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 Plagiarism!iHr2aL20DZXDQVEOOLTrposted on PENANA 我的名字叫李耀盈。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MsTeEKKvqK 維尼
聽說,原本祖輩是想要給我取名叫「李耀祖」,希望我跟父親一樣,考取功名,光宗耀祖。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y97XfzZeML 維尼
但被父母以「責任太重,怕壓垮孩子的命」給駁回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9IKMKIrC1r 維尼
最後,他們取了個「耀」字,去了「祖」字,又添了個「盈」字,我就成了「李耀盈」。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67aIHtUU2z 維尼
耀盈,要贏,除了要贏,還要贏得夠多。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IS1t1Hk9h1 維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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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是個非常了不起的人。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oA9GDs6iNW 維尼
在人生這場賽局上,他的前半生可以說是無往不利,是當之無愧的大贏家。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gaZ6dBDtbA 維尼
即使是生在農村鄉下,仍靠著自身的聰明才智與不懈努力,硬是在那同儕多是大專畢業的年代,考取了博士,又靠著學歷隻身擠進大城市,成了受人景仰的教授老師。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d7Sp3QQjod 維尼
在大城市裡,他也靠著自己,成功地追求到在當時能說是貌美如花、眾星捧月的母親,他們被十里八鄉的人稱許為才子佳人、郎才女貌、一對璧人⋯⋯。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PxTwhPnTlg 維尼
「一對璧人」⋯⋯玉,總會有不小心打碎的時候,人也是。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II5zDpZQEq 維尼
因為一些原因,父親被學校革職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krP8HCpTk5 維尼
具體是什麼原因,我也不清楚,就像你問我「你爸爸具體是教什麼的」,我也說不清楚。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cZcMR4nAaV 維尼
大人總是在一些地方說得很模糊,又在一些地方說得太仔細——什麼「結晶」,什麼「相變態」,什麼「結構缺陷」⋯⋯對我來說都太細、太深了,聽也聽不懂。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6QB3KnuPj4 維尼
可是,我知道我應該在哪句話點頭附和,在哪個停頓抓住專有名詞提問,能讓對話順利進行下去。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DCFABHlWS4 維尼
因為我看過,我看過父母是如何應對外人的,看他們怎麼接待有求於自己的、怎麼迎合那些有助於自己的、怎麼與討人嫌的鄰里相處、怎麼與噁心的親戚噓寒問暖⋯⋯自覺有些才智的我只要看過、學過,就多少知道自己應該如何應對。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11fSTiZKhi 維尼
但對於沒有接觸過的事,十四歲的我就真的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U636IoUpkA 維尼
因為無法接受父親被革職的事實,母親選擇簽字離婚,她帶走妹妹,留下了我跟父親。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Oa4315wfAF 維尼
其實我無法完全地理解,無法理解母親為什麼會因為父親被革職,而選擇拋棄這個家。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refgeCNxz5 維尼
我只能隱約地從父親的隻言片語裡猜個大概。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hXJCx9ZZsQ 維尼
「他媽的,就知道有福同享,不知道有難同當!⋯⋯以前我有少給妳買過包嗎?妳要金、要銀的時候,我有少給妳嗎?!」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KmRnijVQww 維尼
「我看妳就是在外面傍上了個大款⋯⋯好呀,妳走呀!等老子功成名就時,妳就不要哭著喊著要回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dCAZWtQwm7 維尼
「你就是那短視近利、愛慕虛榮、只知道花錢的賤女人生的賤種!」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NXUyQLUWyZ 維尼
⋯⋯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VvhkTYKHje 維尼
就這樣,在我的印象裡,母親被定型成一個「追求名利的壞女人」。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denoIBkHiW 維尼
而我,也還好那時沒被取名為「耀祖」,不然一個「賤種」要怎麼光宗耀祖呢?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WDxLnwpPRb 維尼
那也太難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mJ5ITMWJ54 維尼
還好我只是「要贏」,有贏就好。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Tc3zzfKcpx 維尼
⋯⋯不好笑嗎?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j3cc696CAg 維尼
我妹聽到這個都會笑出豬叫聲的,我還以為這個諧音笑話還不錯呢。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H1XRCXhPwY 維尼
嗯⋯⋯也許我真的比較沒有幽默方面的才能吧。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Lk49N7D6dk 維尼
所以,離婚的父親才表現得越來越暴躁。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cxJjJ6v62l 維尼
以前,雖然他在家裡也是會說些難聽刻薄的,但他很少會說髒字,更不會動手打人,因為他覺得這些是教育水平低下的人做的事,不符合他文化人的身份。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Toq6rGw4oi 維尼
在母親走後,我也就被打過兩次⋯⋯一次,我覺得不是因為我的原因;一次,是因為我的小考沒考好。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em0LB4vJOu 維尼
我知道父親是為了我好,現在家裡少了個大人能管我,他當然需要多放點心思在我身上,而且,他還是有手下留情的。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0R69GOFE3H 維尼
扳手從來不會落在頭部、臉部,也不會打在其他遮擋不住的地方,或是關節處。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qyMRen4Z2q 維尼
所以,雖然會痛一陣子,但不影響生活,就是洗澡時看著有點嚇人。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O6DC2e5nZJ 維尼
反正衣服遮著,只要我們都不說出去,誰也不會知道。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vM8y46days 維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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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也是這樣。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dgB8fqqh7p 維尼
因為我的分數沒有達標,父親憤怒至極,轉身走進倉庫,從抽屜中拿出扳手,就要往我身上打。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7RHNc7XK8j 維尼
我下意識地想要躲,卻惹得父親更生氣。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vDRbP68KRJ 維尼
「好呀,翅膀硬了?還敢躲?!真是跟那賤女人⋯⋯」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t3podUbovS 維尼
我看他氣得臉紅脖子粗,血管漲得突起,感覺隨時都要爆掉的樣子,格外地嚇人。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QJJZ08axZP 維尼
他的喘息聲越來越大,一開始我還沒發現異常,以為是我的恐懼誇張了眼前的景象,我只能緊閉雙眼,等待扳手的落下。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WExCcvzus5 維尼
然而,扳手並沒有如預期般地打在我身上。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pAThDiNhwf 維尼
「咚——」一聲,它落到了地上。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yjP3BzxSXG 維尼
我睜開眼睛,是父親猙獰的表情,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雙手緊抓著胸口的衣服,衣服上的抓痕就跟他此刻的臉一樣。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Mrjd52FkDW 維尼
他嘴裡發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只是痛苦的碎語。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qLquoNXPko 維尼
我還來不及向他確認發生什麼事,又是一聲「咚——」。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e7KlqtChc0 維尼
這是父親的膝蓋敲在磁磚上的聲音。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11zGfCDVYR 維尼
「爸?」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PARrCXYAJO 維尼
一時之間,我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V4JezA8LRV 維尼
經過幾個呼吸,我才上前碰了碰父親的肩頭。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57PLCfitAF 維尼
毫無反應。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geSnSRytGz 維尼
我不敢再看他的神情做確認,那一定很醜陋、很扭曲,感覺多看一眼都是對他的輕蔑,他也不會希望兒子多看他的醜態。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5OKJFbntRu 維尼
我推了推父親的背,喊了幾聲,依然毫無反應。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xCMBQmxr2i 維尼
我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趴在他的背上,側耳傾聽。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Of0WFskVTG 維尼
他的胸腔沒有呼吸應有的起伏,我的耳邊也沒有心臟跳動的節拍聲。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oyXCFjYRVy 維尼
他死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OFkjWjiOw3 維尼
就像是水庫閘門被開啟,「他死了」這個念頭引出我龐大而複雜的情緒,讓我無法在第一時間仔細地分辨它們。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PRyAo7W5Tz 維尼
是該哭還是該笑,我也不知道。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KkJnML0v7c 維尼
畢竟我也沒看過其他人是怎麼處理這種情況的,沒有學過的,自然也不知道該怎麼辦。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y1Rq3FvInx 維尼
我什麼事都沒做,沒有哭也沒有笑,我只是麻木地等著,等待情緒的洪水回歸平靜,我才開始細品自己的情緒。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gFN8nmIho3 維尼
好像有點哀傷,有點釋然,有點無助,有點同情⋯⋯好像最多的是——「覺得麻煩」?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02pLJYDvwQ 維尼
我也不確定。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w9bisCCPMa 維尼
那是一種跟被迫做無償勞動的不耐感,跟被老師要求在午休時間幫忙的感覺類似。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0DnGoF7Bfo 維尼
更麻煩的是,沒有任何人能給我明確的指示,告訴我該如何是好。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jAoAp6jvV3 維尼
我必須自己查清楚該怎麼處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aH8A3WVOWI 維尼
為避免後續有多餘的麻煩,我沒有在第一時間向外求助,我沒有打電話給母親,也沒有打電話報警,或叫救護車。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Ef0leyHEtq 維尼
呵呵⋯⋯叫救護車也沒用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SZt9Ogf5SP 維尼
我來到父親的書房,在網路上查找提示。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6E89f3bgeG 維尼
這是我能想到的,最有效率、最準確的解決方法。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z64zjvp2pw 維尼
過往遇到一些課本裡沒有教的、長輩沒有說過的問題,我多是在網路上查找。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vqlZ4Jy98R 維尼
果然,很快的,我查到了我要的資訊。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1bcrl7lWoZ 維尼
他們說,家屬應該聯絡派出所或是衛生所,之後需要向衛生所申請「死亡證明」,費用是一千塊。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PY7V3jUAbH 維尼
一千塊?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kJxvtryCTG 維尼
我要向誰要那一千塊給衛生所呀?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cuLM8C5eYn 維尼
我手裡是有一些錢,但那是「我的」,是我用我的時間跟精力換取到的。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Q1BNx0DznR 維尼
我實在想不出要為「死人」花錢的理由。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X5sgI8FnbT 維尼
嗯⋯⋯如果他還活著,需要搶救的話,我倒是不介意出錢叫車,畢竟還有可能讓他用「他的錢」來還我「我的錢」,可是他死了,我又能怎麼辦呢?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xFn7Hd111O 維尼
再次回到客廳,我看著趴臥在地上的父親,竟然自以為是地產生了些許的「同情」。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4hNI7c7fOg 維尼
我自然是知道父親一生都在追逐著什麼,即使他並沒有對我明說。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W8eh8nKcEM 維尼
對於自己的學歷跟過往的成就,他無比地自豪,並始終朝著「名垂青史」的目標而努力著。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RMKSxtMPQP 維尼
但他還沒有成功,就斷在半路上,斷在他人生的低谷中。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fIflJg1caN 維尼
真可憐!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UO7fVjd48Z 維尼
以一個曾經功成名就的男人來說,真可憐呀!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nqmiESsitp 維尼
我在心裡嘆了口氣。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Xdxv9Fwkuf 維尼
他也就只是想要被他人記住罷了⋯⋯嗯?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obXxqNLvaU 維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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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想起小時候看的童書,書上分享著古埃及人會將死者做成木乃伊,並連同一些財物一起放在墓室中,等待死者再次復活。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tPL0YRk3EF 維尼
我當然不會傻到相信木乃伊真的能復活,但,我想⋯⋯這或許是一個不錯的方法,一個幫助父親被世人知曉、被世人記住的方法。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IKyL8HwUEU 維尼
因為足夠特別,所以能被記住。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hmqYpdx9Fk 維尼
一直被記著,也算是「名垂青史」了吧?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ZhHsoQkXUA 維尼
我環顧整個家裡。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tGJcQHT3oZ 維尼
衣櫃的密封性感覺不太好,而且過不了幾年就會被基隆的濕氣用壞,不適合。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ZBrowxNj6z 維尼
冰箱雖然保存方便,但要我每次打開都看見一個人在裡面⋯⋯也不太合適。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M5gheOLvuA 維尼
⋯⋯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sKOLUDjgY6 維尼
最後,我決定把他放在主衛的浴缸裡,那裡足夠陰暗,溫度穩定,濕度穩定,適合保存酒精,想來⋯⋯存放屍體也足夠合適。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i81fugJEUr 維尼
我將他的屍體用黑色垃圾袋包裹、密封。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TzecbK6vf5 維尼
就讓他跟著那些酒瓶一起,木板用成堆的生活雜物壓著。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YEvE6QYPhy 維尼
與他就近的,是代表著他過往成功的「獎盃」。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J2ik1zqpMc 維尼
在那之上的,是他過往日常會經歷的「俗事」。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sdwGHaoYWv 維尼
這裡,是他的墓室。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3PENANA7Jy3BmgsKa 維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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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他的墓室》完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hHsetBpf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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