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主題歌之紙短情長 - 第一首︰證據

我拿着一張電子發票，氣沖沖的走到客廳，舉到綺晶面前質問。

我：「這是甚麼？」

這是一張藥妝店的發票，貨品是兩盒驗孕棒，購買日期是昨天，而我和綺晶的親密行為，上一回已經是一年多之前的事。

綺晶關掉手機，瞧了發票一眼，本來悠然自得的一張臉，轉瞬間變化成惡鬼。

綺晶：「你翻我的東西？」

我：「我在地上撿到的，大概是你不小心弄丟⋯⋯喂！要解釋的人是你才對吧！」

綺晶的表情不屑，就像我是個無理取鬧的人一樣，然而，她還是回答了我。

綺晶：「對，是我買的。」

我：「啊？」

綺晶：「我幫人買。」

我：「幫人買？」

綺晶：「公司一位女同事懷疑懷上孩子，她沒這方面的經驗，所以我幫她個忙。」

聽着她的解釋，若然句句屬實，這事情應當就此作結。可是，我真的該相信她的話嗎？

我：「為甚麼不跟我講？」

綺晶：「她叫我保守秘密，不要跟人講，我還能怎樣？」

還是那麼爽快直接的回應，而且理直氣壯，雖然未能釋除我所有疑慮，但我已再無其他的進攻手段。

我︰「那麼⋯⋯」

綺晶：「騙你的。」

我：「啊？⋯⋯」

綺晶：「剛才那些都是謊話。這驗孕棒是我買的，就當然是給我自己用啦。」

我：「你！⋯⋯」

綺晶：「也告訴你好了，是兩條線。」

我的怒火給一下子拉滿，我歇力的按捺自己，絕對不能動她。

我︰「那個男人是誰？！」

我腦海中閃過綺晶的公司舉辦的週年晚會上，那個整晚在她身旁出現，手一直有意無意搭在她肩膀上的中年男人⋯⋯

我又想起有一次，我駕車到她公司樓下，本來想給她一個驚喜，卻無意間看見一位跟她態度異常親暱的年輕小伙⋯⋯

然而這兩位，都不是她給我的答案。

綺晶：「孩子又不是你的，這關你甚麼事。」

我已經忍無可忍。

我：「我要離婚！」

她卻笑了。

綺晶：「我提醒你，我們離婚的話，你將會變得一無所有。」

我怔住，因為她說的都是實話。

面對她無情的嘴臉，挑釁的話語，我只能夠軟弱無力地佇在原地⋯⋯我很絕望。

綺晶：「你不要誤會，我不是不想跟你離，我只是看在爸爸的名聲份上，才跟你繼續演這齣戲。」

我沒有給出任何反應，像條喪家犬似的，轉身踱向門口，此刻的我只想儘快離開這個令人窒息的地方。

綺晶：「我還得警告你。」

我很配合地停在門口前邊，待她把要講的話講完。

綺晶：「你不要以為現在這個情況，就等於你可以隨心所欲，到外面拈花惹草。如果你真的些甚麼行差踏錯，丟了我們的臉，我肯定要你永不翻身。」

我好好記住，然後踏出門口，把門輕輕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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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一點。

沿着後樓梯，往上走兩層便到達七十五層高的大廈天台。這裡寬闊開揚，鮮有人跡。我倚着矮牆，俯瞰眼底下的城市夜貌。

本是燈光璀璨，點點生輝的繁華美景，現在已披上了一層寂寞的黑。

這種黑，提醒那些仍然清醒的人們，無論白天的時候他們如何懷抱理想，拼命追趕，每當黑夜來臨，他們依舊能發現自己的內心是何其空虛，深層的靈魂始終沒有得到足夠的餵食。

比較幸運的是，他們大部分人已經躲進他們的安息之地，只需等待意識被一點一滴地剝走，黯淡的雙眼終於能被闔上，紊亂的呼息也已被調順，他們忘掉了自身所有，任由黑暗將其吞噬，虔誠地相信再次醒來之時，將得到一個煥然一新的快樂人生。

而我，卻是連這種虛夢都不配擁有之人。

我只是個無處容身的孤魂，飄泊在這了無生氣的雲端，吹着冷冽的北風，心裡面翻滾着一堆未能處理，卻又無法處理的煩惱。

也許此刻我最需要的，就是儘快跳進面前的黑暗，懷抱這份眾生平等的無盡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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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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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女性的聲音在我身後喚起。我慢慢轉身，一看，是她。

住在隔壁，長得一臉好看，卻總是滿懷心事的一位年輕太太。

我：「嗨。」

這種天台的偶遇，不是我們的第一次，也不是第二、第三次⋯⋯

之前遇見她，她都穿着樸素的居家衣服，今天的她卻是一副剛剛從外面歸來的模樣。

還是說，她將要外出？

她：「你忘了帶菸？」

我反射性地摸了摸自己的褲袋，如她所說，我沒有把菸帶出來。

抬頭的時候，她已經把一包香菸遞到我的面前，菸盒是打開的，其中一根更是退了半截出來，指着我的臉。

我毫不客氣地把那根香菸取出，餵到嘴邊叼着，稍稍向前，她又送上火機，為我點火。

我很喜歡這個瞬間，我一邊吸着濾嘴，讓菸草燃燒起來，同一時間我跟她湊得很近，呼吸到她身上的香氣，也能夠近距離的把她看得仔細。

還是那麼讓人疼惜的模樣。

我：「謝謝。」

我把臉重新調向街外，一吸一呼，雖然看的還是同一片風景，但我的內心已經得到微妙變化。

她走到我的身旁，跟我抽着同一牌子的香菸，看着同一樣的風景，可不知道她的內心又跟我有着多少相同。

她：「又被趕出來啦？」

我：「嗯。」

這一次我是自願走出來的，但我已不打算作太多解釋。

我：「你呢？他又不在家？」

我偷看她的側臉，想看出她細微的表情。

她：「嗯。」

她呼出了一縷輕煙，消散，雙目一垂，周遭的空氣也變得更加沉鬱。

我試着緩和這種氣氛。

我：「他不在的話⋯⋯那就太好了。」

她把臉調向我，略帶好奇。

她：「怎麼說？」

我笑笑。

我：「如果等會兒我太累的話，我就可以到你那邊休息一下，不是嗎？」

她知道我在開玩笑，嘴角彎了彎，然後不甘示弱。

她：「你不怕？」

我：「怕甚麼？」

她：「怕他回來。」

我：「不怕。」

她：「為甚麼？」

我：「他每一趟離家，都起碼好幾天才回來。等他真的回來的時候，我早已經把他那幾箱好酒喝光啦。」

我說的是酒，但其實也暗指其他東西。

她聽着我這帶點曖昧的笑話，還是開懷地笑了。

她：「你根本不會喝酒。」

她說得沒錯，我抽菸，但不喝酒。

有一回，她帶了一瓶白酒上來，不過分我喝了一口，我便一覺睡到天亮。醒來的時候，她已經不知所終。

我：「對呢，似乎行不通。」

我故意這樣說，希望這句話能引出她內心更多的訊息。

她沒有令我失望。

她：「你照樣過來，但不喝酒，不就行麼？」

我的心跳加快了，不是因為尼古丁的作用，而是因為她這一番話。

我把臉再次調向她，想透過眼神好更加確認她的想法，可是她幽幽的目光卻一直沒有轉過來。

她到底在想些甚麼？

她：「他告訴我，這一次公幹要一個星期後才回來⋯⋯但其實我已經知道，他跟本就沒有出國。」

我的心沉了下來。

此刻她心裡面，想的依然是她的老公，雖然那個人已經做得十分明顯——他已經不需要她了，但她還是對他牽腸掛肚。

無可否認，我對她產生了獨特的情愫，除了是被她漂亮的外表，苦楚的氣質所吸引，我們同病相憐的遭遇，也令我深信我們之間有着不淺的緣份。

為了她，我覺得我可以放棄現在擁有的一切，我不會再害怕綺晶的威脅，我能面對所有的挑戰。

我想跟她一起展開新的人生。

這個想法真的很美好，也多次給予我活下去的勇氣。

也許今晚，是時候向她坦白一切？

我：「我們拋低這一切，一起離開這個地方，好嗎？」

世界卻突然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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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晚，她沒有逗留多久便離開了，我很希望不是因為我剛才那句話的關係。

離開之前，她問了我幾道問題——

她：「你還記得你喝醉那天，我們聊過些甚麼嗎？」

我很認真地試着回想，但很可惜。

我：「我不記得。」

她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好像有點失望。

她：「這天你還是會一直待到天亮嗎？」

我：「嗯，是的。」

她：「那麼可不可以答應我一件事情？」

我：「啊？」

她：「如果有人問你，你就說我們這一晚一直待在這裡聊天，直到天亮的時候才離開。」

我不懂她叫我這樣做的背後原因，但我看着她那雙迷人的眼睛，不過幾秒鐘，我還是給出一個讓她滿意的答覆。

我：「好，我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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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中午十二點的時候，我被隔壁沉重且連續不斷的拍門聲吵醒。

疲憊不堪的我在床上忍受了好幾分鐘，當認清這個情況不會戛然而止，只會變本加厲的時候，我懷着滿腔怒火，打算起床到門口一探究竟。

沿路的時候，我察覺到家中只剩我一人，綺晶早已不知去向。

我依稀記得，我六點左右回來，當時綺晶依然睡在床上；大概九點、十點鐘的時候，家裡響起了一陣叮鈴噹啷的噪音，那大概是綺晶在外出之前，因為裝扮的原因而無意間弄出來的聲音吧。

至於綺晶去了哪兒？去找誰？幹甚麼？我沒有很在意。我已經走到了門口，隔壁那震耳欲聾的拍門聲，才是我現在最關心的問題。

我敞開門，露出半張臉，望過去，看見六、七個人就站在隔壁門前，他們有男有女，其中幾個穿着警員制服。

他們察覺到我的身影，不太友善地瞧我一眼，然後繼續拍門。

這個時候，她的門終於打開。

她小心翼翼地探出頭來，表情像是剛剛睡醒，她略帶惶恐地把面前每一個人都看了個遍。

那群男女當中，領頭的是一名穿便裝的男人，他對她作了自我介紹——他叫林偉喆，是一名刑警。

林偉喆：「今天早上，有人在一間住宅裡發現了兩具屍體。其中一具，證實是你的老公——羅國宇。」

面對突如其來的惡耗，她給了一個恰如其分的驚愕表情，然而對比起她，我內心的驚詫可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林偉喆：「昨晚凌晨的時候，你在哪兒？」

她像未從痛苦的情緒中掙脫過來，但還是很配合地回答了他的問題——她的聲音很小，我聽不清楚。

林偉喆：「有人能證明嗎？」

她緊抿雙唇，又做了一個楚楚可憐且內心掙扎的模樣。

而當她再次抬頭的時候，她和他們都一同面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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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她，在警員的安排下登上了兩輛警車，從大廈樓下先後開出。

乘客座上，我顯得一臉平靜，因為我剛才已經把事情給搞清楚。

我給她利用了，成為了她的證人，讓她對她丈夫的死，有了不在場的證明。

就算如此，我絲毫沒有怪責她的意思，也沒有對她作案的手法有着甚麼好奇。

現在的我，只是有點失望。

我以為我們的關係，就算是這種事情，也可以一起去談，一起去商量⋯⋯

⋯⋯

還是說，她早跟我說過這件事情，只是我忘記了？

我低着頭，開始拼命地翻查記憶。隨着我不停地挖，不停地拼湊，一段塵封了的記憶，也慢慢地清晰起來。

就在我喝醉酒的那一晚，天台上，她曾經對我說過這樣的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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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死後，我想跟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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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猛然抬頭，全身冒出冷汗。

我無法相信，我竟然把這麼重要的事情給忘掉了。

我的目光在顫動中不其然地掃出窗外，像要尋找些甚麼似的。而這個時候，另一輛警車趕上，剛好停在旁邊的車道上。

隔着兩片車窗，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

她對我微微一笑。

我清楚地記起了，這個溫柔的笑容，跟那一晚她對我說那句話的時候，是一模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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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死後，我想跟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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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當時的我，是這樣回答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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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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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通燈轉綠，汽車再次開動。

她乘坐的那輛警車墮到後面，而我愛的那張臉也消失在我的視線之內。

但我不再迷惘。

我和她雖然正身處兩個不同的空間，但我們還是朝着同一個方向，同一個地方出發。

我們終會在一起。

我瞧着窗外中午的陽光，燦爛奪目，充滿希望，就像預示着我們的未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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綺晶啊，雖然你說我們不該離婚

但為了我們的幸福着想，我想我們

還是分開才比較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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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了你

才有出口

🚪🚶🏻‍♂️

To 想聽原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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