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組合第二部 - 赫麗貝爾起源篇第一章當前的王國 3

　　相較於還沒從恐慌走出來的杜恩哈特，霧刃依然神色平常。

　　「這是我的攻略秘笈。」

　　同樣都是攻略秘笈，看來還是他的攻略秘笈更勝一籌。因為他們兩人手動地把木盒與書本送作堆，從剛才起，木盒就明顯變得躁動不安，幾乎迫不及待地想將書本吞噬。

　　「杜恩哈特，不需要懷疑，這傢伙是活的。」

　　杜恩哈特沒有爭鬥的意思，爭這個對他沒有好處，霧刃這麼解釋，其實是說給赫麗貝爾聽。要是赫麗貝爾還是妄想利用活死人來魚目混珠，那麼他也可以。只要對方是赫麗貝爾，他都要多嘴兩句，強調自己的存在。

　　先前對赫麗貝爾的陰影，早已被他轉換為方便吸收的養分，當他讓雷蒙蓋頓與赫麗貝爾這樣形成對峙，就代表下一場戰鬥的揭幕。

　　「但是，你們的家族史似乎還在睡覺。」

　　都針鋒相對成這樣了，還可以睡得這麼沉。他心念一轉，知道自己必須再放鬆一點——最好完全鬆開勒住雷蒙蓋頓脖頸的韁繩，讓它撲上去，撕裂一切。

　　「或許吧？畢竟所謂的『寫』，到底指的是什麼，我們這些非參與者根本不會知道。」

　　雷蒙蓋頓都那麼擅長挑選主人，想必赫麗貝爾家的「主角」也有這麼一個選項吧。

　　「我接手後從沒動過這本書，它自己也沒有任何動作，不曾替自己續寫故事。我只是保管者，不是作者。」

　　於是，放到現在。

　　隨即，杜恩哈特翻到了最後一頁。

　　不出所料，最後一頁的日期停在了霧刃參與赫麗貝爾事件那時。

　　因為是印刷體，他也無法斷言這是不是恩德克森寫的。這也是為什麼，他們懷疑這本書的作者不是恩德克森等歷任當家。

　　「太久以前的歷史，我們無法追究。近代則受到紙媒普及的影響，每年都會彙整、重編成一本書。所以自從我拿到它後，始終沒有對外承認自己是當家。」

　　任誰來看，杜恩哈特‧赫麗貝爾都是最有資格成為當家之人。

　　可是，只要這本書不承認，杜恩哈特自己就不會承認。

　　自傳沒有自己接著寫，所以杜恩哈特‧赫麗貝爾不是赫麗貝爾家的現任當家。真正站在這裡的，是杜恩哈特‧蒙巴頓。基路伯將赫麗貝爾的財產交給他，不是繼承，而是轉讓——因為基路伯根本承擔不起這本書所帶來的代價。

　　「杜恩哈特，你和萊夏不是那傢伙斷尾求生的備案之一。」

　　霧刃直言不諱，因為他曾親手對上過萊奧納多‧赫‧麗貝爾。

　　「還記得當年的圖坦卡門嗎？」

　　杜恩哈特一聽就想到霧刃在說什麼了。

　　「同樣的情況，果然免不了一談圖坦卡門啊。」

　　同樣的情況——同樣都是舊文明與新文明的對抗。因為一旦得手，就是全盤接收，所以這個例子來得恰到好處。

　　人類與活死人，看似有同時存在過，並一起生活到現在，事實也確實如此，卻因為雙方不是同一個分類，必然會讓歷史出現驚人的交會。

　　那麼，擁有赫麗貝爾家血統的杜恩哈特，又該為了誰戰鬥。這是一個好問題，所以霧刃是時候地把圖坦卡門列入話題。

　　然後，看到了杜恩哈特默默沉下視線。

　　「圖坦卡門……那傢伙就像錯位時代的幽靈，妄圖讓時間倒流，他不是戰爭型的敵人，而是亡靈型文明創建者。」

　　杜恩哈特也是當年的參與者，要不是他利用赫麗貝爾家的智慧，暗中協助他們戰鬥，他們也無法戰勝如此強敵。

　　「實際上，圖坦卡門的身體早就因為數千年的時光消滅殆盡了，連『自己』都被迫遺失在歷史的洪流，他面對新時代，卻一廂情願地以為，只要時間倒流，他就能重新找到容身之所……」

　　歷史，終究是由勝利者所寫下的。

　　離開大陸之前，他也是這麼告訴查理、華特的。

　　無論敵人理由多麼正當，過程有多麼艱辛，只要他們是最後的倖存者，敵人就會成為歷史定義中的「惡」。

　　正義與邪惡，從來不是道德問題，而是誰在書寫。

　　歷史並無必然，一切教科書，終究只是為了讓現有政權統治得更為便利。

　　「圖坦卡門的時代已經過去了。因為是我們——二十一世紀的人——戰勝了他，所以，這裡才是屬於我們的二十一世紀。」

　　他停頓了一下，隨即補上一句：

　　「而且，我們還戰勝了基路伯。」

　　基路伯政權時期，這個國家同樣歷經風暴與黑暗。

　　提到基路伯，杜恩哈特本該陷入正邪難辨的沉思，卻忽然笑了出來：

　　「當年其實有不少不成文的特別法律，包含但不限於——禁止任何人自稱亞當、夏娃這類聖經裡的名字。」

　　這些名字，熟悉到霧刃沒辦法裝作沒聽到。這些名字都是二十二世紀神話計畫的關鍵啊。

　　「在基路伯的年代，凡是擁有那些名字的人，無論是新生兒、還是剛改名的年輕人，幾乎都會無緣無故死去。他們被列入狩獵名單，不論是否有罪，只要名字犯忌，就等於挑釁。」

　　杜恩哈特語氣冷淡地說著過往的血腥政策，像是在念出一份早已過期的清單。

　　「基路伯把他們當成ＴＨＥ５的間諜，寧可錯殺一百也不肯放過一人。為了讓統治聽起來更正當，還會隨機處決那些與亞當、夏娃毫無關聯的人。於是，真相被掩進了永不見光的深淵。」

　　「……」

　　其實不只基路伯時期——即使到了今天，他們依舊沒有「解密」這些檔案。只要不公開，就永遠只是少數知情人的私密。他們就像歷史的異物，既被排除於外，又擁有無從辯駁的知識。

　　「但是，這樣的事情我們這些傢伙以後還會去做。」

　　說穿了，他們與基路伯沒有區別。

　　想罵他沒臉沒皮也好，盡管罵。

　　無論要他聲明幾次都行，他以後還是會這麼說：他不是正義，他不會為了正義而戰。

　　「就算要賭上整個王國的性命，與萊奧納多‧赫‧麗貝爾決一死戰，我也毫不在意。」

　　眼睛都不會眨一下的那種。

　　看向杜恩哈特的眼神，是那麼的率直、應該。他的目標只有萊奧納多一人，卻看到了杜恩哈特。他只是往前看。要確定目標，就要先有決心能夠往前看，於是看到了杜恩哈特。杜恩哈特只是剛好在那裡。沒有其它意思。不過，要說有也是有吧。畢竟這個胖子也是王國的一份子啊。

　　「要是扔掉幾百萬人的性命，就可以換來一場勝利，何樂不為？」

　　怎麼說，對手都是一整個文明。要是可以為了「自己」的文明捐軀，想來這些傢伙也會含笑九泉吧。

　　「雖然我平時連看都不看他們一眼，但他們不是不存在過。他們之所以活到今天，就是為了在這裡被用上。」

　　要做，就要做得徹底。

　　最好，心再狠一點，手再辣一點。

　　這時，杜恩哈特的眼神動了一下。那是一種帶著興味、卻不上心的好奇。

　　「因為你是神無立霧的孩子？」

　　「這跟我是誰的孩子沒有關係，我就是這麼想的。」

　　「……」

　　「霧刃。」

　　杜恩哈特連看都沒看桌上的書一眼，語氣像是在聊一樁無關痛癢的生意：

　　「我也是這麼想的。」

　　他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只是不願明說罷了。能夠白手起家的傢伙，從不煩惱什麼道德與正義，那種煩惱太奢侈——光是思考如何讓自己得利就已經來不及。

　　「霧刃，希望我們到時別狹路相逢。」

　　這句話，更像是一種預告。

　　「雖然過去你我有過數次合作經驗，那也是因為雙方利益一致，要是萊奧納多那傢伙給我更好的價碼，我會當場跳槽過去。」

　　「還在『你我』分得那麼清楚，就是不說『我們』。胖子，你當真這是預告嗎？是不是早就打算幹掉我？」

　　「我是企業家，是商人，殺人不是我的興趣。不過我猜你那位萊奧納多‧赫‧麗貝爾，恐怕也不需要你們這種人。所以，就算真有那一天，也是他動的手，我只會在旁邊看戲。」

　　「哼，就憑你，也想挑戰我？也是，一身的肥肉只要飛撲過來，我會被你當場油死。」

　　「霧刃，是你會主動過來。都說到圖坦卡門了，怎麼可以不說說這不是我們第一次這樣一對一對話？其實，今天的情況與那天沒什麼不同。」

　　「無論那時還是現在，你的態度都是那麼欠打。上次是打左臉還右臉？我這次就打另一邊。」

　　火藥味十足的對話，就此告一段落。

　　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不只是他們倆，桌上的兩樣東西也彷彿聽見了。

　　看來……報告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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