道，感覺像是壞掉的便當。

我順著味道往前走，來到了這棟樓最底部的女廁所。

腐敗食物的味道能飄這麼遠嗎？

我走進去，發現洗手台的鏡子顯得有些扭曲。我認真看了一下子，除了我以外的場景開始崩潰。

血液噴濺還有破爛不堪的隔間，牆壁上到處都是黑色拖行的痕跡。

我嚇得不敢動。

右下角的鏡面有一扇關閉的門，門鎖顯示紅色的使用中。

裡頭傳來沉重的敲門聲。

我的身體不受控制地轉身，接著，緩緩推開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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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25日，清晨，天才剛亮。我讀著山崎在Lone通訊軟體上傳來的文章，他說這是那則校園傳聞的起點，最初由社長發表在靈異社的校刊上，現在已經上傳至學校網站的專區。

有人親身試膽，結果出現的場景異常詭異，比故事裡說的更加恐怖，而且不同人描述的經驗基本一致，增加了傳聞的可信度。

我到現在才已讀山崎傳的訊息，這段期間，我一直思考到底要不要去那間傳聞鬧鬼的女廁。然後，我突然想到，山崎用了「希望」這個字眼，邀請我去同學的聚會時，他卻沒有這麼說。

我確定不會去參加同學的聚會，或許山崎會幫我打圓場，勢必需要一個原因說服其他同學，最有力的莫過於親自試膽這個理由。

如果我沒有照山崎的話去試膽，等於讓他撒了謊。或許這樣沒什麼關係，但山崎希望我去，他在以他自己的方式關心我。

那我過去也無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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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一年，我第一次見到雪。雪停後的隔天，我不顧濕冷，小小的我往前撲在大大的雪地上，身體慢慢陷落，被雪淺淺包圍。涼涼的觸感覆蓋在耳朵旁，用力翻了個身，厚厚的雪將我托在一定的高度。

後腦勺感受軟綿綿的雪，我看著湛藍的天空，總覺得少了點什麼。下雪的聖誕節，白皚皚一片，家裡也裝飾了聖誕樹，所有聖誕節的要素都有了，但我覺得聖誕節當天不應該是這個模樣，而應該要是更美麗的某種東西。

我試圖將那東西具體化，寫下一段段文字，剛開始是形容詞，後來逐漸變成句子。這算是我寫詩的契機吧。

之後又過了好一段時間。小學的一次上課，老師讓我們每個人談論自己的夢想，並寫在小卡上。當我聽著嚮往太空的同學訴說著璀璨的宇宙，雖然只是簡單的言語，但這讓我腦海裡連結那遼闊的東西，產生不可思議的願望。

確信與迷惘同時發生。我能把這個願望寫下來嗎？不寫這個願望，我還剩什麼？要乾脆寫詩人嗎？說到底，我寫的那些，真的是詩嗎？

詩人是我真正的夢想嗎？

小學的我，就如山崎所說的「愚蠢」，困在這兩個字周圍，不斷打轉。

山崎和我追求的期望本身就不一樣。不管傳聞真不真實，他也願意相信。我瀏覽手機上的怪談、傳說、可怕經歷、廢墟探險的部落格……種種網路文章，還是沒有山崎那樣興致高昂的感覺。

此刻，我已經站在主樓五樓，最底部的女廁門前。過程中唯一吃苦頭的是要進學校必須翻越圍牆，校門是關閉狀態，不像故事裡可以直接進校。

手機顯示的時間，是晚上7點58分。還有兩分鐘，就會到達故事所寫的特定時間，我做了好幾次深呼吸。

無論有多麼驚悚，我都已經做好心理準備，我相信看那些網路文章，就算沒辦法理解山崎的心情，至少可以讓害怕的程度減低。

我緊盯手機上的數字。當8點整一到，我馬上關閉手機，收進口袋，接著用力轉開門把。

廁所沒有開燈，依照Lone上山崎傳的照片，也沒有窗戶。我伸手摸索著牆壁，碰到了類似開關的物體，按了一下，空間便明亮起來。

洗手台在左手邊，其中一個水龍頭還陸續滴著水滴，水滴還未承重完全就落下，發出微弱的聲響。水龍頭上方是一面長方形鏡子，左右延伸幾乎覆蓋一整面牆，映照對面的隔間。

我走向洗手台，關緊水龍頭。我不敢抬頭，只是一直看著我發抖的腳。最後，我放開水龍頭，強行讓自己站直，一鼓作氣瞪著鏡子。

啊。

頃刻間，我看到的不是毀壞的門板殘骸，也不是嘴角裂到耳邊的娃娃或沒有皮膚的屍體。

顏色不是乾竭的黑，也不是血紅或油漆剝落裸露的灰，是比這些更加驚人的色調，調和了深邃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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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片絢麗的星空。

我完全理解了山崎想說的事。就如同我驚嘆於此等寶物般的美景，山崎就是將美好的回憶視為寶物吧。他得知傳聞時，就知道能創造與先前無法比擬的學校生活，證據就是，我到現在還是無法平復我的心跳，想必山崎剛聽到傳聞也是相同的反應。

鏡子催生了靈異社的文章，成為山崎及眾人期望的起源。我想，它能忠實呈現所有人的寄託。

我顫抖地伸出手，鏡中的世界，星光不停閃爍，瞳孔濕潤的表層綻放一朵朵美麗煙火，花火爆鳴，又變得模糊，留下殘影。

很顯然，一塊玻璃裡不可能真實存在一個地方。但就算是虛假錯誤的世界，我也想被那無盡燦爛的繁星包裹，躺在那虛空的宇宙之中，這就是我一直以來的夢想。

當我碰觸到星空與鏡面的交界之時，便知曉了全部。

這一天的聖誕節，我獲得難以估量價值的禮物。

這就是神的禮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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