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甜 - 章一

第一次見到她時，我只覺得她與眾不同……不過是負面上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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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會和其他人正常溝通，但很明顯的，她的身子相當瘦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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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轉學而進入新的班級固然高興，但是看到這樣的她卻覺得有點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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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不是被霸凌，她與班上的關係堪稱融洽，但那瘦小的身子，總覺得有些許違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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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份預感，在午餐時爆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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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學校不供餐的關係，我的便當是自己做的，因為父母要工作的關係，習慣了早起幫他們做便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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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自己雖然稱不上豪華，卻也稱不上寒酸的便當，再望向坐在斜前方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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罐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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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無疑問，只有一個罐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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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樣是正常的嗎？」我問著旁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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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一直以來就是那樣，想給她吃自己的她也會拒絕，久了大家習慣了也就放她那樣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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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的同學露出苦惱的神色，看來他們的確因為這個問題費過不少苦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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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還是讓我試試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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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聳聳肩，似乎也沒有要阻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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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湊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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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夏同學？我便當做多了可以幫我分一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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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澈的褐色眼瞳連瞧都沒有瞧過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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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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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話語中，並不存在任何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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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她早上跟我說話時不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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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任何陌生的地方都可以來問我，夏的商談室永久開放中。』我記得的確是這種語氣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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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一個人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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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然地說著，用湯匙舀了一口鮪魚罐頭，放進嘴裡後她微微皺起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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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不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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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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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然的拒絕。到最後，我也只能看她吃了幾口的罐頭，就把沒吃完的廚餘連著鐵罐丟入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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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夏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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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後，我到辦公室問了關於夏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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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孩子有點特別阿。」帶著紅框眼鏡，留著一些白色鬍子的班導師這麼說著。「據說家裡發生了什麼，心理醫師跟校方說不用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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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剛轉學過來就別這麼拚了，顧好自己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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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出手，班導輕輕的在我的額間點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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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完禮後我離開了辦公室，沿路買了晚餐的材料才回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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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理所當然的迎接了空無一人的室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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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並非不在家，而是為了償還巨大的開銷不斷的工作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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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常的例行檢查，今天的狀況也不錯，不到能讓人擔心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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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總覺得還是很在意夏的事情。不是什麼特別的情感，只是在新班級上有著那樣的存在，多少都會在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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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想著，張羅著父母的晚餐，封上保鮮膜後放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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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手處理好早上要用的食材，放在冰箱好拿的地方備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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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貴的一天就這樣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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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恨不得一天趕快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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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點老去，早點遇到意外，早點離開世界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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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心理治療師那裡離開後，回到了不會再有任何人回來的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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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爸爸，也沒有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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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他們可是蠢到想把女兒跟自己都毒死的白痴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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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資金周轉失敗什麼的就想用藥把全家毒死的愚蠢父親，那天沒什麼食慾的夏因此逃過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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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沒有逃離父母毒發身亡的那個瞬間，她甚至不想再次回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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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多虧了他們，她現在得了厭食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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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無法吃下一般人覺得美味的食物，她只覺得噁心想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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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為了活著又不得不去攝取，最後她在治療師的幫助下，漸漸的能接受幾口罐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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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出冰箱中吃到一半的罐頭，挖了一口放進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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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任何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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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灼熱的辣覺不斷的刺痛著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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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厭食，也嘗不出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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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箱內側有幾管淡綠色的塑膠管，接上針頭後夏往自己的手臂打了兩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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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毒品，而是為了活下去必須攝取的營養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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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掉的胃就用水填滿吧，稀釋掉胃酸就不會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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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小時，把注意力沉浸在書中的時間很快就會過去，這也是她最喜歡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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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燈熄去，把兩顆安眠藥吞了才上床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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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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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值得珍惜的一天就這樣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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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的假日，在剛從醫院做完檢查的回家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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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論上沒有問題，去過你想過的生活吧，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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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確實是這麼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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繞路去超市，等到出來的時候已經日近黃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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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著河堤走著，無論在哪裡都是一如既往的夕陽，在新的城市卻又覺得格外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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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河面無限延伸的戲日色彩上，有著一個瘦小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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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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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叫住的女孩回過頭，雙眼就像是失去了光彩般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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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這種反差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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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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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她就往反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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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點頭，真也持續的朝前走著——直到聽到身後有人倒下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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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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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超市的袋子衝了過去，真拍了拍她的臉頰，但倒臥在路上的夏並沒有清醒的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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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向手臂內側，瘦的讓人感到鼻酸的手腕很簡單就摸到了脈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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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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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起手機準備叫救護車時，他突然想起老師說過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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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的家庭發生了什麼……或許有難言之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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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是對自己沒好感的同學隱私，天秤的另一邊則是夏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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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她決定背著她，回到一個街區外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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鵝黃的光芒在眼瞼上綻放開來，夏在不認識的空間中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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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自己是在看完心理醫生的回家路上，她就這樣倒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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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腦隱隱作痛，而且什麼都回憶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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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房間的門被打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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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同學你醒了嗎？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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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後是沒有多少印象的臉龐，但夏依舊記得他是位轉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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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那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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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發現自己沒有撐起自己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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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她如此想著，會被這個男生做些什麼過分的事都不意外，或許已經被做了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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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肢沒有力氣也沒辦法確認，營養劑需要冷藏也不能隨身攜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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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勉強啦，我爸媽應該是不會回來了，我剛做了晚飯，也做了你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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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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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還沒說完，就看到他咚咚的跑下樓梯，又咚咚的跑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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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拿著蒸騰著熱氣的砂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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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煮了粥，沒有胃口也可以吃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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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裝成小碗後用身旁的電風扇吹著，涼透後遞到了夏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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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自己的身子靠著床頭，勉強的接過了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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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一般情況，夏應該會拚命拒絕，但今天不額外攝取熱量真的不行，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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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記憶中，她的母親也做過一模一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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碗內的是白粥，什麼都沒有加的白粥。他是知道自己吃不出味道才端這種東西上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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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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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這是理所當然的，但夏還是小聲的嘟噥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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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能接受有油的菜品的話，這裡有蛋之類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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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白色器皿內裝著配菜，分量來看也是兩人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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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著反胃感，就像是強迫自己灌食一樣吃完了那小碗的粥，接過真遞過來的水，她強硬的把東西都衝進自己的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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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情願，但四肢確實開始有了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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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我好多了，這份人情之後一定會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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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起身，卻被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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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同學真的不能吃下東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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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這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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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真丟的問題，她將問題再丟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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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雖然很失禮，但我去向老師問過妳的事情，再加上你很瘦小，還有剛剛那個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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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自己的表情很痛苦嗎？她已經盡可能的讓表情柔和了，可能是單單要壓抑嘔吐感就已經筋疲力竭了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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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發生了什麼需要幫助的事嗎？」真如此問到，眼神中的清澈光芒甚至讓夏覺得有點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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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事情已經發生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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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表情像是在說「沒說清楚不放妳離開」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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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我知道了啦。」狂亂的抓抓頭，夏再次在床邊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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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自己過去發生的事，曾經被下毒的事，厭食的事，失去味覺的事，以及對人不信任的事，鉅細靡遺的說了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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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現在，看到活人在我眼前逼我吃東西我就想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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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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擺擺手，夏表示著自己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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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真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恢復了原本的光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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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說來，在以前其實夏同學是可以吃下東西的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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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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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妳喜歡的食物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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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這種問題，夏不自覺地笑了。多久沒人問過這種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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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鮪魚罐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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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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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可能。」嘴角的笑意有點止不住，捉弄這個老實人太好玩了。「說認真的，應該是咖哩吧，甜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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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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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有似無的點點頭，真就像是在盤算著什麼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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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兩人而言，無可取代的一天就這麼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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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上學日，夏的不安成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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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試做了咖哩，要吃吃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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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她已經讓全班放棄餵她糧食了，為什麼這傢伙卻能這樣毫無羞恥的被一再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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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那種東西，對我來說就跟單吃油脂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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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喔——真失望的回去自己的座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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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夏覺得終於能回歸寧靜時，向她襲來的是每天每天過來的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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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天，每一天，真都會問她要不要吃自己的便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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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菜色每天都跟咖哩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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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你煩不煩啊每天都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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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喜歡吃的東西，也許可能明天就吃不到了也說不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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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樣正好。」夏如此回答。「我早就想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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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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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對這種發言不太在意的樣的，真又再次把便當遞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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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不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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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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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覺得自己原本就很脆弱的精神變得更加衰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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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樣的日子很快便迎來了結束，真開始有一天沒一天的請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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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會連續三天都沒有來上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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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稱不上是擔心，但就是有點在意……好啦那的確就是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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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某個假日，她憑著上次的記憶回到了真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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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了門鈴後，出來迎接的是穿著黑色西裝的中年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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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你是……？」粗獷的聲音如此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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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是真同學的朋友，因為他一直請假，我把筆記送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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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男性聽到夏的名字後，雙眼微微睜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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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真一直掛念的那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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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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搖搖頭，中年男性擺擺手讓夏進了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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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種奇怪的味道在屋子裡飄散，稱不上不悅的味道，但卻讓夏感到不舒服，就感覺自己在什麼時候也聞過這種味道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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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她想起來了，是香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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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那孩子他，昨天過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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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夏眼前的，是被改造成靈堂的客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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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真的父親所說，真轉學的原因，是因為真被檢測出了進行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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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行癌——指第三期癌症，癌細胞在轉移前大量複製的階段，通常這階段就很難醫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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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得的是胰臟癌，檢查出來時已經是第三期了。」真的父親依舊沉穩，但聲音卻已經開始起伏。「他放棄化療，我們就想讓他過上自己想過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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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搬到這裡的原因，似乎是只想看到這裡的夕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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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遺憾……」垂下視線，真是唯一觸碰到夏的過去的人，但夏卻對真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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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就跟自己跟別人相處良好一樣，只是不想讓人擔心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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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跟那孩子說的一樣，你一定會在今天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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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父親遞過來一張信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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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之前就寫好的，在他房間裡發現的，收信的夏應該就是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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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點頭，夏有點遲疑的接過了信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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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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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我這麼快就離開會讓你感到錯愕吧，我真的很擔心我不再之後妳就真的必須要一個人吃午餐了，這樣也太哀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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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開玩笑了，畢竟這算是遺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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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寫這封遺書給妳，是因為妳是我遇過的人當中，與我最相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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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妳已經從我的家人那裏知道我的病情了，我的胰臟整顆都壞掉了，不止胰島的激素要體外施打，就連消化也不能消化有油脂的東西，吃多少油就會拉多少喔很好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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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說好不開玩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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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我說的一樣，我不希望自己喜歡吃的東西明天就沒辦法吃了。偷偷告訴妳喔，其實我也喜歡吃咖哩，不過我比較喜歡辣的口味。所以當妳說妳喜歡甜咖哩的時候，我差點就要跟妳吵起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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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知道有癌症之後，咖哩這種油的東西就不能吃了。我試做之後妳不吃的那些我都讓同桌吃掉了，不過不用感到可惜！我會在我覺得快不行之前，趕快做一盤放在冰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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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應該在醫院很快就會死了，所以咖哩應該還是可以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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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其說是遺書，這其實根本就是在向你推銷自己的作品吧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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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我真的很希望妳能吃下去。畢竟跟妳相處的這一個月來我很開心，妳對我說出妳的真相時我有一種「啊，原來我這種快死的人也可以被依賴」的感覺，那天我難得沒有在淚水中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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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經想過我喜歡上妳的可能性，但我覺得那應該是找到同伴的歸屬感吧，在遺書上告白也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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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我希望妳能在吃下我的咖哩後過得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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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還有很多東西比甜咖哩好吃喔！比如說辣咖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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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起勇氣活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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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替我，去見證這個世界，拜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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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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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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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著從口中發出聲音，卻發現幾出些許字句已經是極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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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叫做替你見證這個世界啊，不要擅自把這種期望加諸在別人身上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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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說話，眼前就越是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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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淚水輕輕低落，將信紙浸濕出一個又一個的圓點。暈開的墨水就像心中的悲傷一樣，不斷不斷的流淌、擴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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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我不要放棄生命，那你呢……？為了像我這種人每天做著自己不能吃的菜色，為了我這種可悲的人浪費著自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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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你應該看到咖哩都應該感到心痛才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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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終於忍不住的大吼——吼著真是個笨蛋，浪費自己生命的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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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暈倒那晚，他的晚餐是粥配小菜。是容易消化，又沒什麼油脂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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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一滴的線索在知曉答案後浮上檯面，夏後悔著自己沒能提早發現他的異狀，明明真都發現自己吃不下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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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發現了又能怎樣？叫他認真的過著自己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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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讓他放棄自己，真依舊會花掉自己剩餘的時間來陪伴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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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兩人很相像，只因為是這樣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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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不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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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營養劑活著，最慘也還能活兩三年。但進行癌到末期癌，最短也只需要幾天，死神就會毫無慈悲的把他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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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的時間計數器一開始就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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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不能否認的，有真在的時候，自己的確舒坦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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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醫生要夏隱藏自己的過去，是因為判斷現在的夏還不足以相信其他人。而將這些告訴真，是她第一次試著離開自己心中的安全區，再一次的選擇去相信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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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在吃罐頭食品與壓縮餅乾，還有營養劑過活的她，漸漸地找回了敢去信賴他人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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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最信任的人，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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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最信任的人也離他而去，什麼都沒有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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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是有留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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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留給她的，她一直拒絕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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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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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喊了聲，真的父親用手粗暴的擦了擦自己的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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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有在冰箱裡留下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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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沒有說話，或許現在伯父一說話就會崩潰也說不定吧。取而代之的他點點頭，走向了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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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箱打開的聲音，什麼被拿出來的聲音，什麼被拿進微波爐的聲音，微波爐加熱完成的提示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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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過來的，是一盤咖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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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孩子倒下前就在煮著這鍋，進醫院後也一直要我們把這鍋完成，還寫了食譜給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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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吃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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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父親似乎再也忍耐不住，給了夏銀色的湯匙後便離開了客廳。隱隱約約從二樓傳來男子悲傷的哭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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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著銀色的湯匙，夏仍然猶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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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依舊什麼都吃不出來，會很對不起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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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這裡，她就無法鼓起勇氣墜下湯匙。她害怕著自己會踐踏他的一片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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賭上自己最後的生命做出來的——只為了自己的甜咖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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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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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來了。真曾經說過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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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吃的東西或許明天就吃不到了。』

『替我，去見證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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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都這麼說過了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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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我一直搞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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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點不是有沒有味道，而是自己敢不敢去嘗試——有沒有勇氣，去面對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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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夏而言，每一天每一天都毫無價值。然而對真而言，每一次的東昇西落都是有意義的倒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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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擇不吃，才是對他僅存的餘生最大的污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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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想著，夏小心翼翼地用湯匙舀了一小口的咖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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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拿著貴重的珠寶般，先前的噁心與反胃感全部消失的一乾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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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翼翼的，把湯匙送入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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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水就像是失去了閘門般奪眶而出，將她的視界糊化成一個又一個的色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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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嘴角漸漸像上揚起，即使在哭著，夏也盡可能的想像著真就坐在自己眼前，她想要讓真看看自己最真實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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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著眼淚，卻微笑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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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甜了啦……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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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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