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歌與傳承之物 - 三章．邂逅（２）

夜間的廣場，和午間的熱鬧截然不同。

冷寂——這個和熱鬧相反的詞語，用來形容夜間的廣場實在很適合。

尤其是下著雨的現在，就更令人有一種——彷彿午間熱鬧氣氛的餘韻全被雨水沖走的感覺。

因為列車通行會產生噪音，故車站在夜間是不會開放營業的。廣場中的露店早就在下雨前收起，而附近的店鋪也已經到了打烊的時間。

光線朦朧的街燈所及之處，並沒有半個人影。

然而——

在沒有一絲燈光照耀的廣場一隅，卻有一名少女正在唱著歌。

雨水毫不留情地打落少女身上，她全身上下早就被淋得濕透。

冰冷的雨水不斷地奪去少女的體溫。

但即使如此，少女仍然沒有離開這兒的意思。

她只是全心全意地詠唱出，那首極少人聽得懂的歌。

清脆的歌聲以及嘩啦的雨聲，是這個空間中僅有的聲音。

本來，是這樣沒錯。

不過在此時卻有別的聲音融入其中。

喀咯喀咯……

那是高跟鞋踏到地面產生的聲音。

因下雨而變得朦朧的視線之中，漸漸出現一個撐著雨傘，身材高佻的女性身影。

看上去大約二十多歲的女性，有一頭束成馬尾的墨綠色中長髮。

她身上的衣裝，要說是方便活動，倒不如說是過於暴露。不論是裸露肩膀和腹部的上衣，還是右側衩口高至接近腰際的長裙。

普通的女性並不會作這種太過清涼的打扮。

而且在她背後，那柄琥晶鋼製的長柄新月斧，也不是一般人會帶有的東西。

「哎呀，總算找到妳啦，聖女大人。」

說著，女性帶有成熟魅力的臉孔，擺出了嫵媚的笑容。

一直以來從沒間斷的歌聲，頓時停下。

被稱為「聖女」的少女，先是露出驚訝的表情，繼而散發出警戒的眼神。

「妳是……！？」

少女問道。

「我是雅潔菈．麥古連。是妳父親——大主教閣下所僱用的人喔。」

與明顯地在警戒的少女相比，自稱為雅潔菈的女性，倒是回答得很很隨意。

「父親大人派來的……是要把我帶回去嗎？」

少女像是試探一般問。

「聖女大人這麼明白事理真是太好了，替我省下了說明的時間。正如妳所說，我來這兒的目的是把妳帶回卡德利古司教國，大主教閣下說過只要妳立即返國，他就不會追究妳擅自跑出來一事。」

從雅潔菈的話，少女知道了自己沒有猜錯。

早在來到這個國家之前，她就預料到會碰到現在的狀況。

自己的身份有多特別，而自己的行動又有多異常，少女還是有自知之名。

也因此，她早就決定了該如何面對。

「……我不會回去的。」

從翡翠色瞳孔所發出的視線直直望向雅潔菈，少女以平靜地口吻說著。

「沒有商量的餘地嗎？這可是關乎到我的收入呢。」

「對不起。」

這句毫無猶豫的道歉，同時代表著拒絕。

「是嗎……那麼——」

雅潔菈把手上的雨傘拋棄，取下揹在背後的厚重新月斧。

黃褐色的新月斧表面，擁有具特色的波浪狀斑紋。

雖然單是看就知道新月斧不是一般的沉重，但雅潔菈卻用單手把它提起，並斧刃的尖端直指向少女。

「我也只好用強硬點的手段了。我多問一次，妳是不願意跟我回去吧？」

「是的。」

少女的話語剛落，雅潔菈手上的新月斧隨即閃亮出黃色的光輝。

那是靈氣光——靈導器輸入靈氣時，進入起動狀態的象徵。

「喝！」

雅潔菈高喝一聲，在跨步的同時把斧尖刺出。

來勢兇狠的斧尖猛然襲向少女。

「！！」

驚覺到雅潔菈的攻擊，少女立刻側身迴避。

新月斧的尖刃並沒有擊中少女。但是，掠過的大刃卻把她繫在左邊髮梢的黃色緞帶，連同數根銀色的髮絲割下。

如果反應再慢一點，尖刃所劃過的就不是緞帶，而是她的臉頰。

「哎呀，避過了嗎？有兩下子呢。」

雅潔菈沒有追擊，而是用一副很有餘裕的表情看著少女。

她的目的是把少女帶回卡德利古司教國。

因為是受少女的父親所託，故雅潔菈大概不會奪走少女的性命，可是——

（不能動彈的重傷也在容許範圍內吧……）

從剛才的一擊，少女清楚地感受到，對方是不會在意於自己身體上劃下多少傷痕。

既然如此——

少女把手伸往腰間的劍柄，然後把裡面的銳劍從鞘中抽出。

那是以白晶鋼鑄成的靈導劍。

雕工精細的護手呈流線狀，在護手的中央鑲著一顆圓形的寶石。劍身之上，筆直地刻劃著細長的紋樣。

少女架起劍，把靈氣灌輸進劍內。頓時，白晶鋼製的劍身，展現出一種神聖且莊嚴的雪白光芒。

這就是少女的佩劍——《聖曉》。

「這就是聖女大人的佩劍嗎？有趣！就讓我和這柄《震兵》見識一下《預歌之聖女》到底有什麼能耐！」

如此說道，新月斧《震兵》的斧刃再次向少女揮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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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踏出家門，黎瑞爾就撐著雨傘走往車站。

沒有日照的夜間，氣溫本來就低於白晝，再加上現在還下著雨，溫度就自然變得更低了。接觸肌膚的空氣使黎瑞爾感到有點寒冷。

由於沒有混雜的人流，故黎瑞爾很快就抵達目的地——車站前的廣場。

因雨水而變得朦朧的視線之中見不到任何一個人影，在黎瑞爾眼前的廣場十分冷清。

黎瑞爾和今早巡邏時一樣，沿著廣場的邊緣邁步。

走了大約是廣場周界的一半，他來到了早上聽見歌聲的地方。

他在附近並沒有任何人，當然，亦沒看到那名少女的身影。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對自己的杞人憂天，黎瑞爾不禁覺得有點可笑。

「……回去吧。」

在出門前，黎瑞爾是和雪兒莉說過睏的話可以先睡，但他知道在自己回去之前，雪兒莉九成不會先臥床作息。

黎瑞爾正打算沿著前來的路回家。

但就在這時，他卻無意中發現了一樣東西。

在地面上，有一柄張開了的雨傘。

黎瑞爾走近一看，雨傘並沒有破洞，傘骨也沒有折斷，可見雨傘不是因為壞掉而被捨棄。

「為什麼會有雨傘在這兒……？」

對此抱有疑問，黎瑞爾往四周環視。

「……咦？」

出現在他視界中的，不是人的身影。

就在離雨傘不遠的地方，有一條淡黃色的緞帶正不斷被雨水沖刷。

黎瑞爾走到緞帶前面，伸手把緞帶取起。

淡黃色的緞帶，已經被雨水濡染，而且緞帶的中央有被利器劃破的痕跡，連繫著兩端的只是一條何時斷裂也不足為奇的細線。

黎瑞爾記得，今早見到的那名少女，其銀色長髮的髮梢上，確實繫有與此相同的緞帶。

「……」

看著緞帶上的切口，黎瑞爾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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