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的祝酒 - 28. 三牙全走

只要是熱衷於爬山的人，必定想要證明自己的本領。

每一處地方都有他們的高山峻嶺，例如台灣玉山，中國的黃山，外國的珠穆朗瑪峰等等，能夠站在山頂上是爬山攀登者的榮譽。

倪思柏居住的城市，山嶺自然不能夠和其他地方相提並論，但每一處的居民都有他們崇拜的山，好比代表城市的獅子山。

在不成文規定具有爬山者考牌資格路線，共有四條。

「環湖出咀」、「一尖三咀過四灣」、「狗牙嶺三牙全走」，以及「杯靈雙渡」。

「環湖出咀」路線是由烏蛟騰經船灣淡水湖郊遊徑至黃竹角咀墩台，下探岸邊的鬼手岩，再返回大美督共三十公里。

「一尖三咀過四灣」裡的所謂「一尖」即是蚺蛇尖，「三咀」是米粉咀、短咀及長咀。「四灣」是東灣、大灣、鹹田灣及大浪西灣。「一尖三咀過四灣」路線大部分途經的地點是常見行山路線，但米粉咀及短咀則較為偏僻，尤其是短咀的路線很雜亂，非常容易迷路。

張豐許曾經走過一尖和一咀過四灣，兩處地方是分開了好些時日才完成，所以並不能算是他考了這個牌。

「杯靈雙渡」裡的杯靈，指的是另有名字，名叫杯渡山的青山，以及以前叫靈渡山的圓頭山。杯靈雙渡全長約有十一公里，它的難度在於上落較多，而且大部分都是浮沙碎石路，十分陡峭，很考驗山客的技術。

而現在他們就將要挑戰「狗牙嶺三牙全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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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健華碎碎念，「三牙全走是一次過走完，我們分開了兩天，好像不算是考牌呢……」

邵廉康說︰「下次我們再組團一口氣爬全部，今次先以祭典優先考慮。」

大致安撫完整隊人，他們便登上石壁郊遊徑梯級，走完了長長的天梯後，路況始見平緩，過了不久會看見右方一個危險警告牌，往往這類刻意樹立的警告牌，反而告訴了山客，如想要挑戰自我，便從這裡開始，中狗牙就是從這裡登山。

祝酒隊伍今天是先上西狗牙，無視這個警告牌，繼續上山，沿途景色慢慢地變得開揚，不經不覺來到標距柱C1506，接上一段較崎嶇的山徑，終於來到西狗牙入口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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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自然有危險警告牌，但牌子樹立在一顆巨大石塊上方，意味著想要登山的人，最先是要跳上大石攀登上去，原本山徑便跟石壁郊遊徑相接，山徑狹隘，很難聚集多人。

如果跳上石塊的人不小心往下滑，便有可能直接失足跌下山崖。

大石上特別有人塗上「西狗牙」三個大字。

程洋第一個先跳上去，祂仗著自身優勢，幫助其他成員逐一上來。

只要攀上巨石，便不能停留，直接往上爬。

此路極不適宜使用登山杖，最好手腳並用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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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狗牙山勢起伏狀似狗隻牙齒，他們沿著山脊蜿蜒往上走，很多時候旁邊就是懸崖，驚險萬分。

狗牙嶺的最高峰右前方是東中狗牙的匯合處，那裡名叫一線生機。傳聞中的一線生機是非常險要的地方，本質是一條不長距離的土路，旁邊山崖不陡峭，但跨過土路後便需要借助鐵鏈條才可以上到去匯合處。

從這裡下山，路況陡峭得很，石塊不時有鬆動，每走一步需要高度專注腳步，否則就會受傷。

祝酒隊伍順利地下來，回到平地之後，各人都下意識抬頭往後看，剛才攀爬過的狂犬。

倪思柏竟然看見狗牙嶺那名年青山神在不遠處向他揮手，他亦很自然回應對方。

狗牙很愉悅，揮手的力度更大了，程洋終於發現了鳳凰千叮萬囑這一位危險份子。

東狗牙和西狗牙的路況不同，主要是土路，有時會在密林裡往下行，坡度異常陡峭，不借用登山杖或拉住樹枝，就有可能會滾落山。

他們一行人從東狗牙下到引水道，右轉繼續走至可以見到L102的標距柱，再走多兩公里又回到石壁郊遊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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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廉康看著時間，感到果然有些尷尬，爬中狗牙不是不可以，但秋末時節，四點便開始日落，他不能讓隊伍發生危險，決定在這裡紮營過一夜。

這裡有燒烤場，早就拜託了水禾村村民將食物拿過來。

其實他們可以回去村裡過一夜，邵廉康不想被老人家嘮叨他們這班年青人，到頭來只不過是在外面夜營了一次，和他們年青時不能相提並論。

當中有一些成員問邵廉康，「我爸媽說，只需要揹神壇和神酒上去，不就可以嗎？提議我們將紮營工具放回村裡面。」

這個人把話說開來，部分成員亦有相同看法，表示出明早攀爬中狗牙前，可以減輕一些負重量。

其實莫說倪思柏有這個想法，連身為隊長的邵廉康亦也有。

奈何他抵不住被有份參加上次活動的老人嘲諷，說他們自找困難，只要走先前那條路線，不就早結束了祭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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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青人本就容易氣不過，倔強是他們的本色。

老年家也只是隨便念叨，沒有真想要為難他們，當中有些年青時特別強悍的老人提出了一個交換條件。

「好呀！如果想把行裝卸下來走，但亦要加上一定的難度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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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廉康問︰「你們有信心走虎吼石河上中狗牙嗎？」

眾人面面相覷，沒想到竟然有這個難度同等級的選擇，各成員開始對虎吼石河進行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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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條路是由鳳凰徑開始，老人家覺得算是對最後鳳凰結尾有交代喎……」

「可是這條路不好走呀！」

「就是囉！一踎腳就玩完。」

「即使不揹紮營行裝，神壇和神酒也是要揹上去，我們要在狗牙嶺上進行祝酒儀式，為何我們今天明明可以踏上去又不先做呀？？」

「不可以。因為狗牙嶺要三牙全走，才算是完成了一座山。」

「那就是說虎吼石河也計算在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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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數人即時沉默。

半數人猶豫不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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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廉康一想到二十五年後，那班老人都仍有可能未歸天，夾在中間裡被兒子嘲笑父親無能，真的不能接受。

大夥兒理解到這個糟心點，一就是負重維持原判，一就是減重向難度挑戰。

「既然我們都不是一天裡完成三牙全走，不如就嘗試挑戰虎吼石河吧，這樣子算是可以令心理平衡一點點，又能讓人輕鬆一些爬山。」

當然這位貿然提出想法，大家又支持方案，最後如果遇上麻煩，大家都不會怪責誰，想到最多走完虎吼石河後吐魂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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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

陽光燦爛，萬里無雲。

他們一行人再次回去水禾村，讓老人家收起他們的行裝，之後大家意氣風發地舉起大拇指，表示絕對沒有問題，看我們表演。

祝酒隊伍於是朝鳳凰徑十段的入口處進發，經由引水道走，暫時只是一條普通的路，在前往塘福引水道，走到盡處出現一座涼亭，左轉過了一個彎位，見到鐵欄圍攏的引水道，那處刻有一個名叫「intake no.5左牙」的提示。

大家從此路進入石澗，面對中狗牙坑。

在打大波士之前，暫時還算是人能夠走的路，盡頭面對一座崖壁，大家利用樹根協助攀爬上去，幸好一直都是良好天氣，不然石瑰肯定很濕滑。

張豐許看到這種路況，深吸了一口氣，想到已經不是攀山，而是攀石了。

爬到上面後，就是一條石澗路，遇上有潭水，只能繞道上樹林跨過去，最後面對一個陡直的崖壁，眾人面對比剛才的大佬更可怕的障礙，無不膽戰心驚起來。

邵廉康說︰「這叫枯壁廊，我們不用爬，相信也沒可能爬上去。」

接著綑邊走路，全程走完需要兩小時。眼前出現了一條窄狹的碎石路，大家知道終於要跟終極大波士對決了。

由於碎石非常鬆散，行走時容易進三步退兩步，大家舉步維艱向上爬。

各成員保持了一些的距離才出發，以免不幸被友好一方不小心踢到石頭，滾落擊中。

程洋顧不上倪思柏，小心牽住張豐許的手，一步一驚心地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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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思柏突然「哇呀」大叫出來。

大家自身難保回望他，發現一名青年抱起他，還順勢地扛住他往上走。

青年如履平地，行動自如地走上坡石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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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思柏不敢反抗對方，因為他摸不透狗牙心思，害怕狗牙如果和自己一言不合，將他扔下來，肯定便滾下石河底，魂斷狗牙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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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石河對程洋說，也一樣是小兒科，祂不服輸地攔腰抱起張豐許，挺直腰肢跟山神並駕齊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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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方沒有人幫忙，只能吃著狗糧，自己靠著自己。

又再來一次「哎呀」！

今次到倪健華不幸地要仆倒，他闔上眼，準備臉孔擦石頭，預想來的疼痛沒有出現，他好奇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懸空，腰間有一隻力大無窮的手摟住了自己。

倪健華扭頭看向後方，一名有如健身教練強壯的男人向他笑了笑。

老虎頭向前面走遠了的狗牙說︰「你扛住的人不是你的，但老夫的就是媳婦了。」

倪健華腦袋裡十萬個問號奔馳，連聲「哈！哈！哈！」怪叫出來。

自然男人不打算回答他，每走一步不自覺地將腳邊石頭踢鬆向下滾。

下方山客不斷咆哮上方缺德者。

老虎頭想使用法術，但這裡是屬於狗牙嶺，祂不好在這裡任意妄為。

男人非常有氣力地大吼問祂，「喂！老夫能施法嗎？」

山神和山鬼在石河上競賽，正難分難解，狗牙沒空理會老虎頭，「你喜歡喇。」

老虎頭得到此山的山神默許，動用了法術，將祝酒隊伍的腳上生風，令他們能像前方走遠的鬼神一樣，行走如履平地。

當然同一時間正在爬石河的其他山客，亦幸運地獲得了庇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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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張豐許在《山野》裡曾經走過蚺蛇尖、長咀和四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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