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成為雨 - 章一

再一次回到北城，這裡已經與印象中完全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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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色的磚瓦變少了，取而代之的是林立的高樓，與各處開著的咖啡廳。女給們穿梭於其中，這份景象在幾年前還算稀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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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天氣微陰，是她所期望的日子。離約好見面的時間還有一陣子，我決定到各處去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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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站是個小公園，雖然是快要下雨的陰天，卻還是有著小孩子在沙坑裡玩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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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長大之後，一定會讓妳住到好地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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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記得小時候，我與妳立下這樣的約定。那時手邊還堆著沙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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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對我微微一笑，但什麼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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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沉默寡言，但我只要說著故事，妳總是會對我露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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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會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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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出手，那時彼此交握的小指，甚至到現在都殘留著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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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一如往常的鞦韆上，以前覺得太高的鞦韆，現在卻覺得太矮了。不知道她是不是也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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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不會吧。我這樣反駁自己，因為她根本沒有長大，一直是那個矮矮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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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出白煙，現在時節已經來到冬季了，是她最喜歡的季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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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是北城，但這裡並不會冷到下雪，當初知道這點時，她還露出幻滅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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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身離開公園，從住宅區慢慢走進市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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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不太喜歡這種嘈雜的感覺，但她總是覺得熱鬧就是活力的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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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轅北轍的我們，就是在這裡第一次相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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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是一間花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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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木籬，裡頭則是溫暖的黃色光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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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遇到她以後，我也已經變成了這裡的常客，也在這裡打工一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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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開店門，熟悉的花香迎面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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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就是要聞到這種氣味，才有冬天真的來了的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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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啦，好久不見了。」老闆娘看到我，殷勤的打著招呼。「一年不見都長這麼大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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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親生母親般拍著我的頭，她就是如此溫柔的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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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跟以往一樣的花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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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喔，今年也到了這個時節啦。」一邊說著，一邊俐落的包裝著花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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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我不在這裡打工後，已經有六年的時間了。每一年每一年回來，店主臉上的皺紋總會多上一些，讓人清楚的感受到時光不斷前進的殘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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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我向那孩子打招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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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了錢，接下花束的我點點頭，隨後便離開了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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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曾經在這裡打工過，不過算是被我強制拉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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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我因為重病實在不能到班，只好打電話讓她幫我帶班，結果復職後店主卻開玩笑的對我說不需要我了，害我消沉了一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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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終歸是玩笑，那之後的花店中總是有我們兩人忙進忙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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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兩人第一次相遇時，是在櫥窗外一起看著美麗的花束，儘管那之後我們才知道那是展示用的塑膠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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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喜歡花，認為花語能夠替人們傳達出無法傳達的感情與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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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覺得花很漂亮，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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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踩著步伐，走過櫥窗時，光亮的玻璃映出了我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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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旁人眼中很奇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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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著全黑的喪服，然而手中卻捧著藍玫瑰的花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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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拍了拍自己的臉頰，要自己別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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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我今天是為了憑弔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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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目的地走著得同時，我回憶著從前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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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很久之後才知道，原來她的話比想像中還要多，而且很不切實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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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大概就是那種很怕生，但熟起來就會完全信任的那種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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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當她跟我說其實自己身染重病的當下，我依舊覺得她在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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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她在我的面前將衣服褪下，讓我清楚看到在她的左胸有著大量開刀的痕跡之後，我才收回了這種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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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她又在說著毫無邊際的蠢話時，我下意識的這樣回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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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是不是腦袋燒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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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她這樣回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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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不是，壞掉的是心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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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時語塞，完全不知道她到底懷抱著什麼樣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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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狡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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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過附近的販賣機，有時候她會提出某些賭約，有時候賭今天醫院的配膳是什麼，有時候賭自己下一次出院是什麼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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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她笑著對我說，要不要賭自己什麼時候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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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很想死嗎？」那時我這麼問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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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都想啊。」她用著稀鬆平常的語氣對我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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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禁想了一下這樣的她長大之後到底會成為什麼樣的人，但突然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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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經不會再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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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著傷感的同時，眼前是一棟荒廢的白色建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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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曾是醫院，也是我幾乎每天都會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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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她充滿精神，到最後昏迷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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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後期，她幾乎沒有離開過醫院，而我也蹺課，能來陪她就盡量來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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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個夜晚，我清楚地聽到她哭著說自己還不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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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該感到哀傷的我卻露出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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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但她確實渴望著「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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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在她臨終前兩個禮拜，她向我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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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有當個好男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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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次，我這樣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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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在我需要的時候你不是一直在我身邊嗎？雖然我可能很快就不需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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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去深究那句話語的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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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到她離去的前一天，才知道她的父母為了她的醫藥費不斷的奔波賺錢。難怪我從來沒有看過她的父母來探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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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最親愛的男朋友最後一個任務，你願意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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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的她，就連說話都很吃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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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成為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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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淡淡說了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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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她從哪裡知道的，古時候如果有人死去，家人們會把他分屍後葬在各處，讓他成為土地的養分，持續照看著後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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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成為雨，來回報這片能讓我遇見你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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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她說出自己重病的當天，就下定了決心不在她面前流下淚水。但聽到這些之後，就像一直以來固若金湯的城塞突然被攻破般，淚水就像壞掉般不斷流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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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向我伸出手，把我抱進懷中，聽著她虛弱的心音，我放聲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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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斷順著我的頭髮，但我知道，她也微微的在抽泣。因為總能從胸口中，聽見一抽一抽的不協調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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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她就那樣撒手人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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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上山崗，那裡立著一群深灰色的石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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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墓園蓋在能夠眺望整個北城的山坡上，也算是對死者最後的溫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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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來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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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著刻有她名字的石碑，我喃喃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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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太懷念了，不自覺地放慢了一些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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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手中的水桶注滿水，我擦著那塊屬於她的石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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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到了一份培植花草的工作，你一直喜歡的藍玫瑰，我今年也幫你帶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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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花瓶擦淨後注滿水，將花束插於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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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玫瑰的花語是「不可能」與「神的奇蹟」。或許對一出生就身染重病的她，有著什麼特殊的意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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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度將活著視為「不可能」，但在遇見我之後，便覺得這是「神的奇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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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還有花店大媽要跟妳打個招呼，她應該晚點關店就會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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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上香，紫煙緩緩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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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記得嗎？妳說過想成為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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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石碑旁，我一個人自語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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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妳的父母說明時，他們爽快的答應了，火化妳的那天是飄著雨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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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有一件事情我必須道歉。」我撫著自己的額頭，現在回想起來只覺得相當後悔。「對不起，我沒有出席妳的葬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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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不知道該怎麼填補這份失去妳的空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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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定覺得很寂寞吧？我是這樣的爛男友真是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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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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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僅只是回憶與她的種種，就會變得想見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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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怕只能說話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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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時雨緩緩飄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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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那天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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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葬那天，我坐在山崗上，看著火葬場冒出的煙灰翳入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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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想說只要有看到妳成為雨的瞬間就夠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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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嘲的說道，畢竟這永遠也不會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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撐起雨傘，我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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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該走了，明年還會過來，後年也會，一直都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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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我總是說著這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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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下山坡，從身後吹來一陣風，拂過了我的耳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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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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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幻聽，但我確實聽到了類似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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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過頭，山坡依舊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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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年見。我會再帶諾瓦莉絲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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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如此回應。並祈禱著風能將話語帶至她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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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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