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esura - 第二章

「輝哥，放學後要去哪裡玩嗎？」

放學後，班上的大家重新聚集在輝哥身邊，像例行集會一樣。

「為什麼不先去問問小姐們的意見呢？」

輝哥將書包掛在肩上，瀟灑地將問題拋給女生們。我很清楚這不是什麼紳士行為，只是他單純嫌麻煩罷了。

「我想去唱卡拉OK~」

「很棒的點子耶，我贊成！」

「好啊好啊，大家一起去吧~」

雖然眾人在興致勃勃地討論中，不過其實只要得到輝哥的回應就足夠了。

「可以是可以，不過別搞得像上次那樣太過折騰。」

既然牧羊人都同意了，羊群的反應自然不用多說。

「就這樣決定啦。」「太棒啦。」「有超級巨星在哪裡都能炒熱氣氛！」在大家的歡呼聲中，氣氛還在熱烈上漲。

「對了，阿宏要一起去嗎？」

不知道是誰突然問了我一句。大家的目光轉向這邊，正在收拾書包的我有點不知所措。

雖然我對集體活動沒有特別的興趣，但不代表我排斥它。只不過今天我有其他考慮。

我拿出幾乎空空如也的錢包，然後拋到半空中。

「如果我不抓緊點的話，說不定這玩意輕到自己會飛走呢。」

「哈哈哈哈，什麼鬼啦。」

「抱歉，還是下次吧。」

我半吐舌頭擺出俏皮的姿勢，合上雙手道歉。

「好遺憾呀。」

「對啊，沒有阿宏的話，感覺少了點氣氛耶。」

「偶爾娛樂一下沒什麼不好的吧？」

輝哥突然對我放出這麼一句。

「不不不，當然沒有不樂意。金錢才是煩惱的根源啊。」

「沒錢的話我可以請你，反正都朋友一場。」

慷慨嗎？那是一種奢侈的概念。首先，必須建立在豐富資源的前提下，而且受到恩惠的人也必須擁有相應的資格。絕不會平白無故與人分享，一定是具備某種欲求或目的才會這麼做。哪怕是真心朋友也是如此，為了收穫快樂、為了得到滿足。

在我看來，這無疑是一句帶點嘲弄成分的試探。

適當地做出一些回應吧。

「大人之情，臣妾無力償還。不知能否以身相許？」

「男人慢走不送。」

被我用玩笑敷衍兩句後，其他人好像不怎麼在意了，輝哥更沒有再說什麼。讓我開始懷疑真的是為了試探我的反應嗎？不管了，刨根問底又沒什麼好處。

離開教室前，我不經意望去小欣的座位。坐在那裡的少女宛如不曾存在般消失了蹤影，連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話說回來，為什麼我要用「痕跡」這種形容詞呢？又不是推理單元劇，有時候真不明白腦中的詞庫是怎樣運作的。

我在校門前和輝哥一眾人分開了。他們向我招手道別，對待親近的人還算滿友善的。即使大家實際上並不單純，但我認為現在這樣就好。

校門外面刮著陣陣涼風，遠遠望去，體育社團的成員們依舊賣力地訓練著。看著湛藍的青空被夕暮逐漸染紅，年輕人的汗水揮灑在運動場上。叫人不禁感歎，啊，這就是青春啊……之類的觀點還是算了。如果簡單就能體會到和別人同樣的感覺，那肯定是最不負責任的謊言。

我沒有參與任何社團活動，也鮮少參與進放學後的玩樂之中。這些對我來說並非必要的。生活總是要面對各種各樣的煩惱。比如要考慮晚餐到底該怎麼解決，有時候又要幫忙打理家中的衛生、清理後院的雜草什麼的。我們家的生活並不富裕，甚至可以說是無限接近貧窮門檻。即便如此，我也不希望家中一副亂糟糟的模樣。常言道，健康的心靈始於整潔的生活環境。我非常認同這套說法。

突然，一陣刺骨的寒意侵蝕著面頰。真冷呀。這邊的秋天短暫即逝，要加件保暖衣的季節應該就快到了。啊，要記得提醒一下母親才行。她向來都不操心這些事。

我並沒有沿著回家的路走，而是穿過不知多久沒有經過的小巷，來到附近的淡水河道。這條河一路朝北通往海峽，雖然視野範圍內完全看不到大海的蹤影。除了印象中父母在我年紀很小的時候帶我去過外，就幾乎沒其他印象了。

許久未見，河岸邊幾棵樟樹仍然如印象中那般綠意盎然，記得是屬於常綠喬木來著。去年有環保團體遊行批評這類綠化措施過於官僚主義。我覺得這些樹木作為城市的點綴沒什麼不好的。

樹幹好像矮了不少，只要稍一伸手就能觸碰到最近的樹梢，明明以前只能呆呆地眺望著，人的成長還真是眨眼間啊。奇怪，是哪裡來的老頭子嗎？又不是專門來這裡懷念過去的。說是這麼說，其實還有很多可以打發的時間。慢慢等待吧。

我跨越形同無物的鐵柵欄，挑了處有鬆軟草坪的位置。從書包裡翻出隨身聽，這東西是我攢了不少錢才買下來的，沒想到很快就被智能手機淘汰了。沒辦法，誰叫我是個看電影還會去跑去租借的時代脫節者。最大的原因當然是沒錢。

將廉價的耳塞式耳機塞進耳中，然後大字躺了下來。

天氣這麼冷，應該沒人想要特意經過又潮濕又大風的河岸吧。想著想著，我冷不防地打了個大噴嚏。沒想到自己竟是那個大傻瓜。

真是的，光是思考這些無關緊要的事就夠我打發時間的了。還不如靜下心好好享受純粹的音樂。

我抽了抽鼻子，放鬆身體。沉浸在音樂的揚聲中。

我喜歡古典音樂，說實話連自己都覺得很意外。

以前我經常會路過一間舊唱片行。掌管店面的是一個年過半旬的老伯，待人很和善。估計他耳朵不好使，所以店內總是用很大音量播放著古典音樂，只要從外面經過就能聽見。有時候我還會駐足偷瞄店鋪內部，裡面那臺外觀奇特的老式留聲機當時很是吸引我。不曉得後來那家店怎麼樣了，是倒閉了嗎？還是搬走了呢？我已經沒什麼印象了。

我對古典音樂的興趣，應該是在那段時間的耳濡目染下形成的。

入手隨身聽倒不困難，最讓我花時間的是收集各種各樣的古典音樂。藉由公共圖書館的電腦將CD音頻文檔轉成MP3格式。這部隨身聽裡面存儲的，不僅僅是音頻檔案，還有多年來花費的心血。

自己還真個容易滿足的傢伙。

回到正題，我熱愛的樂曲還滿多的。比如蕭邦的〈G小調第一號敘事曲〉、普羅高菲夫的〈第二號鋼琴協奏曲〉、李斯特的〈浮士德交響曲〉。要說反覆回味過最多次的，則是布拉姆斯的〈D小調第一號敘事曲〉。

至於原因，我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我對和弦、韻律之類的專業術語只是一知半解。大肆談論無疑是獻醜，所以還是算了。

我十分偏愛〈D小調第一號敘事曲〉裡面那些複雜、毛骨悚然的旋律。就像音符在不斷逼近般，緊緊地扼住心靈。打住打住，描述得似乎過於抽象了。

對了，打個比方就是在水中暢遊，難道會思考為什麼水是由一氧化二氫所組成的嗎？最重要的是感受，過度解讀反而會失去樂趣，帶給我的正是這樣的感受。啊啊，古典音樂果然超美妙的啊。

「是小宏嗎？」

就在這時，頭頂上方傳來了說話的聲音。不用抬頭我也知道是誰，因為母親都不曾叫過我「小宏」這個別名，除了她以外沒有第二人了。

我要等的不是別人，正是小欣。

我取下耳機，緩緩轉身坐了起來。從這個角度望上去能隱約看見她那豐滿的大腿。等下等下，低俗的想法必須立即停下來。我趕緊站起身，伴隨著一陣小助跑來到她面前。站在相同的位置，我的身高比她要略高一截。

她有些驚訝地看著我，不過很快又變回了平時無表情的模樣。

「沒想到妳還會經過這裡，喜歡這裡的風景嗎？」

「嗯，幾乎每天都會經過。」

小欣的語氣則如今天的天氣般帶著絲微涼意。我知道這並不是針對我，她對其他同學的態度都是這樣。

「不過，這裡的風真大啊。不覺得冷嗎？」

「可能習慣了，所以沒什麼感覺。」

「今天去參加社團活動了嗎？」

看著她腳旁應該是裝著畫具的小皮箱，我問道。

小欣在入學時就加入了藝術社團。她從小就開始學習繪畫了，以前她有把畫拿給我看過。雖然我在這方面是外行，但我敢肯定她絕對是很有天賦的那一類人。我很佩服她能將興趣堅持到現在。

「嗯。」

眼看話題正朝著進行不下去的方向發展。這種事以前是不會發生的。無論如何，我必須再說些什麼。

「那個，妳最近還好嗎？」

這句話更像是在自欺欺人。我有些後悔說出來。

「我很好喔。」

她的回答更是讓我心寒。

「小欣……」

「怎麼了嗎？」

我沉重的表情，肯定讓小欣很是疑惑吧。

「我很清楚回心轉意的自己很卑鄙。」

我垂下了頭。

「說最好別再見面的人是我，現在像個笨蛋一樣重新找上妳的人也是我。明明看在眼裡卻選擇視而不見，最差勁了。我知道自己可能幫不上什麼忙，但至少聽妳傾訴這種程度的事情還是能做到的吧？如果妳仍然認為眼前這傢伙還值得信任的話……」

我不知道為什麼要一股腦地講出一大堆話。

如果不說出來的話，有什麼東西肯定會從心中徹底消失。雖然這麼做與知性相互牴觸，但是唯獨在她面前我卻沒辦法冷靜。

如同做錯事的孩子般靜靜等待對方的答復。

「我們一直都是朋友，不是嗎？」

我抬起頭，小欣終於露出了很久未見——那熟悉的微笑。

為什麼還能故作堅強呢？明明是我拋下了她，根本沒必要對沒心沒肺的傢伙溫柔以待。

「但是……」

接下來該說什麼？可惡，那個健談的自己究竟躲到哪裡了？快點出來救場啊！

「待在這裡很久了吧？你的手好冷啊。」

她突然抓起了我的手。差點忘了，她以前經常這麼做，是個沒有距離感的女孩。

「是、是天生的啦。」

我想抽開手，但她卻緊緊不放。

「要不要順便來我家喝杯熱可可？」

「這不太好吧。」

「沒關係，家裡還有媽媽在。」

「這樣不是更不好嗎？」

「才怪啦，小宏又不是什麼壞人。」

我被她半強硬地推著走起來。

從和小欣相遇那時起，我老是被她牽著鼻子走。如今的我與曾經那個傻小子比起來，在情感上依然沒有任何長進。

小欣家我來過幾次，不過都是昔日的往事了。客廳的裝飾和記憶中相差不遠，一眼望去就知道這是一個幸福美滿的中產家庭。我擺直姿勢坐在沙發上，稍微有點無從適應。我和這棟房子格格不入的地方實在是太多了。

多年未見，伯母熱情地招待我。她端上一看就十分昂貴的上等紅茶，雖然心裡有些不好意思，但我知道大人往往都很在乎面子，所以老老實實地笑納了。

我仔細品了口精緻北歐式茶杯內的紅茶，用不怎麼浮誇的詞藻奉承上幾句。伯母聽後，客套地誇我比以前更加成熟穩重了。

一旁的小欣好像有點難以為情，可能是覺得母親太嘮叨了吧。

一起聊了會兒小時候的趣聞後，伯母留下一句「慢慢聊吧，我就不打擾你們嘍。」然後離開了客廳。

「抱歉，讓你見到媽媽那副樣子，她平時沒那麼激動。」

「伯母和以前一樣很熱情呢。」

這句話是誠懇的。

「你不喜歡紅茶吧，要不然我重新倒杯熱可可給你？」

剛才應該表現得很完美才對，是哪裡出現了破綻嗎？

「浪費不是一件好事，再說這紅茶很貴吧。」

我攔下了正準備起身去櫥櫃的小欣。

「這樣好嗎？」

「嗯，沒問題的。」我端起茶杯迅速喝了一口，接著說道：「喝多了還是能習慣的嘛。」

然而，習慣不是那麼容易養成的。所以要懂得學習如何去掩飾。

「你這點還是和以前一樣耶。」

小欣想到什麼東西似的，發出無奈的歎息聲。我卻沒有半點頭緒。

「這點是指？」

「來配些點心吧，挑你喜歡的就行。」

她沒有理睬我，而是將裝有各式各樣曲奇餅的罐子遞到我面前。我拿出一塊放入口中。

「唔嗯，意外地很好吃。」

口味很符合我的胃口，甜度也十分恰當，好久沒有吃到如此美味的食物了。

「真的嗎？這是我親手做的喔。」

「整整一罐都是？」

「那還用說。」

忍不住開始對小欣肅然起敬了。

「簡直跟外面販售的口味差不多。」

小欣有些自滿地翹起了臉。我感覺此刻的她猶如一隻捉摸不透的黑貓。黑貓嗎？聽上去有點誘人……我又在幻想什麼玩意啦！？

我狠狠敲打自己的腦袋。

「你在做什麼？」

「如妳所見，為了抵禦人類呼之欲出的本性。」

糟糕，一不留神就切換到平時的模式中去了。

「本性？」

小欣的樣子很是不解。

「畢竟是玩笑嘛，沒必要去刻意解讀，真的！」

我連忙擺動雙手辯解道。

「你以前都不怎麼愛笑，真的讓我嚇了一大跳。」

「不習慣這樣嗎？」

「不會，也很有趣呢。」

小欣笑得很開心，於是我也沒有心思去考慮其他無謂的東西。這一瞬間，彷彿回來了過去。

就這樣，太陽下山了，客廳不知不覺逐漸被夜幕籠罩。伯母適時地出現打開屋內照明燈，瞬間一股柔和的光打落在身上。

「你們還在聊啊，要不要一起吃晚飯？」

伯母的邀約讓我察覺到已經在這兒待了太長時間。

「謝謝您，再打擾下去我會很不好意思的。」

「沒事的，不用客氣。」

我不太擅長駕馭別人的盛情，真是頭疼。

「那個，其實母親還在家中等我呢，讓她擔心可不好。」

迫不得已，我只能拿家人當作藉口。

「啊，既然是這樣的話……」

小欣好像突然想到什麼，從廚房裡面拿出了一包東西。

「來，給你。」

「這是？」

從外觀上完全判斷不出裡面裝著的是什麼。

「這是昨天做多了的炸肉丸，不介意的話就拿去當晚餐吧。」

「真的可以嗎？」

「就當做是今天的謝禮吧。」

我本想拒絕，但是看著她遞給我的炸肉丸，我吞了吞口水。為什麼會這樣呢？進食這一行為不過是補充人體所需能量的過程。即便滿足了飢餓感，人類仍然會下意識地追求過剩的口腹之欲，永遠無法得到滿足。既然如此，一開始不知美味為何物說不定會更好。我只好悻悻然地收下。

「哎呀，真羨慕你們年輕人。」

伯母露出貴婦式的笑容在一旁搭話。

「這孩子最近沒什麼精神，有朋友來玩的話我想她應該能放鬆一下吧。謝謝你造訪我們家。」

伯母的一方話，才讓我回想起今天與小欣碰面的目的是什麼。真是的，全部被我忘得一乾二淨了。

「媽媽，我沒事的啦。」

既然小欣不打算讓她母親擔心的話，那我也沒必要插嘴。

「以後也請多多關照我女兒。」

我點頭答應了，伯母向我微微鞠躬。小欣把送到門口後，含蓄地向我揮手道別。她似乎還想說點什麼，但最後只是和我笑了笑。

於是，我踏上了回家的歸途。寒風拂過，思緒越發清晰。

不知不覺又走到熟悉的道路上，應該是所謂傾向性的作崇吧。

既然已經決定好幫助小欣，就絕不能半途而廢。思考方針的同時，我首先要確保自己的利益不會受到損害。如果因為這件事被其他人抓住把柄的話就不妙了。

結果到最後小欣對自己的事情閉口不談。總之，先暫且暗中觀察一下吧。在沒有掌握線索的前提下貿然行動是三流的作風，我吃過不少虧所以我很清楚這點。

想到這裡，我突然發現了一個核心問題。

就算這次幫小欣一把又如何？我能解決她所有的煩惱嗎？我們的關係已經無法回到從前。總不能出於過去的緣由甘願作繭自縛。學會獨立是人生的必經歷程，靠自己的雙腳走出來的道路。

……不對，那是兩回事來著。如果沒有小欣的話，我不可能獲取現在平凡的生活。作為一個接受過道德教育的正常人，再怎麼不濟我也能理解什麼是知恩圖報。按照以往的規矩行事，不僭越心中那條平衡線就不會有任何變化。

思考太多瑣碎事，肚子飢腸轆轆了起來。我突然想起手中的炸肉丸，於是將就吃下一顆。哇，真美味啊。回家翻熱一下應該會更好吃。

不管怎麼說，堆積下來的家務還在等著我去完成。

處理完最基本每天待辦的家務後，我審視家中的環境。玄關的電燈看上去快要壽終正寢了，得馬上換一盞才行。

於是我搬來椅子，關掉電閘，叼著手電筒開始作業。門口突然傳來了鑰匙晃動的聲音，除了母親以外沒有其他人了。

「媽，抱歉，先等一下。我正在換燈泡。」

從門外進來的母親默默地看著我，沒有出聲。今天估計也累壞了。

我裹著棉巾熟練地換好新的鹵素燈泡，打開電閘測試。全部解決後，我才重新裝上燈罩。一個人生活慣了，什麼技術活都要略懂才行。

「搞定了，快進來吧。」我向母親招呼道：「今天回來的挺早啊。」

「嗯。」

母親的聲音聽上去很疲乏。

「吃晚飯了嗎？今天從同學那裡分到了一些炸肉丸，我留了一份給妳。米飯要熱一下嗎？」

「我說過工作日不在家裡吃晚飯。」

「啊，才想起來。」

我略顯狼狽地摸了摸鼻子。

「沒什麼事的話，我先去休息了。」

「不沖個熱水澡嗎？我幫妳燒水吧，正好能消除一天的疲憊。」

「不必了。」

「那要不要喝點什麼，熱牛奶怎麼樣？聽說這樣有助於睡眠。」

「我說，不必了。」

我是不是太囉嗦了呢？一個會對母親囉嗦的高中生本來就是一件很不尋常的事情。於是我適時地閉上嘴。

「你也早點去休息。我明天要上早班。」

母親生硬地說道。她將公事包隨意扔在地上，拖著沉重的身體走進寢室。把我獨自留在客廳之中。

我很清楚母親的本性絕非暴躁。一定是工作上遇到諸多不順，才會積攢很多壓力。沒考慮到這點是我的責任。

成為社會的一分子意味著時刻要面對迫不得已的難題。我想要體諒母親，成為支撐她的角色。雖然不是很可靠，不過現在我是家中唯一的男性。

我將公事包散落出來的文件重新收回去後，擺在桌前最醒目的位置。然後輕步來到母親寢室門前。

「明天要換的衣服，我已經放在更衣間裡面了。」

裡面沒有回應，於是我接著說道：

「晚安，媽。」

睜開雙眼，然後闔上雙眼。一天的流程就這麼過去了。睡夢中不能自己，但願能做個與幸福有關的美夢。18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EJaUM75M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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