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鐸玫瑰浪漫譚（ABO ∣ 六攻一受 ∣ 生子 ∣ 歐洲宮廷） - 第三十九幕：法庭的審判

在五月最後一天的早上，宗教法庭在黑修士修道院的大廳展開，由沃爾西和坎貝喬兩名樞機主教共同主持審理。

此刻在修道院外面可謂萬人空巷，從全國各郡湧來的百姓擠了個水洩不通，甚至還有專程前來的外國人，每個人都在熱切期待這宗轟動歐洲的王室離婚案的結果。

樞機主教、主教、神學家、法學家、律師、本國貴族、外國使節……百多人魚貫進入修道院的大廳，在各自的位置就座。

安德烈和他的家人亦前來旁聽，包括安德烈的父親、兄弟和舅舅。

「這陣仗真是不得了，光是這個大廳便坐了差不多一千人，外面的人潮更是誇張。」馬可用輕鬆的口吻說，「剛才我還看到有人在外面搭起了賣吃的攤販，比過節還熱鬧。」

「你別這樣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喬治有點不滿地提醒馬可，「這場審訊可是關係到博林家的未來。」

安德烈對喬治十分認同，這場審訊決定的不只是國王能否成功離婚，也關係到博林家的興衰。他能否登上王夫寶座，全看今天的結果了。

當所有人都正式入座後，便在等待亨利和凱撒的到來。

大廳裡異常安靜，堪稱落針可聞，幾乎每個人都是一臉嚴肅，彷彿是來觀看一場處決。

過了好一會，亨利終於來到大廳，四周紛紛響起了椅子刮過地面和衣服磨擦的聲音，所有人都立刻起來向他行禮。

亨利從兩排旁聽席中間緩緩走過，朝位於大廳盡頭右側的御座走去。

當他經過安德烈時，兩人四目交投，安德烈朝他微微點頭示意，但沒有說話，亨利也只是輕輕頷首回應。

安德烈明白建立良好的形象至關重要，如果他和亨利在大庭廣眾下眉目傳情，旁人必定會認為亨利是為了與情夫雙宿雙棲，這才拋棄丈夫，這會嚴重影響判決的結果。

早前安德烈交給亨利的是一份法庭攻略，那是安德烈親自撰寫的，裡面建議亨利出庭時必須衣著低調，態度謙卑，以搏取法官好感。

安德烈很高興亨利採納了他的建議，沒有像以往那樣一身華衣，而穿了一件顏色沉實、設計簡約的禮服。如果說平時的他是一朵驕陽下的紅玫瑰，現在則像一朵在月光下靜靜綻放的白玫瑰。

當亨利在華蓋下的御座坐好後，傳令官高喊：「英格蘭國王亨利出庭！」

「我在，各位大人。」亨利回答。

之後傳令官又喊：「阿拉貢的凱撒，英格蘭王夫出庭！」

傳令官連喊好幾次，但都沒人回應，也沒有代表凱撒的律師回應。

安德烈心中竊喜，如果凱撒不出庭的話，那等於是放棄抗辯的權利，那可大大增加離婚的勝算。

然而當沃爾西要宣布開庭時，凱撒終於出現了。

當安德烈看到凱撒的打扮時，不由得一愣，馬可低聲吹了一記口哨，四周亦傳來了眾人的竊竊私語。

深色樸素的衣服是上庭的不二之選，但是凱撒卻反其道而行。

只見凱撒穿了一件酒紅色天鵝絨禮服，繡滿了金銀刺繡，並且以上等黑貂皮鑲邊。他頭上戴著璀璨的王冠，身上的珠寶配件多不勝數，整套行頭耀眼無比，簡直就是行走的印加寶藏。

明明是出席離婚法庭，他卻穿得像個意氣風發的新郎，目光灼灼、神采飛揚，彷彿今天是他和亨利的第二次婚禮。

凱撒沒看其他人一眼，直接大步流星地走向大廳盡頭的左側，在王夫御座好整以暇地坐下。

整個法庭明顯被凱撒強大的氣勢鎮懾住了。凱撒完全展現出一名三十四歲、處於人生巔峰狀態的Alpha應有的氣魄，相比之下，稚氣猶存的亨利簡直像個孩子。

凱撒一臉從容，好像對他來說，這場法庭只是跟小孩子玩過過家，不值一哂。

安德烈不由得對沃爾西怒目而視，暗忖這一切都是他的錯，如果他成功說服教皇，這法庭根本不會存在。

沃爾西清清喉嚨，用鎚子敲桌，高聲宣布：「全體肅靜！現在由我宣讀羅馬頒發的委任狀。」

「有什麼必要呢？」亨利不耐煩地說，一副想速戰速決的語氣，「已經公開宣讀過了，各方面都承認教會的權威，你還是省點時間吧。」

於是沃爾西趕緊說：「遵命，現在進行下一步手續。」

「英格蘭國王亨利出庭！」傳令官喊道。

亨利站了起來。

「請陳述你的立場。」沃爾西說。

安德烈稍稍挺直了身體，他交給亨利的法庭攻略包括一份演講稿，他希望亨利已經倒背如流。

「各位大人，今日我站在這裡，是為了闡述我對自身婚姻合法性的懷疑。」亨利朗聲道，「首先，我會跟阿拉貢的凱撒結婚，是基於一份錯誤的特赦令，他本是我的姊夫——」

「英格蘭什麼時候多了叫丈夫做姊夫的習俗？」凱撒冷冷地插話，「我們結婚整整八年，你怎麼直到現在才提出質疑？」

沃爾西連忙用鎚子錘桌面，叮囑：「王夫陛下，請讓國王陛下先完成他的陳述。」

被凱撒這麼一打斷，亨利接下來的演講說得不太順暢，聲音也越來越微弱。安德烈不由得暗嘆口氣，心想亨利還是太嫩了。

當亨利勉強完成陳述後，傳令官再喊：「阿拉貢的凱撒，英格蘭王夫出庭！」

傳令官喊了幾次，凱撒都沒有任何表示，正當沃爾西要宣布他放棄陳述時，凱撒站了起來。

凱撒在法庭裡緩步繞行，氣勢如同一頭巡視領土的獅王。他的目光所到之處，不少人下意識地移開視線或是低下來頭來，像是怕會惹怒他一樣。

唯獨安德烈迎面而上，直視凱撒，他可不會在這裡敗下陣來。

然而凱撒的眼神只是掃過了他，半秒也不曾停駐，好像安德烈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僕役，連進他眼的資格也沒有。

剎那間，安德烈心底升起了一股強烈的怒氣，使他全身熱血沸騰。

凱撒那鄙視的眼神，讓他彷彿變回了十二歲那年初到王宮的小男孩。因為出身寒微而處處受到輕蔑，心裡充斥著憤怒、自卑、悲傷、委屈……但卻無力改變事實。

哪怕他去了世上最優雅的宮廷，把自己打扮成最風度翩翩的貴族，但在真正的王族面前，卻像弄臣般可笑。

凱撒的眼神好像在說，他是貨真價實的黃金，而安德烈只是鍍金。雖然在破銅爛鐵外面貼了一層金箔，但仍改不了廉價的本質。

安德烈雙手緊緊地捏成拳頭，指甲嵌進掌心的肉裡，滲出血絲。

他恨凱撒，他想打碎他、擊敗他、羞辱他，實際上卻什麼都做不了。如同一隻對月亮狂吠的狗，無論怎樣聲嘶力竭，高冷的月亮仍然不屑一顧。

安德烈咬著牙，暗暗起誓：從今以後，不是他死便是我亡，我們不能共存於世。

他決定無論用任何手段都要打敗凱撒，坐到王夫的寶座上。這是他和凱撒之間，至死方休的馬上長槍比武。

最終凱撒在亨利面前止住了腳步，亨利明顯地繃緊了身體。

凱撒在亨利面前靜靜地佇立著，安德烈甚是緊張，不知道他下一步會弄出什麼花樣來。

下一秒，凱撒做了一件出乎安德烈意料的事。

只見他屈下一膝，不顧跟亨利對等的身分，以虔誠的姿態跪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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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分對白改編自莎士比亞《亨利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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