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旅 - 2017/04/19夢之鎮

旅人來到了一個小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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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天使在地面上建立的小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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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人站在一旁形形色色的人或非人走在街道上，疾行著、緩步著、佇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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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這樣看著、看著，從早到晚，一天過去了，沒有人向他搭話，哪怕是問一句「你幹嘛站在我的店門口」之類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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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人搖了搖頭，提起放在地上的背包，進到了還亮著燈的麵包店裡。「你好，我要多巴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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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出了旅行用乾麵包的通用名，卻看到裡面的店員茫然的樣子，說：「多巴麻？我們這裡沒有賣這種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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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了想，「那請問有不易壞的其他麵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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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員搖頭，「我們這裡不賣那種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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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們賣什麼？」旅人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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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員回：「我們賣蛋糕、賣餅乾、賣麵包，賣一切好吃的東西。你要買一份嗎？剛剛塔爾蛋糕剛剛出爐，現在正是它最美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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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人道了謝，「不用了，我只是想要能夠果腹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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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員點頭表示理解，正要離開時，被旅人心血來潮地叫住了，「你知道西方的村莊已經沒有麵包可以吃了嗎？聽聞已經有好多人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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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員像是聽到什麼謠言般、不敢置信的回問：「真蠢，沒有了麵包，他們不會吃蛋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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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旅人在離開前用少許的錢買了早上出爐而一直沒賣出去的麵包，然後坐在廣場的噴水池邊，開始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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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看著他，大家彷彿只對自己的事情有興趣，自顧自的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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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人也樂的輕鬆，交互搖擺雙腳，在吃完後用手去輕劃池面，看著池中的游魚，思索了片刻，他拿出懷裡的布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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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後是一塊已經有點變形的酥糖，他把糖掰碎之後，撒了一些在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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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做什麼？」驀地，身後傳來一個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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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人回頭，看到一個小孩手中抱著做工粗糙的布娃娃，站在不遠處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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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奇怪。」小孩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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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很奇怪。」旅人說，微微彎眸，「你為什麼要跟我說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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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聽聞，偏頭想了片刻，「因為你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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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樣的奇怪？」他說著，手中依舊撒著糖粉，側頭時看著魚有活力的搶著食物，輕輕的勾起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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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裡除了專門餵魚的爺爺之外，沒有人會去看魚。」小孩反問，「那我怎麼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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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人指向布娃娃：「因為這裡除了這個之外，一切都很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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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奇怪。」小孩抱緊了娃娃，「他是我親手做的，雖然它不完美，但是我很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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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嗎。」旅人說著，看著滿天星斗的夜空，站起身來，隨意的拍拍褲子，「不好意思，我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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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頓了頓，「你不留下來嗎？來到這裡的旅人都會留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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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人笑，避而不答，「你喜歡這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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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喜歡。」小孩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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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喜歡，這裡讓我一直想到一句話。」旅人頓，「有些人在二十五歲就死了，卻在七十五歲時才進入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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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陷入了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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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他比向從旁邊經過的女性矮人，「他的年紀應該不過五十，但是這樣子的神情我只在拿不起槌子的老矮人身上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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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歲對於矮人而言是非常年輕的歲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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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回想，開口說：「他是三年前來到這裡的，這裡沒有鐵匠舖，也不需要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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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放下了鐵槌，放下了追求跟壓力，沉溺於天使所締造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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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過百歲，也沒有生病，但是卻看著毫無生機。」旅人又比向一旁的精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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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個獵人，但是這裡沒有獵物。」小孩說，皺起眉、疑惑道：「那為什麼他們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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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麼知道，我又不是他們。」旅人聳肩，提了提背包，「人各有志，旁人也只能建議而非替他們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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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一路跟著他走到城門，「所以，你還是要走？

我也想走，但是沒人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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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人看著他，有些為難，「那你的父母該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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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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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人向前，拍了拍他的肩，「只要你想離開，在你自己有能力的狀況下，沒有人能阻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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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點頭，看著旅人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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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的微風捎來旅人對於之前問題的回答，沒有過於華麗的詞藻，也沒有過於豐富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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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話，便勝過千言萬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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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還不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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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不會停下腳步、不會耽溺於美好、不會放開夢想跟追求，只為那不實的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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