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之歌 - 章一

世界上的事物都有著一體兩面，無論是盛咲的花朵，亦或是如花般待春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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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落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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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接觸到的死亡是濡濕的，是雨水？又或者是自己那不爭氣的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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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悠遠的過去，無法回溯的時光中，也有著無法回溯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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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愛之人前往了彼岸，再也無法回來，這世界可沒有溫暖到靠著悠揚的琴聲就能贖回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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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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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逐漸上揚的嘴角中傳出的，卻是突兀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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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自己還笑得出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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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手撫上左胸，平緩的跳動中似乎蘊量著另一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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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著名為「心」的錯誤，只要有著意識與情感，總會做一些無意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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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起頭，望見了鼠灰色的天空，少女大笑出聲。那是聽上去十分狂氣，卻又無比悲傷的，宛如自暴自棄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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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了重要之人，失去了一切，又該把這些責任歸咎於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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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雨飄搖而下，帶去了身上所沾染的血色，取而代之的，黑色的喪服與純白的罌粟染上了揮之不去的殷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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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從一開始，你就注定失去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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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無溫度的卡薩布蘭卡如此低語，不想充耳不聞肯定是因為……那是事實而非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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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葬者、看門人、守望者，人們用各式各樣的名詞稱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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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依舊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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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見卡薩布蘭卡的情侶無一以死別作為無果而終愛戀的句點，傾聽著植物聲音的少女也是，無論做什麼，定是白費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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緋色的雙瞳宛如凝出血淚般悲傷，但卻連一點哽噎與嗚咽也發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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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法成聲的話語吞回了腹中，小小的祈願與想望只訴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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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雨能停下，就再好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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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少女身上……最慘痛的一道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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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穿白紗立下誓言，已經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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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是櫻雨紛飛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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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手指圈成環，祈願著的又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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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眼欲穿的，或許只是一份新的邂逅而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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喟語輕嘆，或許這些事物對於自己來說過於氾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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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伊人卻依舊喊出了那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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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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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如春風喚醒被掩蓋在寒霜下的幼芽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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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間的交錯，或許就鑄下了永久的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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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執起了自己的手，以相遇的初春為始，步入了四季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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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是晚春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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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花銷盡，百花飄零之時，感傷的季節之中，只有來自他的那份溫度特別的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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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弱的雙肩有了依靠，即使花瓣已凋，春色已謝，卻還是保有著那份簡單，可卻又得來不易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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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中，升起又退落，潮起潮落的聲音，內心深處萬般嘈雜，所有的輪廓逐漸融於黑暗之中，在過去就是那樣一片慢慢延伸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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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如今，卻有人提著燈在前方守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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薔薇色的心情，漫溢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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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踏著愉悅的碎步，倚著伊人走向下個時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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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夜晚，是螢火紛飛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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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光芒淡隱於草叢之間的螢火蟲振翅飛起，悠舞於空中的柔和螢光忽明忽滅，一時之間整個空間被染上了黃綠的幽靜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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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幻之美，快樂，手執的曇花唱出屬於夏季的歌謠，節奏輕快、曲調悠揚，少女不自覺的跟著哼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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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那人也未曾明白之事，只有自己能夠聽見的，植物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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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旋律自口中流淌，宛如這份歌聲受到了生靈的愛戴般，螢火色的光芒隨著歌聲的起伏振翅舞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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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螢火與曇花終為消逝之物，是僅僅一瞬間的嫣然綻放，但……那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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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嗅著曇花香氣的少女緩緩回過頭，綻放出了許久不見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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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抹……雖有些可惜，卻已十分滿足的笑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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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秋的氣息，是薄酒的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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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睹物不思量，一日千秋。

——秋色也感染了以花為名的少女。

——當最後一片葉子凋零而下時，

便會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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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誦著詩歌，在逐漸泛起紅暈的雙頰上，也點染了些許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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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擇將其忽視確實很容易，但那樣，或許就會錯過最寶貴的事物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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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人輕輕開口，道出了長久以來的心中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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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真切的告白之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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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對方因羞愧而掩起面容，話語卻依舊毫無保留的傳達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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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為指輪的代替，以月桂編織而成的頭飾戴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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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桂是能夠消災解厄之物，就讓它保護著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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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交換，花之名的少女獻上了雙唇的柔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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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幾何時的氾濫之物，如今卻落入了掌中，備加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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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冬季的身影，如同相傾的花架般，彼此扶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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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之色，霜之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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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出飄搖，身穿純白禮服的少女，雖笑得靦腆，卻比先前都更加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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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寒冽的冷風晃蕩的薄紗，讓少女宛如天女般動人，緋色的雙瞳中映出了伊人的身影，就像是不讓天女回去月宮般，緊緊抱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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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色的白紗之下，以純粹的誓言，換得了忍冬的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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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如同白雪般純淨的戀之音，戀語輕奏，交織出了兩人之後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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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的交錯，卻就此錯身成為永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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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總是低頭注意著下方的碎雪，所以沒注意，或是忘了。儘管如此，頭頂上還是有著更加廣闊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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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觸碰到的幸福是冰冷的，卻又比起任何東西都要更加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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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能化為永恆便好……那時少女是這麼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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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的春天，是硝煙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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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輕的滑落而逝，伸手抓住的幸福是如此的脆弱，彼此許下的約定，已是那樣久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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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的便望見的那個身影，一不留意便已從身邊錯過。深愛之人啊……向著彼岸而去，就連在模糊的視界之中，也尋不著那份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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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冠與花環皆翻轉落下，只要一回歸塵土，萬物同等，即使是因為愛與戀而扭曲的伊人亦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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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小指牽繫起命定的紅線，卻依舊被詛咒掠奪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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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著婚紗立下誓言的情景就像昨天才發生一般，鮮明的令人感到嘲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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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獨留而下的絕望很痛。那可真是、那可真是……痛到連可忘卻之事都所剩無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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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被濺上血液的黑百合們，卻發現漆黑的花瓣顏色幾乎沒有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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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連你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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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不在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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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這樣坐下身來，坐在有著她重要之人「形狀」的物體旁邊，坐在黑百合盛放的花田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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掩著面，發出悲戚的泣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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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找著，尋找著，以花為名的少女在失去了一切之後，不停的尋找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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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限的生命中，無法實現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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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悅也好，悲傷也罷，感情、記憶，寶貴的回憶也是，打從一開始就是錯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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俯過身，少女無力的躺在草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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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一處容身之所，想要一處容身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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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如此囁嚅著，悲傷沖淡了其他的五感，在花雨繽紛的世界中，她卻依舊感到全然的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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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僅保有回憶，是不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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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也無法觸及的那份溫度，再也無法聽見呼喚自己名字的溫柔嗓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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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得開心的時候，無人能夠分享，像現在寂寞難耐的時候，也無人可以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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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將身子蜷了起來，彷彿這樣就能夠不用面對這個世界，不用面對不安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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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渾噩噩的，少女失去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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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後，又過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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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起眼前映入的是秋季的楓紅，睜開眼後早已換成了連綴的紫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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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死之人期望著多一些的壽命，長壽之人翹首著終有一天來臨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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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屬於不奢求的那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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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空如也的心，究竟要由什麼感情來填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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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要輾轉思念多少回，那段打從一開始便走錯了路的愛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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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指交織所祈願著的美好光景，在命運之網下終究是無法實現的黃梁美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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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色的紫藤花，又與懸掛的屍塊有何差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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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過葛藤所看見的蘿月，又是那麼索然無味的東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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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明白，不明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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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帶雨，一顆顆豆大的淚珠潸然低落，諷刺的是，她卻不知道為何淚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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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擇將一切遺忘是很容易，但這樣下去，會連剩下的東西也不復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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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洞著淚流的少女站起身，揮開了紫藤花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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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如將自己囚禁於囹圄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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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標之處，罌粟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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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慰藉、別離的感傷，紅色的罌粟如此說道。

忘卻、沉眠、最終的安息，白色的罌粟如此囁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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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人，便沉睡在這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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緘起口的少女原先就如同空殼一樣，吃著索然無味的食物，連何謂美味也早已忘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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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的花朵們不願再見她這樣，輕聲的哼起了四季的花之頌，將她那些丟棄的感情拾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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伶仃、疾苦、喜悅、疼痛、憤怒、哀傷。繁花疑問著，疑問著人類明明終有一死，卻為何毫不顧忌獨留於世之物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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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不斷迴響的木靈而言，這份生命確實太過短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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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回心的少女回想著，心中卻反常地竄出一股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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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最後的慰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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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違的笑了，可笑容卻是那樣哀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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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分後三日，業已是轉涼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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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殘香中飄出的薄霧，才想起今是上墳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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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著石階，早先開綻於此的罌粟早已凋零，只剩以彼岸為名的花朵露出鮮紅的小瓣，如同火焰焚灼著地面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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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那樣的火照之路，比起少女深邃的紅瞳，還稍嫌淡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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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著石製的步道，對岸就是陵寢群，同樣的，滿開了曼硃砂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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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如隔絕著此岸與彼岸，潺潺源流的小溪彷若忘川，再向前一步，似是冥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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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川河裡忘川緣，奈何橋上奈何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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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就算過去了，也是莫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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瞇起眼，似乎還能看見伊人在對岸招手，但那終究是不可能的，少女早已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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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一切封閉於暗紅的眼瞳中，只是靜靜的，靜靜的等待著時光重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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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無需，再為了背負什麼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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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過身，只聞那潺潺流水絕隔著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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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法回首的過去，擁有接下來的現在，以及——無人能解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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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恆不變的東西，果然是不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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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言棄是少女所尋得的答案，但卻並非是少女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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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望眼欲穿的事物，在化為塵土之後，卻也沒有那麼令人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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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的流逝是平等的賦予每個人的療癒，或許……也是救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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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早已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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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紅的眼瞳微微瞇起，毫無上揚的嘴角彷若早已看透一切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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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獲得，無論是情感，或是心亦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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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世上，愛情還遠遠不是全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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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遇即是分離的開始，分離同時也是相遇的起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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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只是祝願著吧，祝願著自己能夠放下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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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已經許下了那份願望，就請筆直的前進吧——海棠們溫柔的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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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那份愛戀與傷痛藏於心中，走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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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奈……」這次，是來自海棠的輕聲呼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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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的星空之下，少女依舊是獨自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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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啊，依舊思念著吧，與滿天星斗同名的小白花低聲問著。

是啊，那的確是如夢般溫柔，又或者說——那段日子確實與夢無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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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沒辦法，對吧？

是啊，因為那是我……在那異常悲哀的歲月中所做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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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幫妳一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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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小花開始唱起歌謠，那是從來沒有聽過的花之音，婉轉、哀戚，卻又帶著些許的光彩……或許那就是希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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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長久以來的痛苦無人分攤，也無法以話語傳達的話，就託付給閃爍的星點吧，將這份無以依託的思戀、感情、痛楚，交付給漫天星子，乘於細碎的白色花絮之上，飛向安然沉眠的冥底之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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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達吧，傳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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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這份無法以言語記述的思念，傳達到那兒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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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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