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偶之心 - 章一

人心、思考，與感情，究竟是從哪裡產生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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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思索的同時，她機械性的向我微笑著，這是……我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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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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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2年，英國倫敦迎來了逐漸健全的工業升級，那是一個雖然被煤灰與廢氣掩埋，卻在晦暗中綻放光彩的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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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著蒸汽機的改良，農家所使用的獸力逐漸被機械所取代，換來了產量的上升。同時，安定的食物供給也讓曾經貧瘠一時的海島逐漸恢復了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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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霓虹燈一樣，那是個人們主動追求摩登與新發明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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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隨著機械進步的改進，報時工具的準確度也相應著上升，為了普及準時觀念，據說還準備在西敏宮附近興建大型的鐘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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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風氣被掀起的，就是這條鐘錶的街道——威爾士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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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穿緋紅長袍的嬌小身影穿梭在人群間，如果多留意的話，可以看出她有著不屬於這片土地的曜黑髮絲，以及沉靜的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深紅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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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少女，將臉靠在某家鐘錶店的玻璃櫥窗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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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個身穿歌德風格的衣飾的人偶，用端正的姿勢，手中握著鋼筆在書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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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厲害！」「好精緻的機械人偶！」「要做出這種人偶，要很精細的技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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稱讚聲從四周圍著觀看的人群中傳出，少女則是用左手貼著下巴，想著用人偶當作店家的活招牌，的確是個不錯的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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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故作冷靜，但她還是感到相當激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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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櫥窗內的人偶張開了眼睛，似乎看了她一下，但卻又將視線移回正在寫字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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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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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間，夕日色彩的天邊漸隱，夜幕也悄悄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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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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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從身後喚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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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看起來不是這個國家的人，妳的名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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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著警察服裝的男子留著棕色的小鬍子，手中拿著小本子，看上去正準備紀錄自己這個來路不明的人的底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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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娜。我是東洋來的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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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娜伸手把罩在自己身上的斗篷拿了下來，在緋紅色的帽兜下，有著黑色的鮑勃髮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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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找好住所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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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今天才剛來到威爾士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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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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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難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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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說？」伊娜歪著頭，看著略有所思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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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這附近的治安不太好，有多名旅者遭到殺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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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害——這個詞鮮明的在腦海中綻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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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應該是說……」男子翻起手冊，查找著自己的紀錄。「被殺害的，都是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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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男子所說，無論老少，女性的旅者接連著被殺害，但身上的財物幾乎沒有被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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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拿走的，是其他東西啦。不過妳還是不要知道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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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會是受害者，我應該有權利知道更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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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伊娜的紅瞳，男子像是放棄了般從口袋給她一張手繪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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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最正常的一張了，但鑑識科的人都畫到想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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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繪的圖紙上傳來淡淡的石墨氣味，隱藏在其中的，還有淡淡的鐵銹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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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頭是一位年輕女性倒在地上的畫面，身旁留著面積大到驚人的血跡。女性的心口上有被小刀貫穿後又拔起的痕跡，鮮血似乎就是從心口的洞像泉水般往外湧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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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該女性的雙眼，卻是空蕩蕩的黑色眼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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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句話說——眼睛被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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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想要追問什麼的同時，男子卻把圖畫從伊娜手中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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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讓妳看更多了，畢竟我們也還在調查。不過，怎麼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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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煩惱著今晚的睡榻時，左邊卻傳來門鈴的響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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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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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個有著金色髮絲與祖母綠雙眼、穿得相當正式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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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方才聽到了您們的對話。」青年有禮貌的欠了身，並露出燦爛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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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小姐正在為今晚的去處煩惱對吧？那麼，既然如此，如果方便的話，是否願意來寒舍下榻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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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用手指搔搔臉頰：「畢竟剛剛看到小姐那麼認真的看我們家的自動人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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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作者？」伊娜拋下了應有的禮節，眼睛閃爍著充滿興趣的光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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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青年再次欠身。「瑪莉蘭娜能被如此喜愛，應該也很高興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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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著櫥窗內的人偶淡淡一笑，眼前的青年似乎相當疼愛自己所製作的人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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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晚了，在下是這間鐘錶店的店長，稱呼我為尼爾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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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出右手，尼爾再次綻放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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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請小姐，參觀一下其他的自動人偶，她們也會很高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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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感謝您的收留。」伊娜將手伸進披風的兩端，並輕輕的將棕色的裙襬向上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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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打扮的男子也脫下帽子，微微致意後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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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就先吃個晚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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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爾拍了拍手，將伊娜招進了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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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錶店面只是這座宅邸的一小部分而已，穿過了長廊後才發現這座宅邸真的比想像中的大上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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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著柔和照明的走廊上，掛著許多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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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有個尼爾與黑色長髮女子的相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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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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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那是我的未婚妻，跟你一樣是東洋人，不過她因為心臟的疾病，已經離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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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尼爾的語氣明顯變得無精打采，祖母綠的眼眸也稍微暗沉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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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起手，阻止了正準備道歉的伊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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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在意，我相信她會一直在我身邊的，所以不要緊。」8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tS57Xazr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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聳聳肩，伊娜沒多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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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這間就是客房了，十分鐘後用餐，請跟我分享一些旅程中發生的事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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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點頭，伊娜關上了房門，看著這間以客房而言，豪華的讓人無法冷靜下來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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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包包拋到床上，伊娜翻找著行李，最後終於找到了她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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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副海綿耳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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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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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默的，把耳塞推進去耳裡，並確認頭髮能夠將耳朵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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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還有五分鐘的時間，她翻找著其他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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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也發生過這樣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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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旅程時所發生過的事，伊娜有聲有色的描述似乎讓尼爾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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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盛裝在盤中的飯後甜點也讓伊娜相當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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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盤中只剩下蛋糕屑時，尼爾如此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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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伊娜小姐以前是否見過自動人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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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話題從旅程帶回來人偶上，這個話題伊娜也相當的有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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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看過，但能握筆並寫出那種優美字跡的人偶卻不曾見過。」拿紅茶潤潤喉，伊娜繼續說下去。「製造她出來，想必要仔細研究過人類的各種動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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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榮之至，不過瑪莉蘭娜並不是我的最終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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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爾站起身，招招手示意伊娜跟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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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好要參觀更多人偶的，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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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漫長的長廊上走著，尼爾說是要去宅邸最後方的工作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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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尼爾向伊娜說出了自己的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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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讓自動人偶擁有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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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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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喜、怒、哀、樂，所謂的感情，是我們因為外在環境的刺激，而自主做出的表現，並不是魁儡般的機械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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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講到連自己都聽不懂了，尼爾低著頭沉吟了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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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說，是意志吧？如果人類能擁有自主的意志，那麼跟人類相仿的人偶，也應該要能有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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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長廊，倫敦的夜風挾帶著些許海水的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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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邸後頭的工作坊不算小，外觀相當樸素，卻能隱隱約約聞到機油等金屬工廠會有的刺鼻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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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之後可別嚇一跳喔，她可是我的心血結晶，要是壞了我會很難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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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這麼說著，但尼爾的嘴角卻忍不住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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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工作坊的門從內部被推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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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爾執起從門後伸出的手，步出門外的是一位成熟的黑髮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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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如同瀑布般從黑髮上傾瀉而下，有如深淵般的深邃黑瞳讓人感到安寧，彷彿只要盯著她看，就能獲得永恆的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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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著綴有大量花邊的連身洋裝，華麗的衣裝在她的駕馭下，成為了最好襯托自己的美麗裝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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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不如說，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藝術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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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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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柔的牽起女性的手腕，尼爾如此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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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娜塔莉雅，是我目前最優秀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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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偶？」驚訝讓伊娜稍微破了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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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這是以我的未婚妻為原型做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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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爾清了清喉嚨，說出了自己不曾告訴他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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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床與棉被，白色的窗簾，白色的壁漆，在純白的風暴中，只有她的黑髮特別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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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爾，你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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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塔的心臟病不好，所以每天結束鐘錶的維修作業後，我總是會來醫院陪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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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從東洋來的娜塔來說，倫敦的工業品就像是新世界的人類未到產物一樣，就連懷錶她都很有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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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不如說，我們也是因此認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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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今天沒什麼工作，可以早點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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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花瓶換水時，我總是會講一些故事給她聽，無論是開店時發生的事，或是來醫院時路上發生的事，我像盡可能的將我的視野分享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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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娜塔是應該獲得幸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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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是從東洋過來，但娜塔她，是被賣過來的，只不過湊巧從人口販子那裡逃出來，又剛好遇上正準備關店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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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的，我對這個東洋的女性傾心，她也願意告訴我更多她自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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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括她的本名「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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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我還是習慣叫她娜塔了，為了不讓她回想起在東洋被人口買賣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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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樣的她，卻有著心臟的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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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躺在病床上的她，就算回憶起求婚的那天，也只是倍感苦澀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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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病在床的這種情況並沒有持續多久，很快的，娜塔的心臟便不再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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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就像是靈魂被抽走般，什麼都感覺不到。無論是點在身上的雨，或者是口中的食物味道，我什麼都感覺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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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在大吼，感受到喉嚨火灼般的疼痛時，才發現慟嚎的人正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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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狀況持續到整理娜塔的遺物時，我發現了自動人偶的圖紙，那是我跟娜塔兩人閒聊時，想出來的雛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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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如果是人偶的話，說不定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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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開始投入人偶的製作，第一隻人偶雖然能動，也能聽命令行事，但動作就是有種說不上來的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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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消弭機械與人的差距，我開始觀察起人類，走路的姿勢，寫字的姿勢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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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還是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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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是發自內心的，用自己的意識行動，不是人偶那種機械性的接受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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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心，意志，感情這些東西，應該就是人類特有的東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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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從認識的作家那裡拿來了「那個」，用那個材料做出了瑪莉蘭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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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莉蘭娜的動作精巧到我自己都有點害怕，果然要製作跟人類無異的人偶，材料本身就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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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心」到底會在哪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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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嘛，雖然都是些無聊事，不過為了娜塔，這一切都無所謂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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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眼前的精美人偶與尼爾，伊娜稍微往後退了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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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的故事，有一個伊娜非常在意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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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爾，我問你，你從作家的朋友那裡，拿到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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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雙手。」尼爾豪不避諱的說著令人毛骨悚然的話。「如果作家依靠雙手譜出故事，那麼雙手就應該寄宿著靈魂才對。我拿了那個當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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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作家現在在哪裡？」伊娜又往後退了一步，她發現眼前的鐘錶匠兼人偶師，正在計畫著某些瘋狂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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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拿到素材的我太開心了，根本沒時間管她。不說這個了，裡面有更多人偶，不進來參觀一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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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爾的嘴角咧出笑容，那是一抹看上去，就能知道這個人精神不正常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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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伊娜往後方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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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聲音指引著她跑上樓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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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烈的跑著，一邊注意著腳下，一邊用自己所能跑出的最快速度奔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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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樓，三樓，四樓，最後是五樓，一樣的走廊格局，不一樣的是，五樓只有一個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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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開房門，讓人窒息的氣味從裡面傳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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摀著口鼻打開電燈，伊娜望著眼前的景象，覺得剛吃下去的食物開始翻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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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樓的房間內，保存著大量的人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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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確來說，是人體部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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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手腳、胃腸，還有好多好多，平常根本不會看到的器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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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要問為什麼知道是人體的話，因為房間的地板上就躺著一具沒有頭顱的屍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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屍體有多處的屍斑，看起來已經死了很久，但屍體卻做好了防腐，所以並沒有長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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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門外傳來優雅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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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跑過來的話，也省得我之後還要把你搬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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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爾牽著娜塔莉雅，就這麼站在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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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身體就是娜塔。我嘗試用頭顱，也就是包括整個腦子做出人偶，卻還是只能向空殼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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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娜看向娜塔莉雅，剛才覺得很漂亮的藝術品，現在只覺得相當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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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具人偶的頭，是真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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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有多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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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個器官我都試過了，卻沒有任何一個能將娜塔莉雅帶回我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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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死去的事物是喚不回來的啊！」伊娜大聲的喊著，試圖讓眼前瘋狂的尼爾清醒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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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尼爾並沒有聽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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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獨一個，那就是『心臟』，我還沒試過心臟。仔細想想，我們常說的內心，或許就是寄宿在心臟上的啊。哈哈這麼簡單的問題，我居然想了這麼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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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妳也是東洋人，說不定相性會比較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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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從身後的落地窗撒下，讓尼爾的表情顯得更加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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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了個響指，接收到命令的娜塔莉雅衝了上來，對著伊娜的肚子用力地踹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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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擊中的伊娜撞到身後的牆壁，肺部的空氣一瞬間全被擠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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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要把晚餐咳出來似的用力咳嗽著，同時，尼爾也拿起一旁櫃子上的小刀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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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子就好，一下子妳就不會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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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嘻嘻嘻，尼爾發出了噁心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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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靠在牆邊的伊娜卻笑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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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抱歉。」她對尼爾這麼說著的同時，掀起了自己的衣服。「我的胸腔裡，可沒有你要找的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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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娜的胸口，是由鐵灰色的金屬零件構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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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居然也是人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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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伊娜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塵。「硬要說的話，我是半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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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娜繼續解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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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經受過很嚴重的傷，包括心臟大部分的臟器，還有我的左半身幾乎都不能用了。在醫院急救時有個人偶師給了我機巧的器官與肢體，奇蹟似的真的救活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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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一邊用右手敲擊著左手，的確發出了金屬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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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是追求摩登技術的時期，我想那個人偶師只是想秀他的技術，根本沒想要救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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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收我的錢，但我也的確付出了代價。我再也感受不到悲傷，也無法流出悲傷的眼淚了，聽說以前我還是個愛哭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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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娜斂起笑容，換上一副五味雜陳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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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踏上旅途，也是為了尋找那位人偶師，不過看來並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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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換上了玩味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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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說，不是你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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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的同時，伊娜從斗篷裡投出事先藏好的小刀，銳利的刀鋒劃過娜塔莉雅的手臂，露出了裡面的機械零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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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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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爾丟下刀子，查看了人偶的傷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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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還想從我身上拿到根本不可能拿到的東西，我就會繼續傷害你的人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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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害人或許會有刑罰，但破壞人偶，頂多就是損壞物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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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爾的表情變得驚恐，似乎是不想讓人偶受到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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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牽起人偶，向後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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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其讓那個不知道還是不是人的東西繼續破壞娜塔莉雅，尼爾選擇逃跑，之後再報警讓她背罪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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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給點錢，警察就會被收買，這是無論是哪個社會都有的裏規則。這次拿不到的心臟，下次再狩獵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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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過長廊時，娜塔卻突然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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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第一次，看到人偶沒有依著自己的命令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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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人偶甩開了自己的手，站到了窗台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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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娜在後方靜靜地看著，並沒有多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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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人偶的腳步前踩，在摔往地面的前一刻，伊娜發現她正在對自己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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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充滿著人們聚集的聲音，在夜裡突然傳出的巨大聲響嚇壞了住在附近的居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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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的，有人報了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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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以為只是普通的自殺案，卻發現墜樓的是個將人頭縫製在機械上的人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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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也沒想到，竟然這樣就把旅人連續被殺害的懸案給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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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上銬的尼爾依舊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口中不斷的呢喃著「娜塔莉雅」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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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錄一路做到了早上，整夜沒睡的伊娜雖然感到疲憊，但金屬的身體卻不懂得疲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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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現場，鐘錶店連同後方的宅邸都被封鎖了，伊娜只好從工作坊的後門入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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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有很在意的東西，那就是在進來宅邸後，一開始覺得很吵的噪音，雖然那些聲音也引導著她到五樓，發現這一連串的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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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工作坊裡有個地板門，因為她並沒有進來過，所以沒有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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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開地板門，順著梯子往下走，並打開了電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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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是各式各樣的人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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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我過來了，別在七嘴八舌的說個不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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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娜沒有說的，變成「半偶」之後，她就漸漸的開始可以聽到一些不一樣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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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次，是人偶們在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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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由人體各個部位做出來的人偶們，雖然看上去精巧，但由於都沒有穿衣服，可以很清楚的看出來是使用哪個部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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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殺掉我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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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雙眼充滿血絲的人偶如此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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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也是一樣的願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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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幅度很小，但她看到人偶們點點頭，要是一般人看到這畫面，會嚇死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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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早就料到會這樣就是了，你們放心吧，尼爾已經被抓走了，很快就會還你們這些被害者一個清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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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說著，伊娜一邊把放在角落的潤滑油淋在每個人偶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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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就好好的安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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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她用小刀擊落了電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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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著後方的濃煙還沒被發現前，她走到店面去，稍微觀望了四周，因為還很早，輪班的警察還打著瞌睡，並沒有很注意店面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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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面內，只剩下瑪莉蘭娜寫字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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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也要我破壞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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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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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莉蘭娜的聲音傳進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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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請帶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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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振筆疾書的鋼筆，瑪莉蘭娜的頭轉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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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想要繼續寫作，即使變成這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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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娜朝她走近，看了她所寫的東西，的確是某種故事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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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好多好多的故事想要寫，而且人偶的身體不會疲勞，這樣也不壞，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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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從第一眼，你就知道我不是人類了吧？」伊娜這麼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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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因為昨晚妳靠近玻璃櫥窗，是為了聽我在哼什麼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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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伊娜笑出聲音，沒想到居然會被人偶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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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我可以帶著妳走，不過妳自己會走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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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莉蘭娜站起身，走下玻璃櫥窗的展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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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慶幸尼爾把我做的這麼精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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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偶綻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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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的，燃燒的濃煙被警方察覺，在撲滅工作坊的火勢後，卻也沒辦法從一堆焦炭的地下室查出些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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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忙得焦頭爛額的警察後方，緋紅長袍的身影牽著一個歌德衣飾的女孩，悄悄地離開了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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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新城鎮的路上，伊娜持續思考著娜塔莉雅墜樓前的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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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心臟的娜塔莉雅，到底是揣懷著什麼樣的想法獨自墜下五樓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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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腔中空空如也的人偶，又為什麼會露出那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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規律的鐘擺擺動，滴滴答答的音色，與心臟的跳動聲略有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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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定，娜塔莉雅早已具有意識，只是不願意看著自己心愛的男人為了自己繼續做這種骯髒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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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能接受自己的摯愛褻瀆自己的遺骸，但如果幸子真如尼爾所說的是個好女孩的話，絕對不會放任他這樣瘋狂的亂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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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間宅邸的人偶都會說話，伊娜唯獨沒有聽到娜塔莉雅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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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微笑，是「對不起」還是「原諒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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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問題隨著她是否具有自我意志這個疑問，全部葬送在滿地的碎零件中，已經成為永遠的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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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已經無法感受到悲傷，也再也無法因悲傷流淚，可是充滿機巧零件的胸口還是覺得很難受，就像是機械輔助的肺部又再次無法自主呼吸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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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娜？」瑪莉蘭娜扯了扯她的長袍，擔心的看著她，雖然她不確定人偶是否可以做出這麼生動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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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只是想點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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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雙手拍拍自己的臉頰打起精神，伊娜將這個永遠的謎封回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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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士街的郊外，兩對足跡並排著繼續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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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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