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華 - 燭華 (114)

紅髮妖狐坐在溪澗一塊大石頭上，沐浴著皎潔月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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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奪宰割來的處子血肉的確不會帶來實質幫助，但在某種前提下，處子血肉具有非常特殊的價值，那就是約定的媒介，最常見的是獻祭，另一種情況則是血契，兩者都是施與受的制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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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狂屈曾被仇人追殺，身受重傷時和年幼的包綺印相遇，立下要保護那個小女孩的血契，得到解危的力量。這和妖怪修行或親子天性一樣，都是天地間某種奇妙的道理，也許不用一生一世，只要他按規矩償還欠下的因緣，血契終有失效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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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包綺印所說，對於曾經欠下的債，他已然還滿。以後不用再插手她的人生也不會妨礙自己的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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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因果這麼好結清，也不會讓人氣得牙癢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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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保護包綺印，狂屈混入三年前中理大學那場問題夜教，混亂中，宋星平和包綺印走散，妖狐在宋星平幾乎被妖鬼撕成碎片前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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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屈考量過人類社會不比妖怪安全，宋星平好歹是個男人，有必要時能護著包綺印。此外，人類因為愛玩白目惹到鬼神被弄死抓交替，狂屈不會有半分同情，但這些非人若因宋星平是處子想趁機分杯羹，身為修道者的狂屈卻無法容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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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狂屈把半死不活的宋星平留在身邊，反正一定會有人來救這個不長眼的處子，之後就沒他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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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宋星平途中醒轉，迷迷糊糊看著他說了一句：「紅毛畜生，你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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區區一個沒修煉過的凡人，怎麼可能看得見他的本相？還是用熟悉的舊識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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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屈幾乎是反射動作迷暈了宋星平，洗掉他被妖怪擄走後的記憶，草草治療傷勢後將青年扔給前來營救的黑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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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痕累累的青年提醒狂屈，他還有一筆舊債未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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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的孽緣，過去怎沒看出來？」紅髮妖狐躺在溪石上瞪著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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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迴光返照讓宋星平驚鴻一瞥前世記憶，那傢伙仍舊那麼討厭！都過了幾百年還來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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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屈大人，原來您在這兒賞月，真是風雅，可叫老猴好找。」侯老跳到妖狐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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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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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有些外地妖怪想趁火打劫，老猴想請狂屈大人鎮鎮場子。要打不是不行，長遠之計還是化干戈為玉帛更有利。」禿頂老人奉上酒罈與陶杯。「不差一時半刻，狂屈大人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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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髮妖狐從袖中彈出半個雞蛋大小的玉杯，示意侯老接住，禿頂老人會意，坐下來為狂屈斟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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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和你差不多大時，人間雖群妖亂舞，卻又是不一樣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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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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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劫是上天的考驗，但不是所有妖怪或修道者都會挨那麼一下，作惡多端被劈死的，叫做天罰，有意成問鼎天仙卻缺乏契機的人間眾生則主動向天界索討這個劫，成功者脫胎換骨羽化飛升，失敗者一死百了再入輪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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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年前有個貌如老牛的醜陋道士修為將臻圓滿，他活了多久已無人知曉，炎日冬雪他照樣睡在石頭上，船上有人落水他去救起，連片衣角也沒溼。許多人早就將老道士當成了活神仙，老道士也認為他遲早有天會成為真正的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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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是哪一天？老道士並不是那麼在意，畢竟他不是為了成仙才修行，很多成就到渾然忘我的境界已經沒有意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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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他認為人間已無留戀處，上了封奏章請天界賜雷劫給他，並乖乖等著應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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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期間，他照樣降妖除魔，救了一個被狐妖作祟的女子。說也奇怪，老道士愛上了那名女子，理由還真的找不出來，他只好歸因自己中魔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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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來不覺得容貌難看的他對著水缸倒影皺眉，將一身襤褸換了件簇新的袍子，偷偷看著那名失去愛人鎮日以淚洗面的女子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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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永遠不會喜歡你，也不瞧瞧你那副德性，牛鼻子，哈哈哈哈！」被趕跑的野狐回來嘲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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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來對眾生網開一面的老道士朝野狐舉起劍，那一瞬他知道自己的臉比魔物更猙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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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他有個部分始終只是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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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呀！老子可不怕死，因為我知道你會死得比我更慘！你渡不了雷劫！牛鼻子！活該！誰叫你要壞我好事！」野狐笑得有些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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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道士沒殺了野狐，只是用繩子套住狐狸頸子拉著走，這對野狐簡直是奇恥大辱。不管野狐怎麼諷刺這段荒誕的戀情，老道士總是不發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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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老道士往荒山走，野狐終於明白他在打什麼主意，居心不良的牛鼻子要拖著牠一起應劫！這狐妖也是個倔性子，雖被道士的符封得全身無力，卻打定主意絕不示弱，沿途嬉皮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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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道士帶著野狐爬上光禿禿的山頂，將被打回原形的狐妖肚皮朝天綁在一塊大石頭上，逕自走到十來丈外的懸崖打坐，直到烏雲匯集，天際銀光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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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驀然一片熾亮，轟隆巨響，剎那間，萬物沒了音聲顏色，野狐覺得心臟彷彿變成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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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野狐才意識到方才就是雷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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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郁的血腥味順著風飄來，臭道士果然失敗了。野狐幸災樂禍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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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不穩的腳步聲逐漸接近，野狐奮力扭動數下，依然無法掙脫束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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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本想，若是途中你痛哭求饒，且放你一條生路悔改。可惜此妖執迷不悟，攜你見識一番天雷也好，既然老天沒順路劈死你，算你惡性未深，命不該絕，紅毛畜生。」老道士拖著殘破身軀走回綁著野狐的石頭邊，左臂沒了，身上多處焦爛傷口不停淌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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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帳！你要死就去死，快放開老子！」野狐其實早就嚇壞了，以為老道士撐著最後一口氣想要斬草除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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豈料老道士卻沾著鮮血在野狐肚子上書符，一邊交代遺言：「既有這點骨氣，何必去欺負弱女子？我傳你火靈之符，你好自修煉，可得一身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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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誰稀罕你的法力！老子偏偏要拿你的道術做壞事！聽到沒有！別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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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道士充耳未聞，逕自完成那道符咒，咳了幾聲，血沫濺在野狐臉上，嘴角微揚，竟是滿足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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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我不喜歡她了，我只是想知道情是什麼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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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道士的話讓野狐頭一次不笑了，怔怔看著將要斷氣的修道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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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狐鬼使神差地問了：「只差一步就能成仙，你真的不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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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道者像突然繃斷的弓弦，輕飄飄地倒在野狐身邊，野狐聽見他最後的喃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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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生無悔。下輩子不修煉了，我要找個值得真心相對的女子，一輩子和她相知相守，再無其他。但願來世生得好看些，讓她亦能鍾情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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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道士睡著似的沒了聲息，一抹笑還凝在血跡斑斑的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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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狂屈只是一隻嬉混度日的普通妖怪，因為老道士的一段話，他開始奮力修行，甚至不再戲弄不喜歡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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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守著老道士愛過的庸脂俗粉，看她嫁人生子而後病死，像守著一只花瓶，實在索然無味，宛如在確認老道士初次動心的對象只是普通，沒有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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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一場慘烈的戰鬥！」聽完妖狐的故事，侯老感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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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臭牛鼻子那樣坦然的說出自己的慾望，那麼坦然的死了，到現在想起來我還是一肚子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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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羨慕人家呢，狂屈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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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猴，你活膩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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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會這麼說是老猴羨慕您啊！看來您也知道情的滋味了。」侯老摸摸禿頭，又往嘴裡塞了塊糕點。不過他沒笨到問老道士或小女孩狂屈大人更喜歡哪一個，不管哪邊都有點悲劇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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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狂屈大人在臺灣逗留的時間將比侯老預期得要久，大概是那對可愛的年輕人有生之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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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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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店內的總統套房，一個外表約八歲的紅衣小女孩憤憤地踢著玻璃帷幕，可惜玻璃非但沒破裂，甚至連一絲噪音都不曾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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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叫淑清早就已經死了，但窮蟬離開前不知對房間動了什麼手腳，害她無法穿牆到外面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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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淑清在床鋪上亂踩一通洩憤時，窮蟬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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顓頊帝子原本就面無血色，現在更是隱隱泛青，周身時不時冒出黑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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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舒服嗎？」淑清還是第一次看到他腳步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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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吃壞肚子。」他答道。「怎麼，就這點小事妳也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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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清半點都沒有撤下笑臉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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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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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兒她還是按捺不住好奇追問：「你到底吃了什麼才變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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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蠱。」窮蟬將長髮撥到背後，揚起一抹魔魅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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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清強忍震驚裝作若無其事，暗自想著窮蟬竟替道士解圍，沈韻真說不定會對他改觀？這點也在窮蟬算計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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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鬼蠱是一樣的怪物嗎？」窮蟬的口氣像是在說弱肉強食，問題是什麼樣的怪物才會想用吃掉來解決鬼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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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個人就抵得上那些製造鬼蠱的屍山，所以我不是變成鬼蠱，而是比鬼蠱更凶惡的存在。」窮蟬走向大床無力趴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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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吞鬼蠱果然還是有些超過容忍極限，尤其這鬼蠱又吃了一名地祇，但窮蟬豈可在韻真和修道者面前示弱？非得表現得游刃有餘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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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會死嗎？」淑清飄到床邊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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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就死了，妳亦同。」窮蟬閉著眼睛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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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會不會爆炸或爛掉？」紅衣小厲鬼又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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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清想像屍犬又從窮蟬肚子裡爬出來的景象，顓頊帝子又在房間設下禁止外出的結界，她可不想被他波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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窮蟬朝她勾勾食指，淑清傾身想聽清楚他說的話，冷不防被窮蟬抓住後頸拖到床上以手臂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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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了，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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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幹嘛？放開我！」淑清死命掙扎，一轉頭，那張近得沒有距離的蒼白臉孔正掛著露出牙齒的陰森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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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舒服妳也別想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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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酷刑，毫無疑問的酷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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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清發出淒厲的慘叫，奈何顓頊帝子充耳不聞，逕自陷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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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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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星平打破記憶封印後，韻真決定帶他和包綺印回山上農舍避避風頭，順便觀察他的狀態是否穩定，司徒燭華則說璇璣急召他辦事，同意韻真暫時收容兩人就御劍飛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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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三天司徒燭華都沒與她聯絡，韻真相信他真的很忙，照顧兩名年輕朋友之餘，也努力在山中尋找可以當補品的食材，預備等道士回來後徹底幫他補補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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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星平決定繼續修煉法術，他需要自保與保護心上人的力量，如此一來卻出現新的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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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韻真，我該不該繼續保留處子之身？聽說這樣好像比較好練道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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韻真打從心底覺得這個問題很沒營養，但當事人似乎認為非常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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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點，明虛子回答過你的學弟天心五傑，他說要是滿肚子邪念，硬憋著也沒有意義。再者，能不能放棄處子之身不是你說了算。」韻真直白的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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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也是。」俊美青年流露長期抗戰的悲壯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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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爭議點是日後落腳處的問題，台中畢竟待不下去了，宋星平覺得去哪兒都好，但他必須待在小印身邊保護她，包綺印則認為宋星平應該完成學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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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要世界末日了，妳還在意那張畢業證書？」宋星平雖然正式告白，卻不打算改變態度，為此包綺印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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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學弟都沒放棄課業，你要半途而廢嗎？當初最想進中理大學歷史系的人是誰？」包綺印在這幾天也和天心五傑成為網路好友，從不只一個人口中聽說了黑家人的故事，包括系主任的真正身分與結局，驚訝是有，更多則是唏噓。「你不是和系主任約好要做出一番成就？現在卻想當開早餐店的江湖術士就滿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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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氣得聲音都發抖了：「還有，少拿我當逃避的藉口！我會想辦法保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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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星平雖然想起丟失的過去，卻拒絕和包綺印分享，包綺印向來尊重別人隱私，也極保護自己的隱私，自然不會再問，內心卻覺得他未免太過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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韻真私下問宋星平，他如實告知憶起的內容，關於重考大學那年被花妖纏上的驚悚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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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尊重小印想遠離這段負面回憶的決定，對我們的未來也不會有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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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你們過去就遭逢這麼危險的事，為了小印好，你的確不能再涉險了。」韻真語重心長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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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盡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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韻真讓包綺印和宋星平暫時入住司徒燭華的祕密基地，本意是想讓他們靜心思考下一步該怎麼走，豈料兩人遲遲沒有共識，直到璇璣來了一封信才打破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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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數天之內，包綺印決定辭掉社會局的約聘工作，到道門聯盟擔任內勤，職務內容則是管理各門派所進駐的破樓的生活機能，暫時還兼任臨時雜支記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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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璇璣先生說他們現在需要各種人才來推動組織化作業，不限修道者才能加入，但也不能誆騙無法接受事實的一般人進來工作，如果有知曉他們的使命並且不排斥共事的凡人願意應徵，他願意給我目前的底薪兩倍，比照勞基法享有基本權益和額外優惠。」包綺印當著宋星平的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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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會很忙，可能就直接住在三峽管制區內，所以我讓整個道門聯盟保護我，這總可以了吧？對了，璇璣先生也邀請了藏瓔，希望她會答應，這樣我就能和熟人一起共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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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星平有點，不，是強烈啞口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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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女孩永遠都在做出乎他意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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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我不跟學歷比我低的人交往，你考慮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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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就是只差幾個學分嗎？我的早餐店也不能不顧。」宋星平咬牙讓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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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意既定，包綺印立即準備啟程，韻真勸她大可再多休息幾天，包綺印卻婉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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璇璣一聽說包綺印答應進臨時總部工作，立刻哀求她快點過來報到，說他不想再管停電沒米煮飯缺茶水衣服晾不乾符紙用完等等瑣事，聽起來不像只是客氣酬庸的職位，璇璣還問包綺印有沒有同樣淡定或喜歡奇幻的朋友能介紹給他，愈多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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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修道者難道不像明虛先生連蓋房子都會嗎？」參觀完祕密基地的包綺印敬佩之餘，冒出更多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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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仗時後勤至關重要，這回鬼蠱就是將軍醫都推進去湊數的結果，道門聯盟的情況目前是這樣，有許多地方需要妳費心了。」韻真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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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好是凡人的我能做到的事，我會努力幫忙，再說，聽起來是好工作。」包綺印牽著宋星平的手，鬥志昂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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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安排算是皆大歡喜了，韻真將他們送到車站，目送兩個朋友投奔新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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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凡人的堅強包容讓韻真留下深刻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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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她一個人留守山上，司徒燭華到底在忙什麼？這時韻真還沒有意識到一場寧靜微妙的冷戰已經展開，她又一頭栽入《歸藏易》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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