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能量清掃者 NES》 - 第六事件_尋：活下去的理由 (66)

四個月後，同樣在這房間內，諾爾跌坐在床邊，一臉痛苦。

『你想記起遺忘的部分，那就好好傾聽你體內的每個細胞、流動的血液……』

轟轟作響的耳內偶然有道如清泉般的清澈嗓音流入。

『你的大腦忘記了，但是你的身體不曾忘卻……』

諾爾緊抓著頭，有什麼在他體內翻騰、抵抗中，使得他極不舒適。

想要找個出口逃出去。

有什麼東西即將決堤。

『快想起你的能力……你可是能用超感官感受世界的超生命體。』

諾爾忍不住發出細細呻吟。

「痛……！」

頭好痛。

心好痛。

偏偏體內那道衝力像是被什麼堵著，全聚集在胸前，逼得諾爾快窒息。

「亞……茲……你在哪里……好痛……嗚！」

隨著零碎片段不斷閃現，衝力鼓動得越發劇烈，最終右手的銀環承受不了股力量，應聲斷裂。

緊接著有股火熱直湧他大腦——

那瞬間，諾爾的世界變得清靜了。

他睖睜著眼，整個人僵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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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圖靈博士談話結束了，房內剩下三位清掃者以及不省人事的諾爾。想要刪除人類對異空間的記憶並不難，對路西法這個天才而言更是小事。他手執裝置，僅花幾分鐘即將諾爾的記憶封住。

「你給他戴上吧。」路西法塞了一個銀白手環給亞茲，再隨賽克斯一同回去總部。

這是何其殘酷呢？

然而亞茲深知路西法的用意。

就讓他親手送他去一個全新的人生吧。

「諾爾啊……」

亞茲輕握他的手，凝視他睡顏的眼眸滿是不舍。

他沒忘諾爾曾問他的問題：「如果我說，很滿意這樣的生活模式，你會不會留下來？」

「那個問題的答案，我現在就告訴你吧。」

「我想。」淚水滴落在諾爾的手背，聲音苦澀悲慟：「但是我不能。」

「因為你必須忘了NES和異世界的事情。」

掌中握著的手環緩緩套入諾爾右手。

而亞茲上半身湊前，嘴貼上那片蒼白的唇瓣。

久久不移。

直到他狠下心，施力推動手環讓其滑落。

直到這切斷器發揮作用，改變諾爾的頻率。

直到他逐漸感覺不到來自諾爾唇上的柔軟觸感，他依舊維持同樣的姿勢。

「你是我的任務目標，我有義務保護你。讓你平安快樂地活著，這更是我的願望。」

對那晚的記憶到此為止。

這全是諾爾用著超感官所「看見」的情景。

現在他全都回想起來了。

他身體猛地一軟，靠向某人——傑勒彌。

然後他緊捂臉、情不自禁地痛哭。

這算什麼？

這就是他給他的人生嗎？

這就是他該活下去的理由嗎？

傑勒彌擁抱他，不說話。

可是很快他就感到懷中少年的不對勁……諾爾的肩膀劇烈抖著，那是因為他在飲泣，但傑勒彌還聽見了隱約的笑聲。

「呵呵呵……」真是諾爾在笑。

笑得淒涼，笑得令人發寒。

拉貴爾……他最珍視的人啊，點燃了他的希望後再殘酷地叫他遺忘。

教會了他飛翔，卻殘酷地將他踢回地面，然後告訴他，天空並不適合他。

在他嘗試敞開心房面對這個世界，在他努力地想為天使分擔一些責任，就為得到天使的認可，天使卻告訴他，他終究不過是其中一個任務目標。

任務達成了，清一清他的記憶後便揮手離開。

既然如此，那麼他就如那位清掃者所願，連同回憶與NES的恩賜，以及那個曾經愚昧又天真的自己，全數歸還。

諾爾渾身忽然爆發強烈的負能量，那股氣勢野蠻得連傑勒彌也被彈開。

少年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接下來從門口隙縫、陽台玻璃門、墻面等地方湧來無數暗流，全數以他為中心凝聚。

傑勒彌見狀，對諾爾終於能釋放而釋懷，想到亞茲要他好好守護諾爾的囑咐時又不禁有些內疚。

這邊廂的諾爾瞬間吸盡全部暗流，他閉起眼調整體內能量。儘管這是他第一次吸收能量，但噬食者的本能讓他做起來一點也不陌生。

待他重新睜眼，那雙美麗星眸不再有昔日的純真，取而代之的已是無神的冰冷。

坐在NES總部操控室電腦前的路西法，於忙碌中收到系統提示。

「看來王子『醒了』。」他的語氣絲毫不意外，倒像是預期之內，甚至帶點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對亞茲保密哦。」他背對身後的賽克斯調皮下令。

賽克斯雙眼一凝：「你到底在計劃什麼？」

路西法笑了一笑，換上凝重語調：「那少年，註定不是普通人。」

讓他過普通人的生活，反而會讓他陷入危險。

賽克斯轉過路西法的椅子，兩手各抵在扶手旁，牢牢地將他困於臂彎中。

「所謂刪除記憶、給他一個阻斷與異空間連接頻道的裝置，不過是對所有人撒的謊言？」

「那不是謊言，是前言。」路西法聳肩：「故事的開頭總會跟後續有點不同。」

他揭露路西法另一個隱藏目的：「這其中肯定也包含了讓地球總部放過諾爾的唯一條件。」

路西法但笑不語。

「你一定是在計劃著什麼。」賽克斯深睇路西法，緊抓他眸中每一個細微變化：「所以前陣子要我假裝叛逃的行動當中也有試探我的意思。」

說這一句時，向來冷漠的眼神更顯得寒氣逼人。

路西法唇邊笑意加深了，不否認。他先是凝視賽克斯的冷淡俊臉，才替賽克斯退去右手黑套，並說：「這是要讓地球總部看清你的立場。」

他輕吻賽克斯無名指上的那個圖紋，再說：「我要你光明正大地向所有人展露這個印記。」

賽克斯心中一暖，惟沒表現出來。他輕輕抽出手，坐回剛剛的位子，優雅地翹起腳。

不等他接話，賽克斯徑自說下去了：「你到底還隱瞞了什麼？」

特地做了這麼一大出戲，究竟是想讓地球總部看見什麼？

路西法枕著椅背，悠然地左右擺動椅子，反提一個問題：「當年那個只是普通清掃者的蓮，是怎麼讓哲達這個人類看見低級噬食者？」

賽克斯果然被問倒——低級噬食者無法改變頻率，相對的普通清掃者也沒有改變自身以外的生物頻率這種能力，除非在負責人的批准下使用工具。那麼他是如何在不使用工具的情況下讓哲達「看見」那些存在？

下一秒他即頓悟：「難道在蓮接受清理任務之前，哥哥已經先接觸哲達了？」

「嗯哼。」路西法激賞地點頭：「那個哲達心理狀態這麼糟糕，沒人盯上他才怪。」

賽克斯總算能理解路西法的想法了：「他從那個時候開始就在計劃這一連串事件。」

「嗯哼。」路西法還是激賞地點頭：「在這三十年裡，他如果只有哲達這一個樂子才怪。」

他對著路西法含笑的眼：「所以你這一切行為，正是要引出我哥。」

路西法直認不諱：「不錯。噬食者始祖是個危險人物，作為NES策劃人，我有解決這個人的責任。」

賽克斯的腦袋偶然閃過至今眾人都不明白的武器級別問題：「只有第一小隊的武器與其他人不同，也是為了他而做的準備？」

確定賽克斯的立場，讓諾爾覺醒為噬食者，特地設計一系列特殊武器，全是為一個大計劃而做的事前準備。

「你剛才聽到我為你澄清立場時很開心，對不對？」路西法沒接話題，反提無關痛癢的小事。

「沒有。」賽克斯否認得很決絕。

「就像你了解我的想法。」路西法輕摸無名指上的圖紋：「我一樣很清楚你的心理。」

賽克斯知道他有意回避問題，乾脆旋轉椅子，用背部回應他的自戀。

路西法單手支撐臉頰，好整以暇地欣賞這位傲嬌助理喝茶的美態。同時思考要是諾爾的事情暴露，該怎麼向可愛的亞茲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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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那位從頭到尾被蒙在鼓裡的亞茲，此時就坐在四君市中某座高樓露台的邊緣。他播放手機的短視頻，諾爾的抱怨聲透過揚聲器傳遍靜謐的空氣。

「……我不要！你別學那個老太婆的惡趣味！」

諾爾左閃右避，而少年亞茲拿著華麗服飾緊跟他，在後拍攝的當然是阿祖拉。

「阿祖拉！你這個叛徒！別再拍了！快點護主！」諾爾氣急敗壞地吼道。

「你穿上這套衣服，今晚想問什麼都行。」亞茲出殺手鐧。

「真的？」諾爾果然上鉤。

一會兒，視頻中的少年換上明媚開朗的笑容說成交，他看著也隨之微揚嘴角。

視頻只維持了短短半分鐘，空氣再次恢復安靜。

亞茲抬頭，迎向颯颯疾風，面部被吹得冰冷麻木。

冰封的心，惟有靠這些視頻溫暖。

給他一個活下去的理由。

「那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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