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鈴奇幻譚 - 第十三章梅迪埃的傷疤 (下)

這裡是什麼地方？黑漆漆的。

梅迪埃掙開眼，眼睛有點刺痛……

眼淚，早已流光了。

現在，她感覺到自己正在躺在硬梆梆的岩石上。晚上涼風陣陣，從四方八面吹進山洞裡。

她隨手拉來一塊大獸皮蓋在身上，身體馬上暖和起來。

獸皮隱約散發出淡淡的香水味。梅迪埃一下子就認出了，這個是姊姊平日所穿的皮衣。

為什麼？為什麼妳硬要拉走我……妳讓我死掉就算吧！

家姐，我恨妳！

梅迪埃想起今天的事情，眼淚浣然而下。這一刻的她，寧願自己當時被一槍刺死，下去跟父親團聚。

她環視左右，旁邊擱著了一堆行裝，可是姊姊就不在了。

梅迪埃再往更遠處的地方看。即使在黑夜中，她仍然可判斷到那些黑影其實是樹枝。

這時，她聽見了馬蹄聲……

聲音傳到山洞裡，發出的回音更大。

梅迪埃獨自待在漆黑的山洞中，前方更是一片不明的黑暗，再加上越來越響亮的馬蹄聲，心中的恐懼直升到頂點。

然後，在山洞的入口閃現出了一個騎著馬的人，嚇得梅迪埃緊緊抓著皮衣。

「梅迪埃，你睡醒了。」不，這個是卡露爾的聲音。

梅迪埃沒有理會她，她鑽入「被窩」裡哭。

卡露爾把在附近找來的乾草堆在一起，拿出一對燧石，不一陣工夫就升起了一堆小火了。

「梅迪埃，剛剛我弄了一點東西回來，待會兒就可以吃了。」卡露爾說。

「不吃！」梅迪埃在被窩裡回道。

「啊，不能不吃東西啊，總會餓倒的……」

「餓死就好啊！這樣就可以見爸媽。」梅迪埃竭力地說。

聽見妹妹這樣說，卡露爾只覺心痛。對於失去父母的痛，她自己又何嘗不是？生存與自殺，她選擇了前者。

因為，她想：就算現在立即去見爸媽，相信他們也不會對此感到高興。更何況，也許還有一絲能找到媽媽的機會。

儘管現在的她感到傷心，也不知所措，但是只要堅持下去，總會有繼續前行的路。

卡露爾想將掛在馬鞍旁邊的戰利品拿下來。但是在解開繩索的一刻，那包袱的重量立即扯動了她右手臂的割口。

「啊……」卡露爾不禁叫了一聲，手上的東西也掉到地上。

這個是她剛剛在狩獵時弄傷的。突圍而出的時候，她接連射箭擊退想抓她們的人，唯一的大弓也斷了弦。卡露爾只好用不擅長的刀刃狩獵。結果，她被野獸抓傷了手臂。

她坐在硬硬的石地上，左手緊按著傷口，血水不斷從臨時的包紮中流出。

這時，梅迪埃稍微翻開皮衣，看見姊姊痛苦的樣子。

「家姐……」梅迪埃很自然地爬過去。

「這裡是我剛剛狩獵的東西，妳可以幫我抬到火堆旁邊嗎？我的手……很痛。」

梅迪埃跑回去皮衣旁，像是要找什麼。

「沒了，魔法書漏了在家裡。」梅迪埃失望的說。

卡露爾知道梅迪埃想做什麼了。

「不用怕，我們逃走的時候，我順道幫妳拿了。我希望沒有弄壞。」

梅迪埃果然在姊姊的行裝裡找到自己的書。

她立即跑回去姊姊的身邊……

「家姐，我要替妳療傷，所以會拆去包紮的。你要忍忍喔。」

「啊……」卡露爾強忍著淚水，可是眼淚就是不聽話的流出。梅迪埃把黏在一起的布拉出，真的很痛。

「家姐……很痛啊……」儘管剛剛有一刻，梅迪埃很恨姊姊，但是這對姊妹一直累積下來的愛，卻不能被動搖。

然後，梅迪埃吟出魔法咒語，入肉三分的傷口也止住了血。

「如果這些食物能使我們生存下去，這些痛值得受的。」卡露爾緊閉著雙眼，用力地擠出這句。

「雖然妳很恨我救妳出來，但是……妳就當我自私吧！我已經沒了爸爸，媽媽也是生死未卜，我不希望再失去妳這個妹妹，我最可愛的妹妹。」卡露爾說道。

梅迪埃靜下來，細想著……

她很快的就落入了回憶的搖籃裡……

姊姊總是為自己著想的。即是不是梅迪埃自己的生日，她也會特意把蛋糕上的水果留給梅迪埃。因為她知道梅迪埃喜歡。

不單是蛋糕，就連姊姊狩獵回來的肉，她也會把最大，最好吃的一部分留給自己。

其他的時候也是如此。

儘管她跟姊姊有時候會爭先洗澡，或是故意霸佔浴室。但是她們可是被鄰居視為一對理想中的好姊妹。

我竟然沒有理會家姐的感受，只是一味想死……她這麼痛，就是為了要跟我生存下去。

「家姐……妳恨不恨我？」梅迪埃問。

「怎麼這樣問？妳不知道，我最喜歡當你的家姐了。」卡露爾回道

如果家姐那一刻真的氣了我，拋棄我，恐怕我已經遭那個壞人蹂躪了。

她依然選擇了救我。

家姐，對不起，我說了一些任性的說話……

可是，梅迪埃卻沒有勇氣說任何一句道歉的話。儘管坐在面前的是親姊姊。

現在，她做的，就是摟住姊姊，痛快的大哭一場。

「家姐，梅迪埃也很喜歡當妳的妹妹……」梅迪埃哭著說。眼淚滴濕了卡露爾的衣領。

不知道多久沒試過這樣哭過了，但是這次儘管是令她最心碎的哭泣，但也是感受到最多溫暖的一次。

「嗯……」卡露爾也哭了。

兩人緊緊地擁抱著。

「待會兒，最大的一塊肉留給妳。」

「不了，我想平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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