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能量者的思考法 - 【一、我的家庭】

我的名字叫葉瑞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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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個沒有自信、思想負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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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天生便是一個負能量的人，這是原生家庭帶給我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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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在我準備升中學的暑假時分開。當時爸爸因為賭波欠下五十萬街數，被人討債到家門口，沒三兩天便被小混混騷擾和淋紅油。爸爸總是被抓著衣領，言語恐嚇後蒙混過關，沒有真的被斬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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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兩人本來已不恩愛，每天吵架，還要多了欠債的問題。媽媽受不了，在某一天去街市買菜後便沒有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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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說她是逃兵，別妄想能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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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沒有對家人說過一聲抱歉，卻責備媽媽沒能跟她共患難，娶了這種女人是他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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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認為，在小小的香港想要躲藏是不可能的。現在科技昌明，總有方法會被人找到，除非你不想找。否則，我們一家便不用受到被追債的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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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自己說，我並沒有傷心的理由。想到媽媽離開家後會安全一點，開展新的人生，我便乖乖的，不曾試圖去找她，生怕打擾她的安穩生活。這是我對她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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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新聞報導兇殺案，我都會格外留神，看看是不是作為擔保人的媽媽被尋仇遇難。幸好，上中學後都未曾聽到媽媽的惡耗或任何消息，想必生活愉快，壓根兒記不起我這個女兒。或許，作為她和爸爸的結晶品更是她的人生污點，她不願任何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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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欠債沒有無本事還錢，爸爸誤打誤撞當了黑幫裡的小混混，賣身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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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每隔半年至一年便會搬一次家，都是住在殘舊細小的單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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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清楚爸爸的實際工作內容是什麼，大概是黃、賭、毒也碰一點，他總在我早上上學時他才回來；我放學回家，他剛好睡飽外出工作，日夜顛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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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媽媽離開以後，他終於能好好工作，還我一片安詳的生活。他總是活得很累、沒精打采，滿口負能量，對女兒破口大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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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瑞恩點解你搞到間屋咁撚亂！成地都係頭髮！個污衣籃滿咗都唔拎去洗！」爸爸一回家便叨嘮。我才剛掃完地，只有兩條髮絲也拿出來說，煩不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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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儲夠一籃先洗平啲。」我們家連洗衣機也沒有，每隔數天便要拿衣服到洗衣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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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竇，廁所燈壞咗，可唔可以幫我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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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整整你老母！我每日返工已經好忙，你生性就搞掂屋企嘅野，自己落街買燈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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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錢買。」難道我上學跟做家務就很空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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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錢錢。我應該要捉你去做童工，幫手搵錢。」他在銀包裡掏出一百元，把它握緊成紙團，扔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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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百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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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需要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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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沉著氣，為了一百元被父親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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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掉落在地上的一百元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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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受著父親的言語暴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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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心希望他能盡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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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太想見到他，而且一個人獨霸著整套房子更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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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享受廁所燈咪自己整好囉，點解要我幫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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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唔識整，亦都唔夠高整。」我低頭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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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擔條梯換咗佢囉！中一都仲要人教，死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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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臉色一沉，不回答一句，轉頭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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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咩面呀？你而家咩態度？我有無講錯呀？你讀中一連燈都唔識整，唔係死蠢係乜野？生舊叉燒好過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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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轉頭，可是父親仍不肯放過我：「我有無講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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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喺屋企唔需要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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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一邊死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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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五十多歲人連燈也要就讀中一的女兒去維修，還一副沾沾自喜的表情，除了垃圾跟廢人，我找不到另一個更適合你的形容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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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嫁給你是為了幸福。錢你沒有，連幸福都沒法帶給身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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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才是為了散播不幸而存在的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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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前生一定是做了許多壞事，今生才有你成為我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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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同學有仁慈的父母和外傭照顧起居對比之下，家務和獨個兒吃飯對中一的我只是小菜一碟，被迫獨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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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被現實迫出來的堅強，可是小小的心靈卻未能同步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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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智明白生活在這種家庭是我的不幸，不是我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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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的心底是灰暗而自卑的，認為出生這種家庭背景不配有人疼錫、不配有人喜歡。也不想在青春的校園散播失敗者的負能量，所以我不會主動和別人交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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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同學知道我的家庭背景必然會看不起我，排擠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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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意義在於什麼？捱窮嗎？花光一生去為我無法選擇的破碎家庭進行哀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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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完全不懂得自己出生到世上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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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到死的那一刻我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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