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梅爾的吹笛人 - 第三十四章玩命關頭

　　男人百無聊賴地斜倚著同伴的車，在酷暑之下等待。他們是始祖的直系子孫──劉景祥家的護衛。除了多種武術專精外，他們也都是中級以上的架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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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的他們正在等待同伴將眼前麵包店裡的智慧體抓出來。想到這，他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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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有智慧體會潛伏在麵包店裡的？不過既然家主堅持，他們這些看門狗的意見跟看法似乎也不是這麼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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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熱到中暑了？」搭檔看他情不自禁笑出聲，不免有些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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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我沒事。」男人搖搖頭，將西裝的領口稍微拉開散熱。今天真不該綁領帶的，都快被蒸熟了。「我只是覺得老大未免也太異想天開了，這裡怎麼可能會有智慧體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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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人嘆了口氣。「你也知道，老大的個性很仔細，卻也特別急躁。不過已經過了這麼久，埋伏在窗邊的人也已經衝進去了，裡面的狀況應該很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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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我們是架構師兼老大的護衛，又不是通靈專家。」男人老實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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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同伴走進店裡查看狀況到現在也經過了十分多鐘，但因室內的窗簾在一陣混亂之中被拉下來了，外頭的陽光又亮得十分不留情面，導致內外亮度差得相當大，外頭的人根本不知道裡面發生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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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去看看？」男人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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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搭檔嘆了口氣。「別傻了，我們接到得命令就是要在外面待命。他們大概覺得智慧體會從天而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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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可能會從天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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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時遲那時快，物體重擊地面的悶響出現在麵包店側邊的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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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覺得奇怪，正打算前去一探究竟時，好幾個同伴的腦袋從頂樓的邊緣冒出。他們四下張望，接著立刻發現他們要尋找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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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裡！」頂樓的人大喊。那人指著街道的另一側，一個約跟成年人等高的漆黑生物正在快速往路口的方向奔跑。「牠從樓上跳下來了！現在正往南方跑，待命組開車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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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該死的。上車！」真不該烏鴉嘴的。他低聲咒罵，與搭檔立刻轉身鑽入車內，車門還沒關好就猛踩油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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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胎皮發出尖銳的摩擦聲，高速滾動的車輪磨出白煙，緊接著車身如同箭矢般衝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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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剛開了一小段距離，前面同伴的車卻突然急煞。男人咬緊牙根大力踩下煞車，差點就撞上前車的車尾燈，車上的兩人也差點撞到車上的擋風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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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搞什麼！」他對著車上的對講機破口大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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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不見了……』機器中傳來前車駕駛的聲音。『牠前一秒還在路上，下一秒就變成煙飄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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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覺得很奇怪，大多數喰夢獸並沒有直接消失的能力，頂多用極快的速度移動，就連智慧體也一樣，他們身為始祖家精挑細選的護衛，是不可能看漏這種細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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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道這頭智慧體真的有這種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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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從後照鏡瞥到一輛顯眼的白色跑車從麵包店對面的停車場疾駛上路，朝著與他們完全相反的方向。他才剛覺得眼熟，接著立刻想起那台就是家主說要多加註意的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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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媽的！被騙了！」他再次踩下油門，大力轉動方向盤，車身以恐怖的速度迴轉。「目標在後面！他要開車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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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宇緊握方向盤，連安全帶都來不及綁，不在高速公路上卻還是將油門踩到底。他根本不敢看後照鏡，強迫自己注意眼前的路況，卻發現這比平時困難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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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臟怦怦狂跳的聲音蓋過了其他用路人的喇叭聲，他根本無法平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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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往好處想，至少他逃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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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遊樂園時，文宇以肚子上的開口狠狠咬碎了其中一隻複製體的手臂。如果他可以製造出吃掉的螳螂喰夢獸的鐮刀，那麼他應該也可以使用「複製」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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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這麼賭的，而事實也證明了他想的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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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另一個地方抵達地面後，他用提前部屬好的複製體將停車場出口前的轎車引開，然後火速鑽上了自己的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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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接下來的行動，他的腦中已有了草稿，不過這個計畫十分危險──比從五樓跳下還危險好幾十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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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開上大路，朝著快速道路交流道的方向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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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裡的路寬上許多，但這個時段的車流量也不少。因為速度過快，他得使勁轉動方向盤才能閃避左右的來車，彷彿是在駕馭一隻於高速穿梭在雲間的叛逆天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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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台車的車身隨著離心力劇烈搖晃，車內的物品早就晃得東倒西歪。他才分心一下，把飛到前座的面紙盒扔回後座，一回頭就見到一輛大型的聯結車迎面而來，而車上老邁的司機正一臉驚恐地與他對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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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剎車已經來不及了，只會打滑後撞上聯結車，說不定還會被捲入車輪底下，於是他心一橫，轉動方向盤，下一秒跑車就從緊急煞車的聯結車底快速穿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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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對方的車沒有安上防捲入裝置，不過跑車的高度還是勉強比聯結車的底盤高了一些，導致跑車的車頂被整個掀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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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宇大罵髒話，從龜裂的後照鏡中看著車頂被削了下來，變成一塊捲曲的廢鐵皮飛出去，最後撞上聯結車的貨櫃，把鐵皮貨櫃撞出了個大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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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龜裂的後照鏡中，打橫的聯結車阻斷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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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宇原以為追兵已經無法追上來了，正想鬆口氣，沒想到幾台廂型車直接撞爛將馬路與一旁待開發空地隔開的圍籬，開上空地後又繞回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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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心中哀嚎，不過交流道的入口就近在眼前，他似乎也沒有考慮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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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爛的跑車無視紅綠燈疾駛上交流道，那幾台廂型車當然緊隨其後。空氣從車頂灌入，文宇的頭髮隨著呼嘯的狂風肆意鞭打著雙頰，針戳般的刺痛感現在正好能讓他維持專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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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又瞥了眼後照鏡。那幾台廂型車頻繁切換車道，繞過還算擁擠的車陣，逐漸縮短與他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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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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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他記憶中的一樣，五股交流道出現在他的視野當中，複雜的交流道通往多個不同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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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宇的目標是位於信義區的台灣架構師協會總會，但他卻直直往反方向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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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是交匯處，車流量變得比先前更大。就算是破破爛爛的跑車，性能還是比沒有改裝過的廂型車好，所以文宇暫時領先追兵一小段距離，這段距離對他來說也夠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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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開上在第二個匝道通往高架的那條路，同時減緩速度，不讓跑車從狹窄的路上飛出去。廂型車依然跟在後頭，只不過中間隔了好幾輛轎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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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裡的空間不夠讓他們超車，所以他們只能猛按喇叭，催促其他用路人開車開快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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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衣人的車還沒脫離彎道，文宇的跑車搶先開上高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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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計畫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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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宇將油門踩到底，引擎大聲嘶鳴。跑車宛如一匹失控的白馬，在助跑一段距離後逕直撞上路旁護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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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弱不禁風的護欄當然是禁不起跑車以每小時九十公里的速度撞擊。隨著旁車乘客的尖叫，整輛跑車飛上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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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依舊是萬里晴空，羽毛般的雲朵於天際的彼端整齊排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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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空中的跑車處於失重狀態，車內的東西飄在離車身不遠的半空中，車輪仍在旋轉，如同一顆燃燒未完全、即將衝擊地表的隕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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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底下的車道迎面撞了上來。被安全帶緊緊勒著，不至於飛出車外的文宇呼出一口氣，閉上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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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開始回想陳威在教導他創造式的時候所說的話：由意啟型，由型結構，此乃創造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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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以前的他是因為身為喰夢獸而無法使用架構式，那麼現在的他說不定能反過來運用架構式的原理，以夢物質模擬出架構式的樣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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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聚精會神，不去理會身旁漂浮在半空中的事物，並在腦中想像出一張網，一張全世界最大的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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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感受到自己的雙手觸碰到車身，把他的身體牢牢固定，然後進一步向外拓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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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感受到石塊，是高架橋墩嗎？不知道。他感受到底下的小石頭顆粒，是柏油路面。車身仍在下墜，但是這張橫跨高架的黑色蜘蛛網卻緩和了墜落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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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身在輪胎接觸地面的瞬間劇烈震動，整台跑車安全降落在底下的高速公路上。高架上廂型車裡頭的追兵們看傻了眼，但也無計可施，因為他們根本沒有勇氣開下十幾公尺的橋面，只能通過車上的對講機大聲呼叫仍在麵包店的同伴，告訴他們跑車目前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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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計畫成功了。文宇睜眼，蜘蛛網立即瓦解。他大轉方向盤，整台跑車開上安全島，撞開護欄，加足油門，朝著台北市信義區的方向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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