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夢師 - 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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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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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弦正式被移入守護廟的側殿知語閣，她側躺在床上安靜無聲，看著自己完好無缺的一雙腿，就像原本就屬於她本人的一樣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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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她的左腿一般白皙，修長，連接縫都找不到，只有在大腿上方有一條淺淺的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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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點都沒有覺得什麼大仇得報的快感，朔瑜只不過是說了幾句話，甚至朔弦都不記得她曾經說過了什麼。那些尖酸刻薄的話語，誰都是這麼想的，只是朔瑜會把那些難聽的話說出口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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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弦只知道，以後她每天走路跑步的時候，都會想到朔瑜被切斷大腿時，椎心刺骨的尖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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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不想得到一雙完美的腿，但是她不想要用這種方式奪走別人的身體，更不想要這層罪惡感伴隨著她的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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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弦閉上眼睛，這夜怕是難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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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大人。」進殿來的是蒔蘿，因為知道朔弦睡得不好，她帶來了晚上要點的安息香和一封信，是朔聞讓她帶來的，「請您一定要好好振作起來，聞大人說了，瑜大人的事情跟您無關，沒有人會怪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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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下了那封信後，朔弦默默的坐起，打開信件，裡頭果然是朔聞的字，就像蒔蘿說的，譯夢廟的人不會怪她，甚至朔瑜也不怪她，希望她安分守己，否則會給譯夢廟帶來更多的災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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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來，她只能接受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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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自己的雙腿，她應該要感到高興的，卻一點都笑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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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息香的效用正在緩緩發揮中，她也再次進入了夢中，不是別人的，是尋歌的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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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然是那個像石頭一樣的花瓣，一層一層的包裹著沉睡中的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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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仍然是看得到，摸不到。就像是在尋歌的身上被蓋上了一層玻璃，什麼都無法碰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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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弦抱著膝蓋，只是看著尋歌的背影掉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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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今晚嘗試要突破尋歌夢境的，竟是哥哥朔聞，他進來之後便拍拍她的肩膀，「朔弦。我的信妳都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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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弦點點頭，「對不起，讓兄長大人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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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大人說讓妳接受命運的安排，讓妳無須悲傷，希望妳要感到驕傲。」朔聞的這句話讓她更加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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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當朔弦看著朔聞，才發覺表情似乎有些陰鬱，或許即使像他這樣一板一眼，遵循寒櫻林中所有律法戒條的人，也會對朔瑜的遭遇感到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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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群大人怎麼說……？」朔弦幾乎渾身顫抖的詢問，朔群是朔瑜的父親，事情發生他一定是憤怒焦心不已，她只是一個私生女，何德何能搶奪走他女兒的一隻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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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大人是個明白人，他知道這一切都是我們的命。」朔聞回答的很平靜。「風訣大人是我們的神，他的決定我們絕對不會有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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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群大人一定會很生氣，一定會很憤怒，一定會恨透她，恨不得她去死，怎麼可能不恨？朔弦不肯相信這是事實，只能默默的掉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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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聞嘆了口氣，「妳要勇敢接受命運的安排，這或許就是上天對妳的試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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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朔聞要這樣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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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弦咬著牙，無法理解朔聞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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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能夠這麼理所當然的接受這些事情的發生，而不感到怨恨呢？朔弦這才想起來，當陌生的自己來到這個地方的時候，朔聞在確認了她的身分後，也是理所當然的接受了她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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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聞接受了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只因為她流著父親的血，所以她也必須接受命運的安排，只因為這是神的旨意，也代表了律法戒條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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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地方的神到底是什麼？這些律法戒條又代表了什麼？，所有道德良知在觸碰到這些規矩的時候，是不是都不值得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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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自私與怨恨，她的痛苦與不願意，是否都卑微的如一粒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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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或許感覺到朔弦的不滿，朔聞揮揮手說，「妳出去吧，我要嘗試突破尋歌大人的夢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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