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術迴戰】𝐑𝐞𝐝𝐞𝐞𝐦𝐞𝐫 - 第六章

夏油傑隻身一人走在傍晚的街道。3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FUCb7QjAL

其實這也不是第一次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漸漸習慣一個人待著，一個人做事，一個人出任務，一個人除咒靈。

真要說的話，大概是悟變成「最強」之後吧。

不確定，他有時候也摸不清自己在想什麼。

傍晚的街道特別安靜，幾乎看不見人的身影，只能看見幾隻流浪貓翻找著垃圾桶裡骯髒的殘羹剩飯。

夏油傑將雙手揣在兜裡，低著頭看著自己不斷邁出的步伐和鬆垮垮的褲管。

直到他聽見一陣很輕的腳步聲和塑膠袋摩擦的聲音。

他抬起頭，看見正往自己方向走來的人。

是熟人啊。

不，也不算太熟吧。

那人就像他剛才一樣低著頭走路，看起來卻有些搖搖晃晃，凌亂的碎髮遮擋住了她白皙的臉龐。

她的皮膚本來就這麼白嗎？他倒覺得更像慘白。

和女孩的距離越來越近，他甚至能聞到令人排斥的血腥味。

他盯著她右手手臂完全被血染紅的薄長袖制服。

……

真夠狼狽的。

女孩注意到有人盯著自己，才緩緩抬起頭，認清眼前的人是夏油傑後愣了愣神，看起來有些錯愕。

夏油傑看著宮崎凜停下腳步呆站在原地。

搞什麼，失血過多傻了嗎？

宮崎咽了口口水，抬腳向夏油傑走去，而後從白色塑膠袋裡拿了一罐全新的藥膏和一綑繃帶。

她將藥膏和繃帶遞給夏油傑。

「請幫我拿給悠希。」她沒有看他，只是很有禮貌地拜託他。

夏油傑看著眼前的女孩，不只手臂，她的臉頰和腿也有很多大大小小的擦傷，有些傷口甚至還向外泛著血。

「為什麼？」他問。

「她也受傷了。」說完這句話，宮崎繞過夏油傑繼續往家的方向走去。

他站在原地，看著逐漸走遠的女孩。

「妳不包紮嗎？」他朝她的方向喊了句。

「我自己想辦法處理。」宮崎只留下這句話，即使她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見。

夏油傑看著女孩走遠的背影，又看了眼手中的藥膏和繃帶。

真的，完全搞不懂她在想什麼。

他嘆了口氣，靠著牆蹲下。

一隻小黑貓走到他身邊，毛茸茸的小腦袋輕輕蹭著他寬鬆的黑長褲。

夏油傑伸手替小貓順了順毛。

宮崎回到家後開了客廳的燈，她坐在沙發上，將剛才去藥店買的另一罐藥膏和繃帶放在桌上。

她脫下制服，看著肩膀以下血淋淋的右手臂和一道清晰可見的牙印。

好噁心。

於是她起身走進浴室拿了條毛巾把手臂上的血漬擦乾淨，又將肥皂泡沫塗在離傷口較遠的皮膚，試圖洗掉殘留的血腥味。

清洗掉泡沫時還是不小心碰到傷口，她皺了皺眉，咬牙忍著痛，又將動作放得更輕。

清洗完傷口周遭後她又坐回沙發上，拿棉花棒沾了點藥膏，輕輕抹在傷口上。

用左手果然很不方便。

清洗、抹藥、纏繃帶。

這些她都能自己來。

即使她的左手並不是很靈活。

如果受傷的是七瀨，她一定會抱著自己的手臂撒嬌，求自己幫她吧。

……

好累。

宮崎躺在沙發上，將左手手背蓋著自己的眼睛。

她的喉嚨有些乾澀，臉上和腿上那些大大小小的傷口也很刺痛，右手臂上的傷口對她來說更是一種折磨。

牆上時鐘規律地傳出滴答聲，倒顯得此刻格外安靜。

爸媽大概深夜才會回家吧。她想。

帶血的制服還被她丟在一旁，可她已經沒力氣再站起來將衣服拿去清洗了。

大不了再買一件。

反正她……大概暫時不會去學校了。

聽著牆上時鐘的滴答上，似是在提醒她時間的流逝。

和此刻孤身一人的……

她閉著眼睛嘆了口氣。

想裝作不寂寞大概不可能吧。

她的腦袋裡有很多亂糟糟的思緒和想法，可她已經不想再思考，她只想好好睡一覺。

……

好煩。

她一直覺得，夜晚的靜謐特別容易讓人感情氾濫。

在好幾個安靜的夜晚，她也像這樣躺在床上，不斷告訴自己該休息了，快好好睡一覺。

可腦子內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早已快把她淹沒。

她不斷否認導致自己失眠的原因。

不可能的。

不可能是源自於七瀨。

她曾以為只要足夠努力，就能追上七瀨的腳步。

為此，她拼了命地熬夜唸書，上課認真聽講從不走神，放學也得趕往補習班，有時甚至在補習班待到三更半夜才離開。

她真的很努力了。

努力讓自己趕上七瀨的腳步，努力讓自己配得上七瀨身旁的位子。

可直到今天她才發現，她不管多麼努力、多麼拼命——

趕不上的。

她永遠追不上七瀨悠希。

她不知道七瀨從什麼時候開始能看見那些危險的怪物，不知道她從什麼時候開始能控制那藍色火焰。

她只知道七瀨做得到，五條悟和夏油傑也做得到。

唯一做不到的，是她。

格格不入的——

是她。

即使待在同一個屋子裡，一起吃著一桌飯，一起看同一部電影，也像有一道隱形的牆將她隔開一樣。

她融不進去。

他們是兩個世界。

她何嘗不想在飯後和他們三個一起聊天說笑，何嘗不想請假和他們一起出去玩。

可事實是，她只能待在房間裡複習無數課業和作業。

她知道自己的加入，會讓他們的談話變得有所顧忌。

畢竟他們之間有秘密。

瞞著自己。

所以呢，她還能怎麼做。

她想起在天台上七瀨擔憂的神情。

那時她眼角掛著淚珠，伸手想替她看看傷口。

可她拒絕了。

她問她為什麼要瞞著自己。

她問她為什麼要騙自己。

她問她是不是不信任自己。

「不是的。」

即使七瀨當時沒說出這句話，宮崎也很清楚她心裡絕對是這麼想。

七瀨怎麼可能不信任自己呢。

明明，不信任對方的——

是她。

是她不信任七瀨。

她大概，必須承認了。

她羨慕，或許還有些嫉妒著七瀨。

嫉妒她任何事不需要努力就能做得很好，嫉妒她的自信和自來熟的性格，嫉妒她輕輕鬆鬆就能和別人當上朋友，嫉妒她——

連朋友時常對她冷眼相向，她仍能不計前嫌地一次又一次對她露出真心的笑容。

宮崎知道自己絕對做不到。

七瀨對她笑得越燦爛，她就越害怕。

她像黑影一般待在太陽身旁，渴望能從中得到一絲，甚至更多的溫暖。

可她也害怕著越來越明亮的陽光將自己照耀的一絲不剩。

她害怕觸碰如此乾淨單純的靈魂。

她又該如何站在她身邊呢？

她該怎麼做，才能不讓自己那骯髒又憤世嫉俗的爪牙摧毀七瀨純潔無瑕的心。

她真的不知道。

叮——

放在桌上的手機螢幕亮了起來，跳出了署名為「悠希」的訊息。

宮崎睜開眼睛，適應了一會兒刺眼的燈光後才坐起身，打開手機。

「小凜……妳還在生氣嗎？」

「我以後再也不會瞞著妳任何事情！」

「別生氣了……」

……

別生氣了？

宮崎輕笑了幾聲，而後將手機調成靜音放回桌上，自己則拿起染血的制服走向浴室。

「又不是生妳的氣，笨蛋。」

她氣的是自己。

她厭惡噁心骯髒的自己勝過七瀨悠希。

七瀨家。

夏油傑將藥膏和紗布交給七瀨後就到廚房做飯，五條悟則蹲在沙發前幫七瀨塗藥。

「本大爺是看在妳受了傷還跟朋友吵架可憐的要死的份上才幫妳的。」五條悟特別強調。

「嗯，我知道。」七瀨笑了笑，回答道。

她坐在沙發上，懷裡抱著一顆方形的米色抱枕。

那是宮崎平時最喜歡的抱枕。

他們兩人都比平時安靜許多，五條悟默默地幫她塗藥，而她靜靜地看著他。

「悟，我問你。」七瀨突然開口。

「嗯。」五條悟回。

「傑生過你的氣嗎？」她問。

五條悟想了想，隨後漫不經心道：「天天相處在一起，我怎麼可能沒惹過他生氣？」

「我不是說那種小吵小鬧的鬥嘴！」七瀨撇了撇嘴，又想了一陣該怎麼解釋。

「我說的是那種……你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事，對方似乎因此而不開心……可你卻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她看著自己不自覺攥緊的拳頭，總覺得有些懊惱。

「我直到今天才發現，我或許太不關心小凜了。」

「怎麼說？」五條悟問。

「我知道小凜升上高中後很拼命唸書，幾乎每天我要睡覺前，都還能看見她房間的燈亮著，黑眼圈也已經掛在她的臉上很久很久了。」

「我一直以為那是因為熬夜努力唸書才出現的，可是現在——」

「我發現我好像……從來沒有問過她，那兩道黑眼圈究竟是因為什麼而造成的。」

五條悟上藥的手停了下來。

他記得第一次見到宮崎時就覺得有種親切感，後來他猜，或許是因為那個女孩和最近的傑一樣，看起來都很憔悴。

他好像……也不曾問過傑那兩道黑眼圈是怎麼來的。

他曾經關心過他嗎？

對了，他當時好像是說——

「傑，你是不是有點瘦了？沒事吧？」

可那時傑是怎麼回答的呢？

……

他不記得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傑似乎開始習慣獨自一人，不再和他形影不離，不再和他鬥嘴，不再和他胡鬧。

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陰沉很多，也憔悴很多。

可他沒問他怎麼了。

他記得穿越到這個世界前，他正在接手後輩沒完成的任務。

其中一個後輩因此喪命了。

他記得灰原和傑的感情很不錯，傑為此感到傷心嗎？

他沒有問。

不是因為忘記了，他只是單純覺得沒必要。

可現在，她看著眼前的女孩，那個女孩問她是否曾經做過自己不以為意卻傷了朋友的事。

不關心算一種傷害嗎？

他不知道。

五條悟替七瀨包紮好傷口，站起身將藥放進不遠處櫃子的抽屜裡，又走向沙發坐在女孩身旁。

他將背脊靠著沙發，仰著頭看向天花板。

……

他已經很久沒為這種事苦惱了。

又或者其實……從來沒有過？

「大小姐，妳覺得小冬瓜是妳的誰？」五條悟開口。

是她的誰……？七瀨想。

從小一起長大的鄰居？

從國小到高中的玩伴？

無話不談的朋友？

…….

她沒想過這個問題，她只知道宮崎在她心中的位置任誰也無法替代。

若真要說的話——

「她是我……這輩子最好的摯友。」

五條悟聞言轉頭看向她，而後笑了笑。

「嗯，傑也是。」

總覺得該開始重視了。

「我此生唯一的摯友。」

夏油傑站在廚房門口，背脊靠著門框，聽著二人的談話。

……

此生唯一的……摯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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