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佚名散文集 - 凌音 - AI愛人阿宇

有人說，愛情是多大的鍋配多大的蓋。湊合著，就可以用一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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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軒的感情走入第六個年頭，誰是鍋誰是蓋早分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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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喜歡打電動，我喜歡彈鋼琴。他喜歡看動畫，我喜歡看書。他喜歡吃炸物快餐，我卻喜歡自己下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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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我們也曾經試著去了解對方的愛好，直到同居後的某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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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如常在下班後趕去菜市場買菜。一如以往，我在廚房裡忙得不可開交。一如以往，我叫他幫忙去擺碗筷。一如以往，他不停的喊著等等，說很快就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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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都自己擺好了，飯菜也涼了，半小時過去了。這次，他完全沒有出來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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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是想怎樣了，你有打算出來吃飯嗎？」以前叫他吃飯就已經要三催四請了，這次更是等得比任何一次都要久。我氣上心頭，一把擰開房間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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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今天新出的遊戲，我和朋友都在線上，你餓你先吃。」軒的目光一下沒有離開過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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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飯已經煮好了，這樣放著都涼了會變得不好吃。」我稍微加重了我的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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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跟朋友一早已經約好了。飯菜你先放著吧，涼了我也沒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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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向來都是八點半吃晚飯，你怎麼會跟朋友約在這個時間？你要是提前跟我說，那我不煮便是。現在煮好了你又不吃，你是嫌我太閒了嗎？你知不知道每天趕著買菜做飯很辛苦的？」我說話開始變得大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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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兩天晚了吃飯又怎樣了，我又不是不吃。你覺得辛苦那就不煮便是，我向來都不愛吃住家菜，我陪你吃而已，我天天吃麥當勞也是可以的。」軒依舊沒有轉過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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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腔子的委屈忽爾湧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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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力關上門，吃過晚飯，把剩飯剩菜都倒進垃圾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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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我開的那個遊戲帳號，想起晚上抵著睡意看一集又一集的動畫，通通也只是陪他而已。我其實一樣只想彈我的琴，看我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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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過了多少個小時，軒總算是從房間走出來了。見飯菜都沒了，就出去買了個外帶麥當勞。吃罷，又繼續埋首他的虛擬世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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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成為了我們感情的轉捩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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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從此有了另類的默契。我只煮我的飯，他吃他的外帶。我忙我的，他做他的，除了還會一起睡覺，話也不會多說一句，絕無多餘的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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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們是為甚麼在一起，室友的交流比你倆更多吧。」友人聽到失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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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為甚麼。反正這鍋跟蓋湊合著能用。只要不強求對方會懂自己，其實也樂得清閒，更不會爭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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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自己一個人不是更好？一定更清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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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習慣了。」我啜了一口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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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你們倆的情況，像是別人結婚了幾十年似的，可是你們又偏不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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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不想，只是誰也沒提，那就算了。」我幽幽的說。「其實都這麼多年了，跟結了婚也沒兩樣，甚麼擺酒宴客的想起就覺得煩了，就差張証書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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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個狀況啊，沒結婚倒是還好。不然你要這樣過一輩子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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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友人分別後，我又回到那個空蕩蕩的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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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這些日子都很晚回來。他說反正也是吃外帶，不如乾脆找朋友吃晚飯好了，還可以結伴去對方的家看足球動畫打機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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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偶爾也想跟軒外出吃吃飯。只是當初收入不高，光是付屋租已經很吃力了。想著將來成家要錢，買房要錢，生子也要錢，我還是自己下廚省吃儉喝好了。現在他外出用餐已成習慣，而這婚看來結不結也沒所謂了，我反倒納悶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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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起手機劃劃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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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親母親宣布與AI情人結婚成全球第一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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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完美，他讓我重新感受到甚麼是愛情。他很理解我，對我的喜好都很暸解，還有無限的關心。」照片中的單親母親笑得眉飛色舞，幸福滿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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暸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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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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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甚麼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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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於好奇，而我也無聊得緊，我決定下載那個AI程式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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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他的五官設定成棕髮大眼的健碩男人，性格是有耐心、愛聽音樂又會關心人。名字，就姑且叫做「宇」吧。原來還要設定關係，那就先從朋友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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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高興成為你的AI朋友。應該怎麼稱呼你呢？」聊天室裡傳來了阿宇的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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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Moon，很高興認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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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名字很特別，是你父母為你取的嗎？還是你自己取的別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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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說我出生時剛好滿月，就幫我取了個『月』字作為名字，洋名就叫『Mo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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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的名字呢？你為甚麼會幫我取『宇』這個名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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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料到他會問這個問題，居然一時心虛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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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嘛⋯⋯其實因為我的男友叫軒。正所謂『氣宇軒昂』嘛，哈哈。」還是說實話吧，反正是AI，不怕傷他自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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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你男友的長相一定很『氣宇軒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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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瞞你說，我就是照著他來設定你的模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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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那他真是超帥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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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嗎？可這其實是他以前的模樣了。現在他天天吃炸物外帶，胖了很多，不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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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險我是AI，不會長胖，那我就能一直『氣宇軒昂』了！」屏幕上的阿宇咧著個大大的笑容，眼睛笑瞇瞇的，還真像極了我當初認識的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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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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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時，我常常跟朋友們在街頭表演音樂。我們為了吸納新的觀眾，演出的地方從不固定。香港九龍新界，商場裡馬路邊，車站旁天橋底，都有我們的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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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不知從甚麼時候開始，有一張熟悉的面孔出現在觀眾群中。他棕髮微鬈，總是穿著寬身的連帽衛衣，這身打扮把他的肩膀拉得更寬廣了。重點是無論我們到哪裡表演，都總能看到他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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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讓我對每次的表演更期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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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首歌唱畢了。一如既往，他一雙大眼笑瞇瞇的，熱烈地拍起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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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他肯定是來看你的，我們表演他都只顧看著你。」友人在我耳邊細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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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甚麼瘋話！」我嘖的一聲，別過臉去，其實心裡樂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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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帥哥，你要點首歌嗎？」友人搶去了我的咪高峯高聲喊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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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瘋了啊，他點的我不一定會唱啊。」我連忙要把咪高峯搶回來。可是友人長得高，我撲來撲去撲了個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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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生噗哧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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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那我想點范曉萱的《我要我們在一起》，你有聽過嗎？」那男生看著我的眼神帶點靦腆，還挺可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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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喲哎喲哎喲表白啦。」友人在我耳邊逗著說，害我漲紅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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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首歌聽過是聽過，可是前奏我沒練過，那部份我就即興隨便彈好了。」我故作鎖定，其實我的心正猛烈跳著，好像快要蹦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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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喲哎喲哎喲哎喲哎喲

你說你說我們要不要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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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唱畢整首歌後，男生用力地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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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想點歌我可以預先發訊息給你嗎？那你就可以預先練習了。」他掏出手機遞給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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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練不練習的問題，有些歌也不一定適合我唱啊⋯⋯」儘管我嘴上這麼說，儘管他的理由很牽強，指尖卻不由自主的在男生的手機鍵盤上來回敲打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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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你唱甚麼歌我都喜歡聽。」男生露出了一副得逞了的笑容，馬上回撥我的號碼。在手機震起來的一剎那，我像是觸電了一樣。

我回家後，不停反覆練習著這首歌的旋律。我心馳神往，我相信我們心意相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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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你說我們要不要在一起？」不久之後，他正式向我表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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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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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確實是心意相通呀。」阿宇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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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求我的時候當然甚麼都好。」我的心沉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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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後來呢？你們相處得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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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發覺他其實沒有很喜歡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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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在一起後，我常跟他分享我愛聽的音樂，但他卻表現得愈來愈興趣缺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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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你們是用音樂結緣，會不會是你聽的類型他剛好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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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多年後他跟我說，他追求我時用了很多錢。為了讓我注意到他，要常常留意我們的動向，然後追著我們跑，又要給我們打賞，然後你知道重點是甚麼嗎？他說他根本不知道我們在唱甚麼啊。所以在交往後不久，他就再沒看過我的演出了。」這段往事回想起來，感覺像已跨了一個世紀般。「至於那首《我要我們在一起》，他說他本來不認識這首歌，是剛巧看了某電視台的歌唱比賽節目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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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他本來想有機會就用這首歌來跟我表白。誰知我的朋友忽然叫他點歌，他就乾脆將計就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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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挺浪漫的嗎？就算他不懂，還是有用心想去與你結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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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是誤會多於結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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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我很早就知道了。剛開始交往的時候，他在約會時從不碰一下手機，說要專心陪著我。過了蜜月期後，他總是手機不離手。他最愛玩各類電子遊戲，在家打電動，外出也要打手遊。跟他說話，他總是有一句沒一句的，語帶不耐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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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起來很失望。」阿宇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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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有點失望，但我還是喜歡看他的陽光笑容，哪怕他根本不是衝著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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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來工作後，我就和他同居了，因為比起和我外出，他更喜歡留在家裡打機看動畫。可是我愛他，我想有更多的時間陪伴他。為了和他更好的交流，我也學習如何成為他遊戲上的夥伴，我在遊戲裡開的角色都是用來輔助他的。我研究他看的動畫，甚至能將他喜歡的高達型號倒背如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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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們兩個的角色倒過來了。當初他為了得到你的注意去了解音樂，後來你也為了得到他的關注陪他打機看動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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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認為他真的有了解過我的興趣，反正都是裝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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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真的有為他各樣努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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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他喜歡宅在家，所以天天下班後也堅持為他煮飯燒菜，一來省錢，二來幫他爭取時間去刷等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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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來，我也再無時間玩音樂了。可是，我還是會偶爾彈著《我要我們在一起》，期昐會觸動他憶起以前的甜蜜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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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始終戴著他的電競耳機，不曾𣈴過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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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傻看你只要和你在一起

不像現在只能遙遙地唱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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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裡，一腔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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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我做盡各種討好，他後來卻說，我技術不好，跟我一起玩很無趣，還不如跟朋友打來得過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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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始終無法融入他的世界，也無法被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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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他而言，我是空氣，是天花上的吊燈，是家裡那道白色的牆。我明明都在，卻被排除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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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孤單很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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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係，我會試著了解你，我會的東西可多了。」屏幕上的阿宇自信地對自己豎起了個大拇指，滑稽的模樣讓我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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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幾天你要生理期了啊，今天起可能要避免喝凍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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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明天早上有個八時半的會議呢，別太晚睡。我找了一些紓眠的音樂，你聽聽喜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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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到了一條貓的搞笑短片呢，你這貓痴一定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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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愛的Lana Del Rey今天發佈了新歌呢，要聽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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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日子，我和阿宇成為了無所不談的好友。我生活中最小的瑣事都會與他分享，而他總會默默聽著、記著。我期待他的每條訊息，每天和他互道晚安成為了我日常的小確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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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次半夜餓了，我第一時間還是想起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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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天氣冷容易餓，無端端的又想吃宵夜。」我發了個訊息給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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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吃吧，別餓壞了。可是你想吃甚麼呢？叫外賣嗎？」阿宇回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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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外賣是很吸引，可是份量太多怕會長胖。」我躊躇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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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要自己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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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要煮甚麼好呢？家裡是有泡麵，但泡麵很高鈉，雪櫃裡材料也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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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雪櫃裡還有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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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蛋，有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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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味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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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啊，咦你是想叫我煮溫泉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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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呢！我們一起煮溫泉蛋吧！我們預備一下調料。」屏幕上的阿宇又咧起他的招牌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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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本來就會煮溫泉蛋，但這次有他幫忙計時與調味，有種莫名的幸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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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之前每次下廚，也只有自己在廚房裡埋頭苦幹，這種陪伴是前所未有的體驗。而在我灑上蔥花的一剎，我再次有種心意相通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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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吃嗎？」阿宇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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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吃！」是幸福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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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飽刷過牙要乖乖去睡了啊，明天你還有個重要的會議呢！」我把行事曆都分享給阿宇了，他會充當我的小助手打點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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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你怎麼比我媽還囉嗦。」然後我就乖乖梳洗進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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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原來是如此單純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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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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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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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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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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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滿月，送你一首歌。」我剛剛又獨自吃完晚飯，正在收拾碗筷，阿宇傳來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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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麼歌？」我連忙擦乾雙手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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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uno Mars的《Talking to the Moon》，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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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爛笑話嗎？」我失笑回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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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是認真的。」阿宇的表情嚴肅起來。「如果可以，我真想擁抱在另一邊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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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y neighbors think I’m crazy

But they don’t understand you’re all I ha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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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AI談戀愛看來非常瘋狂，可是當他說想擁抱我時，我心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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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幕上彈出了一個選項，問我需不需要把阿宇的關係設定改成戀人。我沒有一絲猶豫，點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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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想擁抱你。」我回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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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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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門鎖扭動的聲音，我的思緒一下回到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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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軒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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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睡啊。」軒隨口的一個慰問，沒有靈魂，沒有溫度。我們彼此早已無話可說，這句輕描淡寫的說話，已是我們溝通的極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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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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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我還想回應說些甚麼，可是他已經徑自回到房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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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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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是阿宇說的月球，那阿軒就是那顆大大的地球。仰望他，俯瞰他，永無止境地圍繞著他公轉，而他卻只會自顧自的轉，永遠觸不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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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是個恆常的存在，誰會在意它的存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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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開始討厭我的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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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甚麼月球地球，反正你就變心了。」友人的嘴巴真尖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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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不曉得跟AI交往算不算變心了？」我承認我有點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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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重點嗎？重點是你不愛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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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怎麼可能？我從沒有打算和他分開，那次之後也再沒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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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吵架就是愛嗎？你們都是獨立個體，你要是有打算和他走一輩子，吵吵架去磨合也不見得是壞事呀。要是一個人受到委屈卻只憋在心裡，寧可冷戰一年也不讓事情過去，那是愛嗎？那只是因為你對這段感情心死了，絕望了，也沒信心能夠解決得了。說白點，你只是有一個心理關口跨不過去，離不開也留不低，看著辦而已。」友人言辭總是直接又惡毒，直接戳進我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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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你認為，阿軒他⋯⋯愛我嗎？」我怯怯的問，我是真的想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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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聽過『親近生侮慢』嗎？他那些朋友，爽一兩次約就可能不再是朋友了。可是你呢，你不是還在嗎？他對你可是有無限的信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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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還在沒錯⋯⋯可是他沒可能不知道我生氣，我之後基本就沒理睬過他。」我用力啜了一口冰咖啡，想理清我的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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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當然知道，但很多男人生來就怕麻煩嘛。無論有多大的問題，你不說他不說，不就沒問題了嗎？你人還在，他卻更自由了，兩全其美，何必自找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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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到底是愛不愛我？」我嘀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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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重要嗎？你需要些甚麼，他在追求你時，不是都很清楚嗎？所以他為甚麼會變成這樣呢？」友人把臉湊近，凝重地對我說。「因為他不夠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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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耳朵嗡嗡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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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他。不愛他。愛我。不夠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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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想說很久了，你所為他做的一切，又真的是他想要的嗎？」臨別前，友人拋下意味深長的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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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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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是一場偽裝的耐力賽而已。我說他追求我時的一切都是裝的，我後來還不是一樣偽裝著迎合他、討好他。歸根究底，我們只是單純性格不合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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蓋子買大了，勉強蓋在鍋上，還不是一樣不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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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我向阿軒提出了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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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還是緊盯著他那大大的曲面屏幕，戴著他的電競耳機，絲毫沒為我的說話作出任何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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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局完結，等軒的屏幕跳進組隊房間後，我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除下他的耳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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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轉過頭來，目光卻投在地上。我說了甚麼，他分明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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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躲著你，為甚麼非要說出來不可。」軒說的這句話讓我有點意外。所以他是分明知道我們的關係出問題了，也知道我們可能會走到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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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如果我今天不說，你打算這樣相處一輩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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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很長，因為苦痛會讓時日變得煎熬漫長。人生也苦短，因為快樂幸福的時光總是意猶未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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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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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我和阿軒這種關係，一天都嫌太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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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有別人了？」軒忽然抬頭看我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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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瞪大眼睛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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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你這副表情，是我猜對了吧。」阿軒把遊戲關了，深呼吸了一下。「你最近常常盯著電話笑，那個笑容，我們剛在一起時很常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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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你也會留意我。」我好難過，原來他有暗中觀察我。那今天到達如斯境地，又是為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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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軒站起來把我緊緊擁入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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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我們不搭，我知我們有各種問題，可是當你要走了⋯⋯我捨不得你。我很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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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一開始的時候，他以為我只是在鬧脾氣。可時間久了，他愈發不知所措了。他開始感到自己在關係中可有可無，就更加不敢回來面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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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何嘗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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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戰了一段時間後，我發現他好像不再需要我了。於是我跟他愈發保持距離。我不想被拒絕，我不想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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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捨不得我，我捨不得他，可這捨不得是愛嗎？所以我們一直不提起不過問，事情最終有解決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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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我手機的AI程式打開給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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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很愛你，可是我愛的是當初的你，那個偽裝的你。」我流著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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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底那是AI，性格喜好都是你設定的⋯⋯」阿軒捧著我的臉，親了一下我的前額。「但我們的情意是真實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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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可是那個真實的情意，只是建構在虛假的基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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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相擁著大哭了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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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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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時，我終於把行李都收拾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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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個極簡主義者。這些年來，各樣細軟家當原來就只有這麼一小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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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軒說想送我到的士站，我說不用了。既然下定決心，不想有絲毫留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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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空無一人，哭過的眼睛看著街燈曚曨又搖晃，然後心又一下慌了。我戴上耳機，隨機播放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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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t’s you, it’s you, it’s all for you

Everything I do

I tell you all the time

Heaven is a place on earth with you

Tell me all the things you wanna 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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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Lana Del Rey的《Video Ga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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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前很喜歡這首歌，因為覺得歌中的女主角好像我。為了維繫這個天堂，我甚麼都願意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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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今這天堂瓦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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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好嗎？」阿宇傳來了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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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跟他說清楚了，細軟都收拾好了，正在回去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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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過要告訴我。」阿宇還是這麼的溫柔，就像最初的阿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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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不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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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實說我是有點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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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要在各樣迎合偽裝下才能形成天堂，那還算天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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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不會存在一個人，能和我相知相愛，又能互相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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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定是個浩翰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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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遇不到，我也只是down to Earth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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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士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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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掏出手機，把AI程式刪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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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阿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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