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須幸福的重生之庭 - You ShiNe when I aLone

看見那則新聞，夏蓮幾乎要停止呼吸。

在螢幕中央的少女，無疑是楚楚。

但又好像不是楚楚。

短髮，臉稍微有些長，顯得更加成熟，彷彿男孩子一樣。

但夏蓮明白，那個女孩毫無疑問是楚楚。

眼神深處的什麼，讓她立刻就確認了。

夏蓮立刻撥打了電話，當初夏蓮、楚楚和倫琴三人交換了電話號碼。

沒有人接，這在預想之內，當初楚楚一離開重生之庭的時候夏蓮就有打電話，當時楚楚就沒接電話。

夏蓮立刻改打給倫琴。

簡直像是預知到夏蓮會打電話過來那樣。

「夏蓮！妳有看到新聞了嗎？」

倫琴的聲音在顫抖，顯得非常恐懼。

「我看到了⋯⋯」夏蓮吞著口水說：「那是怎麼一回事？那是楚楚嗎？」

「那絕對是楚楚！但是為什麼她死掉了？」倫琴快速的說著：「她不是實現了夢想了嗎？為什麼又自殺了！？」

「我不知道啊！」

兩名少女只能發出沒有助益的尖叫。

然而。

此時夏蓮心中浮現了某個推理。

新聞中的那個，被楚楚殺害的男子。

父親，教主。

藍衣的那個傢伙。

該不會有所關聯吧？

「倫琴。」夏蓮的聲音有些顫抖。

「怎麼了？」倫琴注意到夏蓮的聲音有些不對勁。

「妳記得我們初次在現實見面的時候，妳把我從一個變態教主手中救出來嗎？」

「我知道，那傢伙在道上很有名，怎麼⋯⋯」

「妳知道那個人是楚楚的父親嗎？」

雖然看不見，但夏蓮可以想像倫琴倒抽一口氣時的表情。

夏蓮幾乎要氣炸了。

這個憤怒的矛頭是對向自己。

為什麼沒有察覺？不對！

內心深處早就感覺到了，但是不敢問出口。

如果真的需要幫忙的話，楚楚會說出口的吧？基於這樣的理由自我欺騙。

事實上根本不可能。

越過了那條線之後，只有沉默。

那名黑髮白衣的少女正是這樣的人，她們最瞭解了不是嗎？

「我們⋯⋯還有什麼能做的嗎？」倫琴的聲音從電話另外一邊傳來。

夏蓮張開口，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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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

夏蓮和倫琴兩人相約在重生之庭見面。

「帽客，告訴我。」夏蓮用冰冷的語氣質問：「楚楚現在的狀況如何？」

戴著禮帽的紅色長髮男子雙手插著口袋，露出一臉無聊的表情。

「我不懂妳的意思。」帽客挖著鼻孔說。

「不要裝死！」倫琴咬著牙衝上前，抓住帽客的領子大吼：「楚楚不是實現願望了嗎？為什麼新聞說她死掉了？她真的死了嗎？是不是你在搞鬼！」

「我是帽客。」帽客兩指插進耳朵、百無聊賴的說：「掌管重生之庭的一切，重生之庭裡的任何一根草、一片灰我都能掌握；但是我不能知道重生之庭外的因果。」

我不是神，只是掌管神之權能的人，帽客按著自己的胸口笑說。

「但是，若你們詢問的是『楚楚小姐現在的狀況』。」帽客微笑說：「既然如此的話，我就能夠為兩位解答。」

「什⋯⋯」

看見帽客忽然展現出和平常不同的態度，夏蓮和倫琴都不禁愣住。

帽客從來不曾主動去為挑戰者做什麼，甚至連解釋規則都懶了，如果不主動提問，根本不會回答。

「要說理由的話，就是這樣可以增加留下的機率。」帽客像是察覺到夏蓮等人的疑惑，忽然開口。

「甚麼？」夏蓮皺起眉頭。

「哎呀，沉默是金，多口了。」帽客伸出食指放在唇邊，露出詭譎的笑容。

接著。

「跟我來吧」帽客勾勾手指，示意兩人跟上，同時前方出現一個飄浮的光圈。

懷抱著不安的心情，夏蓮和倫琴從後面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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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限墜落』」

帽客的聲音像是在介紹什麼電視購物產品似的。

「在這個地圖裡，並沒有所謂的『地面』，僅有飄浮的石頭，必須站在飛石上與這個關卡的BOSS進行對決；若是失足落下，就會一路墜落直到『出局』。」

非常可怕的地圖，但是夏蓮和倫琴兩人都沒有在聽。

因為。

前方。

一個相當摩天大樓大小的巨大雕像正佇立著⋯⋯雕像？不，是個巨大的人類，光是眼睛就相當於車輛大小；下半身像是樹根那樣直線向下，往深不見底的黑暗延伸。

僅有上半身穿著華美而神聖的白色禮服。

夏蓮跌坐在地上，倫琴則是愕然得連手上的錘子都拿不住。

槌子掉落地面的喀拉聲音響起。

接著，兩人同時發出呻吟。

像是提問，又像是在悲鳴。

「「楚楚⋯⋯？」」

沒錯，那個身著禮服、下半身為樹根的巨大怪物，她的外貌很明顯與她們認識的黑髮少女完全相同。

垂瀑般的黑色長髮、不健康的白色肌膚，如狗兒一樣圓潤無辜的大眼睛。

「其實只要妳們提問，我就"非得"回答的。」帽客用憐憫的眼神望著兩人，手上拿著不知何時變出的爆米花。

無視夏蓮的怒瞪，帽客一邊嚼著爆米花一邊說：「每個地圖的怪物其實都有背景故事。」

「什⋯⋯」

帽客一邊嚼著爆米花，一邊口齒不清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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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跳香菇是不小心沾染到毒品的少年，為了更多毒品而試圖從阿嬤那邊偷錢，東窗事發後和阿嬤起了爭執，最後失手殺了阿嬤，最後引咎自殺；雖然使用願望脫離了毒隱和欠債，卻無法擺脫殺死阿嬤的愧疚，畢竟願望沒法拿來復活阿嬤......最後『再度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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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蓮愣住了。

這個傢伙，在說些什麼？

帽客不理會夏蓮的疑惑，繼續說下去。

「鏡之高塔中有一個會變身成映照者的『幻身獸』，是一個自我認同為女性的男孩，因為女孩子氣的性質而被霸凌、自殺；他在實現願望成為女性之後，發現自己難以滿足家族對『女孩』的要求，承受莫大壓力之後『再度自殺』。」

「你到底在說些什⋯⋯」夏蓮愕然地插口，帽客哈哈大笑後，繼續說下去。

「在『遺忘樂園』的獨眼怪人，是一個孝順而獨立的男孩，從不讓獨自照顧自己的媽媽擔心，然而在母親出車禍之後，生活負擔急遽增加，不知如何是好的他選擇自殺一途；然而實現願望阻止母親出車禍之後，反而是自己出了車禍無法自理，為了不讓有智能障礙的母親增加負擔，他選擇在醫院喝下偷偷買來的農藥。」

「我說你到底在說些什麼啊！」夏蓮召喚出尖叫雞，使其變大之後用力打向帽客，後者輕易被打飛，卻一臉若無其事的樣子。

「重生之庭只會給一次機會。」帽客倒在地上，臉上掛著鼻血笑說：「實現願望卻沒有獲得幸福、再度自殺的人，就會變成怪物、永遠在重生之庭裡受苦。」

「這種事情⋯⋯！」夏蓮話到了喉頭，卻喊不出口。

我不相信，夏蓮無法說出口。

因為沉重，因為害怕。

如果得到的答案不如預期，或是正如預期。

帽客微笑地看著夏蓮，如同唱詩般的吟唱著。

『重生之庭，絕望之人於此重獲新生。

能夠得到幸福的世界。

非得獲得幸福的世界。

若非如此，則會受到懲戒。』

並不是我設定的，帽客接著說下去：「這是最原始的機制，能夠讓你們復活又能實現願望，這已經超讚了吧？還奢求第二次的重生嗎？開什麼玩笑。」

與此同時，在一旁的巨大女神雕像發出怒吼。

不，那更像是哀嚎。

原因，夏蓮可以想像得到。

「『就像是地獄那樣痛苦』」帽客按著自己的胸口笑說：「楚楚是，我也是，重生之庭的一切都瘋了。」

如果不瘋，就會繼續痛苦下去。

「閉嘴！」

夏蓮崩潰地跪在地上，雙手摀住耳朵，拒絕去聽這哀嚎。

然而。

在一片吵雜與混亂之中。

某位少女的神情仍然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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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帽客，告訴我。」

倫琴淡然的詢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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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悉聽尊便。」帽客做作的鞠躬。

「告訴我這個『無限墜落』的BOSS的背景故事。」倫琴望著巨大的、看上去早已失去自我、面無表情的楚楚，用沒有溫度的聲音問著。

「無限墜落的『失序女神』。」帽客再度用雀躍的口氣介紹著：「人雖然踏在大地上，卻遺忘大地的恩惠！失序的女神將會重新給予愚蠢的人類震撼教育，她的手指碰觸到的一切都會失去控制、飛越到絕望的深淵，在無限之中墜落！」

「⋯⋯」倫琴冷冷地瞪向帽客。

「然後⋯⋯」帽客挑高眉毛笑說：「失序女神的原形少女是一名父親為邪教教主的可憐女孩，她內向怯弱，遭受父親多年性侵犯都沒能反抗、求助⋯⋯」

不，帽客眨眨眼睛，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繼續說下去：「她求助了，對著本應該保護自己的母親，但是母親卻在法庭上做了偽證，把自己的女兒貶為說謊成性的傢伙。」

夏蓮想起了自己的母親，那癲狂的臉。

是會憎恨的，夏蓮咬牙想著。

即使是最親近的家人，也是可以把愛輕易的踐踏在腳下。

.......線索全都連起來了。

為什麼楚楚總是穿著不顯身形、寬大厚重的冬裝？

為什麼楚楚的願望是去除女性特徵、變成男孩子般的模樣？

「或許是對繼父仍然有感情吧？」帽客聳肩說：「只要逃走就好、只要遠離就好，但是楚楚卻選擇了檢討自己、改變自己，以為這樣父親就會停止脫序的行為。」

「不要說了⋯⋯」夏蓮懇求般的說著。

「但是沒有改變啊。」帽客把眼睛睜大笑說：「即使變成男孩子般的外表，楚楚的世界還是沒有改變；將自己的一切全都抹去、扭曲之後，世界還是一片泥濘，於是。」

少女絕望了，帽客笑著說。

「知道自己永遠擺脫不了絕望的螺旋，於是⋯⋯」

「那種事情怎樣都好。」

倫琴淡然的打斷帽客的發言。

「喂，帽客。」倫琴用手按著後頸發出喀啦喀啦的聲音問：「我最後跟你確認一件事情。」

「悉聽尊便。」

倫琴望著前方已經化為怪物的楚楚，緩緩地伸出手指著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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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上我所有分數的『願望』，可以讓楚楚恢復原本的樣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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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蓮一愣，難道⋯⋯

倫琴是認真的，她望著化身怪物的楚楚的眼神中，不帶絕望或是希望這樣主觀的幻想。

有的只有理性邁向答案的『覺悟』。

然而。

「妳真的以為這種事情是可以辦到的嗎？夢想家。」帽客拍著手說：「妳就像是那譁眾取寵的哥倫布，想讓大家看立起的蛋⋯⋯」

「又在說些有的沒的。」倫琴百無聊賴的說：「我大概搞懂了，你無法拒絕回答我們這些挑戰者的問題，也無法說謊，如果遇到不想回答的問題，就會不正面回答，用些難懂的詞彙和長得要死得對話讓我們自己打斷對話。」

只要回答我可不可行就好，倫琴瞪著帽客說，後者的笑容像是上了卸妝水那樣從臉上褪去。

「我先說。」帽客扭曲著笑說：「我是有方法繞過規則的，但這是我給妳們的大放送⋯⋯『是可行的』。」

夏蓮皺起眉頭，她在思索，如果帽客真的有方法繞過規則，為什麼不用？

如果他真的不打算協助挑戰者，大可用那個方法一句話都不回答。

疑惑還未解開，帽客就接著繼續說下去：「但是，如果要將願望使用在自己以外的人身上，許願者就必須要接觸到對方，所以沒有辦法實現像是『殺死現實中的某人』或是『復活現實的某人』這樣的願望。」他搖晃手指說明著。

「也就是說，我得碰到楚楚，並且許下願望？」倫琴淡然地說：「知道這點就好。」她召喚出巨大的鐵錘，朝著前方走去。

「對了，如果我在被怪物的楚楚傷害，而在那之後楚楚恢復成人類的話，『代價回饋』會消失嗎？」倫琴忽然想起似的問。

帽客沉默了一下，接著。

「並不會喔。」他露出無比愉悅的笑容。

嘴巴幾乎要被笑容撕裂開來。

「沒有打倒給予自己傷害的怪物，時限到達後該傷害就會回饋到現實，這是『鐵則』；若妳真的要拯救那個傢伙，就必須在不受到任何傷害的情況下碰觸到那個怪物，且不是稍微碰觸，而是碰觸並說完所有許願詞。」

不可能的，夏蓮望著那過於巨大、可怕的怪物輪廓，心臟大力的跳動著。

「而且，現在這個巨大的雕像只是『第一階段』。」帽客聳肩說：「你們必須打倒第一階段的狀態，逼她顯露第二階段的本體，要碰觸到本題才有效。」

但是，倫琴卻恍若未聞。

「⋯⋯夏蓮，妳如果不願意奉陪的話也無所謂。」倫琴背對著夏蓮說：「我沒有辦法要求妳跟著我一起賭命。」

「我看起來像是會怕死嗎？」夏蓮搖搖頭。

她這時才終於恢復冷靜。

知道有可能會死之後，夏蓮才終於變回了夏蓮。

在這樣的狀況下，她懷抱著憤怒、後悔、憎恨的情緒之中。

藏有一點異常的心情。

那似乎是。

期待。

夏蓮很理解自己為甚麼會有這樣的情緒。

她用手遮住自己的臉，藏住那個表情不想被發現。

對不起，楚楚。夏蓮心想。

(現在比起拯救妳，比起為了妳憤怒，我心裡想的竟然是.......)

沒有人發話，就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就在寧靜得讓人窒息的空氣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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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會讓妳過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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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低沉而有磁性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只見一名戴著鹿面具的高窕女子從不遠處緩步走來。

魯道夫。

夏蓮沒有去詢問她這段時間去哪裡、為甚麼不出現。

心裡只有安心感。

就像是在熟悉的家鄉漫步，在陌生地方看見熟悉的面孔那樣。

太好了，夏蓮心想：只要有魯道夫在。

一切都會順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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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該是如此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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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道夫靜靜的抽出黑刀，水中墨般的黑瞬間化為無數士兵，阻擋在兩人面前。

排山倒海的黑列隊在前方。

看見魯道夫的行為，夏蓮愣在原地。

她臉部扭曲，發出無聲的怒吼。

口中吐出最為汙穢的言語。

「我是⋯⋯」魯道夫望著夏蓮，靜靜舉起刀柄如此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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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阻止妳拯救楚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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