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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是一個充滿光怪陸離的不祥之年。
連續幾週的梅雨終於放晴了,台灣中部的濁水溪波濤洶湧的向西奔流。溪床上放眼望去,遼闊而荒涼,除了零星沙洲上的蔓草叢和鵝卵石外,就是那滾滾湍流的溪水。雖是六月仲夏,卻有「歲聿忽其云暮,庭草颯以萎黃」的肅殺之氣。[註1]
濁水溪的水很濁,夾帶大量泥沙而使水中的能見度不到一公尺,然而,卻有兩個人穿著潛水裝、頭戴潛水安全帽、蛙鏡面照和氧氣筒,把套在身上的繩索固定在岸上的鉚釘,潛入水中作業,看來這混濁又湍急的溪水似乎難不倒他們。
他們正在打撈沉於溪底的一具男屍!
屍體全身赤裸,面朝下趴著,背上被麻繩大綁著四塊大岩石,牢牢實實的被壓在溪底。
兩潛水夫拚勁的逆抗水流的湍力,不斷的從氧氣罩中咕嚕咕嚕冒出大量的氣泡,一邊拿出腰間的佩刀將麻繩割斷,又奮盡全力一塊一塊的搬開了大石,然後把屍體翻轉身來……
他們一瞧,全愣住了,他們從沒見過這麼恐怖的屍體,它的顏面已被水泡得如膨脹的氣球般浮腫,雙眼珠也早已不見,應是被溪魚給啄食掉的,臉蛋的肌膚也被啃食得千瘡百孔,既不像骷髏,又不像肉體,倒像是假以亂真的珊瑚礁石。
他們並沒有把屍體打撈上岸,搬走了疊壓在屍體上的岩石之後,就直接在水中放了手,讓屍體順著湍水向西奔流而去。
「去吧!有你該去的地方了。」一名潛水夫默默的說。2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WARDt4Z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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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具男屍,是失蹤二十一天的空軍作戰指揮部參謀閻慕飛上校。
這起命案是怎麼發生的?
去年,軍方與法國簽訂了塔米納戰機採購案,空軍派遣閻慕飛上校至武計署擔任本軍購案的執行官。
在承辦期間,閻上校發現了一筆不明的六億美金 ( 約新台幣一百六十八億元 ) 款項存在瑞士聯合銀行,懷疑幕後很可能有大規模的貪污舞弊,他為了蒐證,於是秘密前往法國和瑞士調查。很多人勸他明哲保身,睜隻眼閉隻眼,只要自己不參與其中就好;但他擇善固執,仍堅持要查明真相。
果不出所料,六月六日那天,他身穿藍白黑條紋的 POLO 衫和白色休閒褲返抵國門之後,便即刻搭高鐵前往那預計迎接戰機的臺中清泉崗空軍基地,與相關部屬召開秘密會議,但在會議召開之前,他就人間蒸發了!
閻上校失蹤後,電視報章媒體各各播報出追蹤報導,一時之間震驚了全球,連美國 CNN 也不在話下。
二十一天後,有民眾報案在雲林麥寮的海埔新生地有裸屍擱淺,但已面目全非,在這敏感時期,輿論對這具屍體的懷疑全指向了閻上校,檢方於是派遣知名法醫張乃仁博士在警力戒護下親自南下驗屍。
經過兩天的檢驗,證實了屍體就是失蹤二十一天的空軍上校閻慕飛。
張法醫就地在麥寮鄉生命紀念館會議廳召開記者會,公布閻上校的驗屍報告。他在記者會上說:
「......研判閻上校死亡時間應在十九到二十二天左右,和他六月六日失蹤的日期相當吻合。但是遺體的肺部並沒有吸入性的海水或淡水,衣服口袋和身體孔洞中發現有濁水溪的爬岩鰍卵,以及一些屬於濁水溪中游的小礫石,背部有壓痕和綁痕,頸部有明顯的勒痕,口鼻腔有乙醚和氟烷的化學反應,初步研判是遭『拍肩粉』[註2] 之類的迷藥迷暈之後,再用繩索勒斃,棄屍在濁水溪中游,並以重物壓沉溪底;但可能因為近日梅雨季節溪水湍急,還是把大體沖出了,順流入海。......」 2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UfgnM9zw9
閻上校之死,很顯然是『殺人滅口』!
然而,屍體被沖出其實是那兩名潛水夫的傑作,他們是刻意讓屍體曝光,好結束閻上校的失蹤疑雲。由此看來,他們是協助檢警雙方偵辦的幕後推手。但他們這兩雙推手卻沒有曝光,所以既非官派,又非民間團體,他們究竟是誰?目前無人知曉。
驗屍報告出爐之後,臺北地檢署當天就成立了『塔米納專案小組』,指派不畏強權、曾經偵破民代選舉弊案而竄紅的檢察官姜皓天擔任指揮官,正式啟動偵辦。
今天,姜皓天率領目前與命案有地緣關係的台北、台中、雲林三方的地檢署檢察官和刑警大隊隊長,一行人乘坐警用直升機從曝屍點的海埔新生地由西向東,沿著濁水溪溪床低空飛行,初步勘查埋屍地點和流屍路徑。
兩小時後,直升機回到麥寮分局的頂樓停機坪,早已佈滿了大批的媒體記者在螺旋槳旋出的強風中蜂擁而上,包圍著姜皓天等一行人。
姜皓天並沒停下腳步受訪,逕自往屋裡走去。2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bBxSaPSmU
周圍拚命黏著他的媒體記者半跑半走,就是想要採集到他的隻字片語,怎奈他始終封口不透露方才勘查的結果,在他進門之前,回眸對著眾多麥克風,帥氣地以手指著攝影機,撂下一句話:
「有種就放馬過來,就算是總統,我也會辦你!」2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TckXtnT9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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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註釋 】
[1] 取自南朝梁陸倕 ( ㄔㄨㄟˊ ) 的《 思田賦 》。2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5sZDUl3m93
聿,音ㄩˋ,原意為「筆」的古字,此為發語詞無義,在駢體文 ( 四六文 ) 中為了與下一句的字數對稱而加之。2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QTxc90ko4
云,通「雲」。 颯,音ㄙㄚˋ,狀聲詞,狂風吹掀物體的聲音。2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g0hHzbSj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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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拍肩粉,是蒙汗藥的主要成分,由曼陀羅花製成,此花在中醫經常被用來作麻醉藥,相傳華佗的「麻沸散」也是曼陀羅花製成的,在李時珍的《 本草綱目 》醫書中就有曼陀羅花製作麻醉藥的相關記載。2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ACEWnTx8x
但無論如何,它並不像戲劇裡演的一拍肩就令人昏厥的神奇,仍需待一小段時間才會發揮藥效,它的名稱只是誇飾它的麻醉迅速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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