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人不語 - 【題目三】-孤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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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屆《假如DSE作文不限時》故事比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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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單的島、孤單的我，我造我迷宮，任意識流倘，回歸自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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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兩點，車潮稀疏，省道上孤寂冷冰，柏油漆黑深遂，遠遠看去就像洶湧不見底，靜默海水。

第三千八百二十次，我又回到這個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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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之相對，遠處車道上，靜靜躺著一支手機，邊框破碎如蛛網擴散，引誘著不知足的過路旅人上前。

「姐姐，我的手機掉了，但我不知道掉在哪裡，怎麼辦？」

她像小太陽，本來只是工作上的交集，身為上下屬，其實沒有太多感觸。

直到一場意外指導過後，她的努力終於被我看見。

「別怕，妳發定位給我看看，如果在公司附近，我先去幫妳看看。」

「…好，對不起我又給妳添麻煩了……」

「傻孩子，哪來的麻煩呢？我們之間本來就是互相的呀。」

＂互相。＂

如果說人類本身恐懼著時間，害怕無法掌控，一切都終將遠去，腐朽不可見；那麼相應地，對互相的概念，便源自於愛，一種謬論。

「那就麻煩姊姊了…我現在就要出門，姊姊先到的話，要自己注意安全喔！」

「嗯。」

我聽見我這麼說，然後掛掉電話，平靜地、輕聲地、溫柔地，就像在對待愛人。

可她不是妳的愛人，妳也不屬於她，妳屬於妳自己。有個聲音遙遠地傳來，對我說。

如若換作是其他人，會為一個陌生人做到這樣嗎？我邁開腳步，任憑思緒開始張揚、擴張。

尋尋覓覓，夜半時分，我在這條寬廣的車道上遊蕩，走走停停，遠方不時會有三兩來車，熾白燈光劃破黑夜，僅留一瞬，又漆黑一片，歸於平靜。

它打亮了我的側臉，忽明忽暗，表情不真切。

目光所及之處，只有一個目標——那隻掉落在車道中央，好不可憐的手機。

遠遠地還能看見螢幕不時亮起，想必是焦急的主人，正透過著誰的手機，不斷發送定位和訊息確認。

呼吸，冷冰空氣湧入，沖散體內炙熱，每每睡意襲上，腳下步伐開始搖搖晃晃時，便會如上鉤魚隻，在劇烈中、沉溺裡清醒、掙扎，接著向前。

我不知道這條路要走到哪裡，也不知道那隻手機是否會一直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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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知道，這個夢的結局是什麼。無端地，這樣地念頭佔據了我的心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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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步踢躂，在柏油地上發出悶響，幻視節拍器，倒數著什麼，身後影子拉得好長，向後方的路延伸。

費盡千辛萬苦，眼看那隻手機，就在唾手可得的位置，我張望著四周，心理數著拍子，計算著來車。

終於在一個空檔，順利地抵達手機所在位置，同時，便故也在此時橫生。

本該算好時機，趁著左右都沒有來車，取得片刻的空檔才對，可我抬起頭，汽車尖銳鳴笛聲，拖著擾人尾巴，驚擾一切，憑空出現在我身後。

「叭————！！！」

我回過頭，手心躺著冷冰的手機，面色呆滯一動也不動，也不知閃躲，就這樣任它衝撞，刺眼大燈迎面，什麼也看不清，光亮朝我撲來，掩沒我。

身後響起一聲撕心裂肺。

「姊姊——！！！」

——我驟然睜開眼，倒吸一口氣，驚慌地後退，想要抵擋撞擊，或是預期中的痛苦。

可我架起手臂，等待數秒過去，又默默從眼前拿開。

未發生的疼痛沒有降臨，我站在起點，胸膛因為驚魂未定劇烈起伏著，表情充滿了疑惑眉頭緊皺，取起雙手左右翻看，並無任何異常。

一切如常，一切又回到原點。

凌晨的省道上、遠處螢幕裂了一角的手機、空無一人的夜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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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望身後，那裡什麼也沒有。

第三千八百二十一次。我意識到，時間重新開始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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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清醒地在夢中遊走，歷經一場又一場的永恆回歸，在明知不可為中跌跌撞撞。

我邁開腳步，固執地朝那手機走去，一次又一次。

那一聲「姊姊」如影隨行，掐住了我的咽喉，讓我的思緒一片混亂，伴隨著窒息與黑潮，將我一次次送回那良夜，迎面那光明怒號。

思考、辯證、推翻，又思考。

結局是什麼？現實裡的她已經過站很久了，名為人生的火車不斷向前、向前，兩條平行線不會再有交錯。

不論是早晨相約的一頓早餐，還是凌晨奮不顧身的撿手機，或是千里送膳，只為了見一面。

我總喜歡親力親為，想要把大局掌握在手中，源自我對完美的渴求，那也包括了照亮我的她。

可是她和我走散了。

隨著一切落幕，隨著手機被撿起，夢早就該醒，只有我不願意醒，不時想起。

她會在黎明升起時，呼喚我的名字，一切將在此戛然而止，新的一天到來，她將投身他人懷抱之中，並永不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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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單的島、孤單的我，我造我迷宮，任意識流淌，回歸自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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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凡事都要量力可為，可架不住我對純粹的渴望，所以奮力抵擋時間，戰勝恐懼，如飛蛾撲火，撲向了我認為的「愛」——最終破碎一地。

夢境是一切情緒渲染釋放，而我落筆將個人累積紀錄。

直到我不再仰望天花板，不再渴望「完美」與「純粹」本身。

走出它人為我建造的迷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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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千八百五十六次，我睜開眼。

轉過了身，走入了那良夜，不再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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